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天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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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能不能简简单单地做人啊?”天下忍无可忍地大喊了一嗓子,把胸中的郁气全都吼了出来,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色,是时候去练琵琶了,要是去晚了美人儿娘亲又要不高兴了。
她从三岁起,天天跟着她的母亲云殊学琵琶,据说云殊的琵琶弹的那也算是天下一绝,可惜,在云殊的高压教学政策下,她感觉到的绝,跟别人口中的绝,绝对不是一个概念。
天下拎起裙角一路小跑到了清音坊,就见云殊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云殊很美,细致的肌肤,让人根本看不出她已经是四十出头的人了。松松的挽着云髻,身上披了件淡黄色的长袍,一派慵懒闲适的模样。
“又来晚了。” 云殊淡淡的说了句。
“我忘了时间了。”天下也学着云殊的语气淡淡的说。
“你把昨天的曲子弹一遍给我听听。”说着,云殊把脚边的琵琶递了过来。
天下伸手接过来抱在怀里,在云殊身边坐下试了试音,然后指尖流淌出一串串清脆的音符。
其实凭心而论,天下是很喜欢音乐的,上上辈子学过钢琴,上辈子弹过古筝,就是这辈子再多学一样琵琶原来也不算什么,只是人都是有叛逆心理的,云殊越是逼着,她就越不想学,但饶是如此,她如今的造诣也不算低了,看着云殊越来越满意的眼神就知道她进步神速。
那是当然的,好歹几十年的乐理根基在那儿放着呢,要是不学出个样儿来,还真是没脸见“鬼”了!
一曲阳春白雪听得云殊频频点头,嘴角也有了些许笑意。
其实,有时候天下难免疑惑,她会不会弹琵琶、弹的好不好,真的这么重要吗?虽然平时要学的东西很多,可是云殊明显的最重视她琵琶弹的如何,真不知是什么道理。
“天下,你过来。” 云殊对着天下招了招手,她忙放下琵琶,走到云殊身边。
云殊轻轻的揽她入怀,她们母女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亲近过了,天下的身体不免有些僵硬,可是当云殊温暖的手抚摸着她的背脊,瞬间就让她放松了下来。
“天下,娘有封信,你帮娘送出去好吗?” 云殊虽然用的是问句,但神情里却有种不容回绝的味道。
“什么信啊?要送给谁?”天下有些好奇的问。
她此时不免胡思乱想了起来:什么信能让我去送呢?阁里随便哪个人只怕都比我送信要稳妥些吧?可见这其中一定另有玄机,这封信一定非同一般,收信的人也会是谁呢?会不会跟我的身世有关呢?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爹,娘也从来没有提起过他,单从偶尔听下人们传来的小道消息看,我还真有点来路不明,跟了娘十几二十年的人都没有见过我爹,那他们之间想来是不可能有什么婚礼了,而依着娘的身份背景来看,我这个爹的来历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天下正在瞎猜乱想的工夫,云殊从身后的长几上取过了一个锦盒放到她手里,说:“你去趟登州,把盒子里的信交给靠山王杨林。”
靠山王?!杨林?!刚回过神儿的天下好玄没把手里的锦盒给扔到地上去。知道隋唐这段历史的人,有哪个不知道杨林的大名?这封信居然是给他的?
天下拿着锦盒翻来覆去地看着,盒子很精致的,严丝合缝地锁着一把小金锁,挺神秘的样子,有点意思,天下心里好奇到了极点,可是脸上却装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靠山王不是那么好见的吧?怎么不让别人去啊?我能行吗?”
云殊伸手摸了摸挂在她颈子上的玉牌说:“带着这块玉去,你一定可以见到靠山王,这事儿非你去办不可!”话里话外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半分解释清楚情况的意思。
天下这会儿头都有点大了,心思翻转:难道我娘跟这靠山王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我这出生就戴着的“狗牌”居然也成了信物了,这都是怎么回事啊?印象里靠山王杨林好象是一辈子没娶媳妇儿啊,会不会又是一个痴男怨女的爱情故事啊?
秘闻!天大的秘闻!天大的秘闻就要现世了!天下想着都有些兴奋了起来,忍不住伸手摩挲起脖子里的玉牌,这玉牌她从生下来就戴着,上好的汉白玉,半圆的造型,外边镶着圈金边,正面就简简单单的刻着“天下”两个字,反面是她的生辰八字,就这么个一点艺术观赏性都没有的难看东西,她这几年都只拿它当“狗牌”带着,原以为它除了认主儿就没别的用了,没想到今天它居然变成了信物了,而且还是见杨林的信物,这上面会藏着什么秘密呢?
掂量着手里的这个锦盒,天下暗暗盘算着,呆会儿一定要试试看能不能悄悄把锁打开,她对里面的内容真的是好奇到了极点了!
当然,她的内心深处其实对杨林更为期待些,不知道这鼎鼎大名的靠山王是什么什么样的人呢?
第一章 身世浮萍 第二节 望海楼
天下呆呆的看着手里的这张所谓的信,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翻了好几遍,愣是一个字也没找到。
无字天书?!
这也太伤害观众的感情了吧?她本来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内容,所以才上的锁,结果却是白纸一张!
不过,她又隐隐感觉,事情看起来并不象这张白纸这样简单。
杨林是谁?那是隋文帝杨坚的最看重的亲弟弟,大隋的靠山王,权倾天下的兵马大元帅,掌管了大隋三分之二的军事力量。
而天一阁势力再大,也只不过就是混迹于江湖的一介草莽,云殊岂会平白无故的送张随处可见的白纸给靠山王杨林?而她胸前的玉牌又凭什么可以让她见到杨林呢?
一路想下来,天下的疑问最终归结在了:天一阁于大隋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莫非——天一阁是朝庭控制江湖的一个手段?
想到这里,天下心里一惊!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只怕她离她所渴望的安稳的生活就真的越来越远了!
“姑娘,车已经备好了。”门外,侍女沁月过来回话。
“嗯,知道了,吩咐下去,这就起程。”天下连忙把白纸放回锦盒,把锁原样锁好塞进了已经准备好的包袱里。
沁月在外面小声的传了话就转身进屋帮她打理行装。
“娘都让谁跟着我?”天下有些心不在焉的问,心思还纠结在那张白纸上。
“夫人刚才叫了侍书和侍剑过去准备马车,想必是让他们陪着姑娘吧,唉,夫人也真的是,那两个半大小子怎么会服侍人啊?要不,还是奴婢去求夫人让奴婢跟着姑娘去吧,姑娘头一次出远门,沁月实在是不放心……”
天下挥了挥手打断了沁月的话:“什么出远门啊,平阳离登州还不到一百里呢,咱们家的马车跑上大半日也就到了,要是顺利的话,一天就能打一个来回,娘让侍书、侍剑跟着,自然有她的打算,你不要多话!”
她平时难得这样严肃的跟沁月说话,这沁月虽然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可却十分知道轻重,当下低着头再不敢吭声。
侍书、侍剑是云殊派来监督天下读书、练剑的侍童,年纪比沁月略略大一些,功夫已经练的有模有样了,但却几乎没出过门,云殊这次居然派他们跟着去登州,实在出乎天下的意料之外,她是越来越猜不透云殊是想做什么了。
不过天下隐隐感觉到,此行一定关系着一个重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很有可能会影响她的一生。
马蹄纷飞,一路无事,就在天下的胡思乱想中,他们三人就进了登州城。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一进城侍剑就把马车停在路边问:“姑娘,咱们是先上靠山王府,还是先投栈?”
天下挑开车帘看了看繁华的街道,笑着说:“先投栈吧,娘又没说让咱们什么时候回去,正好可以逛逛登州。”
侍书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忍了下来,天下也就当做没看见,侍剑却一脸兴奋的驾着马车三拐两拐的来到一家酒楼门前。
“姑娘,我来前就跟赵大打听过了,这家望海楼可是登州最大的酒楼了,而且他们的客房也是最干净的,赵大说如果咱们赶不及的话,歇在这儿是最好的,不会委屈了姑娘。”侍剑一脸的得意。
天下轻笑了一声:“你怕不是路上故意走的慢了些,好在这里住一宿吧?”
“哪有啊?姑娘可别冤枉了我,您是坐在车里没看见,这一路上马蹄子都快飞起来了,我要是再赶的急一点,路上人的见了咱们恐怕都以为是见了神仙呢!不信,你问侍书!”侍剑说的有些夸张。
“好了,别尽说些浑话了,既然要宿在这里,还不赶紧去里面安排,难道等着姑娘去吗?”侍书说着瞪了侍剑一眼,暗示他收敛一点。
别说,侍剑还真吃他这一套,立刻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望海楼的伙计早在车旁候着了,见侍剑下来,忙把他手里的马鞭接了过去,问道:“小爷是要住店吗?您几位?要几间房?”
侍剑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侍书。
侍书从车上下来,问伙计:“有没有安静点的偏院?咱们有女眷,不方便跟旁人挤。”
“有的,有的,您真是来巧了,刚刚有客人退了院子,已经收拾干净了,您现在就能住进去。”
“姑娘,那咱们就住在这儿吧?”侍书恭敬的让天下决定。
“好,就这儿吧。”天下点了点头。
侍书听她答应了,连忙掀开帘子,扶着她下车,又让侍剑招呼伙计把车上的行李搬到了房里,马车自有酒楼的人拉到了马房去。
这是天下这辈子第一次离开平阳县那一亩三分地,处处透着久违的新鲜感。
拒绝了侍书回房用饭的打算,天下兴奋的拉着他进了酒楼的大堂,虽然还不是正点吃饭的时候,望海楼里却已经是高朋满座了。
他们一进来,就有伙计过来招呼:“您两位?”
“后头还有一个呢。”天下笑着支应。
“那您楼上请,楼上还有空座。”伙计把他们往楼上带。
“咱们在这里用饭怕是有些不便吧?姑娘——”侍书皱着眉头四下里看了看。
那伙计倒也伶俐,立马就接上了话:“姑娘要是嫌在这外面不方便,这边儿还有雅间……”
天下瞪了侍书一眼,对伙计说:“不用雅间,雅间里哪里外面热闹?坐这儿就正好!”说着她在靠窗的空位坐了下来。
侍书眼神一暗,没再说什么,挨着天下坐了下来。
“两位想用点什么?”伙计勤快的抹着桌子。
“捡着你们的招牌菜上好了,另外再泡壶好茶过来。”天下挥了挥手把伙计打发了下去。
四下里看着这陌生而又熟悉的环境,心里五味杂陈。曾经,闲暇时她最爱跟那人坐在这样靠窗的位置把酒临风、浅吟低唱,如今,她仍坐窗前,可是那人却已不在身边了。往事总是这样突然地浮上心头,让人防不胜防,心却一疼再疼,天下心里忍不住在心里笑自己,常常说自己冷情,却其实比谁都重情,骗人容易,骗自己难啊!
这望海楼的服务还真不错,不大会儿的工夫,伙计就把菜和茶送了过来,侍剑这时也安置好了行礼赶了过来。
他们都有些饿了,赶了好几个时辰的路,只随便啃了些干粮,别说天下了,就是侍书、侍剑这些年也没受过这罪。
虽然因为有天下在,可是侍书、侍剑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些规矩了,这顿饭也算吃的尽兴。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望海楼不愧是登州第一楼,隔窗望去半个登州尽在眼底,景美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