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风流-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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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也是平常,那嬷嬷脸色却变了变,勉强笑了笑,君珂也没在意,心情愉悦地离开枫晴轩,她身后,柳杏林抬头怔怔遥望,而翠墨和几个嬷嬷,互相交换了个眼色。
自那日诊治周夫人之后,周府上下对君珂态度更热切,周夫人渐渐恢复,几次派人来表谢意,周将军派人送来的礼物堆满一屋子,君珂捡轻便值钱的打包,一边打包一边皱眉——原以为出手救了周家人,他们便该对她坦诚相见,但从周府的态度来看,虽然感激,却依旧没有改变强留她扮演周小姐的初衷,那**药还是天天送,到底是什么要紧事儿,要让他们如此坚持?
想不出,也只得无奈地不想,转眼又过了一阵子,眼看天气将热,这天晚上尤其闷热,层云低垂,阴霾不雨,院子里蜻蜓低飞,时不时撞到人脸上来。
君珂今天来了大姨妈,腹痛烦躁,早早地睡下了,她体质强健,姨妈虽然在造访,依旧贪凉喝了好些放了冰的酸梅汤,肚子滚圆地爬上床。
半夜的时候肚胀而醒,在床上辗转反侧,翠墨红砚睡在床踏上,听见动静便爬起身,见君珂一副消化不良的样子,翠墨便笑了,道:“小姐若是睡不着,不如起来消消食,现在起了风,外面凉爽,咱们去玩躲猫猫好不好。”
君珂正在怀念前世的空调电扇,嫌这屋子里闷热不堪,虽然觉得这半夜躲猫猫似乎有点奇怪,但肚子胀得不爽,也想有点事分散注意力,点点头道:“好。”
翠墨变戏法似地从怀中取出一块红布,给自己蒙上了,笑道:“小姐和红砚去躲,我来捉。”
君珂很少玩游戏,也来了兴致,推红砚道:“你快别和我躲一起。”弯腰出了门。
她选了院子后一个大水缸藏好,抬头看看天色,是起风了,云层已经散开,露出半个幽黯的月,月色暗黄,隐约透着青色的脉络,一种沉黯且不祥的色调。
君珂的手指按在水缸上,冰凉的缸身,滑腻腻的青苔,让人想起一些在暗处潜行的阴毒的动物,从心底泛起凉意来。
地面上拖开长长的阴影,君珂将自己的影子隐在缸身阴影后以免被发现,这么动作的时候,她心中涌起一阵奇异的感受,看着自己影子消失,像看见自己这个人也不存在了一样。
存在,不存在,她现在到底作为谁而存在?
……
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中,门声一响,蒙着眼睛的翠墨出来了,君珂连忙屏住呼吸,翠墨却根本没有在院子中东找西找,伸着双手,直直地便朝院门走去。
君珂“噗”地一笑,和趴在她身边的幺鸡悄悄道:“傻了,谁还藏院子外去呀……”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
是的,到院门是一条直路,出了院子就是道路和花园,谁也不会藏出院子去,翠墨这是要干什么?
君珂的呼吸紧了紧,此刻终于觉得,今晚的一切都透着诡异,莫名其妙的肚胀,翠墨的躲猫猫,她直奔院外的动作……都不对劲。
正在此时,原本关闭的院门,突然缓缓开了。
翠墨还没到门口,院内无人,向外开启的院门突然开了,清冷的月光洒进来,从君珂的角度,也看不见月光里有没有人影。
君珂的心砰砰跳起来。
随即她听见了外面隐隐的喧嚣声响,像是滔滔海潮,自街巷有序而汹涌地卷近,掩着金戈交鸣声响,将孤岛般的周府淹没。
大风起兮,月色光寒。
翠墨直奔院门而去,出门时撕掉了蒙眼的红巾。
君珂怔怔地站起身,走到院子门口,翠墨已经不见身影,内院依旧还是黑沉沉没有灯火,但外院已经可见跃动的明光,人声和马蹄声隐隐传来,内院虽黑沉依旧,但不住有细碎声响,窗扇被悄悄拉开的声音,无数双紧张窥视的眼睛……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一瞬间君珂浑身汗毛都似炸起,直觉此刻生死关头,心念电转,是立刻就走,还是趁乱跑出内院找到自己的行李再走?
只一闪间她就做了决定,立刻!
然而刚抬腿,突然一阵腹痛如绞,她忍不住弯下腰去,随即听见脚步声响,一人猛地抓住了她,欢笑道:“小姐!我可捉住你了!”
这笑声是翠墨的,却又不像翠墨的声音,带着不可控制的紧张,近乎撕裂的嘶哑。
君珂还没从疼痛中反应过来,翠墨已经一把拉下蒙眼红布,利落地往君珂眼上一绑,笑道:“小姐该你了!”
眼睛被红布蒙上,天地一暗,君珂眼底金光一闪,四面景物瞬间又显出轮廓,透过红布,她清晰地看见,翠墨向门外紧张地招了招手,随即几条持刀男子人影,无声地从院门后闪身出来逼向她。
腹痛转剧,君珂按着小腹,隔着红巾看着显影的一切,在心中怒骂:
“尼玛的躲猫猫!”
!
正文 第七章 人心之险
红布蒙上那一瞬间,君珂做了两个动作。
第一是按下了因为警觉而耸身欲起的幺鸡,示意它“我没事。”
第二是尖叫“翠墨,我肚子好痛!”随即砰地向后一倒。
腹中疼痛,力气单薄,看见那几个男人身影的一霎,她便知道自己只可智取不可力攻,与其等对方出手击昏她任人摆布,不如自己先昏,保持清醒意识,才可以找机会逃走。
她昏得干脆利落,翠墨下意识扶住了她,一时倒怔在了那里,她奉命困住君珂,红布一蒙,趁她看不见时令护卫打昏她,不想君珂自己先昏了。
“这药可真厉害……”翠墨咕哝,心想那酸梅汤里到底放了什么?药是夫人房里的嬷嬷亲自和柳大夫要的,说是常失眠,求点助眠药物,按说没什么毒性,怎么会肚子痛?
她却不知道,柳杏林家风严整,因为在冀北之地享有盛名,经常出入豪门巨户,柳家老爷子珍惜名誉,害怕孙儿卷入豪门内宅常有的倾轧肮脏事儿,坏了这一世声名,所以常常对他耳提面命,不许他给内宅妇人任何不当药物。
所以柳杏林给的只是普通补药,按说君珂喝了这酸梅汤不会昏也不会痛,不过她太贪凉,大姨妈在闹脾气而已。
翠墨扶住君珂,一瞬间也想不了那么多,昏了最好,省事,她打个手势,几个护卫扛起君珂便往内室走,还要去捉幺鸡,幺鸡爪尖一弹,腾空窜起,流光般没入黑暗不见。
护卫怔了怔,道:“这狗好快……”来不及去追,只好跟着进了内室。
君珂在护卫肩上肌肉绷紧,心中极为紧张,她原以为要被掳出去什么的,不想却往内室走,难道……瞬间脑中掠过电视上所说的那种女性常常遭遇的悲惨案例,不由浑身一冷。
手指缓缓下移,抚在了大腿之侧,那里有她悄悄打磨过的一柄簪子,铮亮尖锐如匕首,她打定主意,万一真是那种倒霉事情,也就别再装昏了,戳瞎一个是一个,戳瞎一对赚大发!
快到内室之前,忽然拐了个弯,并没有进她的房间,而是进了院内小厨房,护卫把她放在一张大桌上,君珂努力放松绷紧的肌肉,不让自己被人看出清醒,听见翠墨低低道:“那狗跑了也好,本来就不该在。”
君珂心念一闪,那天有人想杀幺鸡一幕涌上心头,看来这批人,终于要执行计划了,一直将她圈养着不放,就是为了这一天。
这么一想,反倒心定了些,看样子应该不是她想象的那种事儿。
有人俯下身来,在看她的脸,半晌道:“虽然有点像小姐,但仔细看差别不小,还是要整整的。”
“那就快点。”翠墨不耐烦地道,“做完了咱们还得逃命!”
“做完了你就是小姐身边第一红人了。”有人笑道,“怕什么,等下做完,把这丫头往内室一扔,咱们下地道出城,投奔小姐去,小姐那么得鲁南王爷喜欢,将来换个身份收了房,保不准还能做上王妃,到时咱们也算熬过来了。”
“唉。这说到底是下策。”有人叹息道,“将军想和鲁南王爷里应外合的计划还是泄露了,看来将军和夫人今晚性命不保,好在将军深谋远虑,让小姐早早就过去鲁南王府,说是做人质,其实也是怕事机败露周家会满门丧命,想办法给周家留个香火,今晚冀北王府果然来查抄了,等这丫头代小姐一死,过上几年,小姐嫁了鲁南王爷有了子嗣,未必没有机会东山再起,运气再好点,皇位要是落鲁南王头上,咱们小姐还能捞个贵妃呢!”
“如此说来,”有人拍拍君珂的脸,“这丫头功劳巨大啊,替未来的贵妃娘娘去死,死有哀荣。”
“你们哪那么多废话!”翠墨跺脚,“人很快就要到内院,快点把事办完正经!”
那批人收了嬉笑,有人上前去揭君珂的蒙眼布,君珂赶紧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便有种恐慌感,多年来她习惯于依赖自己的眼睛,看得透人体骨骼,看得穿重重障碍,如今,只能靠听了。
四面有细碎声音,有人在厨房柜子里翻找,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工具,有人在掰着她的脸端详,不住嘟囔:“眉毛分太开,剪点细毛来往中间凑凑……肤色比小姐亮,涂点蛋清粉……眼皮那么深,用胶黏了,尾端向上拉,小姐的眼睛比她细长……”一边说着一边在她脸上动作,冰凉的手指爬在肌肤上痒簌簌,鼻端淡淡的粘胶蛋清和各种古怪气味,君珂暗暗忍着。
她在冰凉的触觉和细碎的声音里忍住恶心,忍住动作,忍住心底所有激越愤懑的情绪!
人心之险,甚于山川!
长久笼罩的疑云今日终破,原来周家人死命要把她圈养此地,不过是为了万一事情败露,要她代死!
周将军执掌冀北十万王军,却有了外心,和鲁南王勾结,大概是要对冀北王不利,为此将女儿悄悄送了出去,周府平白失踪了唯一亲生小姐,必然会引起冀北王府注意,正巧她穿越时空落在周府附近,送上了一张有点相似周小姐的脸。
想必周将军看见她定然眼睛一亮,李代桃僵妙计瞬间诞生,用她来麻痹冀北王府,计划顺利最好,万一不顺利,冀北王府灭周家满门,“周小姐”死去,另一个周小姐从此可以高枕无忧活得很好。
真是好计划!
不管她是否无辜,不管她是否有恩于己,不管她是否也是一条命!
冷漠自私,草菅人命,以怨报德,这就是封建时代的士大夫贵族阶层?这就是古代王朝冷酷无情的真面?
君珂想着救夫人命之后的周府的感激,和感激之后依旧送上的**汤,想着周夫人周将军源源不断送礼却始终没有亲身来谢,是真的因为体弱或繁忙,还是内心有愧不想面对她?
君珂只觉得牙齿一阵阵发酸发凉,这些古人当真让她领教了,什么叫“齿冷”。
……今日若能逃生……君珂听着那清脆细微的刀剪之声,在心底咬牙暗誓:
定要回报周府!
定要做回自己,永不任人摆布!
定要这冷漠王朝,再不能将人命如草芥,碾灭!
……脸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有人捧着她的脸,像看着自己制作的工艺品,不太满意地道:“时辰仓促,也只能这样了……”
外院的声响已经越来越接近,隐约听见惊呼和呵斥,蓬一声似是火光亮起,映红半边苍青的天色,随即有人长声喝道:“奉冀北王府令,捉拿谋逆叛乱之周永州及其亲眷家人计一百一十三人,所有人原地受缚!抵抗者!擅闯者!逃逸者!格杀勿论!”
那人声音雄壮,在纷乱周府之内悠长地传开,君珂心中一惊,难怪周将军要弄个假小姐,冀北王府好精明,全府上下所有人数都早已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