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名著-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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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也妮的世界被堂弟所带来的风暴而冲开。她怀着忐忑的甜蜜心情而进入了梦境,做了一个自己从未想象过的美丽的梦。在梦里,她穿着美丽的白纱裙,变得时髦起来,和堂弟一起在森林里笑闹。查理带着猎犬打猎,她则在草坪上看着他,欢笑着。这位老实的姑娘并不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是怎样相处的,但就她本人的感受而言,仅仅是注视着查理,就能让她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幸福。是啊,幸福,那种从未有过的甜蜜而惆怅的滋味儿,难道不就是被冠上“爱情”之名的情感吗?
有人感叹:“幸福的时光总不会久远。”欧也妮沉浸在这虚构出的喜悦没有多久,就被一个意外出现的声音所打断了。那似乎是个女子的声音,却又不同于她所听过的任何女声,清甜透亮,却又仿佛带着渺渺的雾气,既轻柔,又能让人感觉出这是个内心刚硬的女子。她问她:“你想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吗?”
欧也妮困惑不解,她的天性令她轻易便能够满足,每一次出乎意料的得到都被视作上帝的恩赐。她很清楚,查理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么就算是只看着他的背影,又如何呢?欧也妮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人在梦境中的时候,大抵是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的。然而在欧也妮的期许中,这是她和堂弟两个人的相处空间。少女的心事啊,总是羞涩而隐秘的。因此当她发现有别人在的时候,心情的慌乱也是可想而知的。她惊慌地问那个人是谁,却得到了不必费心寻找的答复。那个声音仿佛带着天生的亲切感,诱惑着她,让她随着对方的话去思考。她想得到查理吗?不,她不可能得到。这之间她内心经历了多少挣扎,或许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明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梦境之中。她不会有如此漂亮的裙子,而查理也绝不可能单独带着她出来狩猎,脸上还是那样温和而深情的表情。她心里难受极了,不愿意从梦中醒来。她把这话说出了口,便欣喜地发现自己如愿以偿,那个神秘人消失了,她得以在自己的梦境之中,快乐地和查理在一起。哪怕两人只是简单地坐着,欧也妮心里也是无与伦比的幸福。
然而,再悠长的梦,终究还是要有醒来的一天。当欧也妮从这场漫长的沉眠中醒来时,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被父亲囚禁在了小屋之中,每天只能吃清水和面包。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天气的变化还是令她察觉,自己的梦境恐怕真的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她大着胆子去询问父亲,得到的结果是一顿怒斥。母亲格外忧愁,却也不愿意多说。只有在娜农偷偷过来送给她肉馅饼的时候,欧也妮才能听到零星的消息。
但是于她而言,那些消息无异于是晴天霹雳。她的堂弟,查理,竟然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和庞大的家财,还背负了巨额的债务,不得不在伯父的帮助下远渡重洋,去了印度。而在临走之前,他竟然还和欧也妮产生了爱情。
欧也妮十分慌乱,她认为自己是被魔鬼附身了。怎么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呢?欧也妮的确喜欢自己的堂弟,却也只是敢在做梦的时候想一想和他单独相处的样子,从来都没有想过,某一天查理也会对她产生什么感情。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她一点印象都没有,那个美丽的梦还有些余韵残留在可怜姑娘的脑海中,她又怎么知道查理到底做了些什么,才让父亲勃然大怒,这么快就把他送走了呢?
就这样安静而焦躁地等了一段时间之后,欧也妮被解除了禁足,恢复到自己以往平静的生活。葛朗台太太和娜农的话也更多了些,透露出一些让她更为心惊胆战的东西。有一次,在她凭着窗户眺望远方的时候,娜农还大着胆子说:“我的小姐啊,那个时候他张口闭口都是你的嫁妆,就算你真的嫁给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
欧也妮很感激娜农,她知道这位忠仆是真心为她考虑的。她毕竟和查理还接触不多,一见钟情所引起的剧烈震荡很快就平复下来,这位表弟很快就成了她脑海里一个朦朦胧胧的幻影。也许她在之后仍然会做有关查理的梦,查理就像是她少女心事的寄托。但是五年过去之后,这点寄托也逐渐被漫长的生活所磨灭了。
在这五年之间,葛朗台先生去世了,而葛朗台太太也在之后不久辞世。欧也妮为父母戴孝,同时开始打理现在已经属于自己的庞大资产。但是和父亲不同,金钱在她眼里只是冷漠的数字。她买进卖出,如葛朗台先生在世的时候那样精明,她的资产在不断地增大,生意经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但是没人再能进驻这位美人的心。欧也妮不知道自己还在等什么,或许只是一个年少时的执念,又或许是命运的推动,才让她拒绝了别人的求亲,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五年的时光过去了,欧也妮已经快要三十岁了。她终于等来了命运所指引她等待的东西,却是一封用陌生的笔体所写的浮夸又傲慢的信。信上用那种典型的暴发户式虚伪腔调通知了她他即将结婚的事实,不着痕迹地暗示她她曾经的作为和她的家人给他带来了怎样的伤害,然后用傲慢的口气示意她交还他的梳妆匣。欧也妮托着腮想了半天,也回想不起自己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梳妆匣。她问娜农:“你知道有个叫查理·德·奥布里翁的富翁是谁吗?”
娜农回答道:“我只知道有个叫查理·葛朗台的负债累累的穷小子。”
欧也妮终于想起,五年前她曾经失去过一段记忆。她最后还是把那个梳妆匣找了出来。说实话,这个匣子倒是足够漂亮,假如用来放她的金币收藏,一定会相得益彰。她平静地下了判断,把匣子寄了回去。后来听说那位查理堂弟在接受册封的时候,被他最大的债主发现了真实的身份,所有的财产都用来还债还不够,几乎是身无分文地带着他的丑老婆回了印度,从此再无消息。
就在这一年,欧也妮嫁给了特·蓬风——哦,或者可以说是克罗旭所长。所长丝毫不隐瞒自己娶欧也妮的原因,两人的生活可以说是相敬如宾。后来所长借着妻子的财力和两位叔叔的遗产节节高升,欧也妮和他有了一个女儿。在所长于人生的顶峰时死去之后,欧也妮带着女儿来到了纸醉金迷的巴黎,开始了她身为垄断整个法国葡萄酒业女王的传奇人生。
Chapter 11
过于庞杂的信息可能会造成污染。 在安雅看来,她的处境正是如此。
从欧也妮的世界里脱离出去之后,安雅的意识再次苏醒的时候,便感到自己像是被泡在一桶冰水里一样。她睁开眼睛,放任自己的意识去感觉四周,灵魂却传来了一阵剧痛。“视觉”所反馈回来的东西简直令人作呕,密密麻麻的汉字、字母和数字、标点洪流一般从她身旁涌过,毫不客气地穿过她透明的身体向着远处奔流。安雅强自抑制住那股恶心的感觉,尽量收敛自己的意识不去触碰那些东西。她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上飘浮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这所谓意识的海洋?
过了几个小时,或许有几个世纪那么久,安雅终于感觉到了一点温暖的东西。她睁开双眼,头顶已经可以看到朦胧的光亮。河水变得清澈而芬芳,她看到一位美丽的少女正坐在河边洗手。她努力挣扎出头颅,向着那边伸出手去:“救我——”
少女吃惊地看着她,连忙跑过来抓住了她的手。安雅浑身湿漉漉地被她拉上了河岸,简直感激这片梦境里满是鸟语花香、阳光灿烂。她对着少女微笑起来:“你好,我是安雅。”
少女也露出了笑容:“你可以叫我罗莎蒙德。”
安雅心里有了谱。代替了上个世界的《欧也妮·葛朗台》而出现在脑海中、印刻得像是她最清晰的记忆的书正是《简·爱》,而这个少女很显然就是梦境的主人。这么说,她就是不幸被渣男渣到的人了?
说实话,在刚刚了解到自己这次所在的世界竟然是《简·爱》时,安雅内心是有些吃惊的。《简·爱》这本书,在安雅的理解和印象中,是一本励志型惩恶扬善的言情小说,这本书里……会有渣男吗?约翰·里德、梅森先生、罗切斯特的哥哥和父亲……大概各有其可恶之处,也都各自得到了各自应有的下场,完全不需要她的出手。
不过在找到有关眼前少女的资料后,安雅有些了然了,对于罗莎蒙德来说,圣约翰·里弗斯的确是辜负甚至是践踏了她的一片芳心。虽然在安雅看来,圣约翰的作为才是理智而正常的,不过对于这样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圣约翰的行为是有够过分的了,小小地报复一下也不为过。
确定了自己这一次的目标和大概方案之后,安雅扬起了微笑。对不同的人应该有不同的策略,经过了欧也妮那一次之后,安雅决定再谨慎一些。而且,这一次她拥有了真正的实体,也不必装神弄鬼去费心引诱了。“罗莎蒙德是吗?‘世界的玫瑰’,非常好的名字。”
“你的名字也不错。”罗莎蒙德微笑道。她的声音如银铃般欢快甜美,个子很高,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裙。她的身材颇为傲人,相貌端正秀丽,正如一朵艳丽的玫瑰,但并不带刺。整张脸简直毫无瑕疵,是理想美的象征,如同天使一般纯洁美丽。
在安雅端详罗莎蒙德的时候,这位富家小姐也在打量着安雅。她眼前的少女有着一副东方人的相貌,看起来娇小玲珑。她身上的气质像是经历过很多波折的人,相貌却像是只有十四五岁,综合起来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位二十来岁、教养良好的小姐。罗莎蒙德的笑容更真诚了些:“很高兴能见到你,在这迷人的午后。你感觉冷吗?要不要跟我回家换身衣服?”
安雅不禁随着她的诚恳微笑而笑了起来:“不,多谢你了。你看。”她动了动心念,对她影响最大的那条意识河流已经被这个世界所隔离了,所以她的想法实施得异常顺畅,湿漉漉地贴着身体的衣裙瞬间变干了,头发也柔顺地披在了肩上。
罗莎蒙德吃惊地看着她,忍不住小小地惊呼了一声:“上帝啊,你是这条河里的精灵吗?”
“如果你愿意这样认为,也是可以的。”安雅面不改色地道。真是幸运极了。
“真幸运。”罗莎蒙德脸上露出毫不作伪的欢喜,一双大而亮的美丽黑眸忍不住盯着安雅看了几秒钟,赞叹道,“您真美。可是刚刚您怎么会在河里呢?”
“我被派遣到这里来完成一个人的愿望,却不幸深陷在了自己所未涉及过的领域之中。如果我猜得没错,您就是奥利弗小姐,对吗?”
奥利弗小姐的脸上出现了些许可以被称之为犹疑的神情。她并不是什么不问世事的大家小姐,就算安雅刚才在她面前表演了一番令衣服的水分瞬间蒸发的神奇手法,也可以看做是某种魔术。刚刚她在河里挣扎着呼喊着寻求帮助的样子可不像假的,精灵又怎么会怕水呢?但是,难道她事先就打听好了自己的名字吗?
安雅察言观色,声音轻柔地道:“不必怀疑我的话真实与否,罗莎蒙德。你难道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其实是在梦里吗?”
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睛唰地睁大了。安雅脸上的笑容更温和了,向她点点头。于是她忍不住说道:“可是你又是怎么出现在我的梦里的呢?”安雅提醒过后,罗莎蒙德的确察觉了梦境和现实的不同,而在她阅读过的书籍里,但凡在梦里意识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