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玉-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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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鹏见他愣着不说话,犹犹豫豫地从怀里取出个细长盒子,轻轻放在桌面上打开,拿开桌上的茶碗,从盒子里拿出一卷画轴,小心翼翼地展开,“白兄,还记得这幅唐寅的《梦仙草堂图》吧?”
白秉义不由自主地被画吸引住了,这是一幅横卷,画面右实左虚,右则实处画有崇山峻岭,山上苍松翠柏、瀑布直泻、曲径通幽,这仙境里一草堂坐落其中,堂中一人伏案而眠。画卷左则虚处约略作连绵山岭,中间空蒙处有一宽袍大袖的士大夫,长袖飘飘似神仙下凡。左上方是作者的题款:闲来隐几枕书眠,梦入壶中别有天,仿佛希夷亲面目,大还真诀得亲传。
白秉义定定地看着画,仿佛盛夏里喝了碗冰镇的绿豆汤,一阵轻爽流过全身。他接着伏下腰,仔细看看题款和印章,又定睛在画卷中的山岭上,没错,这独具特点的皴纹,简括疏朗的笔法,真正印证了明人王世贞对唐寅画风的评价“秀润缜密而有韵度”。虽然几年前在周云鹏刚得到这幅画时,白秉义几人被狂喜的周云鹏邀到他府上观摩过一次,但今天再次目睹这幅名画,白秉义还是被深深吸引住了。
周云鹏知道这位老朋友的性子,他轻轻咳了一声,“老白”,白秉义这才从画中脱身出来,不好意思地说:“周兄,报歉。您说,今儿个不是让我看画的吧。”
周云鹏老脸一红,“老白,实在难为情,我就直说了,我想用这幅画换您一袋白面。”
白秉义多少猜到了周云鹏的来意,但还是被这句话镇住了,呆了半响才说,“周兄,就是把我这儿藏的所有大米白面全加上,也换不来您这画上的一枚方印吧。”
周云鹏难受地低下头,“老白,你这是哪朝哪代的黄历了,现在家里的老小都等着粮食救命哪,就是千金、万金现在也换不来大米白面啊。”
白秉义心里一阵别扭,但也知道周云鹏说的是实情,他想了想道,“周兄,我们多少年的老交情了,您家人口多,我再给您匀一袋米出去。这画先放我这儿,等解了围,您还可以赎回去。”
“赎的话再也别说,我这儿代一家老小谢谢白老弟的救命之恩。”
到最后白秉义也没让周云鹏把两袋米面拿回去,一袋50斤重,而且说太不安全。只让他把自己今天带回的一小袋面贴身绑好带了回去,另外的两袋米面决定由白秉义和刘寡妇每天带一点给他送去,毕竟白秉义现在算半个军医,多多少少在军人面前有点面子。
送走千恩万谢的周老板,白秉义在书房踱着步下了决心,把刘寡妇叫进书房,一五一十地把和周云鹏的交易说了一遍。然后看着刘寡妇道:“现在兵荒马乱的,没法给你个名份,我知道让你受了些委屈。等过些日子太平了,我就娶你进门,你不会嫌我老吧?”
刘寡妇一听这话,眼圈立刻就红了,抽抽噎噎地说不出话来。白秉义轻轻搂过妇人,抚着她的头又说,“刚才没让周老板拿走更多的米面,主要因为是粮食还藏在这屋的地下。”白秉义拍拍吃惊地瞪着一双红眼睛的刘寡妇说,“你去点根蜡烛来。”
白秉义趴在地上,用军刺把大床下的方砖一块块撬起来,在一旁放好,露出砖下的一块一米见方的铁板,再用军刺撬起铁板,露出个黑洞来。白秉义转过身来,两腿慢慢地探下去,然后整个身子没入黑洞之中,“把蜡烛递给我”。
目瞪口呆的刘寡妇这才反应过来,也趴下身,把手中的蜡烛送进洞里。洞里明亮起来,这是个长宽高都在两米左右的洞穴,除了白秉义站立的地方,其他的地方已摆满了东西,一边是几个方方正正的铁桶,一边是用军用雨衣包裹好的粮食袋子。
白秉义把上面的两个袋子举到洞口,刘寡妇赶快接过去,她现在也知道了这肯定是给周云鹏的米面。白秉义又吩咐她用一块防水绸包好周云鹏刚刚送来的画盒,装进一个铁桶里,“这些铁桶装的都是我这三十几年收藏的古玩。这边的粮食除了给老周的,咱俩省着点儿,再坚持一年也没啥问题”。交待完了,白秉义这才爬上来,又依次把铁板、方砖铺好。“我们今天就在这床上睡”。
这一晚连受了几个大刺激的刘寡妇,在床上对白老汉索需无度,直到用尽手段,也无法令小白直立后,才放过“精”尽力竭的白老汉。兴奋的妇人毫无睡意,拉住老汉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屁股上,把老汉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脯上,自己的一只小手则不停地抚摸着老汉的后背,似乎只有用这身子才能回报老汉。
白老汉听着妇人轻声的、朴素的抚慰,也把身体尽可能地全面贴在对方白花花的肉体上。在朦朦胧胧中,他感觉到贴着的身子又热了起来,他真真切切地听到一句令他魂飞魄散的话:“我们现在双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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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最后爱一次
孙纯怎么也想不到,他在24岁时就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晃悠到楼下,找个小铺随便吃点东西,然后继续闲逛。
有时在公园里看老头们下棋,能一看就是一天;有时晃到花鸟鱼虫市场,听那些养花养鸟养鱼的神侃半天。自己不知不觉中,今天拿回只鸟,明天弄回几条鱼。总之都是过不了几天便又兴趣全无,那些鸟鱼们的命运可想而知。其间他在电视台的好友吴晓召见了他一回,没一会儿便骂他“行尸走肉”,不欢而散。
虽然还是不断地想起任伊伊,但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种锥心般的疼痛,换来的是一种迷茫和不知所措。他已不责怪任伊伊的见异思迁,自己怎么能和事业有成的“海归”比呢?
刚开始休养时,还有些同事、同学的电话,过了一段就是鸦雀无声。孙纯也明白,所有人都在拼命挣钱,特别是像他这样家在外地的人。租个房子要一千到二千,手机费、座机费、水电费、煤气费、上网费等等,又要小一千,你还要吃饭吧、穿衣吧、交朋友吧,哪儿不要钱呢?
孙纯17岁上大学,3年大专毕业分配到电视台时,是当时台里最年轻的正式工。孙纯和他的大部分同学都分到新闻中心,拍新闻相对简单呗,做大片的,大多看不上他们这二把刀的摄像师。在新闻部门,好处是隔三差五能捞些好处,拍个新闻会,赚几个车马费,积少成多,一月下来也是笔可观的收入;坏处嘛,就是太忙,孙纯在的部门有明文规定,摄像一个月必须出差8天,完成25个工作日的工作,否则就会扣除一部分绩效工资。
头两年孙纯还攒下点钱,幻想着一两年后买辆车开开。和任伊伊谈恋爱后,钱就像流水般花出去,每月都过得紧巴巴的。实际上,真正花在任伊伊身上的钱并不多,任伊伊也不是那种大手大脚的女孩子,交往一年多,任伊伊从未要求孙纯给她买过什么奢侈品。
孙纯细想一下也明白,头两年他根本没有任何社交活动,连花钱的电影都没看过几场。他在的摄像组,清一色的大老爷们,最多是一伙年轻的没家没业的凑个三五十块的份子,找个小店喝一顿,和在大学时没啥差别。谈恋爱,那可真是要“谈”的,看场电影,要个情侣座起码七八十,之前要吃饭吧,最少又是一百;泡个酒吧,一晚上没一两百根本下不来。所以每个月底孙纯在翻翻钱包后,都要长叹一声:“入不敷出啊”。
孙纯不敢把得病的事告诉家里,他估计老妈要是知道了,肯定当天就会坐长途汽车赶过来。他一如既往地每星期打个电话,每个月中给爸妈寄回一千块钱。
现在能惦记孙纯的,除了吴晓,就是孙纯在电视台的师傅项海涛了。项海涛是在电视台干了近三十年的老记者,一直负责报道教育系统,孙纯在电视台实习时就跟着项海涛。
刚开始孙纯叫他“项老师”,项海涛不爱说话,对实习生孙纯的跑前跑后也是熟视无睹。那时正赶上电视台推行电脑录入稿件,手写了几十年的项海涛趴在电脑前发了一阵呆,最后仍是我行我素,交的都是手写稿。
孙纯抓住机会,采访一回来就在电脑前飞快地打出稿子。孙纯在学校时是三年的功课第一,基础好,多数稿子也不用项海涛删改,慢慢这就成了习惯。后来遇上不太重要的活动,项海涛开始让孙纯拍摄,回来一个画面一个画面地给他讲。
孙纯比大多数城市青年都能吃苦,他把项海涛拍的带子、编的新闻,在下班后一盘盘地反复看,项海涛知道了也没说什么话。再后来的工作程序基本是这样的:到了拍摄地点,孙纯开始拍摄,项海涛四处找熟人聊天,然后项海涛交待孙纯必须拍哪几个人,哪几个场景,再然后是项海涛拿话筒,孙纯抗机器,采访几个人了事。
孙纯慢慢也摸出窍门,后两项都是项海涛的关系,回去一定要编进成片里。最后一般是项海涛拿着几个信封,递一个给孙纯,或者说“今儿还不错”,或者说“这帮不开眼的东西”。开始孙纯还红着脸推辞,直到项海涛板起脸“让你拿你就拿着”,才敢收下,后来孙纯就见怪不怪了。
几个月后,项海涛一天突然说:“你叫我师傅吧。记着啊,你可是我惟一的徒弟,别给你师傅丢脸。”
认了徒弟,项海涛的活动越发不避讳孙纯,孙纯也越来越认识到师傅的厉害。在教委,不论是哪个主任的办公室,项海涛从来都是推门就进,端起对方的茶就喝,拿起对方的烟就抽。在台里,从部门主任到中心主任再到台领导,其子女的上学甚至留学的事,都是项海涛一手包办,从没听说过他有“走麦城”的时候。
毕业的时候,尽管吴晓拍胸脯说保他进台,但孙纯还是给项海涛打了个电话。对方说“我记着这事呢”,孙纯才放了心。来学校召人的电视台人事办的见了孙纯就说:“小伙子路子够硬啊,总局有人给你说话,台里也有头儿直接点你的将”。事情办妥后孙纯又给项海涛打电话汇报,对方淡淡地说,“没事,来台后还是跟我。”
孙纯得病休养后,项海涛打来电话,“徒弟,这是好事啊,你那病老人儿得的多了,正好歇歇。不上班还一分钱不少,哪找的好事啊?放心,师傅有卤的活儿还是叫上你。”
有卤,就是有车马费。项海涛的眼可毒,一听活动的内容就知道大致多少好处,百试百应验。
孙纯另外一位好朋友就是吴晓了,也应该说是他惟一的朋友,项海涛不能算朋友,那是师傅,是长辈,他可不敢把他那不值钱的心事说给师傅听。
吴晓是孙纯的大学同学,典型的北京少爷。喜欢他的人说他豪爽、仗义,不喜欢他的人说他粗野、眼高于顶。吴晓的老爸是广电总局的一个局长,老妈是中央办公厅里的普通干部,在北京也算小有地位的官宦之家。
这两个毫无共同之处的人很快在学校里就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孙纯功课好,回回考试都是第一,二年级就过了英语四级;吴晓读书多而杂,爱好广泛。很快这二人同盟就让彼此受益:孙纯帮着吴晓完成作业,考试时想尽办法让他抄;吴晓教孙纯下棋打牌、游泳滑冰,领着他认识女孩子。吴晓还在无意中改造着孙纯这个农村出来的孩子,“吃饭别叭叽嘴”、“要天天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