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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情陷碧海黄沙-第11章

小说: 情陷碧海黄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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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着电线杆,我缓缓坐下来。

“桑妮,你脸色吓死人,我送你去医院吧。” 安冬尼蹲下来,神情忧虑地看着我。

“不用,可能是饿过头了,老毛病又发了。”我咧开嘴冲他笑笑。

“老毛病?这才过几天,你又不好好吃饭了?我要告诉──”

“安冬尼,公司里还有事情,我要走了,谢谢。”我站起身,有气无力地打断了安冬尼的话头。”

“桑妮,你──”

我回头望了望那一张充满关切的娃娃脸,心里充满了歉意,我扬扬手里的三明治口袋说:“我会好好吃饭的,回头见!”

*

我究竟在干什么?小卡车飞驰着驶向港口,卷起了一路沙尘,我筋疲力竭地倒在车座上。黄沙如海,我便是汪洋里的一条船。

对不起,安冬尼,我再度欺骗了你。还有乔依……

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多克见到我,如同见到了救星,马上开始了原始的包扎行动。

他跪在老妇人儿子的头顶,两条腿压在人家的肩膀上,从裤子口袋里取出打火机,对着长刀的尖头烧起来。

我使劲按住老妇人儿子的双臂,自己的手也抖个不停。

“啊!”惨叫声还未完全发出,老妇人儿子的嘴里已经塞上了我的手帕,多克对我傻笑一下,我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偷走手帕的。

腐烂的皮肉被刀尖剔去,鲜红色的血液流了出来,多克十分老练地开始给老妇人的儿子重新包扎。

我带的纱布和绷带根本不够用,因为这根本不是寻常的小创伤。

多克拿刀指向自己的长裤。

“等等!”我说。

*

带着我体温的衬裙从我的手里传到了多克的手里,三下五除二就被他用刀划成了几个大布条。我看了眼地上的人,鲜血已经浸透了刚刚盖上去的纱布。胃里一阵恶心,我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多克打开我的三明治口袋,用沾着鲜血的手要分给我一半。

我虚弱地摇摇头:“你吃吧,我回去吃。”

多克有些犹豫。

我从手袋里摸出了一颗糖,“我有糖。”

多克又傻笑起来,大口地咬起了三明治。

我剥出糖含在嘴里,觉得头晕得好厉害,眼前的景物也变成重影了。

*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原地踏步。我吐出嘴里的糖块,抿了一口水瓶里的水,心跳不那么厉害了,人也清醒了一些。吃完东西后,多克就离开去海边查看情况,我留在这里看护这个昏迷不醒的伤员。

其实我什么也没有做,该做的多克全部都做了,我无非在这里看着而已。他们今夜就要走,希望一切顺利,不要再出事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真不能眼睁睁地坐视不救。

轻风拂面,带着一些大海的味道,有人踏沙而来,吹着口哨,很是悠闲自得。我拎起多克的长刀,又颤抖着轻轻放下。

不,不行。

分秒间我的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却没有一个准头。口哨声越来越近了。

紧张得几乎绝望。

我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从手袋里取出小镜子,把头发弄得乱一点,再补了点唇彩。口哨声就在近前,没时间了。我扑到老妇人儿子的身上。

一个唿哨,有人停下了脚步。

“啊!”我尖叫起来,从老妇人儿子的身上微微抬身,面对来人,让头发半掩住我的脸,就象是一个被惊扰了春梦的小女人。

“噢,对不起,太抱歉了,你们继续,继续。”穿着港口工作服的中年人友好地笑起来,“哎,年轻人可真会找地方!”他叹息着渐渐走远。

我瘫痪在地上。

*

“桑妮”,多克苦恼地看着我,“能再帮我一次吗?”

我不说话,只盯着他看。

多克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不能把他留在这里了”,他指指地上的人说,“港口来了一些军队,恐怕会严加检查。我想把他弄到北边的荒地去,那里有许多小沙丘,可以躲躲。”

我点头。

“你在前面走,给我们看路。”多克弯下腰,去背地上的人。他的伤没有长好,一个简单的弯腰动作就让他龇牙咧嘴。我走过去,按住他道:“我也来,我们一起架着他。”

多克感激地点头,用手拍拍自己的胸,又疼得龇牙咧嘴,他傻笑道:“朋友,桑妮,你是我最勇敢最义气的朋友!”

我苦笑了一下。

不愧是从小在茫茫大海上漂泊,多克的方向感出人意外的好,我们有惊无险地走过仓房林立、货物密布的仓储区,黄沙漫漫,眼前已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力量似乎一霎那间从我的身体抽离而去,我累得躬下了身子,连带着伤员和多克也倒了下来。

多克干脆扶老妇人的儿子靠在自己身上,他擦擦脸上的汗抱怨说:累死了!”又恢复了一个少年的神情。

我一边喘气,一边遥望港口码头,人来车往,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一个机灵,只见多克坐直了身体,神色肃然地望向通往城市的道路。不一会儿,只见远远地开来了一辆军用卡车。

“他们要换岗了。” 多克说,然后看了看我。

我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咬牙撑起了自己,我们两个又架起老妇人的儿子开始赶路。

沙地上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

我看看多克,心里着急。

多克说:“你们在这个沙丘后面等,我去处理。”

我伸手挡他:“还是我去为好。”

多克眨眨眼道:“好。”

*

我没有刻意去擦掉我们留下的脚印,反而在沙地上胡乱多走了几圈,所有的脚印都乱了。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多克和老妇人儿子的身边。

“桑妮,你累了,你走吧。” 多克说。

我看看妇人儿子问多克:“你准备怎么藏他?”

多克指指身后:“拖他再远点。”

我摇头。

这片沙地罕有人迹,我们即便涂干净自己的脚印,多少还是会留下涂抹的痕迹,根本逃不过一双经过训练的眼睛。

“那怎么办?” 多克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一时急得搔头。

“把他埋起来。”我说。

多克惊讶地看向我,片刻便点了头:“好主意。”

*

用沙子埋活人,我小时候曾经玩过。

那时,哥哥和他的同学带着我去海边玩,哥哥的同学把哥哥埋在沙里,我找不到人,急得嚎啕大哭,结果脚下的沙里突然伸出两只手,我吓得往后一坐,撞飞了一个救生圈,自己掉进了一个小沙坑。他们那些男孩子都哈哈大笑,然后把我象公主一样高高地抬起来,在沙滩上唱着歌大游行,我哭着哭着也笑了。

老妇人的儿子平静地接受我们的活埋,只有他身上的体温在提醒我他是一个活人。我和多克都没有说话,沙子在我们指尖流落,地上的人被我们一点一点掩藏起来。多克整理了一下沙丘旁的灌木,大功告成般地说:“妙极了,这是最好的障眼法和记号。”

他一步跨过来,拥抱我,亲了亲我的脸庞,傻笑道:“桑妮,我爱你!”

我推开他,把手袋里可以留下的东西全部给他:哥哥寄来的风油精,剩下的水,还有两颗糖。

“你要小心!”我咬咬嘴唇,十分不放心。

“会的,后会有期!” 多克把糖果扔进嘴巴,笑得很开心。

*

我踩着留下乱七八糟脚印的沙地回到了马路上,没走几步,迎面一个士兵拦住了我。

“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士兵问道。

“我”,我吱吱唔唔急了起来,明明想到的对策却吓得全忘了。

“什么人?”又一个士兵走了过来。

我低头,心里一团乱麻。裙子上有两点血迹,在淡黄的布料上十分明显,一定是包扎时溅上去的,我的腿开始发软。

“嘿,你不是那个弹吉他的姑娘吗?” 一个士兵突然说道,“你是保罗他们的朋友吧。”

机会来了,我抬起头,对他笑道:“是我,我的公司在这里有仓储地,我是来办事的。”

另一个士兵狐疑地看看我走过的那片沙地,质疑道:“你怎么走到那里去了?”

我撒谎道:“我走在路上突然肚子不太舒服,所以……”与此同时,我的脸很配合地热起来。

“这样,需要我们帮忙吗?”认识保罗的士兵好象看到了我裙子上的血迹,友好地问我。

“不,我现在好多了。”我赶紧推辞。

*

我是如何赶回约定地点的,这段记忆在我脑海里是一片空白,可能是过度的紧张让我忘记了身边的事物。

我只记得,当我到达地点后,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太阳西斜,矿区与港口之间的千里皮带运输线还在不停运作,靠近马路的小仓房前面的电线杆下没有小卡车,等待我的是大黑车。兰斯靠在车前,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你去哪里了?” 兰斯问我,“我以为你又被海盗绑架了。”

我被他讲得心惊肉跳,嘴上却反驳道:“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到海边走了走。”

兰斯看看我,拉我进了车,竟然没有多余的话。我越发心惊肉跳。

“谢谢你来接我。”我说。

兰斯发动了车子,“单据弄错是我的责任。我听说你今天在这里还查看了其他几张。”

“是。”我回答,不知是祸是福,“你也是为这个来的吗?”我问他。

兰斯说:“我不想当别人的笑料。你想看我笑话吗?是不是?啊?”音量逐渐接近咆哮。

我赶紧摇头。

兰斯一只手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我的心又是一跳。

车上了路。

车厢里安静下来,我立即感到自己疲惫不堪,胃似乎也有些绞疼。我蜷缩起身体,用手按住自己的胃部。

“喂!你怎么了?裙子上有血?” 兰斯说话了,“你受伤了?“

我没有力气回答,只摇了摇头。

兰斯马上补充道:“女人的事,我明白了。我尽快送你回家。”

我哭笑不得,但这个误会总比其他猜测好。

*

我真的很累、很累,汽车颠簸中,我慢慢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观察床上,兰斯抱着脑袋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我轻轻动了动,看到手上打着吊针,看来情况有点槽糕,我又病了吗?

听到我的动静,兰斯抬起头,一脸倦色,“你低血糖,昏倒了。裙子上的血怎么回事?医生说你没来女人那事。在港口到底发生了什么?卡车司机说你去了两次港口,而仓库的人说你是上午去的,一个下午你在哪里?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12 一枚徽章

兰斯直接了当的一番问话一锤将我打进地狱。我睁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鼻头一酸,眼泪慢慢溢出眼眶。我千方百计地欺骗隐瞒,终究逃不过吗?他们今晚就会离开,我无论如何也要挺住。

我心思百转却毫无头绪,只有不要钱的泪水哗哗直流。身体虚弱,情绪不定下,我开始全身发抖,吊针的管子被带着摇晃,碰到杆子,叮叮咚咚地作响。头好晕啊,我闭了闭眼,浑身难受。

兰斯居高临下死死盯着我,突然握住我的手,在我面前跪了下来,他平视着我,激动地说:“桑妮,是我不好。那一天晚上去沙漠,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害你得了恐惧症,你病了,我心里也不好受。你知道,我呆在这个鬼地方,一直苦闷得要死!”

兰斯不再盘问我,反而絮絮叨叨地述说起了他的苦闷,以及对阿尤恩、对西属撒哈拉的种种不满。

我听着听着,渐渐明白了,兰斯认为我神经病发作了,所以一个下午在港口游荡。而我得神经病的原因归咎于他,所以他要讲出他的种种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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