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霖春-第1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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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毕竟是岑府客人,萧氏作为当家主母,也不好太过冷淡,连忙追了出去,说了几句劝慰的话,又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着,这才回了厅堂。
厅堂里,两个老夫人又聊了两句,宣平候老夫人便笑道:“行了,咱们也别伤感了。你能回来,就是天大的喜事。不说别的,便是孩子们,也算是有个前程。你们都是今天刚到的,旅途劳顿,赶紧去歇着吧。往后有的是时间,咱们有多少话说不得?”
邵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这一路奔波,刚到京城又去见了皇上,到岑府时跟宣平候老夫人激动了一番,在夏府又是天大的惊喜,连番刺激之下,她的精神疲惫到了极点。
但此时还不是歇息的时候。
她对宣平候老夫人和萧氏道:“我现在以祁哥儿亲祖母的身份,来向二位求亲。贵府三姑娘贤良淑德,我们邵家,欲为我八孙子夏祁求娶。”
舒氏也适时地把礼单拿出来递上。
这门亲事本来就是两家商量好了的,这会子就是走个过场。但宣平候府实在没想到“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夏祁眨眼的功夫,就从小城郎中的儿子变成了邵将军府的孙子,实在太过神奇。
萧氏接过礼单,跟婆婆对视一眼,心里一面感慨自家闺女的大福气,一面跟邵老夫人和舒氏说了几句场面话。
邵老夫人这才站起来告辞。
出了院门,她对舒氏道:“你也是今早才到的京城,回去好生歇息,不要想着过来伺候。我这会子回去,什么也不干,沐个浴就要歇息了,并不要人伺候,你两个嫂嫂也各自歇息的。待明儿晚上,邵府安置好了,我们搬过去,再一家子聚一聚。”
“这怎么行?我嫁过来十几年了,都没伺候过您老人家……”舒氏自然不能立刻就答应,该表的态总是要表一表。再说,邵老夫人可比夏老太太好太多了。当初夏老太太她都咬着牙伺候过来了,这会子多伺候一下邵老夫人,她也没觉得怎么样。
“听话!”邵老夫人也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沉下脸来,命令道。
舒氏只得老老实实应了一声“是”,不敢再多话。
见三儿媳妇性子柔顺地答应,邵老夫人才露出笑脸,温和地摆摆手:“行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舒氏自然不肯,坚持着送邵老夫人去了她住的院子,这才带了夏衿离开,在大门口与丈夫、儿子汇合,一起回了夏宅。
“娘,咱们真要搬回去跟祖母她们一块住么?”马车上,夏衿问舒氏。
她是个懒人,最讨厌麻烦。想想邵府的那一大群亲戚,即便第一印象还不错,她也觉得很是麻烦。
“如果你不想住,我会劝你爹爹的。”舒氏将夏衿脸颊的一绺头发拔到脑后,柔声道。
夏衿挽住她的手,将头搭在她的肩膀上,享受着母亲暖暖的温馨宁静。
穿越初始,她最讨厌别人触碰她。但舒氏如水一般的温柔与体贴,慢慢融化了她的心。家人,也成了她最在乎的人。
“可是,爹爹应该很想跟祖父、祖母住在一起吧。”她叹了一口气。
舒氏用手掌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没有说话。
夏正谦是至诚至孝的君子。与父母分离几十年,他定然是愿意承欢膝下,与父母、兄长们住在一起的。
却不想在吃过晚饭后,夏正谦却明确表示道:“衿姐儿你放心,我会把你的特殊情况跟你祖父、祖母说明的,争取咱们单独住在这里。即便他们坚持要咱们回邵府去,我也会给你争取自然出入的权利,不让他们把你当普通女孩儿那般关在家里。”
夏衿感动:“谢谢爹爹。”
夏正谦摇摇头:“没有你,爹爹哪能知道自己的身世,认祖归宗?爹爹倒是要谢谢你才对。”
“行了。”舒氏在一旁笑道,“亲父女两个,那么客气干什么?”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爹、娘,我还想在京城把酒楼和点心铺子开起来。”夏衿道。
“开吧。”夏正谦道,然后对舒氏示意了一下。
舒氏从怀里掏出一迭银票,递给夏衿:“这是你那些买卖近期的收益,共五千两银子。你分得的那些地,只卖了一成不到,否则钱还要多。”
“如果不够做酒楼和点心铺子的本钱,你娘那里还有一些银两。差多少,你问她要就是了。”夏正谦道。L
☆、第二百四十八章 遣走
“够了,够了。”夏衿连声道。
夏正谦和舒氏的人品,她再清楚不过。要是搁别人家,不管女儿赚了多少钱,只要她未出嫁,那钱都应该是家里的,父母会以“我攒着以后给你置办嫁妆”的理由,心安理得地将其据为已有,拿它来置办田地房产,以后传给儿子。待女儿出嫁时,嫁妆丰盛些,就已是良心父母了。
古代都是这样。一个人赚了钱,一个家族都来打土豪,一家老小靠有钱的族人养着,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夏正谦和舒氏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夏正谦就一直觉得,养家糊口,给儿子攒家底,给女儿办嫁妆,都是他的事。当初用夏衿赚的钱租房子、作开销,他就觉得很羞愧了。后来即便知道夏衿开的酒楼和点心铺子赚了钱,他和舒氏都从没打过这钱的主意。夏衿给他们,他们也是打定主意帮夏衿攒着,以后她出嫁的时候给她办嫁妆或压箱底。
如今这五千两银子,就是她酒楼、点心铺和旧城改造所赚的钱了。而舒氏那里,则是夏正谦医馆赚的钱。当初在临江买了宅子,如今又折腾着上京城来,两人手上的钱,定然不多,最多也就二、三百两的样子。
就这,还让她不够找舒氏要。
不管什么时候,跟父母呆在一起,夏衿就觉得心里暖暖的有一种要融化的感觉。
跟父母闲聊了几句,夏衿便回了自己院子。
她如今住这院子,面积十分宽敞,当初在临江所住过的院子跟这根本不能比。
有了菖蒲和薄荷这两个丫鬟,她的生活质量顿时迅速提高。一进门就有温度适中的茶水。需要什么,还没等开口,菖蒲就能适时的捧到她面前。
她沐了浴,然后舒服地躺到了新买的软榻上,闭着眼由着薄荷坐在床边给她擦头发。
“我来吧。”菖蒲沏了茶过来,放到夏衿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接过薄荷手里的布巾。
薄荷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跟夏衿说。快速收拾了一下要洗的衣物。掀帘走了出去。
“怎么的,想成亲了?”夏衿闭着眼问道。
菖蒲一愣,随即就羞红了脸:“姑娘。您胡说什么呢。”
夏衿睁开眼睛,瞅了她一眼,笑着没有说话。
“奴婢、奴婢是想问你,今儿拒绝了罗夫人的求亲。您是打定主意嫁给苏公子了么?”菖蒲赶紧抛出话题,以解除自己的尴尬。
夏衿一愣。本打算重新闭上的眼睛迅速睁开,定定地看了菖蒲一眼,才道:“苏公子?你怎么知道苏公子?”
她跟苏慕闲的事情,在临江就一直处于地下。到了京城。虽瓜葛多了,但除了岑家人知道一些,别人都不知道。
便是夏正谦和舒氏。他们都不知道。这种事,夏祁是不会背着她跟父母乱嚼舌根的。
“是董方说的。”菖蒲的脸色不大好。
夏衿又瞅了她一眼。眨巴眨巴眼睛,沉默着没有说话。
菖蒲被她这态度弄得十分不自在,扭扭捏捏地道:“姑娘,奴婢不是怕她到处乱说,损了姑娘的名声么?奴婢……”她咬咬唇,“奴婢又不好直接训她。而且这事,终究还得让您知道。”
夏衿“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行了,我又没怪你。你能跟我说,而不是拿出嫂子的款来,悄悄管教她,不让我知道,就是个忠心的,我还能怪罪你不成?”
“姑娘……”菖蒲又红了脸。
夏衿敛起笑容,叹了一口气:“唉,我本来看在她哥的面上,想好好地留她一阵,也算是让她沉淀一下性子,以后找个合适的人家,好好过日子。但这姑娘……”她摇摇头,直起身子来,“你让她过来一趟。”
“是。”菖蒲麻利地放下布巾,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把董方给带进来了。
“姑娘,您找我?”董方大概是因为哥哥来了京城,情绪极好。
“菖蒲,去把苁蓉的卖身契拿来。”夏衿道。
董方愕然。
夏衿当初来京城,就拿了些衣服。其余的东西都是这次夏家夫妇来时一块带来的。她的首饰和各种契约,菖蒲都拿匣子装着,一路盯着上京的。放在哪里,她自然知道。
不待董方发问,她就将一张薄薄的纸放到了夏衿面前。
夏衿拿了过来,递给董方:“如今你家大仇得报,你哥哥也来了京城,而且他如今也有了些积蓄,在京城买个小院不成问题。你年纪也不小了,回去准备嫁妆,让你哥哥给你择个好人家,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吧。”
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依着当年的约定,我会让人去临江衙门把你的奴籍存档给抹掉。从此以后,谁也不知道你曾做过奴仆。”
“不、不……”董方终于回过神来,直接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赎身,我要一直跟着姑娘。姑娘您别赶我走。”
董方这一表现,让菖蒲目瞪口呆。
朝夕相处两年,董方是什么样的秉性,她再清楚不过了。那就是即便沦落到乞讨偷窃的份了,一到了夏家衣食无忧,她那满满的优越感便又回来了。不光在她们这些丫鬟面前优越,就算是面对主子夏衿,也抑制不住她那份曾为中产阶级小姐的优越感。直到发现夏衿太过诡异,行事风格全然不像一般的小门小户人家的姑娘,她才把那份优越感收了回去,再不敢在夏衿面前表露出来。
沦为奴仆,在她看来大概是一辈子的耻辱。如今能曾获自由,而且夏衿还许诺说把她的存档抹去,这于她而言应该是天大的喜事才对。为何她的反应却如此的不可思议?
“哦?为何?你为什么不愿意赎身?”夏衿像是早就预料到董方有这反应一般,丝毫不惊奇,表情平淡地问道。
“我、我……”董方吱唔了两句,就像是找到了一个说辞,极顺溜地道,“要没有姑娘,我跟哥哥早就病死、饿死了;要没有姑娘,我们也不能找到罪魁祸首,让父亲沉冤得雪,报得大仇。今天见到哥哥,哥哥还嘱咐我一定要好好伺候姑娘,说姑娘的大恩无以为报,我们兄妹俩这辈子便作牛作马报答姑娘。”
哼,总算有点良心。菖蒲在心里道,对董方这番说辞倒相信了八、九分。
夏衿却是不信,用怀疑的眼睛看了看董方,似笑非笑地道:“你真不愿意赎身?”
“姑娘愿意伺候姑娘一辈子。”董方跪了下去,就差发誓赌咒了。
“哪怕是我不会嫁给苏公子,你也不愿意赎身?”
“姑娘?”董方抬起头来,眼睛瞪得老大。
夏衿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刚才的那句话。
“我、我……”董方艰难地咽了一下唾液,“我不明白,苏公子那么好的人,姑娘为何不愿意嫁给他呢?难道姑娘想要去伺候罗夫人那样的人?”
“放肆!”菖蒲将脸一沉,“姑娘要嫁何人,作何决定,岂是你能置喙的?”
照着她的性子,在夏衿说话的时候,她是不会插嘴的。董方再不好,也轮不到她训斥。但她既跟董岩看对了眼,董方就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