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和记-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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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越清忍无可忍,朗笑道:“圆润,你该叫瑶瑶看,我看有何用?”
圆润咬着衣袖,满目泪花:“公子,王爷最爱听您的话,您叫她信,她一定信。”
咦,这话本王爱听!本王对苏越清,那自然是言听计从,他叫我往东,我绝不会看西一眼,他叫我这样这样,我就不会那样那样。当然,事关吃豆腐的话,就要另当别论。
我戳了戳他的脑袋,说:“好了,你就别贫了。快跟本王汇报汇报最近的情况。哎,袁君华呢?”我四处张望一番,却没发现那个贱兮兮的身影,心下不免疑惑。
圆润抹干净泪,脸上又笑得像朵盛开的小菊花,回道:“回王爷,袁将军在房里歇着呢,好像是身子不大爽利。”
他竟然生病了?简直比苏越清主动献身与我更加难以令人信服……
看他平时龙精虎猛没皮没脸的模样,纵是剥光了扔在冰山雪地上,还不见得会打喷嚏。况且,昨天在金銮殿上还好好的,无端端的怎么就病倒了?
苏越清闻言,清亮的眸中瞬息万变。
我刚想说,丫皮糙肉厚不用管他随他自生自灭,苏越清却先开口道:“我去看看。”
我一怔,顿觉好生奇怪。却来不及多想,随即脚底抹油跟了上去——这俩从来不对盘,一会儿一言不合打起来,又要搅得本王鸡飞狗跳五内俱乱了。苏越清乃一介文弱书生,袁君华却仗着一把弯弓雪刀杀人如麻……
嘶,不堪设想啊不堪设想!
到那门口,圆润上前敲门,敲过三巡之后,却仍是无人应答。他贼溜溜地贴在窗户上偷听的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问:“袁君华生病怎么没有叫个姑娘来服侍一下?连个应门的都没有。”好歹也是堂堂四品将军,病中还要自理,未免也太寒碜了吧。
圆润道:“先前鸨母安排了两名丫鬟来伺候将军,却被将军斥骂走了。”
我嘴角抽搐,果然是把贱骨头……
苏越清略一点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这厢正欲转身走人,那门却吱呀一声缓缓开启。袁君华一袭玉色中衣,外头草草披了件袍子。瞧那气色,似乎的确不是太好。双唇惨白惨白的,脸上也没什么人色。
他见我先是一喜,随即目光移到我身旁的苏越清身上,眼神中的小火苗又倏地被浇灭了。他低头一瞬,剑眉一挑,唇畔盈上三分笑意:“瑶落,你是来关心我的吗?”
我不由得腹诽,他这人没别的特点,就是想象力奇好,爱耍无赖,爱自作多情,外加脸皮厚如城墙。
我说:“顺路,顺路……”
他嘿嘿笑道:“我住在离大殿最远的西厢,瑶落你住在南厢,西南二厢之间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这路,可真够顺啊。”
我干笑两声,清清嗓子道:“这个,袁大人啊,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啊?”
“大人?”袁君华诧异地扬起声调,微咳几声,哀叹道:“哎哟,我似乎觉得更不舒服了……”
我一噎,这话配以哀怨的表情,按在高大威猛的袁君华身上,实在是……不甚和谐啊。我不禁默默地将他从头到脚鄙视过一番。刚欲开口,却听苏越清凉凉道:“袁将军,你哪里不舒服,不妨对在下讲,何必与瑶瑶为难?虽然在下医术浅陋,但寻常病痛,尚且不在话下。”
袁君华却不卖他面子,仿佛对他打断我俩的对话甚不满意。面上仍旧在笑,声音却变得冰冰凉了:“死不了,不敢有劳苏【文!】神医大驾。我乃一【人!】介武夫,福小【书!】德薄,所患之症不【屋!】过区区风寒,若是因此叫苏神医劳顿,倒是我的不是了。”
此言一出,空气中立即弥漫起一股酸溜溜的味道。这话,怎么都是听袁君华在使小性子,闹小别扭。可是,那厮堂堂七尺男儿啊……
苏越清一听不乐意了,冷笑道:“如此说来,便是我自作多情了?你是不是患了风寒,诊过脉才知道。你不敢让我诊脉,莫不是心怀不坦荡?故意隐瞒?”他加重了后八个字,眸光深亮,直看进袁君华眼底。
感觉不太妙啊……不知为何,我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猛跳了几下。
“故意隐瞒?”袁君华迎上他的目光,轻哼一声:“你以为我是你吗?”他拖长尾音,言下似有未尽之意。
苏越清目光一冽:“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苏兄,你自己心里清楚。”
“袁将军这话便奇了,你那话莫名其妙,我如何清楚?”
“哈哈,装得好像。苏兄,难道要我说出来?”
“装?你便说出来听听。不过我要提醒袁将军,药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最好在说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真凭实据。”
“我也提醒你一句,纸包不住火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各人自扫门前雪,我看将军现在尚且无暇自顾,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来关心我?”
……
又开战了……
我左看看右看看,顿觉两股战战,脑门抽痛,冷汗如倾盆大雨般兜头而下。我纵然有三个脑袋,可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形。这个世界上我害怕的事情很多,最头疼的莫过于看见他俩吵架。劝和一事,实属不易啊!
袁君华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吵起架来却一点都不含糊。别看苏越清平日里对我温柔似春水,叫人忍不住掬起来亲近,然而此时此刻却也针尖对麦芒,寸步不相让。
我在心中深切地呼唤圆润前来救驾,谁知四处一看,他竟然不知何时又化作土行孙遁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真是不靠谱的玩意儿!
这该如何是好呀如何是好?上次晕,这次总不能再晕了吧……
思前想后,我觉得必须尽快岔开话题。可是说什么能同时吸引他们俩的注意呢?我绞尽脑汁想啊想,苏袁二人却吵得愈发不可开交,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去肉搏战了。
“等下!”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大喝一声打断他们。
二人四道目光齐齐看向我。
我一拍大腿,作顿悟状:“哎呀,我想起来了!”这话刚说完,第二拨冷汗便很不给面子地奔腾而来。
二人皆是不语,似在等待我的下文。
蓦地,脑中灵光一闪,我道:“如今夏烟死了,线索也跟着断了。皇上吩咐的,那后院的案发现场需要发掘。我没记错的话,袁将军,这活儿是你自己揽的吧?如今进展如何啦?”
袁君华愣看我片刻,变脸比变天还快,旋即摆出一副可怜相道:“瑶落,我揽下这件差事,还不是为了你和醉仙阁着想吗?若是换了他人,势必又要闹得沸沸扬扬,那醉仙阁的生意自然也不用做了。”
我听后愣住,仔细想想,似乎挺有道理的,却听他继续道:“不过进展……唉,为夫近日身体不适,又要操劳花魁选拔大赛之事,实在心力交瘁啊……”
神秘的盒子
为夫……
我眼皮一跳,诚惶诚恐地瞟一眼苏越清,只见他脸色不善,眸中波光粼粼,修长的手指轻叩着轮椅的扶手,浑身散发出冻死人不偿命的冰山气场。我暗自打一个寒战,担心他下一刻便又要发作,忙不迭接话道:“哎呀,这个事嘛,其实说麻烦也不麻烦,找几个人挖一下不就成了?”
“瑶落,你对此事真上心。你要何时能对我如此上心,我便是死也值了。”
我身上浮起一阵鸡皮疙瘩,再看苏越清时,他的脸果真比方才更加臭了。我干笑着搓了搓手:“哈哈,一般一般,我的地盘我做主。”其实也不是很上心……
袁君华似是在探究我的神情,谁料他竟话锋一转,转向苏越清问得意味深长:“苏兄以为如何?”
苏越清抬眼望他,又不着痕迹地滑开视线,轻吐了两个字:“甚好。”
嗯?!这、这又是唱的哪出?我觉得是不是自己智商太低,全然跟不上他俩思维的切换速度,一直处在状况外。
袁君华说:“那便稍等我片刻。”语毕,砰的关上门,留下呆若木鸡的我和面无表情的苏越清。
我大惑不解,奇怪地看了看苏越清。他似在出神,竟没留意到我以目光呼唤他。
真真蹊跷啊。男人心海底针,尤其是好看的男人,此话乃金玉良言也。
等下!莫非,苏越清的袖子其实是断在袁君华怀里了,是以本王才是那个第三者?他二人如此针锋相对,其实是一种拈酸吃醋的含蓄表现??
我一哆嗦,浑身泛起一种被狗血淋遍的感觉,心下连连摇头。
没等我从头到尾仔细想一遍,袁君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了。他已换上天蓝色锦袍,穿戴整齐地站在我们面前,道:“既然瑶落想查,那便去查吧。”
我惊呼:“现在去?”袁不要脸怎么说风就是雨啊?我不过随口那么一问而已……
此言一出,二人又同时看我。袁君华挑眉道:“方才,不是你说要去的吗?”我一噎,看了看苏越清,见他略略点头,我便硬着头皮嘟囔:“那就去吧。”
后院案发重地依旧是神威军重兵把守。我推着苏越清跟在袁君华后面,一路畅行无阻。
袁君华吩咐道:“来人,把这块地挖开。”两名士兵利索道是,迅速取来两柄铲子吭哧吭哧挖了起来。
回想当日我临阵脱逃跑来后院乘凉,恰是在这里遇见石磊。我盯着那个地看了许久,仿佛觉得有什么不对,却也说不上来。我扯扯苏越清的袖子,伏在他耳边轻声道:“苏大哥,难道密件就在这里?”
苏越清轻轻抬手,对我道:“瑶瑶莫急,密件自然不可能在这里。你且看看这块土与其他的有何不同?”
我又细看一番,说:“好像颜色比旁的深一些。”
苏越清淡淡一笑,道:“这就对了,土被翻新后便是这样的,所以说最近已有人来发掘过这块地。”
是谁?
我吃了一惊,正欲再问,袁君华笼着袖子轻飘飘地看向我们。苏越清回他一个眼锋,没再说下去,我会意地噤声。末了,还不忘抬眼瞪袁君华一眼。他却万分受用地勾了勾唇,我又气绝——这人的脸皮怕是以每天一寸的速度往外增长,难怪厚得如此鬼斧神工刀枪不入。
没过多久,那两个士兵便从泥坑里抱出来一个灰溜溜的雕花璎珞锦盒。
我讶异地望着那个盒子——此处果然别有洞天!可苏越清却表现得甚为淡定,仿佛对这个盒子的出现早有预料。他一言不发,神色似水般宁静。袁君华却夸张地“哎呀呀”一声,直指盒子说:“瞧瞧这是什么?快打开。”
士兵依言清理掉木盒子上的泥土,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看——竟然是空的!
石凳兄,你这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吗?埋个空盒子在这儿,你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纠结地看盒子,说:“难不成,这个便是石磊当日在此处埋下的?”
“应该不会有错。不过我们来迟了一步,石磊不会无缘无故埋个空盒子在这儿,只怕里面的东西早已被人取走。”苏越清瞥一眼袁君华,又道:“袁将军,我想盒子宜尽快移交负责此案的京兆尹衙门。”
袁君华竟一反常态没有与苏越清唱反调,二话不说立马吩咐下去:“来人,速速将此盒送至京兆尹衙门张大人处,就说是在案发现场发掘出来的。”旁边一名士兵领命退下。
袁君华轻咳两声,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双颊浮起了一抹不正常的嫣红。我蓦然想起原来他真的病了,心里不禁有一点点愧疚,对他道:“我说袁将军啊,你不如让苏大哥替你把个脉吧,我看你……好像不太行啊。”
他贱贱地笑道:“还说不是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