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红尘-第2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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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龙滩,船慢慢行驶,迎面早停泊了一艘船,帆正张扬,船头之上,站着很多人,中间拥簇一个青衫人,年纪也就是四十多岁,一幅文人雅士的打扮。
这个中年的青衫文士站在一张桌子前边,此时正挽着袖面,一手摇着折扇,一手凝神提笔,刷刷点点,在纸上不知道写着什么。
他身边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年纪也就在三十多岁,长得面如冠玉,眉目清俊,微微垂着眼睛,嘴角微翘,一股傲然之气,凌驾于众人之上,尽管他谁也不瞧,可是站在哪里,特别显眼,他的腰间,挂着一把剑,剑鞘上错金镶玉,十分豪气。
两船挨近了,那个青衫文士还是自顾写着字,好像入了化境,对于尘世间的事情,不屑一顾。
列云枫从心底哼了一声,知道这个青衫文士不过是在装腔作势,如果来了这么多人,他还不知不觉,也是有眼如盲,还在江湖上混什么,早被人砍成八段,尸首无存了,这个人分明就是没把长春帮放在眼里,故意不给卫离面子,这个样子还谈什么谈,摆明了是给卫离下马威,要人家好看。
如果不是秦谦在这儿,列云枫早忍不住戏弄戏弄这个青衫文士了,方才秦谦还在生气,他更不能在这个时候去虎口拔牙,只好先忍忍再说。
卫离久在江湖,哪里看不出来其中的意思,只是不动声色,抱拳道:“谢兄,多日不见,一向可好,卫某有礼。”卫离的声音不高不低,但是自有威严,她不叫谢堂主,可是称呼谢兄,因为这个谢堂主根本没把他们长春帮放在眼中,既然他对长春帮不敬,她卫离自然就不用敬重谢君恩这个堂主。
谢君恩乃是趣乐堂四大堂主之一,此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文采风流,儒雅高傲,一般的人,他都不瞧在眼里,他和卫离只见过一次,就是卫离荣任帮主时,他代表趣乐堂前去道贺。
听了卫离的话,谢君恩心中冷冷一笑,然后放下了笔,微笑抬头:“卫姑娘,谢某临江把酒,念江山兴易,人世变迁,万千感慨,皆有中来,兴致随之,信笔涂诌,一时忘情,怠慢之处,请卫姑娘见谅。”他口中说着,眼中皆是不屑。
卫离笑道:“谢兄是雅人,别有心胸,我们这些江湖上人物,哪里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列云枫冷笑了一声,低低地道:“什么雅人,倒像是个穷酸,真名士自风流,用得着如此卖弄吗?”他本来对这个青衫文士就没什么好感,现在看他故意咬文嚼字地,明显着欺负卫离是个江湖女子,不懂他这些之乎者也,终于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他这几句话,虽然声音很低,可是在场的人还是都听得到。
谢君恩眼光一凛,有些不悦,那喜欢舞文弄墨之人,原来是听不得穷酸两字,这远比骂他祖宗还要厉害。他眼光一扫,看列云枫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不便发作。
谢君恩抱拳道:“卫姑娘,请过船一叙,如果卫姑娘害怕我们趣乐堂在船上设了埋伏,我们就去姑娘的船上。”
谢君恩说着,挑衅似的看着卫离。
激将法。
卫离一笑:“谢兄是足智多谋之人,如果谢兄诚心要设下埋伏,卫某也是防不胜防,卫某既然遵约前来,自然带着诚意与贵堂相谈,就是谢兄摆下了鸿门宴,卫奇……書∧網某心胸坦荡荡,何所畏惧?”
这卫离不卑不亢的几句话,也让谢君恩心中一动,暗道这个丫头年纪不大,却是厉害,还真的不能疏忽轻视,这边卫离、秦谦纵身过去,列云枫向印无忧一使眼色,两个人也跟了过去。
谢君恩微微笑着抱拳:“卫姑娘,三江两河,历来由我们趣乐堂和你们长春帮所辖,几十年来平安无事,扈老帮主和我们尹爷也是相处融洽,大家都是在江湖上寻一立锥之地,和气生财,方得久安,不知道谢某的这席话,卫姑娘可否认同?”
卫离笑道:“不错,大家在风尖浪口上混日子,脑袋搁在腰里边,不过是混口饭吃,所谓大道通天,各走半边,长春帮是长春帮,趣乐堂是趣乐堂,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谢君恩冷笑一声,话锋一转:“孔夫子曾云,为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盖其女子与小人之言,皆文过饰非,言不由衷,希望卫姑娘说的话,不过敷衍搪塞,不然,你手下的人捣了我们趣乐堂在乱风津,让人觉得你卫姑娘是一山容不了二虎,一心要你们长春帮暗地做大,独霸三江两河的地界。如果真是如此,只怕就是我们趣乐堂心存仁厚,不去计较,这个江湖中的朋友,也看不过眼,会向卫姑娘讨个说法。”他的话说得是毫不客气了,还带着威胁之意。
卫离不为所动,淡淡地道:“那么说,谢兄所说的江湖朋友,也包括那位以毒伤人、滥杀无辜的天魔龙耶了?但是就算你们趣乐堂和我们长春帮过不去,为什么还有牵累到和我们长春帮有往来的江湖门派,卫某想,抓了人家的妻儿老小,威胁那些门派必须与我们长春帮断绝一切往来的主意,应该是那位邪道魔头天魔龙耶的主意吧?谢兄在江湖中,声名远播,虽然不是泰斗宗师,料也不会做出如此下三滥的勾当。”
一听提到天魔龙耶,谢君恩的脸立刻一红,这个女人是他请来的,就是要暗中下手,阻断所有门派和商贾与长春帮的往来,好断了长春帮的水路命脉。没想到在法音寺一战,天魔龙耶居然没了踪影,那些被挟持来的门派中人,也被卫离所救,他们趣乐堂还伤了好些兄弟。
因为这件事儿,他被尹爷训斥责骂,怪他不敢去请来天魔龙耶这种人,他认识天魔龙耶也是一个偶然,因为谢君恩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次野外抚琴,正巧天魔龙耶路过,天魔龙耶对琴技十分热衷,两个人抚琴论艺,成为琴友。
这次是天魔龙耶主动找到他,答应为他帮忙,不过也要谢君恩帮她一件事,谢君恩知道天魔龙耶武功高深,而且御气于琴,杀人无形,再问天魔龙耶所托之事,不过是想要趣乐堂帮着找一个人,所以谢君恩就答应下来,结果天魔龙耶在法音寺忽然不见,导致原来的计划失败,无从补救,而天魔龙耶要他找什么人,他还无从知道。如今卫离一提这件事,谢君恩焉能不气?
谢君恩微怒道:“我不认识天魔龙耶,也不知道法音寺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列云枫噗嗤一笑,碰了碰印无忧:“小印,你听听,说他是个穷酸,还是抬举了他,那穷酸虽然酸,也会几句之乎者也,明白几个成语俗谚,这个家伙居然连此地无银三百两都不晓得,还在哪里掩耳盗铃,所谓不打自招,应当如是哉!”
他这几句,声音不是很低,所有人都听得真真,谢君恩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人家卫离又没提法音寺,不过是说了一句天魔龙耶而已,自己这么说,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不过这个小子也太刁钻,居然从自己的一句话上,挑出纰漏,不由得怒意暗生,但是此时他要是恼羞成怒,未免太没有气度,但是不说话,这口气如何出得,于是暗中碰了身边的那个青年人一下。
这个动作,也落入了列云枫的眼中,微微冷笑一下。
谢君恩身边的那个傲气的青年人忽然跨出一步,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久闻长春帮帮规森严,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乌合之众,规没规矩,礼无礼法,真让我叶梧开了眼界。”他是在笑卫离在前头说话,列云枫在后边嘲弄谢君恩,他还以为列云枫也是长春帮的人,所以笑他们长春帮没有规矩。
这个叶梧长得虽然不错,但是说话多少有些口齿不清,这几句话说得快了些,有些字就含糊不清了。但是从他笑得声音中可以听出内气十足,看来内功不弱。
大家都是安然静立,这个叫叶梧的人一笑,打破了宁静的气氛,显得十分诡异。
列云枫冷笑道:“五十步笑一百步,还居然如此得意?你昼伏夜出,坐井观天,没有见识,有什么好奇怪的?”
秦谦皱下眉头:“枫儿,不得无礼。”他虽然是轻轻斥责一声,不过他对谢君恩和这个叫叶梧的人,也颇为不满。这个谢君恩做了事却缩头缩尾,不敢承担,那个叶梧是替人出头,却太过傲慢。
叶梧冷然收笑:“小子,你说什么?谁昼伏夜出,坐井观天?”这叶梧长得玉树临风,颇为自得,而且心高气傲,目空一切,听列云枫笑他,自然动气。
列云枫看了秦谦一眼,秦谦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阻止他的意思,于是笑道:“姓叶的兄台,你是风波铜的还是金镶玉的?”
叶梧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列云枫笑道:“兄台方才不是道了万儿吗?”
叶梧有些摸不准头脑:“怎么样,我叫叶梧,小子,这个名字应该如雷轰顶吧?”
他不知道列云枫方才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这句话说得慢,两艘船上的人都听得清楚,有些免不了掩口而笑,原是这个叶梧口齿不清,这个叶梧两个字,怎么听都像夜壶。
列云枫反而不笑了,哗啦打开了折扇,慢条斯理地道:“小弟是孤陋寡闻,见识浅薄,这夜壶是非如雷轰顶无从查证,不过臭气熏天却是妇孺皆知。”
他一语出口,轰然一片笑声,趣乐堂的人虽然不好意思笑,不过长春帮的人却笑成一片,卫离也忍俊不住,笑了一声,有些埋怨地看了秦谦一眼,她是觉得列云枫有些过分,这种场合,如此戏弄人家,实在不该。
秦谦没笑,只是点了点头。知道列云枫是故意要激怒这个叶梧,因为看这情势,这个叶梧不像是趣乐堂的人,叶梧方才闪身跨步时,身形利落优雅,那是用了功夫,有意展示给众人看的,同时,秦谦也看到列云枫有些惊讶,好像认识叶梧的武功路数,所以列云枫说得话再过分,也是有意激怒叶梧,想套出叶梧的底细。
果然,那个叶梧气得一张玉面变成了关公,双目充血:“小畜生,你敢如此无礼,你知道我是谁?老子是玄天宗的弟子!”
他此话一出,让船上的人都为之一惊。
谢君恩的表情刚刚为之一傲,列云枫笑道:“啊?玄天宗要是有你这种弟子,早在江湖中成为过街老鼠了,虽然人生于世,免不了常常骗人,但是骗人不是这个骗法,小心李鬼当久了,就会遇到李逵,到时候不但无地自容,连性命脸面都一起丢了!”
叶梧可没想到列云枫连玄天宗的名号都不怕,诧异之外,怒火中烧:“小畜生,你活得不耐烦了啊?你知不知道我师叔是谢神通,我掌门师兄是澹台玄?我叶梧是名门弟子,你敢如此蔑视我们玄天宗?你是什么东西?”
列云枫哼了一声:“谢神通我听过,澹台玄我也听过,叶梧,没听过,玄天宗虽然不是大门大派,不过也是门禁森严,怎么会允许门下弟子在外边招摇生事?你说你是玄天宗的弟子,拿出证据来给大家看看!”
叶梧气急:“什么证据,我为什么要给你拿出证据?”
列云枫摇着折扇,笑呵呵地道:“因为我们两个都是玄天宗的弟子,我们怎么不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他说着一指印无忧,神色傲然。
叶梧哪里会信,只当这个列云枫是故意戏弄找自己的碴儿,藏龙山上那些师叔伯,师兄弟,以及师侄们他都认识,哪里会有这么两个人,而且玄天宗的门规严命,门下弟子,除非有掌门或者师尊之命,否则严禁在江湖上走动。
叶梧的师父是谢神通的师弟莫逍遥,本来谢神通和云昭娘的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