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妃女法医-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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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追查?”慕晚晴一怔,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公子的意思是,你不打算插手此案吗?”
“嗯,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事情。”玉轻尘点点头,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晚晴,从今天开始,包括岑怀德遇害一案在内,所有刑案归你追查,当然,名义上还是由我断案,而你只是负责跑腿而已,但事实上——”他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卷宗,“我缺是在追查温州官员、赋税及军事调动的资料。”
慕晚晴稍加思索便明白过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对!我们就是要造出一种假象,似乎我的全副心力都在岑怀德遇害一案,以此来遮掩我彻查温州的行动。”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慕晚晴有些不解地道,“公子是皇上钦点的刺史,要彻查温州,应该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为什么反而要偷偷摸摸的呢?”
“这件事说起来复杂,”玉轻尘沉吟了会儿,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慕晚晴的好,“晚晴,你要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你绝对不能再告诉第三个人,尤其是云安然!你追查案子的线索可以随意告诉他,但是,我对你说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能让他知道,明白吗?”
慕晚晴犹豫许久,终于选择相信玉轻尘:“嗯,我记住了。”
“那就好。”玉轻尘微微松了口气,他了解慕晚晴待人的赤诚,原本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她,没想到竟然如此简单。然而,虽然决定将实情告诉慕晚晴,但此事千头万绪,真要解说分明,却又一时不知该从哪里入手。玉轻尘整理了下思绪,问道:“晚晴,你对温州了解多少?”
慕晚晴摇摇头:“在到傅阳县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样啊,”玉轻尘沉吟着,只好重新找切入点,想了想,道,“那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太子和九皇子之争吗?”
“记得。”
“按照王朝的管制,州以刺史最高,总管一切州务,下面设左布政使、右布政使以及驻军统领,分别协助刺史管理刑案、赋税以及州府驻军防务。名义上驻军统领受刺史管辖,但事实上,刺史多为文官,大多对军事防务一窍不通,根本插不上手,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驻军统领是一个独立的官职,根据派系不同,只对自己的上一级军事长官负责,比如,青木军就对九皇子负责,而黑松军则对五军都督,也就是忠勇亲王莫言歌负责。”
听到莫言歌的名字,慕晚晴心顿时漏跳了一拍。
“刺史虽然大多不过问军务,但是,如果有特使情形,刺史过问军务,因为刺史是他名义上的上级,除非驻军统领想造反,否则也不得不听命;反过来,如果刺史胡乱插手军务,导致防务混乱,造成一定后果,驻军统领也可以向自己的上一级军事长官奏报,呈折皇上处断。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刺史和驻军统领形成一种表面的平衡。刺史由吏部认命,驻军统领则由兵部任命,这就形成了另一种制衡,因为,掌管兵部的是九皇子,而掌管吏部的则是太子殿下。”
慕晚晴点头道:“也就是说,这也是皇上对于皇子之争的一种制衡。”
“差不多就是这样。”玉轻尘点头,随即叹了口气,道,“但是,万事之中总有例外,而温州这一带则是例外中的例外。”
082章 荆棘宝座
“这个例外的例外,就要从太子的母妃一系说起了。”
玉轻尘眼眸中忽然闪过一抹难言的复杂神色,顿了顿,才接着道,“简而言之,温州周围的临州、青州等四个州府,都曾是闻氏一族的势力所在,后来,闻西陵和皇后相继过世,皇上以雷霆手段掌握了政权,随即公布闻氏十大罪状,着相关人等下狱问案,但是缺在临州四府遇到了阻碍。这里远离京城,四府官员甚少卷入朝廷纷争,而且,数年来,闻氏的势力在这四州府盘根错节,纠葛纷缠,即便是皇上,在拿不到明面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轻易动摇这四州府的民生,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调开这四州府原本隶属闻氏的赤柏军,代之以黑松军驻守,同时在温州这一线加固势力,监视并压制四州府。”
慕晚晴沉思着道:“也就是说,温州最开始是皇上跟原来的闻氏一族的势力角逐?”
“是,不过,不只是温州,而是温州这南北一线,而温州是最重要的枢纽。”玉轻尘点点头,叹了口气,语调忽然变得复杂起来,“闻氏一族势力没落时,太子楚筝只有十五岁,但是,这位少年却有着出奇惊人的智谋,以及过人的判断力,在当时的情形下当机立断,立刻清点闻氏残余势力,将诸如临州四府这样明面上找不出问题的势力收归麾下,难以保全的,就先下手为强,由他自己亲自揭发其罪行,将这一部分的势力双手让出,一方面洗脱了与闻氏相互勾结的罪名,另一方面又赢得了大义灭亲,以国事为重的美名,连皇上也找不出他的错,太子之位安稳如山。之后,楚筝深悉韬光隐晦之道,约束部下,行事谨慎,绝不让人抓到丝毫的把柄。”
慕晚晴的眼前,忽然浮现起楚筝的容颜来。
在京城里,几次相遇,楚筝永远都风度翩翩,言谈间令人如沐春风,又因为与莫言歌交好,对他更多了分亲近。那时候,只觉得他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美少年,天潢贵胄,如今听玉轻尘将过往纷争娓娓道来,想象着那个少年相继数去母亲、外公,以及所有的倚仗和力量,又在一夜之间父母成仇,父子陌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居然还能够审时度势,力挽狂澜,实在是……令人可惊可叹,却也可悲可怜!
“在太子楚筝的刻意约束下,温州一线和临州四府相互制衡,倒也安稳。但是,”玉轻尘叹道,“这种平衡在五年前被打破了。”
五年前……慕晚晴忽然灵光一闪,道:“是因为五年前的青州暴乱?”
“对!”玉轻尘不觉微笑,赞赏着她的反应敏捷,“五年前,皇上携皇子公主出游,在青州遇到暴乱,太子和青阳公主与銮驾失散,但也正因为这场叛乱,太子结实了骁勇善战的莫言歌。更糟糕的是,莫言歌因此成名,被五军都督云老将军相中,接管了五军都督和黑松军。因为太子和莫言歌的交好,使得原本被压制的临州四府重新凝聚,成为一股足以令皇上感觉到威胁的力量,于是,皇上不得不重组温州一线的势力。但是,在这个时候,皇上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把重组温州势力的任务交给了九皇子楚笙。”
揣摩着玉轻尘的口气,慕晚晴猜测道:“难道说,楚笙把温州变成了他自己的势力范围?”
“一点也不错!”说道楚筝时,玉轻尘还带着三分赞赏,轮到楚笙,就是全然的鄙夷了,“九年前,闻氏一族没落时,皇上太急于打击太子楚筝,便格外地偏爱九皇子楚笙,慢慢养成了他骄横刚愎的个性,加上楚笙好武,几次沙场厮杀下来,又添了三分狠辣,温州事务原本就是由楚笙的母妃秦氏一族的人掌控,交给楚笙自是顺理成章,而楚笙接手后,又以近乎铁血的手段扫平周内不服他的势力,只用了一年,就将正个温州收归麾下,成为他的私人势力。”
“难道皇上就坐视楚笙这样的行径?”慕晚晴不解,“还有,太子呢?他难道就没有什么行动吗?”
“温州,原本是皇上交给楚笙打理的,即便后来看出楚笙的意图,但为了打击太子,皇上原本就有意扶持楚笙,也就默认了。而问题就出在太子这边。”终于要讲到重点,玉轻尘微微舒了口气,给自己斟了杯热茶,润了润干渴的嗓子,继续道,“太子楚筝自然也明白,温州就像一把尖刀,插在临州四府的心脏处,在得到莫言歌的助力后,也开始试图插手温州事务,正巧当时的温州刺史告老,楚筝就利用自己掌管吏部的方便,将自己的人安插到温州刺史的位置上。”
“然后呢?”慕晚晴追问道,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声音微颤,“难道说……”
“无一成功!”玉轻尘神色凝重,缓缓道,“四年前,楚筝前前后后一共试了十一次,但是,或者被架空,自知能力不足,设法离职,或者……”他顿了顿,声音平静无波,“出现各种意外,莫名丧命,总之,没有一个人能够在任超过半年,遑论插手温州事务。”
慕晚晴悚然而惊:“那么——”
“对,岑怀德是第十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以谋杀定案的。”玉轻尘淡淡道,“而我,是第十二个。”
慕晚晴默然无言。一个七品县令,一跃成为二品刺史,在别人看来,这实在是一步登天,鲤鱼跃龙门,高升贵就,可是,有谁知道,这个朝廷二品大员的位置背后,却牵扯着景华王朝最高权力中心的争斗,皇上、太子、九皇子,这三个景华王朝最握实权的人,通过各种方式在温州这个地方进行角逐,从某种程度来说,陷身其中的任何人,都只是他们的棋子,只能按照他们所希望的,一步步走下去,赢了,便全身而退,输了,就是万劫不复。
温州刺史,这其实是个用荆棘和利刃铸就的宝座,稍有不慎,就会鲜血淋漓。
“可是,应该会不一样的吧?”慕晚晴迟疑着道,“毕竟,那些只是太子安插的人,可是,公子你是皇上亲自任命的,楚笙总该有些忌讳吧?”
“是不一样,不过,不是更安全,而是更危险。”玉轻尘原本想要瞒着慕晚晴,以免她担心的,但是,想到情形的危急,又怕她掉以轻心,招致祸患,干脆将实情坦白讲出,“皇上亲自插手温州刺史的任命,显然是对楚笙的不信任,以皇上对楚笙的偏爱私宠,能够让他决定着手清楚楚笙的势力,温州的问题绝对很严重。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皇上离开傅阳前,曾经给我一样东西。”
玉轻尘说这,将各项卷宗整理好,小心地按原顺序放回柜子。
“晚晴,你跟我来!”
慕晚晴知道事情必定不同寻常,点点头,起身,随着玉轻尘踏破漫漫夜色,来到玉轻尘的卧室。玉轻尘小心地探视过周围的情形,紧闭门窗,这才来到窗前,伸手探到床下,摸索了好一会儿,取出一个锦盒来,却不打开,而是将锦盒倒转过来,拆下底座,从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布帛,交给慕晚晴。
明黄,是皇室,甚至可以说是皇帝的钦定用色。
然而,纵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布帛摊开的那一瞬,慕晚晴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那是一份圣旨,已经写好了题首案尾,也盖着朱红的皇帝印鉴,但是,圣旨的内容却是空白的,也就是说,玉轻尘可以在这份空白的圣旨上任意填写内容,不管写的什么,都如同皇帝圣谕,金口玉言,即时生效,诸行无忌。这可不是什么“如朕亲临”之类的排场荣耀,这根本就是把皇帝的权利交付给了玉轻尘。
虽然只有一次,但已经足够令人惊叹艳羡了。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说明了温州形势的严峻,否则,何必动用这种特权?
慕晚晴想着,抚摸着光滑柔顺的布帛,忽然笑问道:“公子,这上面真的什么都可以写吗?”
“是!而且,不管写了什么,都是货真价实的圣旨,连皇上也不能否认。”玉轻尘笑着,眼眸中闪过一抹戏谑,道,“就算我写了,诏令玉轻尘和慕晚晴即日完婚,你也就只能乖乖地准备做我的新嫁娘了!”
慕晚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玉轻尘凝视着她,依然微笑着,眼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