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火鸳鸯-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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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所谓‘冷面客’只是虚张声势,不出面呢?”
“千面丐”以异样的目光,深深望了武同春一眼,悠悠地道:“希望不会这样,本帮邱长老不能白死!”
言下之意,武同春立即领悟到了。
邱长老的血字,指自己是凶手,在其凶没查出之前,自己仍不脱嫌疑,就在此刻,门外传来小二的声音道:“客官,有位公子要见您。”
武同春一怔神,公子,会是谁?“千面丐”起身道:“我们得走了,后天三官庙见!”
说完,启门自去。
武同春探头一看,登时一窒,阴魂不散的白石玉已缓缓走来。这小子太可怕了,他竟然会找到这里来。
店小二用手比了比,转身离开。
白石玉遥遥拱手道:“老先生好啊!”
武同春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白石玉来到,老实不客气地进入房中。
武同春暗一咬牙,把房门关上拴牢。
白石玉笑嘻嘻地道:“在下作东,老先生肯赏光么?”
武同春哭笑不得,冷声道:“免了!”
白石玉在桌边椅上落座。
武同春退到床边站立,冰凉地道:“老夫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到底目的何在?”
白石玉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道:“老先生别这么说,让人听到了不好!”
话中有话,武同春一挫牙,道:“什么意思?”
白石玉道:“泄了行藏,那可就真的要命了。”
毫无疑问,白石玉已经尽知通天岩头的秘密,武同春的心收紧了,杀机随之而起,眸中煞芒立现,一把抓起床头用旧衫包裹着的霜刃,撕开一端,握住剑柄,厉声道:“你迫我在此地杀你!”
白石玉面不改色,安然端坐,低声道:“别这么大声,会坏你自己的大事。”
武同春拔出剑来,咬着牙道:“在这房间内,你飞不了,除非你会隐形之术。”
白石玉淡然道:“在下不会隐形,但有护身之术。”
武同春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是如何知道底细的?”
白石玉道:“很简单,人盯踪你,在下盯踪人,岩头上曲终人散,在下一向富于耐心,留了下来,如此而已。”
武同春心头大凛,想不到这被认为万分保险的秘密,仍然被人知道,当下暗中凝劲,口里道:“白石玉,我本想让你多活几天,你却自来送死白石玉从容地道:“你只消一动手,老叫化的计谋便前功尽弃,而且,在下已有安排,盏茶时间之内,在下如不出去,便有人来找你,同时公开你的身份。”
武同春怒发如狂,厉声道:“不管,杀了你再说……”
白石玉目芒一闪,道:“你不想知道三官庙事件的真相?”
这句话打动了武同春的心,振起一半的剑徐徐放下,厉声道:“什么真相?”
白石玉悠悠地道:“届时才能全部揭晓,目前只知道是一个阴谋,极大的阴谋,在下已经布了线,明晚收线之后,便知内里文章。
“你恨在下,是为了华锦芳,但那只是个误会,在下是诚心帮助你,不使你中计丧命。
坦白一句话,在下是受‘黑纱女’之命行事,她不要你死,明白了么?”
武同春激动得籁籁发起抖来,最早的猜测不错,白石玉果然是“黑纱女”的同路人,目的在活活折磨自己,这种讨债的手法大残酷了,但自己能不付么?心念之间,咬牙切齿地道:“我……总算明白了,白石玉,你不觉得这样做太不人道了么?”
白石玉声音突地变得森冷地道:“武同春,什么叫不人道?”
武同春目毗欲裂地道:“你受她的唆使,勾引华锦芳,作为对我的报复,对不对?”
白石玉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一半,什么意思?”
“男女之间,必须两厢情愿,如果她不愿意,能勾引得上么?”
“你……承认了?”
“我说一半。”
“另一半是什么?”
“是误会!”
“什么误会?”
“我不是早说过要你去问华锦芳本人么?”
“我……就要问你。”
“对不起,无法奉告。”
人,在心灵上遭受的压力超过了负荷,或是情绪上的打击越过了某一限度,便会趋向极端,再坚强的理智堤防,也有崩溃。
武同春眼前便是如此,因为他已无法承受了。
一切的恩怨情仇,已不再发生作用,目为心之表,那份怨毒,令人不寒而栗,凝成了两道如刃利芒,直照在白石玉面上。
白石玉业已察觉,向后踢开椅子,退到壁边,他不再镇静了,厉声道:“你想做什么?”
武同春从半开的唇间迸出话声道:“先杀你,再杀贱妇华锦芳,然后是‘黑纱女’,之后,本人自决!”
白石玉面皮抽动了数下,道:“你决心要这样做?”
武同春咬着牙道:“绝不改变!”
白石玉道:“你谁也杀不了,自杀也不可能。”
霜刃暴扬,武同春狂声道:“你就试试看,此地并非旷野,由你施展身法,破窗破门而逃,没有我的剑快。”
白石玉色厉内在地道:“武同春,你可想清楚了,你的剑虽快,我的夺命神针也不慢,至多是两人同归于尽,但你留下的许多未了之事,何人善后?遗珠么?你要她丧失母又丧父?凝碧的阴魂不会饶你的。”
第十八章
遗珠两个字,像当头一棒,武同春有如鼓胀的球被截了一针,冲天的怨气登时泄了一半,横起的剑划不出去,白石玉说的并非空话,结局很可能是同归于尽,遗珠将成孤女,摆在眼前的恩怨无法了结,死后面目揭开,将更窝囊,数世代为同道所不齿。
其实,白石玉何尝不悸怖,如果武同春不顾一切出手,他仍然无法在剑下破门逃生,的确只有同归于尽一途。
他见武同春心动,紧接着又道:“如果‘黑纱女’真要你的命,你早死了,她也是为了遗珠是凝碧留在世间的骨肉,所以不忍下狠心……”
武同春痛苦地道:“她的手段,比杀人更残忍。”
白石玉吐了口气,道:“为了传言中‘冷面客’挑战天地会主的事,她赶来此地,费尽心机,调查真相。她恨你害死了凝碧,但未尝不同情你是无心之失……”
武同春的剑放了下来,咬牙道:“她到底是谁?”
白石玉道:“这点我真的不知道,她没告诉我。”
武同春挥手,厉声道:“你滚吧,乘我还没改变主意。”
白石玉耸耸肩,开门离去。
武同春颓然坐在床上,心乱如麻。
此刻,如果有人看到他的情状,必定会觉得相当可笑。
三官庙,座落在新野城西南面的山旁,供奉的是天、地、水三官。庙不大,但占地却很广。
庙前的广场,足可容数百人,平时没有香火,只有一年一度的会期才有善男信女来进香膜拜。
由于传出了“冷面客”约斗天地会主的消息,三天前便已有各色江湖人物出入,谁不想赶这一场震颤武林的盛会,瞻仰一下第一剑手和江湖第一大首领的风采呢?有的人干脆就住在庙里等候。
广场旁靠庙门,搭建了十座高台。
今天,是决斗之日,一大早广场上便人来人往。
武同春仍旧是老穷酸装束,夹杂在人群中,望着高台,心里既纳闷又紧张,既然搭了台,表示是公开决斗。
但“冷面客”是冒充的,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实在令人莫测高深。
一个村俗打扮的长衫老者挨了过来,武同春侧目一看,看出是丐帮排行第三的长老“千面丐”,不便明里招呼,只用眼色表示了一下,算是见面之礼。
“千面丐”低声道:“查不出是谁鸠工搭建这台子,听说是个陌生汉子付的工钱。”
武同春点点头,不看“千面丐”,口里道:“只有静待下文了!”
日上三竿,台上静悄悄地不见人影。台下的人群,喧嚷成一片。
焦灼的期待中,时将傍午,仍一无徵兆连武同春也感到不耐了。
“千面丐”喃喃地道:“会不会是有人恶作剧,开大家的心?”
他仍紧傍着武同春,这是有用意的。
因为武同春是嫌疑人物,包不定是他故布的疑阵。
武同春一听,觉得有点道理,恶作剧,未始不可能。
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道:“怪事,‘冷面客’是挑战者应该先到场的?”
另一个声音道:“可能想想不对,打退堂鼓了。”
原先的道:“第一剑手如此窝囊么?”
另外一个粗嘎的声音道:“难说,名头是虚的,老命可是实在的!”
武同春哭笑不得,这是当着和尚骂秃头。
突然,一条人影凌空划落台上,姿态妙曼而利落,显见身手不凡,台下四周一阵骚动,但随即静下来。
武同春心弦登时绷紧,定眼望去,只见上台的是个精悍的半百老者,短髭绕颊头,有如刺猬,加上浓眉巨眼,直若戏曲里的活张飞。
一个声音道:“这就是‘冷面客’?”
另一个声音道:“朋友是怎么看人的?这面孔不但不冷,像一堆熊熊炭火。”
“难道是天……”
以下的半句咽回去了。
“不对,风度威仪都不像!”
“那……”
“不必胡猜,看下去就知道,想来是先唱出开锣戏。”
由于这老者现身台上,人群再起骚动,议论纷纷。
“千面丐”朝武同春身旁靠了靠,悄声道:“你见过天地会主么?”
武同春道:“一次,但等于没见面。”
“为什么?”
“对方蒙着脸。”
“衣着身材呢?”
“衣着可以任意改变,身材类似的很多,不足为凭,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在台上现身,才能凭身形判断。”说着,朝台上扫了一眼,道:“这台上的老者是谁?”
‘千面丐”沉声道:“襄阳扬武镖局总镖头‘猛金刚’杜威,专为‘冷面客’来的。”
心头一震,武同春道:“为什么??“千面丐”道:“刚刚接到小子们传来的消息“冷面客’劫了该镖局的暗镖,副镖头与四名护镖的镜头惨遭杀害,是三天前的事。”’武同春登时发指起来,想不到冒名者居然冒自己名号,做出这种大悻江湖道义的事。
但这一来却替自己洗刷了一半冤枉,因为自己一直呆在新野,不会分身去劫镖杀人,心念之中,道:“事情发生在什么地点?”
“千面丐”微微一笑,道:“远在百里之外,老哥,事不干己,不谈也罢。”
台上的“猛金刚”杜威发了话,先抱了抱拳,声如洪钟似的道:“区区襄阳扬武镖局杜威,谨在此向各位先进朋友告罪,并非区区喧宾夺主,不懂规矩,实因‘冷面客’不顾江湖道义,劫镖杀人,是以区区藉此机会,向他讨还公道,请当事一方与各位朋友海涵!”
说完,又作了个罗圈揖。
四周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杜威目芒四下一扫,扬头高叫道:“‘冷面客’,现身出来,杜某人要讨回公道。”
话声甫落,一条人影飞身上台。
群众哗然。
“他现身了!”
“不,不是‘冷面客’……”
“咦!这不是洛阳‘宏义武馆’馆主易三江么?”
“怎么回事?”
易三江两鬓现霜,体态威武,双目凌芒焰烟,冷厉地道:“‘冷面客’,你自恃剑法高明,为所欲为,无故杀害老夫爱子与儿媳,老夫今天要食你之肉,撕你之皮,为什么还龟缩着?”
武同春激动非凡,冒充者居然如此胡作非为,看来在这短短的时日里,他做了不少天人共愤的事。
“千面丐”冷冷地道:“太可怕了,这是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