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劫-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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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大有是殿中省第一内侍,向来近身服侍成郢。有时候他在成郢身旁说一句话,顶得了旁人说十句。哪怕锦段身为皇后,也不能轻易将他给得罪。
她叹了口气,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便去一趟吧。”
谷大有自然是感恩戴德,奉承话说了一路。
昔日笑语不断的兰林殿今日格外安静。锦段看了一眼谷大有。后妃们争宠的事情,在皇宫里生活了近二十年的谷大有自然是见得多了,他见锦段瞟了自己一眼,便闻音知雅意,立刻识趣地带了守在殿外的内侍们远远退到了院中。
锦段满意地笑了,又示意灵叶亲自守着殿门,不许任何人进入,这才推开沉重的殿门,孤身走了进去。
“锦段,你不光抢走了我的儿子,还想要灭了我的家族,不觉得自己太过狠毒了吗?”因门窗都关着,所以兰林殿内显得有些昏暗。林安宓的声音从这昏暗的大殿深处传来,给人幽然飘忽的感觉,犹如鬼魅一般。
锦段顺着声音的来处慢慢走过去。她道:“你错了,可不是我抢了你的儿子,孩子是你亲手送给我的。”
瘦骨伶仃的林安宓端坐在内室的榻上,她面色惨白,发无簪饰,素衣薄衫。一双曾经如秋水般的眼瞳,此刻正含着怨毒的光,死死地盯着她,似乎是想要在她的脸上狠狠地剜出两个血窟窿。
“所以,你便过河拆桥?”
锦段失笑,“过河拆桥?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我老早便与你说过,为保皇长子全同嫡正,不容得以尊降之,坏了嫡庶的规矩,其庶母是留不得的。你既答应将孩子送给我,我自然也当是赞同了我说的‘太子不可有二母’之言了。”
“你想要我的命,我无话可说,否则我也不会什么都不做,任你施为。可是我没有想到,你的心肠如此歹毒,竟连我的家族都不放过!”
锦段找了个椅子端庄地坐了下来,拂着衣袖淡淡地道:“是,我该要感激你才是。可是林安宓,你仔细想一想,我何时说过不放过你的家族了?我又何曾做过任何打击你家族的事情?”自己没有说过不放过她的家族,也没有说过会放过她的家族。自己只是什么都没有说。
林安宓笑了,露出一口苍白的牙齿,“敢做却不敢承认吗?”
“承认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你要我承认什么呢?”她的确不敢承认。这个时候,谷大有就守在外头,另外她不知道这殿内还有没有旁的人,又怎么可能承认这样的事情!
“我姐姐果然没有看走眼,你的心肠果然是最歹毒的!”
锦段点点头,“你姐姐还曾对我说过,她就是我的前车之鉴,我一定会落个和她一样的下场。”
“你一定会的!”
如果只是想要与自己说这些,那她便不愿在这里再浪费口舌了。锦段起身准备离开,“我随时等着。”
她刚走了两步,林安宓又出声道:“锦段,你是想将我的儿子,彻底变成你自己的,是不是?”
锦段笑着回眸,“你答应将孩子给我的那一日,不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你将来真的能给孩子一切?”
锦段挑起一边的眉峰,“我可不曾答应你这些。”
“如果不是为了这些,你又何必要灭我的家族?!”
“我何曾动过你家人分毫?”
林安宓恶狠狠地盯着她,不再说话。
锦段忽然冷笑,“虽说你和林安澜都是聪明人,但也不要将所有人都想成了傻子。就算是为了皇长子,你也消停些吧,林才人。”
“哼,我看最该消停的应是你才对!”
“我若是消停了,皇长子要上哪儿才能找得到我这样好的嫡母啊!该掂量清楚的时候,你可别犯糊涂。好好收拾收拾,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你会给他你能给的一切吧?”林安宓起身追来,又问了一句。
锦段看着殿门,淡淡地道:“我是他娘,能给的我自然都会给他,若是我不能给的,我也没有办法。”
林安宓咬着牙无声地笑着,神色隐隐有些疯狂。
“你会给他的,他将是你此生唯一的依靠。就算是你不能给的,你也会想方设法地给他,因为将来你还得指着他尊你做另一个郑太后呢!我知道,我心里明白着呢!”
郑太后……
锦段的心蓦然沉了下去,眼前仿佛出现了当年跪在含章殿里的那个瑟瑟发抖的姑娘,她那样卑微、无助地跪在一个人的脚下,那个高高在上的老人,用怜悯而又不屑的目光睥睨着她。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刚开始是为了不再卑微地下跪;失去了最珍视的人后,她便开始一心一意地想要高高在上地活着,不再让任何人轻易地将自己**;那么如今呢?她这么努力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那个几乎毁掉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的男人,再不能轻易地动自己?还是为了往后几十年的地位与权力不再被人夺去?
也许……都有吧。
在目睹了郑太后的行事为人之后,她便不自觉地渐渐变成了第二个郑太后。
“林安宓,”她安静地看着眼前满目怨怼、面容扭曲的女子,淡淡地开口道:“我不可能成为第二个林安澜,也不会成为第二个郑太后,更加不想要成为第二个木皇后、阳太后!我不想要那样惨烈地死去。我只想要将来儿孙满堂,在富贵中幸福地死去。我自幼年起,便无太大的愿望,唯一所愿,也仅仅是富贵平安罢了。”
的确如此。最初,她和李夜茗的愿望真的就只是这样简单,她们只期望能够嫁个良人,富贵终老,一生顺遂,平安喜乐。这些年,她目睹了太多的惨烈,得到了富贵,却失去了喜乐。
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儿孙满堂了,好不容易争来了一个儿子,她又怎能容许有人时时刻刻都在打他的主意?既然成了她的孩子,那便要永远都是她的孩子,任何人都不能从她手中将他抢走。她要将所有可能存在的危险,统统扼杀于萌芽状态,不许它们长成参天大树,让她的人生再次面临绝望。
她已经承受不起。
“既然你的愿望只是富贵平安,那你又为什么要入宫?如果你不入宫,也许……也许你便能够嫁给他,也许他会快活一些……” 林安宓看到锦段双目中闪过异样的光,笑了起来,“他喜欢你,我知道的,我从一开始便知道。”
“你疯了。”锦段冷冷地道。
林安宓看着她陡然变色的面孔,突然迸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我疯了,我是疯了!我被我的家人逼疯了,我被你逼疯了!他们逼我入宫,我便入宫,哪怕我心里装的全都是他,却也只能逼自己狠下心来入宫。我知道,我入宫是为了替代姐姐,是为了巩固林家在朝廷的地位,是为了保住林家永世的荣华!可是宫里有个你,你的家族比我的家族强大,我知道我争不过你,我也从未想过要与你争。你们给我什么样的地位,我都接受。我知道是你亲手喂了毒药给我姐姐吃,我知道她是死在你的手上。可我不愿意去恨你们,我不想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憎,我不想连在心中偷偷喜欢他都会觉得自己不配!”她疯狂地笑着,眼睛里迸出了泪花,神情绝望。
锦段怔怔地看着,听着,忽然脑子里出现了“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这样一句诗,觉得与现在的情景再贴切不过。她想:又一个人疯了。从横波目变作了流泪泉,芙蓉花变成了断肠草。在这座皇宫里,又一个人**疯了。
“可是你们逼我!你在我想要将他忘记的时候,不停地将他的消息告诉我;你在我好不容易生下了孩子,以为自己终生有了依靠的时候,却又抢走了我的孩子!锦段……你为什么非要将我往死路上逼呢?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呢?”林安宓哭着哭着,跪倒在锦段脚下,拉着她的裙裾不停地问:“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为什么要这般逼迫我?我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你的后位是稳固的,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锦段看着她泪如雨下的模样,心突然软了下来。她想起林安宓自怀上孩子后的那些反复无常的情绪,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是因为每当她想要耍些计谋的时候,总是会想起心中念着的程洛山,于是她胆怯了,她害怕程洛山会认为她是个面目可憎的女子而憎恶她。
她是那样的可怜,自己却还在不停地逼迫她,抢了她的孩子,将她打入冷宫,还想要她家人的命……
若说面目可憎,自己才是那个面目可憎的人吧?
锦段想到这里,又突然想到了自己。她自己也是个可怜人,她失去了那么多,又有谁可怜过她?她被人算计、被人逼迫、看着自己的妹妹惨死的时候,谁又想过她有多可怜?
想到这里,锦段便又硬下了心肠,淡淡地道:“不要与我说这些,没有用的。这个世上的可怜人太多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就看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了。”想了想,她又道,“林安宓,你并非一个面目可憎之人,以后平平静静地活着吧,千万不要让自己变成疯子。”这皇宫里的疯子实在太多了,好歹留下一个坚守善良心性的人吧。
说完,锦段拉开殿门,挺直了脊背,端庄肃穆地走了出去。
从这里走出去,她便是天朝凤仪天成的皇后娘娘。为了那些必须坚守的东西,她只能与人殊死搏斗。没有退路,亦不存在回头是岸。
次日,司徒府送入宫的侍女施毒暗害皇后之事传至朝堂,朝中风波再起。不过太师府却一直保持沉默,崔氏亦不曾入宫哭诉,就如同锦家并不知道锦段险些被人毒害一样。
御史台的官员忍不住纷纷上疏:一朝之后岂能由人想杀便杀?天威何在?律法何在?皇上岂不闻杜陵遗训之惨烈?如此姑息,岂非祸患!
锦段听到这些,不禁摇头苦笑。杜陵遗训是惨烈,足以引起后世警醒,只是可惜了,她与成郢,却并无故剑情深。
灵则能下床了,便要回到锦段身旁服侍。锦段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但锦段时不时地就拉着她坐下,两人说些闲话。
灵则剥着新进贡的蜜桃,见锦段一脸苦笑的模样,便忍不住问:“朝臣上疏是好事,娘娘为何作此表情?”
锦段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道:“微时故剑本不易求。朝臣们如此,不过是怕林家成为第二个霍家罢了。就算我想要做那哀恭皇后,只怕皇上还不许呢!”
灵则叹了口气,劝她:“娘娘,如今可不是乱想的时候。”
锦段笑,“是啊,我得先将儿子的事定下来再说旁的,膝下无子,脊梁不直啊。说起来,西北也该有消息了。”
她在坤德宫里正说着,却不知朝堂已来了消息:锦维率兵攻进沙祢国,屠城四座,杀其太子,杀敌近八万,直逼近沙祢国内的沙约江。过了江,便是沙祢国的腹地了。
如今沙祢派来使臣求和,愿称臣纳贡,天朝此次彻底扬眉吐气,就连加维罗国都守死了门户,生怕天朝与沙祢议和后,锦维会掉转兵力攻打加维罗。如今不论是天朝还是沙祢国,人人谈锦维而变色,不要说二十年,只怕在锦维有生之年,沙祢国与加维罗国都不再敢进犯天朝疆土分毫。
锦维此次立了不世之功。
但是就在锦维为天朝拼命地与敌厮杀的时候,他的妹妹锦段却在皇宫之中膳食被人下毒。朝堂上不管是近臣还是外臣,心中都是极明白的,就算锦维是霍光,那锦段也不该做那许平君。
消息传来的当天,成郢以司徒府林家意图染指后宫、图谋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