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劫-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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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不依不饶?”
见她这般,锦段也不再与她多言,转身就要离开。在转身的那一刻,她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太子。他小小的身躯倚着门框,眉目间满是凄惶。
锦段心头一惊,狠狠地瞪了一眼手足无措的灵叶,忙向太子走过去。太子在她蹲下身的时候,猛地扑进她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脖颈,哭道:“母后,母后,咱们回去吧,儿臣不要在这里,儿臣不要……”
锦段亲了亲他的脸颊,微笑着道:“好,咱们不在这里,咱们回去。”说罢,她吃力地抱起太子往外走。
一步、两步、三步……
锦段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四步、五步、六步……
林安宓这里是没有希望了,看来她还要另想办法。否则,就算她保住了后位与太子之位,也没有办法扳倒文家。
她必须要一举打垮文家。
就在她即将走出院门的时候,林安宓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锦段!”
锦段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等锦段回到坤德宫时,灵则已经在等她了。
“娘娘,奴婢问到了‘彗星入营室,犯离宫,金犯轩辕大星’之意。灵台郎说‘营室’为天子之常宫;而‘离宫’为妃后之居所。彗星入营室,犯离宫,是除宫之象。‘轩辕’是为后宫之官;大星为皇后,金犯之……为失势。”
锦段闻言笑了起来,“太史令说了这些,是想告诉皇上,我已经失势了,是到了该废后的时候了?”
灵则默然不语。
“那灵台郎如何说?”
说到这个,灵则又打起了精神道:“娘娘放心,灵台郎说明日午时四刻便会有日食之象。此天象他算了十五年之久,他坚信不会有错。”
锦段点头,一切都准备好了。她摩挲着袖袋里林安宓交给她的那卷蚕茧纸,上面写的内容她已经看过了,那是足以将文家推入深渊的罪证。她想了又想,将那卷蚕茧纸交给灵则,道:“灵则,在这宫里我唯一信任的人就是你。这一回我能否一举扳倒文家,全靠这个东西。现在你把它带出宫,亲手交给老夫人,决不可经他人之手。”她握着灵则的手,道,“一定要记住!”
灵则郑重地点头,将东西贴身放好,对锦段道:“您放心,我在,它在。”
锦段点头,“快去快回。若有人问起,你只说是奉我之命去给老夫人送桂花糕。”
灵则走后,锦段招来灵叶,神色冷峻地问她:“在诸安宫的时候,你不是陪着太子在外头荡秋千吗?太子怎么跑到大殿去了?”
灵叶慌忙下跪,道:“太子听到您和林才人的争执,执意要去看您,奴婢拦不住。”
“那你为什么不出声提醒我?”
灵叶委屈地道:“奴婢出声了,可是您没有听到……”
锦段顿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几日我无心看管太子,你要看好他,让他一刻都不能离开你的视线。除了清凉殿与坤德宫,不许他去别的地方,也不许他见别人。”
“是。”
“派人看住诸安宫,有人进出,就立刻来告诉我。”
“是。”
待安排好了太子的事,锦段轻嘘了一口气。太子已经听到了她与林安宓的对话,就算他现在不明白她们话里的意思,待他长大**、心智成熟之后再回想今日之事,难免不会恨自己。且林安宓深恨她,若让他们**再见,只怕自己这些年在太子身上花的心血,就要尽数付诸东流了。
真的不能再留林安宓了。
天将擦黑时,灵则回了坤德宫。
“奴婢已将东西亲手交给了老夫人。老夫人要奴婢告诉您,朝堂的事您不必担心。上个月蜀中发生地震,明日大朝时必会有一部分朝臣上疏请求废后。日食开始时,您就去神明殿自请废黜!皇上虽敢逆人,但决不敢逆天!此事过后,万事皆定,皇上决不敢再有废后之念!”
锦段点点头,“御史台那里,可打点妥当了?”
“娘娘且放心,朝堂之事中郎将皆已打点妥当,一切就看明日了。”
一切就看明日。
所有能做的事,锦段都已经做了。倘若不行,她甚至还可以效仿高皇后给臣子下跪,不过事情尚未发展到那一步。锦段暗暗嘘气,一切静观其变吧。
从来都是君主乾,后主坤;君为天,后为地;君为日,后为月。而日食自来便被百姓认为是大凶之兆,是君王不道、朝堂紊乱之象,是上天欲降罪于天下,降罪于君王。
废后之日出现日食,她倒要看看成郢还怎么废她这个皇后!
这一夜,锦段睡得极好,甚至连梦都没有做。卯时三刻醒过来后,灵则帮她梳洗,锦段在坤德宫正殿接受妃嫔们的请安。文遗爱始终带着笑,就如昨日之事不曾发生过一般。锦段亦不计较这些,与她言笑晏晏,谈论着今日早膳时用的梨粥对心脏风热、昏愦躁闷等症有何等功效。
“听闻贵妃的小厨房是宫内最好的,贵妃不妨叫掌膳多做些‘长生粥’来吃,听说吃了可是会长寿的。”
“是吗?竟有如此功效?皇后可曾吃过?臣妾这就让小厨房做了,先敬献给皇后品尝。”说着,文遗爱便命宫女去小厨房让掌膳做长生粥。
锦段笑道:“贵妃的心意我心领了,比起‘长生粥’,我更爱喝那‘八宝粥’。对了,贵妃可知何为‘八宝’?”
文遗爱想了想,道:“皇后说的可是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红江豆,还有枣泥这八宝?”
锦段笑了起来,道:“看来贵妃不光熟读《诗》《书》,原来连做膳食也这般拿手啊!”文遗爱笑着刚要答话,锦段却敛了笑容,“不过,你错了。我说的八宝,乃人生八宝。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盛。佛祖认为这是人一生之中必须经历的八苦。但我却以为这是人生八宝。除了‘老、死’,余下的那些,我都尝遍了。”尝遍了这八苦,经历过无数次的死亡,她这一生,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哪怕今日是决定她一生成败之日,她亦不曾胆怯过。
大不了就是一死,她怕什么!活着才是最难的。活着,让所有的亲人都好好地活着,这才是最难的,这才是她豁出性命都想要得到的。
文遗爱先是一怔,继而失笑,“娘娘好生奇怪,哪里会有这样的‘八宝粥’?”
锦段道:“怎么?你不信?放心,早晚有一日,你也会尝遍这‘八宝’的。”
文遗爱强笑,“臣妾……”
“宁可不尝?”锦段接口,“可是你不得不尝啊,这是人的宿命,谁都逃不掉。就算你是贵妃,也一样。”
文遗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干笑两声,道:“娘娘说得是。”
遣走了众妃嫔,锦段陪太子用了早膳。今日是大朝之日,太傅要上朝,锦段便将太子留在身边,看着他写了一个时辰的字,又问他近日学了哪些功课。
太子这两日神情有些恹恹的。他无精打采地答:“太傅在教儿臣《诗经》。”
锦段问他:“你为何不高兴?”
太子道:“灵叶姐姐不许我出去……”
锦段道:“这两日宫中事多,你不要乱跑,乖乖地跟着灵叶……”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挑了挑眉,“太子啊,待会儿你得陪母后去神明殿。”
太子想不明白,便问:“母后去神明殿做什么?”
锦段笑答:“去了你便知道了。”说罢,便让灵叶带他去换皇太子服。
灵则不解地问:“娘娘为何要带太子过去?如此一来,岂不……”岂不正好显出她膝下空虚,正应了那七出之无子了?
锦段挑起嘴角,淡淡地笑了。她起身走到殿门口,抬眼望着东方的朝霞,眯起眼睛,“铮戾猓舳肌彼底牛焓种噶酥柑毂撸ψ畔蛄樵虻溃骸澳憧矗嗪每础!�
过了今日,也许以后她会一直站在这富丽堂皇的最高处;也许以后她会如林安宓或当年的德烈太后一般,站在荒草丛生的颓垣上。不管她今后会站在何处,想来朝霞都不会再如今日这般美了吧?
天这样好,真的会有日食吗?倘若那灵台郎算得不准,她该怎么办?除了一个“死”字之外,她什么都没有想到。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不会再是以前的锦段了。
她长长的眼睫轻轻地眨动着,映在漫天金光里,如同蝶翅一般。灵则站在锦段身旁,看着她望着朝霞的样子,忽然想起了当年自己伺候程洛山的时候,在程洛山的书房里听到他读过的一句诗:“唯君颜色不复见,精魄飘忽随朝霞。”似乎这句诗就是为今日的锦段所写的。想到这里,灵则的鼻子忽然有些泛酸,“娘娘,进屋里等着吧,朝堂也该有消息传来了。”
锦段侧头看了看梅花冰晶盘里焚着的盘香,盘香焚到了第三个花瓣处,现在是巳时。今日是一年一度的大朝之日,京中百官俱会入朝觐见。往常上朝三个时辰就结束了,而今日光是论完朝政,就差不多到午时了。那之后,诸臣还会议论后宫之事。她一定要在午时四刻之前赶到神明殿。
还有一个时辰。
“要不娘娘进去歇一会儿吧,等下怕是……”
锦段点头,“你说得对,我是要好好歇一会儿。”若不好好歇息,等下怎么有力气与成郢斗?
巳时末,内侍悄悄过来通禀:“中丞张大人以皇后多年无出、不惠善妒为由,请求皇上废立中宫。娘娘,您得小心了。”
锦段听到“多年无出,不惠善妒”这八个字,突然笑了起来。她向灵则道:“你说这是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灵则抿紧了双唇,连下颌都绷得紧紧的,她听到锦段这样说,便忍不住责怪地叫了一声,“娘娘!”
锦段笑着摆了摆手,道:“你不必担心,上天这么多年都不曾眷顾我,今日它若肯眷顾我,日后我必会茹素以示虔诚;今日它若不肯眷顾我,那我无非是迁至冷宫,一根绳子吊死完事。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过于担忧。”
说罢,她让灵则帮她换了一身素衣,又拆掉了头上的金银玉饰,将一头乌发挽成一个大髻,只在上面压了一个扁方。从头到脚,她打扮得异常素淡。
灵叶将太子带了过来。锦段蹲下身子,看着太子,静静地道:“太子啊,今日母后要经历一场生死劫难。若是母后安然度过了此劫,那么咱们**从此便会在一处,再也不会分离;但若是母后度不过此劫,那今日之后,你我**便相见无期了。”
太子眨了眨眼,不安地叫了一声,“母后……”
锦段接着道:“太子,你若是真的心疼母后,爱母后,能够明白母后这么多年待你的一片心,那等一下,你就得好好地帮母后一把。为咱们**将来能够在一处……你一定得帮母后啊。”
太子忽然搂住她,大声叫着:“母后!母后!儿臣要永远跟母后在一处!”
锦段的眼泪忽然掉落下来,她紧紧地搂着孩子的小身子,“哎!你可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午时一刻,在神明殿里伺候的小内侍再次来报:“诸位老大人因废立中宫的事情吵了起来,闹得十分厉害。不过娘娘放心,皇上一直未曾表态。”
锦段低声笑了起来,她拉着太子的手起身。这个时候成郢自然不会表态,他只会等锦家按捺不住做出什么可怕之举的时候,再趁机发难,让锦家永世不得翻身。
“走吧,太子,去看看你父皇究竟会如何处置我们**。”
两刻钟后,锦段牵着太子走到了神明殿外。里面有人正高声叫着:“地者,主阴,法当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