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妃-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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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皇上对视，我们诚心谋划好不隐瞒如今总算有了成效，我为了皇上辜负了他，也算为先帝尽了最后的心力，也算报答了他的恩情，履行了对他的诺言。
厮杀渐止，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昆王领着残部且战且退攻向宫外。广阳王驻守宫中，安归王正要前去捉拿昆王余孽，这时那一路人马涌进宫中将昆王生擒。
那为首之人面戴盔甲看不清面目，我看向皇上，他何时还有这一路伏兵，难道他竟不是全然信我？却见那一路人马杀气正盛，一骑冲进重围直扑昆王而去，这时身边之人拦截他的枪锋只将昆王击下马去。
我正看得疑惑，昆王士气已灭不久便击溃冲散，个个击破。余孽降服于殿前，昆王披散头发血染前襟被五花大绑押上殿来。
我看着他只觉怒气上涌，就是他，是他害死了逸言！我持剑刚要上前却被皇上拉住，我转头看他却见他目露异色高声说“尔等何人，脱下面盔。”
这时那一路兵马齐齐下马跪拜为首的两个人几步于前抱拳跪拜。接着其中一个脱下面盔，映着灯我定睛一看吃了一惊“是你。”这不是宁王帐下我救下的俊俏将军，他怎么在这里。
“末将请皇上娘娘恕罪，末将抗旨奉亲王之命散兵与京城百里之内等待应变。末将察觉京中兵马异动这才集结人马等候叛贼起事。勤王来迟，请皇上娘娘恕罪。”我闻听此言立时眼底烧热心中酸涩难忍。皇上目露愧色，走下高阶双手将他扶起。
我闭着眼睛深深愧悔，我何德何能当得你如此深情，直到这时你还依旧担心着我吗。玉娇刚刚在身旁担心昭儿陷入重围，见昭儿并非逆贼就松下心神，可一听此言竟然无神跌坐地上，我偏头看她，的确我辜负了他，我怎么配他这样的情意。便刚要转身离去却听一声轻唤让我心神皆镇“姑姑。”
我猛然睁开眼四下寻找，却见另外一人缓缓摘下面盔，我呆呆望着那人不顾一切冲下阶去，双手拉着他细细看了又看，他落下泪来“姑姑，是治儿。”天啊，真的是他。我似是不敢相信，手颤抖着抚上他的脸又揉又捏，是他是治儿，他长大了，他还活着。说着就将他拥进怀里紧紧抱住，真是喜从天降没想到他居然没死。一把擦去泪水，见他汗流浃背脖颈上一处刀伤留下渐渐的疤痕。
“皇上恕罪，亲王早就觉察昆王似有不臣，只是没有实据不能承奏。当日城破之时，末将领兵于前将李将军藏匿报死，只为今日能与逆贼对峙。”我点点头，没想到他竟然思虑如此深远。怪不得刚刚那人冲杀勇猛，原来是他。
我正看着他，却见治儿猛然跪在皇上面前。“罪臣向皇上请罪，我李家蒙太后娘娘大恩羞愧至极，治儿前来请罪万死不辞，昆王煽动叛乱谋逆大罪请皇上公断！”说着就深深叩拜，我站在一旁心中羞愧更甚，婉玉，是我无能竟不能保护你们让你们生生上了这弥天圈套。
皇上将他也扶起，重重点头。刀斧手上前，我于皇上同立阶上。皇上喉头滚动，血浓于水我知心中不忍。罢了，细想之下这弑叔的罪名还是我来当吧“昆王，你可知罪吗？”
他高傲着头毫不见愧色“妖女，你真是古往今来第一祸国殃民之妖女！你父亲富甲天下收买人心谋划四国，乃古往今来第一巨奸！我今日除不了你，你也不久于人世，休想再染指我硕国世代英豪舍生忘死创下的江山！到时候我们阴曹地府再见，也给皇上留下清平盛世！”
我高傲起头“父亲与我是谋划四国，可我们乃大公造福万民之心，不如你这般只为一己之私欲置万民于水火。你乃古往今来第一卑鄙小人！”
我话毕有些怅然，我们相斗却都为了同一件事。正当我沉吟无言之时却听皇上开口“皇叔错了，天下之臣民皆是天朝之臣民，天下有才之人都当为我所用。这天下不是我硕国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我回头望着皇上还有些年少之气的脸庞，能收天下之才为己所用方是帝王之道，旧言犹在耳畔，而皇上曾几何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稚气孩童了，早已成一代明君，早已是乾坤独定了。
昆王闻言停顿片刻仰天长笑。“哥哥！你可看见了吗？我们争斗一世今日我败给了你的儿子，你也可瞑目了吧！”
皇上猛然断喝“斩！”
我猝然回头，昆王头颅滚落，血溅三尺。一夜既尽，一缕晨光破天而出，埋葬最后的阴暗，只留浩浩乾坤。
猎猎长风，带着皇室亲族的血飘向天边，告慰列祖列宗和为了等待今日太平盛世流尽心血的人。皇上如今已是长大了，不再是少年天子要人辅弼，已经可以担当天下，雄视六合了。我合十双手深深祝祷，父亲，离王，先帝，逸言，婉玉你们今日可以安息了。
第三十章
“王妃何在！”一声呼喊将我唤醒，一切都已经过去。昭儿全身浴血，不顾一切冲出人群奔上御阶，玉娇恍然回神挣扎起来飞身跑去，昭儿两军阵前沉稳杀气不在担忧惊恐神色比那日御花园初遇更甚，还差一步就将玉娇拉进怀里这才深深闭目如释重负。玉娇抬起眼看着他焦急双眼喜极而泣，两人不顾众人在此圣殿之前刀剑血海中紧紧相拥。我与皇上微笑对视，我在皇上眼中看见清澈笑容，只觉心中温暖又有些苦涩。
当时湖月告之我昆王的人与广阳王府的人交往甚密我就心忧不已，好在昭儿为人谨慎玉娇因为心中对我有怨才与昆王相交。我知道这时与玉娇挑明打草惊蛇不说，必是将她推到昆王那边。我苦苦思量最终下定决心不能让兄弟相残的事发生在皇上身上，昭儿的事是盈妃的错，与皇上无关。我冒险避开耳目与昭儿密谈，正当那时决断宁王的事我决心已下知道这一定会让玉娇铤而走险，于是我威逼昭儿若他不答应我即刻赐死玉娇，那时我就明白昭儿对玉娇一片心意。于是我们商定他假意与昆王合谋，不得告之玉娇，到时只要他倒戈皇上我便赦玉娇之罪饶她不死。今日一见，玉娇对昭儿也并非无情，没想到平日羞涩拘谨的昭儿竟有本事收服玉娇那烈马般的心。经历了此难想必他们定能相濡以沫百年偕老。
等到凌文他们知道我身中剧毒病入膏肓来找我兴师问罪的时候，我早就卧床不起每日以重药续命了。
玉娇每日陪伴在侧端汤侍药，我怕她辛劳每每让她回府去都无奈气若游丝抵不住她泪水涟涟自责懊悔。皇上愁眉不展威逼太医，昭儿的千年补药，于我都毫不见成效，几年的积毒哪是片刻可解的。
终于暑热散尽金秋气爽，我忽然下的了床能穿着厚袍坐在窗前了。治儿那日看我突然能起来惊得失手砸碎了药碗，虽然他慌忙掩饰，我也知道怕是我的大限到了。
当日我本来还未如此虚弱，只是那将军交给我一只小匣子说是宁王让他在平叛功成之后交给我。我接过匣子还未打开就觉得心中从未有的恐惧，小小的匣关我双手颤抖花了半天的力气才打开，打开后竟然是那方丝帕，素白的帕子牡丹鲜红如血，半朵的花瓣如招魂的魔手。
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手里握着帕子缓缓走到宫里，将那四国凤冠一挥打倒在地。看着那巧夺天工尊贵无比的凤冠破碎在地也赶不上我早已零落不见的心。他不会原谅我，不会了。
那么多人的祷告用心只是续了我几个月的命罢了。我死了，你会不恨我了吗，如果我死你能不恨我，我宁愿让昆王一刀杀了。
“又在想他了吗？”凌文温暖的手盖在我肩上随手将窗关上，隔断了我望向西北他所在方向的视线。我挑帕将泪痕拭去，想，我无颜想他。
我向皇上进言盗玉玺的事都是含蕊所为不要为难清儿，清儿至多治下不严不是大罪，皇上也觉得女子还是如清儿这般温顺些，宠辱不惊的好。将清儿从偏殿接出削贵妃号，复位为清妃。治儿受人蒙蔽将功折罪封离桓侯，永世为天子驻守离郡长门，操练圣朝兵勇。宿飞家的人平叛有功，宿飞为昆王眼中钉可贵他不计前嫌为天下冒险点醒我，宫人几次下毒害他都多亏安景公主装病换来医药化险为夷。宿飞复朝为官，虽是六品小吏也不枉他一片赤诚之心，宿飞已有一妻两妾，我看他与安景公主也非男女之情。皇上做主不顾安归王反对封安景公主安阳翁主与宿飞结拜兄妹。安归王来我这里，说只封翁主分明有个当大将军的哥哥却要和个六品官结拜着实委屈了他当过上国公主的妹妹，我还未说什么，穆轻扬就对皇上说他这样来吵我只怕病又重了，皇上一急之下将他加封了一品兵马大将军调出京去了。
一切都顺遂了，我下赐容安郡主四个蟠桃，虽说我们都是历经艰难但是以后的路还长，希望他们戒骄戒躁才好。
该做的都做完了，我了却了所有的心愿，不再对不起任何人。想到这里忽然失落得厉害，我靠着这样的信念度过了十年的宫廷生涯，如今忽然没有用了，竟然这样的虚无。很快我的身体每况愈下，时常昏睡几日不醒，太医们众口一词尽人事听天命。
终于到了这一天，我昏睡五日险些无法醒来，灌下几倍药量才缓缓苏醒。没想到无数的危难都过来了，上苍却只留给我这一时半刻。一世的凤飞牡丹宝石玉凤最终却只是一身素衣一头散发。
我强撑着坐起身来看着这些出现在我生命里刻苦铭心的人。玉娇趴在我身上抽泣不止强忍哽咽“娘娘，以前玉娇也曾以为娘娘是收买人心，直到今日才知娘娘是真心待人从不知算计，玉娇以往辜负娘娘一片恩情悔之晚矣。娘娘可原谅玉娇，可愿让玉娇陪在身侧吗？”我轻轻摇头“以前的事都忘了吧。倒是闻听你常在府上欺负昭儿可有此事吗？”玉娇抖动双肩昭儿上前将他紧紧拥住，我伸手将他们的手交叠“看见你们如此乃我最是欣慰之事，若是玉娇日后还那般对你，昭儿就传我的旨意罚她多为你诞育子嗣。”玉娇闻言再也忍不住冲出殿门大哭不止。
我伸手于外，皇上上前将我的手紧紧拉住“姨娘。”我看着他日日长大真是替皇后欣慰“皇上不要难过，以后有凌文穆轻扬他们辅佐皇上，必是能开创一代盛世。”他红了眼眶重重点头。“姨娘，哲儿永生铭记姨娘的恩德。姨娘放心，以后的事都交给哲儿了。”我微笑着已觉眼前阵阵发黑全身无力。皇上不舍的徐徐起身带着跪在面前的人缓缓退出宫殿，我望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嘴角不禁扬笑。
殿门关闭我落入凌文的怀里。我抬手将手抚在他脸上“凌文，湖月你应该珍惜。我对不起你，只愿你能有逍遥日子。”
他带着笑轻轻摇头“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只对不起你自己。宁王远比我更爱你，他值得你这样爱。”
我笑了，感受着生命丝丝离去。我紧紧握着他的手“来世，我也愿与你相见，你一定要来找我，我还要见你。还要。。。”我一口气哽在喉间竟发不出了。他轻轻将我用在怀里，抚着我的发“夕焉，你放心走。这一切是你多少痛苦才换来的，我留下给你看好。”我不再硬撑，我终于可以不再坚强。缓缓闭了眼睛。
凌文只觉怀里一沉，一滴冰凉的泪水就这样落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