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猎人-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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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用派人来回话?她早就打手式表示啦!”
“哦!怎么我没留意?”符可为颇感意外。
他一直就在留意艳芳的举动,按理他应该看到艳芳打手式,但他的确不曾看到。
“她在等你。”地老鼠说:“我……我羡慕你,走吧!我……我领路,说不定在……在她那儿可……可以吃她所做的醒……醒酒汤……”
“你走不动的,我自己走好了,谢啦!”符可为说,整衣举步。
地龙开始呕吐,酒气薰人。来了两名挑夫打扮的人,挟了就走,店伙们没有人敢出面过问。
地走鼠摇摇晃晃出店,街上行人稀少,店铺的门灯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几个醉鬼像幽灵般在街角踉跄而行。
夜深了,而街西一带河边仍然有船只移动,有人在忙碌。
符可为已经不见了,往街尾走啦!
前面一处屋角的暗影中,传出一声低低的呼哨!
踉跄向西面相反方向走了十余间店面的地老鼠,脚下突然加快,醉态全消,在街角一闪不见,隐入小巷的茫茫暗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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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城根处,一排五间土瓦屋上局高矮矮参错不齐,街道已窄了两倍,只能算是小径了。
五间屋,只有第二间窗口有灯光泄出。前面有院子,两侧是空地,杂草荆棘丛生。
符可为泰然到达有灯光泄出的院子外。
他仔细打量四周的形势,这是江湖人的信条:永远要留心你的处境。
平平常常的土瓦屋,简简单单一目了然。白天他已侦查过,这时他只须小立看看动静便可。
如果吊客今晚先来了,屋中决不会如此平静安详。
他上前叩门三下,片刻,应门的是老汉,默默地闪在一旁,等他跨入再默默掩门上闩,再默默转身领路越过小院子往厅堂走,老态龙钟,像个又瘦又小的幽灵。
厅堂很小,布置得倒还清爽。两侧没有厢房,走道在右侧,进去就是光线有限的房间,然后是个小天井,再后面才是内室,这种市街附近的房屋,平平实实毫无特色。
迎接他的,是已更衣换装的艳芳。
一袭松宽的罗衫,水湖绿百折裙,隐约可见胴体的曲线,凭添三分秀丽。
老汉已到里面去了,大概厅后的房间就是老汉的居所。
艳芳挑亮油灯,轻盈地奉上一杯茶,粉颊上居然有一抹羞态,娇柔而毫不做作地道:“符爷请用茶,贱妾寄居不便,家中还没雇使女,招待不周,休嫌简慢。”
“艳芳姑娘客气。”他并未用茶,将茶杯搁在桌上:“不要把我当作客人。”
“符爷请小坐片刻。”艳芳并未坐下:“我在厨下准备点心,要不了多少工夫。要不,请到内间小歇,不然符爷一个人独坐,反而不便,请啦!”
谈吐不俗,也没有装腔作势的风尘女子打情骂俏恶像,符可为心中一宽,至少不至于有尴尬场面出现。
“姑娘请便。”他微微一笑:“能不能请那位老伯出来坐坐?听人说,那是姑娘的祖父。”
“家祖有点重听,人老了懒得说话。”艳芳笑笑道:“他老人家歇息了,我们到内间去吧,请随我来。”
艳芳一面说,一面收茶具,想想却又重新放下,袅袅娜娜往里走。
符可为跟在后面,一阵颇为清雅的脂粉幽香淡淡地往他鼻中钻。
蓦地,他似乎想起了些什么,脚下一慢,双眉深锁低头沉思。
走道后端挂了一盏纱灯,光线幽幽的。突然,艳芳转过身来,十分自然地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
“天井没点灯,符爷脚下请留神些。”艳芳脸上有动人的笑意:“有一夭,我会买一座宽大的,有庭有院宜于居住的宅院。”
“你会达成心愿的。”他说,思路被打断了:“凭你的才貌,很快就会达成的。”
“符爷请坐。”艳芳放下他的手臂,媚笑如花:“我去沏壶好茶来。”
“先不必管茶。”他宽心地一笑,顺势将艳芳一拉,一挽小蛮腰,艳芳不由自主坐在他怀里了。这种锦团本来就是便于男女叠坐的:“你这里,比南京秦淮名姬的香闺还要富丽些。”
“嗯……符爷。”艳芳半推半就倚在他怀中,诱人的小樱唇一噘:“算了吧,别挖苦人了,你是南京的小财主,见过的场面多,谁又能比得上秦淮的艳姬名花呀!是不是你每天都往秦淮河畔跑?”
“商场应酬嘛!少不了的,但每天跑却又未必,我可不是家有金山银山的财神爷。”他捉起艳芳的玉手放在掌中欣赏:“以你的才艺来说,绝对称得上才貌双绝的名花,秦淮那些花国艳姬,比起你来差远了。”
艳芳是侧身坐在他腿上的,右手被他握住,小蛮腰又被他的左手挽实,想起身势不可能。
“你像个花丛老手。”艳芳想把手抽回,娇媚的神情迷人极了,左手纤纤玉指点在他的印堂上:“我说过我要买屋,你如果信得过我,借我几百两银子周转,不知道你舍不舍得?”
歌妓与客人,谈的不是财就是色,事极平常,符可为没有任何怀疑的理由,虽则他进室就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至少,一个半开门的风尘女人,把租来的房子布置得华丽无比有悖常情。
“不是我舍不得,问题在你身上。”他说。
“我?你的意思是,你想金屋藏娇,怕我不答应?”
“这个……”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艳芳的粉颊贴上他的脸,他无法看到艳芳脸上的神色变化,只感到粉颊腻滑无比,耳鬓厮磨吐气如兰。
“我的意思是……”
“符爷,你要明白。”艳芳亲亲他的脸,情意绵绵地说:“走遍河口镇,就找不出几个能有你这般英伟不群的人,而且位尊多金。我跟定了你,是我的福气,也是我的希望,除非你对我无意无情。”
“你又在说奉承话了……”
“不是我在说奉承话,而是说我心里要说的话。”艳芳梃身欲起:“你我初识,在我落花有意,一见钟情倾心,你这一面我就不知道了,就算你是逢场作戏吧!我也不会怪你的。别毛手毛脚,我的点心还没弄妥呢!你自己坐坐,我就来陪你。内房已清理过,要不要进去躺躺?”
“在酒肆灌足了黄汤,肚子里填满了草料,那还吃得下点心?”他抱住不放,嘻皮笑脸,抱在小蛮腰的手不老实,揉来抚去,把艳芳摸得浑身发燥:“不忙不忙,而且……”
“你们男人呀!”艳芳媚眼水汪汪,春意上眉梢:“像是馋嘴的猫,进了厅就想堂,进了堂就想进房……”
“进了房就想上床。”他邪笑着接口:“我有点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艳芳腻声问,右手抽回,挽住了他的颈脖,整个胴体倚在他怀中,饱满的酥胸压在他宽实的胸膛上。
符可为不是坐怀不乱的鲁男子,他也不想做鲁男子,亲了亲艳芳的粉颊,色迷迷地邪笑:“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因为目前我还没想到床,也没想到床上的美娇娘。上了床,玉环、飞燕都是一样的,西子、无盐并无多少差别,差别的是上床前的气氛和情调,这方面你应该比我懂得多;你这内堂布置得有如闺房,可见你定是这方面的能人高手,任何人进了堂,不色授魂予者几希?但今晚我的心情不一样,我要和你秉烛清谈。”
“什么?你……”艳芳扭着小腰肢挣扎。
“不要起来,就坐在我怀中闲聊。”他抱紧不放:“我不会放你走,因为……”
“哦!你总该让我宽宽衣……”
“该宽衣时,我会替你买。”他抱得更紧:“不管你的身世如何,那一定是古往今来,千篇一律的陈旧老故事,我不必提,我要提的是你的现在和将来。”
“现在?你决定金屋藏娇了?你……”
“那是将来的事,现在要谈你的处境。听地龙卢九说,早些天有人在你这里争风打架,有人被丢出门外,被打得头破血流。”
“有这么一回事。”
“那是一些什么人?把人打了丢出门外的人是……”
“哎呀!你揉痛了我的腰。”艳芳突然娇笑着叫:“放开我,我要站起来喘口气……”
“我又没有呵你的痒。”他到底仍是放了手:“争风吃醋事情虽然平常,但处理不好,可能会出人命……”
“你想知道那人是谁,对不对?”艳芳用手掠着鬓角,信口问。
“我是不放心你……”
“替你自己耽心吧!”
“你的意思……”
“要你死!”
死字声出,艳芳的玉手下移,电芒一闪,三枚原先藏在发内的蜂尾针,奇快地射向符可为的胸口。
贴身而立,一站一坐,手一伸便可触及身躯,一个无心,一个有意,大罗金仙也难逃此劫。
符可为的右手这时刚抬起轻抚下颔,他首先发现艳芳的衣袖出现不正常的波动,等到看到几乎肉眼难辨的在影,已无法闪避了。
“哎……”他惊叫,仰面便倒。
蜂尾针长有二寸,如果全部贯入胸膛,那还了得?
虽不能当堂毙命,但决难走动,一动便痛入肺腑,可以把人痛得全身发软,失去活动意志与能力。
艳芳随发针的退势,轻灵地飞退丈外,飘落在内房门,飞快地掀帘而入,出来时左手有一把精巧华丽的尺长匕首,站在通向厨房的通道口,冷然注视着在地上挣扎,被痛苦所折磨的符可为。
她美艳的面庞变得又冷又僵硬,那双勾魂摄魄的媚目冷电森森,目不转瞬地注视着符可为,像一头已吃饱了的狼,冷然漠视着死僵了的小猎物,眼中虽有杀机,但已没有胄口。
符可为蜷曲着身躯,强忍痛楚慢慢地、一寸寸地挣扎着坐起,片刻,他成功了,左手按住胸口,右手抱压着锦墩支撑,屈右膝半坐,总算坐稳了。
他脸色苍白冷灰,脸上每一条肌肉皆绷得紧紧地变了形,扭曲得相当可怕,牙关咬得紧紧,可知他所承受的痛苦是如何之大。
他的目光极为怕人,焦点向艳芳集中,燃烧着怨毒之火,黑得怕人,冷得怕人。
远远地,传来了三更三点的更郴声!
“蜂……尾……针……”他浑身颤抖着说:“你……你是……”
艳芳眼神一动,似乎对他还能挣扎着坐起颇感意外,更被他还能说话所惊。
匕首无声地出鞘,冷电四射,锋利无比。
“你是……是那神出鬼……鬼没的女……女王蜂……”
艳芳莲步轻移,一步步走近,步伐极为缓慢,眼中有极度警戒的光芒。
符可为身形一晃,几乎栽倒,但终于以手支地撑住了,颤抖看一寸寸向后挪动沉重的身躯,以臀挪动双脚吃力地后撑,每一撑动,脸上痛苦的线条即加深一层。
身后不远处便是堂门,外面是黑沉沉的天井。
艳芳接近的速度,比他挪动的速度快。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身躯的颤抖愈来愈激烈。
电虹飞射而至,人影冉冉压到,艳芳已迫不及待用匕首进击了。
劲风压体,香气袭人,森森刃气直指胸口,快逾电光石火。
他坐在地上,艳芳的匕首指向他的胸口,身形必定前倾,而且必须贴至切近。
一声低叱,他在锋刃及体的前一刹那,向后躺倒,双足行迅雷的一击,剧痛令他失去应发的力道,但攻势依然猛烈。
“哎……”
艳芳惊呼,右足挨了一脚,斜撞出丈外,砰一声大震,撞得墙壁窗户撼动不已,人亦摔倒在壁根下。
他仰起上身,但堂中一暗,一对银烛已被艳芳击倒,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显然,艳芳知道他的修罗飞刀可怕,很可能有余劲发射修罗刀,熄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