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宅斗手札-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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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中有话。外头那样大的风雪,几尺厚的院墙,今夜陶越轩不在。“我嫁进来几天了?”冷不丁的,她突然问道。因画枝还在,听她这么一问不免有些怔忪。“怎么觉得很多事情都闹不明白似的。季侧妃、张孺子,还有王爷。”王爷确实只对她一个人好,但是王爷与季侧妃,青梅竹马的情分,她一个激灵,突然想起王爷说张孺子怀孕的事还是季侧妃告诉太后的。而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王爷回不来了。“夫人您这是怎么了?”画枝见她手在抖,不免有些担忧。“没事。”她顺着画枝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又颇是无厘头的问:“府里的人都该睡下了吧。”画枝忐忑的点点头。“我要去见万妈妈。”“夫人。”见她起身,画枝赶忙拿了披帛上前,又道:“有什么事,夫人明日再召万妈妈过来问就是。”明日王爷就该回来了。她一个不稳,又碰翻了茶盏,根本想不透王爷为什么还要留张孺子一条命。又或者是自己想错了。“夫人,有什么都等明天王爷回来吧。”她见画枝眼神笃定,却对她说:“你去把窗子打开。”外头白雪皑皑一片,不过片刻功夫,到处都已经白茫茫。她任着风雪吹了良久,才对画枝说:“等明天吧。”翌日陶越轩回来倒头便睡。她照例要早起主持家里大小适宜,小惠带着霍二姐进房里伺候,见王爷还躺在床上未醒,心里都有些不一样的波折。双华将两个人各瞧了一眼,颇是不屑。“都出去吧,别扰了王爷好眠。”她从床上坐起来,衣履颇是单薄,她瞧了呼吸均匀的陶越轩一眼,便轻声说道。霍二姐跟小惠犹有些不愿出去,怎奈几个丫头屈膝之后都转了身,两个人也只好跟着众人走了。在外头替夫人梳妆打扮,因为夫人下了令不让吵着王爷,房里遂寂静的仿佛针落地也听得到似的。到了正厅,季侧妃自然是先问了一句怎么不见万妈妈,想来昨日万妈妈去瞧张孺子的事她已经知晓,心里颇有些惴惴。陶越轩是要保她才吃了这寻常男人都不愿吃的亏,但是……她笑着看了青蕴一眼,心里却有些害怕了。要是王妃知道了这事,难免不会凭着这事将她至之于死地。又或者太后知道了……她一时之间克制不住,脸上竟流露出一丝恐惧来。青蕴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总觉得这一切,都是从昨日万妈妈去瞧了那因为小产而致半疯的张孺子却未瞧成开始的。“今儿晚上家宴,我与王爷不知道何时回来。府里的事,就有劳季侧妃了。”季如璟正在发呆,青蕴说的话她为听全,却将青蕴那一句:“府里的事有劳季侧妃”听了进去。真是天要祝她,正这样想着,就听青蕴又道:“画枝,你今儿陪着季侧妃,若府里有什么事,也学季侧妃学学经验。毕竟侧妃管家这么久,总有许多手段是值得我学的。”“哪里劳得着画枝姑娘。”季侧妃忙推辞。“总得让她跟你学学才是。听闻侧妃礼家的时候把王府打礼的极好,我的身世,想必侧妃也晓得。所以在管家这件事上,还是要与侧妃多讨教讨教。”这小丫头,竟是真没自己想的这么简单。季如璟如此做想,又知道若是再推辞,难免有不恭敬的嫌疑,便只得应诺。赵孺子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几个人又坐了一会儿,也就各自散了。青蕴回房的时候,陶越轩正睡眼惺忪的在床上坐着,见了青蕴,便揉揉眼睛道:“是什么时辰了。”“时辰还早,王爷尽可以再睡一会儿。”她有许多话想问他,却又觉得难以启齿。“不了,收拾收拾,待会儿咱们就该进宫了。”她见陶越轩似乎已经清醒,唤了一句王爷,两个人四目相对良久,才道:“我有些事想问问您。”陶越轩瞧她神色凝重,以为她是要问昨晚的事,不由浅笑道:“问罢,我如实答你。”她等完陶越轩这句话,却不急着开口,而是缓缓走到他跟前坐下,又侧首扶簪,稳一稳心神,才说:“我是想问,张孺子的孩子。”陶越轩本想替她将簪子拿下重挽,听了她的话之后,手却僵在原地。但语气神色未变,依旧是极温和的对她说:“怎么突然想到这么个人。”“因为我与王爷心有灵犀。”她漫天扯了个谎。“既心有灵犀,有些事就不用再问。”他脸上的神色已经显得有些冷淡。“万妈妈昨天要去瞧张孺子却未见成,晚上来找我告假,她说身子不适,但我却觉得她康泰的很。万妈妈如今还在常笑住着的院子里,王爷晓得,万妈妈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但是万妈妈并未入宫面见太后,却以这样的方式来提点我。万妈妈是不希望将事闹到太后那里,也是尊重王爷。”这番话,她昨儿已经在脑海里编排了千万遍,但今日说的时候尤有些不顺畅。“她不过是个死人,活不过明年春上。”青蕴从未见过他这样淡漠的表情,这样的冷峻让她有些害怕,但话还是要说下去。为了他的体面,也为自己的体面。“等不到明年春上的。王爷,可是万妈妈已经起疑了。万妈妈告假是在给我时间,若是我不立刻处理这件事情,万妈妈也许就会告诉太后。”她没有说的是,到时候王爷怕是也保不住自己要保的人。她不愿意说这句话,因为不想承认自己夫君委屈自己是为了保另一个女子的安全。她话音才落,以为陶越轩还要为她的话思索一会儿,却没料到他转瞬便道:“你着人叫季如璟过来,这是她闯的祸事,不该为了她,脏你的手。”“王爷,你我夫妻。”她握住陶越轩的手腕,心里却想,左不过是季侧妃那时候以为王爷身死便让张孺子假孕罢了。她也能够理解季侧妃,毕竟那时候她势必要进府为王爷守贞的,她作为正妃,到时候在从皇族里头挑一个继子,那季侧妃就要一辈子矮她一头,不过让人假孕,之后找个婴儿冒名顶替,也确实是大罪了。他瞧着青蕴坚定的眼神,见她如此执着,又想到她那句你我夫妻,本来无名的烦躁便已经去了几分。对于张孺子,确实千刀万剐不足惜,但是对于季如璟,她就算再混账,念着她父亲的情分,自己怎么着都要保她。“那时候那女人腹中,确实有个孩子。”他瞧着青蕴大骇的眼神,心道果然年纪还小,不晓得这天下间有多少种阴毒龌蹉之事。陶越轩用手去拂她的头发,又说:“之前想缓缓办,就是怕母后起疑,但是既然你如此说,提前将这事办了也不是不可。对于这样的女人,千刀万剐不足惜。不过话又说话来,她自嫁进来,我也确实待她如陌路人。这样的事,说不清谁对谁错。你说的对,你我夫妻,我是不该瞒你,但这事你就不要插手,万妈妈那边自有我周旋,至于那个女人,我相信季如璟的手段。话说到底,是我不愿意脏了你的手。”
☆、宫中家宴(上)
是这样吗?他的眼神是那样真诚,感情上,她相信他,理智上,她防备他。青蕴摇了摇头,道:“如果交给季侧妃,未免太明目张胆了些。”陶越轩不解其中意,但见青蕴的神色,也就不再坚持,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她道:“只有由我来处置她,才名正言顺。若事情交给季侧妃,难免不会有旁人起疑。这事往小了说,是妇德,往大了说,是皇家的威严。我实在不愿王爷名声扫地。”她是知道太后的,即使不敢说了解太后,然而一个女人,又是那样高高在上的位置,眼睛里自然只瞧得上天下。陶越轩是太后亲生子,若不如此,太后何必对她的出身耿耿于怀,毕竟她的家世虽不高,但也不至于低的不入眼。何况只有她参与了这件事,她便与王爷有了共同的秘密。“只是。”陶越轩面色仍有迟疑。“王爷信不过我?”“不是信不过,是你还太小了。”“王爷,我是您的妻子。”“正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我才不愿意你趟这趟浑水。”“王爷,我总要长大的。”她声音低低小小,仰起头,瞧着这个她始终猜不透的男人,吻了他的侧脸。陶越轩看着自己的妻子,她的脸上始终闪现出防备与坚毅的神情,就如同他初见她时,说着平淡无奇的话,却总能扣人心扉。他愣了愣,最终还是含含糊糊地说了一个好字,青蕴听见,反而有些愣。毕竟有些事情,说起来是一回事,做起来却是另一回事。“下午进宫,你好好准备准备,皇兄是个和善人。至于宫里的嫔妃,有些时候她们说话不中听,你就当没听见,实在不行还有我与母妃。”比起张孺子,进宫吃团年饭才是近在眼前的事。晌午才过,两个人便出发了。她没有带奴婢,不过陶越轩带了常笑。万妈妈依旧没有露面,走之前青蕴往季侧妃住的地方瞧了一眼,心中难免忐忑。因时候还早,进宫之后陶越轩先带她去寿康宫见了太后,之后就将她单独留在太后宫里,自己则去了皇帝的住处。“越轩待你还好?”寿康宫里庄严肃穆,青蕴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神色尤有些拘谨。听太后这么问,心里先是一松,很快就笑道:“王爷待妾身极好。”“好就好。”太后话音刚落,就见宫女进来道:“禀太后娘娘,秦贵妃娘娘求见。”听了这话,太后先是皱了皱眉,又兀自念了一句:“她来做什么?请她进来吧。”看来太后娘娘并不喜欢秦贵妃。青蕴心中揣测。青蕴头次进宫的时候亦是见过这位秦贵妃,也着实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人,也不算老;只是眉眼间竟是些精明算计,瞧久了便觉得有些不善。宫人出去的间隙,太后瞧着青蕴笑道:“你是哀家嫡亲的儿媳妇,待会儿,可不要让哀家失望。”是在暗示自己若与秦贵妃争锋相对时不要落了下乘吗?“媳妇明白。”改口倒是快。太后喜怒不辨的看着青蕴,然最终却是将嘴角向上扬了扬。大概是因为今儿是小年夜,秦贵妃穿的也是喜庆,水红色的修身小袄,配着雪色大敞,再加上本身是个唇红齿白的,也却是好看。能够宠冠六宫的人,往往不太笨,甚至可以说是聪明至极。她见了太后,先是甜甜的叫了一声太后娘娘,又是在青蕴给她请安行礼之后才仿佛看见她似的热情洋溢的上前道:“王妃真是太客气了。”即使贵为太子生母,但毕竟不是皇后,怎么也不敢教上一句弟妹。上次的事秦贵妃依旧历历在目,怎么皇上现在对定康王府的人竟也开始偏宠起来。“谨守规矩是应该的。”因得了太后的嘱咐,青蕴不敢对秦贵妃太热情,但是又不能失了起码的尊重。“怎么蒋侧妃没有跟着一起进宫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秦贵妃仔细瞧着青蕴的脸,仿佛她脸上若是有一丝细微的变化都不愿放过,只可惜……对此秦贵妃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句好定力。“王爷未提,何况府里总要留人主事。”回答的一板一眼,却没想到这定康王妃既是个这般无趣的人。秦贵妃现在心里嗤笑一声,又道:“那是王爷疼王妃呢。太后娘娘说是不是?”太后只是微笑不答。这让秦贵妃觉察到了一丝尴尬,不过她毕竟是在宫中生活多年,给过人脸色看,自然也看过别人不少脸色。让她料不到的却是太后竟然会这样帮衬着定康王妃。要知道她早早就听过传闻,太后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儿媳妇。不过也是了,毕竟她们才是一家人。“其实我今儿来,一是想来瞧瞧太后娘娘,二是因为听说王妃在这儿,而这第三则,便是那位尚姓医女的事。”尚香?青蕴心里猜测着,却不知道尚香怎么会跟这秦贵妃扯到一起去。又或者是宫里别的医女?她正想着,就听见太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