卿本包袱-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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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那个月黑风高夜,我在几乎是缙云湾两倍大的陌府的某个角落里,兜兜转转了两个时辰,才找到了个活人,领我回了房。
对于他把我一人抛下的龌龊行为,我也不是很生气,我权当他当时是不小心吐露了真心,一时羞愧难当便拂袖而去。但很久以后我找茬般跟他提起,这朵凤仙花只默默地看着我,面无表情地说:“你房间就在后面,你走丢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翌日,我尚在梦中,就被玉娘的近身侍女小梅赶来叫醒,我模模糊糊地洗漱穿衣,只听她匆忙说着什么贵妃领着什么公主驾临府上,要全府顶礼拜见。
我睡眼惺忪,十分疑惑,“我不是陌府人,也要掺合?”
小梅满额冷汗,看样子很紧张,边帮我打理毛糙的头发边解释:“贵妃娘娘听说了小世子揭难的消息,特地来看望,还坦言希望见一见姑娘,以表感恩。”
我更疑惑了,“小世子跟这位贵妃娘娘有什么关系么?”
小梅一听便是一脸不屑,倒吊着眼眉道:“贵妃娘娘此行前来,谁看不出是个甚么意思?陌老爷不允青珏公主与将军大人的婚事,她便打着来悼念小世子的幌子,亲自来与陌老爷谈,真是厚脸皮,如今要见姑娘你,自然是为了把戏做足,姑娘你随便应付几句就成。”
这皇室官宦之间的杂事,当局者清,旁观者迷,扑朔迷离得很。反正我就想不通,陌老儿为啥不同意,即使他再反对,也仅仅是无谓的挣扎。这位和颜贵妃据说十分受宠,在皇帝耳边吹几口气这桩姻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何必呢?
难不成,他们之间有不为人知的恩怨?
我被小梅领到中殿祠堂时,一众人正对着陌奶娃的棺木做祝祷,祭祀桌前几个看起来颇专业的活佛喇嘛正打坐念经,好些和尚拿着净瓶围在人群外洒洗尘水,嘴里念叨着洗去前尘,莫念今生,匆匆去不回头,都是些我熟悉的步骤。
位于屋子中间,跪在蒲团上的女人合掌闭目,穿得虽素雅,妆容也清淡,却掩不去足足的一身华贵之气。
陌老儿乃家主,但贵妃于此,他也只能旁站,一脸肃穆,陌鸢与玉娘身着素白奠衣,立于陌奶娃的棺边,玉娘眼睛一片红肿,还不断泪湿。而青珏公主站在陌老儿身侧,她时不时地瞥一眼陌鸢,然后一脸娇俏地低下头去,看样子是极其喜欢他的。
我悄声问了小梅一句小世子尸身何时运回的,小梅道今日卯时三刻。我心里不禁想,这和颜贵妃的消息真够灵通,她家公主是多么饥渴啊。
陌老儿眼尖,最先察觉屋子里多了个人,他看我一眼,然后向和中间那女人欠了欠身,道:“娘娘不是想见一见世怜姑娘么?那位便是。”
和颜贵妃不紧不慢地,朝我的方向看过来。我当即觉得浑身如同被一股莫名的暖流淌过,几乎所有的血液都开始不安分地窜涌,如同被什么神秘的力量吸引了一般。
更奇怪的是,她的长相,我竟然看不明晰。像是有一层轻柔的光环绕在她周身,如同谪仙落凡,不染片尘。但偏偏这样一个超凡脱俗的女子,有着世上最珠光宝气的地位,太违和。
她也看了我许久,然后徐徐走过来,“沈世怜,沈姑娘?”
26章
我愣愣地点头,看清了眼前这张脸后,竟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青珏公主看不惯地大喊:“大胆刁民,见了我母妃竟然不行礼?”
我和她对了一眼,她便立马认出了我的模样,然后过来扯和颜贵妃的手臂,企图让她离我远些,指着我嘴里叨叨地说着:“我见过这刁民,她上次在街边抱了个患时疫的孩子,说不定也染了病的,你们怎么敢把这样的人留在府中?不应该立刻送去疫区?”
陌鸢本一直默着,待公主语毕后他才不冷不热地开口道:“启禀公主,若她也染了时疫,想必早该病发,如今她尚安好,自然要留于府中,况且当日正是属下亲领她回府,若出了问题,也由属下承担,不劳公主费心。”
我心觉不妙,他这番话说得颇有袒护的意思,简直是给我招仇恨值。我第一反应便是看向玉娘,玉娘站在一旁不言语,只低着头,手却轻轻攥了攥。
但和颜贵妃却淡然得很,拍了拍青珏公主的手,示意她退下。青珏公主本还想嘀咕什么,却被和颜贵妃冷眉一横,讪讪退了几步。
听青珏公主喊和颜贵妃一声母妃,那么她应该便是小凤仙和小潭口中的那个“她”了。她是玉澜迦族的宗系女子,自然是不怕这区区疫病,也怪不得她如此波澜不惊。
她上前来握住我的手,笑意如三月杨花,淡雅清明。“如今世道,如沈姑娘这般行侠仗义的勇敢之人真是鲜少了。”
这就是小牛郎心心念念的玉澜迦族人,我寻思寻思,还是得把她的模样牢牢记住,到了地底下好跟小牛郎显摆。
她长得极其好看,第一次见到生了一双桃花水眸的女人,我心情微妙,不由得想了想自己。唉,怎么我就长不出这样妩媚秀丽的眼睛?
看她说得认真,我也不好意思拆台,其实我真该回一句小世子我都没救下,戴不起行侠仗义的高帽。但话出了口却是哪里哪里,我只是误打误撞才走向了侠义之道。
我这要面子的习惯,真是如同狗改不了□一般顽劣。
“沈姑娘,听玉夫人所言,您并不是孤身一人,怎的不把家人一并请来?”说着和颜贵妃露出了戏谑的神色,看了陌老儿和陌鸢一眼,“该不是陌府小气,不舍得招待吧?”
陌鸢颇为好奇地长长“哦”了一声,定睛在我身上,毫不掩饰地打量起来,“属下未细问,只让玉娘打点着来,这么说,是玉娘疏忽了?”
玉娘听了,眼神一阵委屈闪烁,忙接着他的话茬说:“妾身曾与沈姑娘提过,但……”
她话未尽,便被陌鸢生生截了去,他的声音清冽,让玉娘不禁噤声。
“沈姑娘对本府有恩,岂可怠慢?沈姑娘宿于本府多日,怕是要让家人担心,不如把家人一道接来,意下如何?”
我皱起眉。
既不喜欢他对玉娘毫不在乎的样子,也不喜欢他对我咄咄逼人的态度。这姓陌的眉目间阴厉锋锐,浑身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那眼神更是仿佛要将人看穿一般。
我不过是偶然间救过不受他待见的儿子,严格算起来,我只做了半桶水的好事。我若是真把小世子平平安安带回了他面前,我还能理直气壮地受他们的礼待,如今他和陌老儿都这样热情,倒教人心里不安得很……是不是太蹊跷了?
有时候我猛然间脑子不清醒,会幻想能不能求这陌将军助我离开小凤仙的禁锢,但他和陌老儿怎么看怎么不纯粹,狐狸眼个顶个儿的精光闪闪,我还是洗洗睡吧。
再说……小凤仙武功深不可测,手里管着一堆武功同样深不可测的嗜血猎头,血洗这里不过眨眼间的事,沈世怜你丫还是多积点德吧。
反正小凤仙催促我离开这里,陌奶娃的尸身也送回了,还是寻个机会告别得了。
我轻描淡写地答:“我……的确有一个家人,不过他有事外出了,谢谢将军美意。我叨扰贵府多日,只是想等小世子尸身送到,帮他祝祷一番后便走,缘始缘终,我只图个完满。”
和颜贵妃听后,追问了句:“一位家人……想必沈姑娘与令堂或令尊相依为命,活得极为清苦吧?”她拍了拍我的手,神情心疼又怜悯,“你身子单薄,一看便是受了许多罪。”
我心想,就算和颜贵妃见我一面只是为了把前戏做足,也未免入戏了些,看着她的表情我都忍不住想,我前十六年估摸是被虐待过来的?唔,也许吧。
我看不得别人对我怜悯,所以尽量摆出无所谓的样子道:“我爹娘早年便去世了,那位家人……”我停顿了下。唉,又不是第一次撒这个谎,小凤仙这次总不会一下子蹿出来砸我场了。于是心安理得道:“是我夫君。”说是夫君,会显得不那么可怜。毕竟父死从夫,有个依靠,总好过跟他们说小凤仙是我儿子啊。
陌鸢和陌老儿的神色都有片刻的怔愣,玉娘也惊讶得紧,而和颜贵妃的脸更是僵硬了半晌。
他们的反应让我摸不着头脑,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没有反动信息吧……
“姑娘……成亲了?”和颜贵妃见我点头,便很快恢复了温和的笑意,然后从袖口里取了一枚小巧的珠钗放到我手里。
珠钗的样式我形容不出,大约是朵花,大约是只鸟,谁知道呢?对这种女人的饰品,我接触有限,眼残得很完全辨别无能。
她道:“姑娘该是行过笄礼了,本宫身上虽没簪子,却有一称手的凤还巢百纹钗,便赠予你吧。”
我还没吭气,青珏公主又不高兴了。
“母妃,那是您带在身边多年的老物什了,怎可随意送人呢?”
我一听手都颤了,想还回去和颜贵妃又把珠钗摁到我手里,正色对青珏公主道:“放肆,本宫见沈姑娘面善,送她东西你都要说三道四了么?”
青珏公主莫名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不敢再说什么。
我觉得她气场甚为强大,推脱来推脱去只能拂了她面子,大庭广众之下还是乖巧些吧。
于是我收起了珠钗,忐忑道了谢。
接下来的事,也简单。我跟着喇嘛对着陌奶娃的棺木念了一会儿藏经,祭祀礼结时,每人都要给陌奶娃烧点什么以诉相思及祝福,我看着他们送金钱包袱,送纸轿,送聚宝盆,连连感叹有钱人就是阔绰。
我左右想了半天,本要出手大方些,在怀里掏了掏,却只剩了那条诡异的白丝带。于是最后,我拿把小刀把从装凤泣血的黑匣子边边削了一小块儿下来,包在白丝带里,扔进了金盆。
边看着熊熊火焰边希冀着:陌奶娃啊陌奶娃,这条白丝带助你下辈子身边全是秦初约那样的大美人环绕,那块木头沾了凤泣血的灵气的,助你节节高升平步青云万古长青啊……
一边的侍女们明显没见过真正高阶的巫女萨满之流,看我神神叨叨,纷纷感叹哎呀巫女就是不一样,送的东西都那么特别,必然是有什么深意在其中,以后咱们烧东西给先人也烧白布条加梨花木块吧。
于是从此以后,以安京都城为圆心扩散开了一个习俗,做祭祀时不放白布条加梨花木块便是不仁不义不孝不忠不体贴不吉利,要被先人请去喝茶谈话的。
我想,大抵那些个有名的神棍,一开始也如我这般乌龙吧。
那日听府里的八卦小团体说,和颜贵妃与陌老儿似乎商量得不甚愉快,陌老儿依旧不同意婚事,言辞是小世子刚去,不宜办喜宴,担心招来煞气。和颜贵妃百般游说都没把倔犟的陌老儿拿下,脸色极黑地带着青珏离开了。
大家都纷纷传,府里可能会风云大变了。
我怎么想都不解,那和颜贵妃私下既要杀陌老儿甚至将陌家灭门,为何还要将自己的女儿嫁到陌家?图什么呢?
还有薛长昕生前所言也古怪,什么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保全自己和女儿……她简直是把自己女儿把火坑里推,这叫保全?她身为贵妃,跟凤鸣孤城又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样一想,那青珏公主也可怜,殊不知自己被娘亲安排了一桩血亲。
我边胡乱想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刚把黑匣子绑在背上,小梅又慌慌张张跑来,说玉娘昏迷了,大夫看了都没用,像是中毒,但又没找到毒源,可能是蛊术,让我去看看。
我顿觉不妙,这几天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