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钟鼓初长夜-第2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终于荡回岸边,而右脚已经鲜血淋漓。
红若一瘸一拐的往回奔去,远远的瞧见骆何倒地,不由啊的叫出声来,也顾不得脚上的伤,却砰的跪到在地,摔得膝盖血肉模糊。她用力抬头望去,只见迟迟长发已经散乱,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臂上鲜血在空中不断飞溅。红若的心沉到了最底,抱紧锦馨的骨灰,死死咬住下唇。
却听见身后马蹄声急急传来,她猛地回头望去,看见来人,立刻如同虚脱般委地,欣喜的泪水涌出。来人经过她身边,俯身一捞,将她拉上马,风驰电掣的冲过去。一声低沉的龙吟声响起,那人自马上夭矫跃起,剑光携风雷之势劈下。红若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等红若醒来的时候,江水仍然咆哮着击在岸边,刀剑之声已经消失,只隐约听见对岸深山里凄厉的猿声。
她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边还有一个人,却是骆何。“骆伯伯。”她颤声呼喊,伸手放到他的鼻下,发现他呼吸平稳,稍微放下了心,然后立刻发现骆何胸口的伤已经被包扎过,想来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她抬起头来,四下张望,只见不远处赵靖半跪在地上,怀里抱了一个人,正是迟迟。她先是心酸,而后又是担忧,看见赵靖的脸色温柔,才松了口气。
迟迟闭着眼睛躺在赵靖怀里,那体温那气息都熟悉已极,她突然不愿意睁开眼睛,突然很想就这样永远躺着,死生悬于一线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多么依赖一个温暖的怀抱。“我爹呢?”她低低的问。
赵靖吻了吻她的额头:“好好的。我给他包扎过,敷了药,不会有事。”
“红若呢?她走了么?”
“没有,不过她没有受伤,她现在正陪着骆前辈。”
“我的手臂好痛。”
“你挨了三钩,自然很痛。”他的手指划过她的脸庞,那样小心翼翼,好像她是一个梦境,他若用力过猛,会碎掉会消失。
“你怎么来了?”
“我回去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决定心惊,想到历万山还没有找到,所以立刻赶回来。”
迟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个人,总说要走,总也走不了。”
赵靖失笑:“还说。”伸手将她搂得更紧,“迟迟,这一路实在太危险了,我放心不下你。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带你去悠州。”
心底有种奇异的羞涩涌上,伴随着一股暖流,慢慢渗到四肢百骸,那样舒服那样惬意。一个好字就在嘴边,她却顽皮的睁开眼睛,眨动一下:“可是,我不舍得红若姐姐。”赵靖微笑:“我会劝说她跟我们走。”“我不想她伤心。”迟迟伏进他的怀里,闷着声音道。
“迟迟,你为什么总为别人想这么多?”他抚摸她的秀发,“我们带着她回去,我们悠州有的是好男儿,任她挑选。”
“红若姐姐心高气傲,才不会答应呢。”
“不管她答不答应,都得跟着我们去悠州。”
突然间,迟迟觉得自己的心异常安静,没有一丝声响,那些片段幽幽的自眼前划过,似尽枫河畔的落叶,红得分明,缓缓飘落,水面上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叶片打了几个旋,她可以清晰的看见叶片上每一条经络,每一个细微的抖动。她听见自己低柔的叹气,气息沉默的时候,大地开始剧烈晃动,雪山坍塌,大块大块的雪当头砸下,她退无可退,眼睁睁的瞧着没顶之灾将自己打落,又好像,海水汹涌呼啸而来,将她抛到最高处,她的每一个呼吸里都是挣扎,然后,就是海底最深处,冷入骨髓的平静。“原来,原来如此。”她抬起头来,看着赵靖,忽然微笑。
涉江寒(完)
(十九)
赵靖的手臂不自觉的放松开来,脸上由一种镇定平静的表情取代了温柔,沉黑的眼珠里再也看不出一丝波动。
迟迟抓住他的手,仔细的观察着。这是一柄握惯了剑的手,粗糙宽厚,掌心有厚厚的茧,手背上有几道伤痕,虽然已经愈合,也可以看出当时伤的多重,几乎深可见骨。
她纤小的手覆了上去,几乎只有他的一半大小,骨骼细致,被他一捏就会捏断似的。
“如果我不肯把红若交给你,你会怎样?”迟迟笑盈盈的抬起眼,柔声问。
“迟迟,不要逼我。”赵靖望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逼你?”她轻笑着反问。
“方圆百里之内,一只鸟都飞不出去。”他的手冷静的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我不想伤了你。”
“你要找的那个人是不是阿姨提到的赵易?”迟迟并不挣扎,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赵靖。
赵靖冷肃凝眉:“迟迟,你真是聪明。我们确实一直在寻找他。”
“想来这个人也很可怜,不过有了个当过太子的爹,就被人当作财物抢来抢去。”迟迟悠然道。
“我们会好好待他,助他取回他应得的东西。”
迟迟笑出声来,神色中全是讥诮之意。赵靖却不着恼,只是与她对视:“天下之事,你根本不懂,也不需要懂。我会一辈子爱护你,也会好好照顾红若。我只要她告诉我一些事情,于她本身并无损害。”
“爱护我?照顾她?说来说去,我不过是你手上的棋子罢了。我只想问你,你决定插手这起命案之前,已经对马原的来历生疑了么?”
赵靖的眼深不可测,迟迟曾经在里面看见自己的样子,微笑的,哭泣的,迷茫的,她却不知道,这眼眸后面所藏匿的,是怎样的暗流汹涌。
迟迟自失的一笑:“我真是傻,现在纠缠这个有什么意义?不管你是不是为了我留下来,最终你选择的结果都是利用我去得到你想要的答案。那人会使冰影绡丝,自然跟我还有我爹有些关联,你这么精明,怎么可能不利用这一点?黑羽军明为保护,实为监视吧?”
见赵靖仍是默然,她又继续笑道:“我也奇怪呢,以你的势力,居然查找不到历万山的下落,却原来,他是你最后一步棋子。我不肯答应你去悠州,你就让我和我爹去涉险,最后你来救我们,好令我们感恩戴德。好一招欲擒故纵。”
迟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用力仰着头,生怕一低头眼泪就掉落:“我爹明明已经警告过我,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还是忘记了。其实那场蹴鞠赛我就应该把你看的清楚,节节退让,韬光养晦,永远只做致命一击。”
“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计算得稍有差池,我爹,红若,还有我,就没命了?”
“不可能。”赵靖断然否定。
“但是我爹呢?他还是受了重伤。或许在你看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拣回一条命就好了。但对我不同,我爹身上每一道伤,都好像是伤在我心里,要痛一千一万倍。”泪水疯狂的涌出来,她倔强的用手背不断擦拭,然后手一扬,冷虹剑在阳光下闪动虹彩光晕。剑尖直指赵靖。
赵靖的手终于按在“疾”剑上,拇指一顶,剑身滑出小半。面容愈沉静,风暴就会愈猛烈。
迟迟微笑,退后一步,反手冷虹剑架在自己颈上:“我是打不过你,但是你若要带走红若,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巨大的风声回荡在两人周围,他也起身与她对视,只要一招就可以将她制住,然后她的一切都会在他掌握之中,她连死都没有能力选择。
千万年来,苍河奔流不止,就如千万年来人世间的男男女女沉浮跌宕不可更改的命运。但是她不一样,她倔强的,生气勃勃的,甚至可以说骄横跋扈的闯进他的生命肆意妄为,时而坚强时而脆弱,时而天真时而世故,每一次都在与命运分庭抗礼。他可以感到她的血脉那样欢快的跳动着,也牵动着他的。生平第一次,他觉察到幸福只在一步之遥,自由只在转念之间。二十多年千辛万苦跋山涉水的迂回,原来不过是见证这一刻取舍间的痛楚,痛楚这样真切,才知道相忆之深。他的手放下,“疾”剑唰的插了回去,让开一步:“你走吧。”
――――――――
白浪滔滔。逝者如斯。
手指拂过琴弦,铮铮声响起,如珠玉般落下,悦耳动听。与舟外的江水声相和,红若清幽的歌声缥缈如在天外:“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迟迟坐在船舷边,听着她的曲子,冷寂平静的重复着“忧伤以终老。”红若好像特别偏爱这最后一句,一次一次的弹奏,每次都有变化,混合着太多太多的情绪。
“你真的觉得他从头至尾都是在利用你么?”红若这样问迟迟。
“其实,他本来有许多机会,更直接更有效。”红若淡淡的说,眼前浮现的,是那个缠绵的夜晚,她初次吻在他的唇上。“红若,我问你。。。。”他的手指抚过她的眉,只要再温柔一点,再假戏真做一点,她就会沉沦,万劫不复,可是他终究是放开了手。
“我不知道。”迟迟微笑,“我也不想再知道。”
她把手伸到激流之中,寒冷彻骨。
因为空柬去而复返的焦灼,因为她中了迷药关心则乱的疏忽,还有,霹雳雷火弹爆炸瞬间的保护,原来,都是如此的不真实。
小舟在礁石间灵活的穿梭,颠簸不堪。水流激浪之中,千山已过,不可回首。迟迟自怀中掏出一颗赤红珠子,圆润可爱,散发着清香。 她握起拳头,高高的举起手,用力向前一掷,眼泪终于滑落下来。
涉江而行,江水寒冷,前路渺茫,然而终究领悟,这世间并无完满。最终能够倚靠的,原来不过是自己的心。
“红若,我送你和爹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我去引开追兵。我要带着阿姨的骨灰,亲自送她回锦安。”
-----------------------
大家鄙视我吧,我最后还是改不动,就这样结束这个部分了。也许虎头蛇尾了,不过我也不知道还可以怎么继续交代(脸红中)
…………………………………………………………………………………………………………………………
后记
向所有被我误导的读者表示歉意?*_^
对于一个写故事永远先写结尾的人来说,人物的变化总在一定的范围之内,所以经常的,写不出一个激烈的,荡气回肠的,爱恨都达到极致的故事,十分烦恼。
涉江寒,最先满足的,当然是作者自己那点小小的对侦探故事的爱好:写一个故弄玄虚环环相扣紧张逼人的故事。至于是否做到了,另当别论。至少这期间大家的猜测让我私底下觉得很开心(读者说:暴打一通,实在太坏了)
其次,就是写一些我很模糊的想法,比如萧峰如果对阿紫很绝决,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再比如,言情小说里完美男主角的背后是什么。一直很用力的压制自己不能透露最后这个结尾,尤其是在令很多人对我那样不遗余力的描写完美男主角提出批评之后(笑,几次都要投降了啊)。不过当然,我这个人一向很严肃(有人批评我历来写的太严肃),所以最后的结尾不是太颠覆。
这个故事当然是讲迟迟,我很努力的回想一个这样我向往中的少女,是如何一步一步的痛苦成长的,甚至,在成长当中还会出现退步的现象。
然后是讲赵靖的故事。我们看到的赵靖,是迟迟眼中的赵靖。赵靖爱不爱她,或者有多爱她,作者自己也说不上来,只知道至少他很尽力的给了他能够让她感觉到的所有的好,只要他愿意,是很容易让人死心塌地的,而对其他人,他当然没有必要去表现完美。可惜,没有人能够看到他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候,那些心潮起伏,那些矛盾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