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剑风云录-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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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南群膝下无儿,仅此一女,平素爱逾珍宝,眼见花倚绿以爱女相胁,勃然怒道:“真是外寇易御,家贼难防。”花倚绿道:“大哥几时当我是自家人了?”兰儿攀着她的脖子,娇声道:“姑姑,你和娘都陪我玩。”花倚绿漫应着,“好,姑姑陪你。”
凌冰妆越众而出,上前搀了凌锋傲而去,旁人欲追,被花倚绿喝阻。凌锋傲伤重,神志已渐迷离,恍惚道:“妆儿,别管我了,自己走吧。”凌冰妆哑声道:“凌家尚靠你光大门楣,你怎能有事。”半搀半扶半拉半拖的扶他拐上一条小路,路的尽头停着一辆马车,四壁门窗皆关得严严实实。
凌冰妆拖着凌锋傲贴地面缩至车腹下,车腹处有一凹沟。凌锋傲疑道:“这是——”凌冰妆道:“这马车是花姐姐的,凹沟就是当时为日后之变所预留,想不到今天真派上用场了。”挥指封了他穴,凌锋傲不及招架,也无力招架,只叫得一声,“你——”便作声不得了。凌冰妆用帛带将他牢牢绑缚,吊在凹沟中的铁钩上,细观之不露痕迹才弹身而出。
未走出几步远迎面撞上红叶、紫竹二人。凌冰妆暗暗叫苦,只疑方才举动已为二人所见,杀机顿起。红叶、紫竹乍见凌冰妆也大吃一惊,见她一言不发挺剑便刺,不知何故,双双跃避开去。凌冰妆挥剑再刺,不想背心剧痛,站立不住的跌俯在地。
江念奴一脚踏正她胸口,手中带血的尖刀在她眼前比来比去。凌冰妆怒目而视,江念奴四下张望,“凌锋傲呢?你把他藏哪儿了。让一个女人替他担风险,他的脸算丢到家了。”她大声说话,欲激凌锋傲出来。凌冰妆冷笑,“你别白费心机了,我大哥已经走了。”
江念奴恨得牙痒痒,道:“他走了,你却逃不掉。这几日我偶翻古书,又想出一个惩戒叛逆的新办法,不如就拿你先试试。”凌冰妆扭过头去不再看她。江念奴俯低身,偏在她耳边说道:“我先挑断你手足筋,灌聋你双耳,割下你舌头,却不挖你双眼,然后把你浸入水银里,让你看清自己的惨状,而且想死也死不掉。知道汉时吕后将戚夫人变成‘人彘’的故事吗,我就是受此启发的。”她的脸蛋在血淋淋的话语声中显得疯狂而可怖。红叶、紫竹不约而同的逃开几步,不忍卒听。
江念奴却越讲越兴奋,她口中哈出的热气喷在凌冰妆颈间,令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江念奴继续道:“你不是爱极林忆昔吗?我以你为饵,把他诱来和一百条饿狼关在一起,哈哈,你的心上人顷该间会被撕成碎片,或者——”她上上下下打量凌冰妆,“或者也不必杀死你的,而应该把你送到‘凤语楼’,以你的姿色一定会大红大紫,成为那里的摇钱树的。”
凌冰妆的身子不停抖瑟,不知是伤重难忍还是气怒害怕,见江念奴的面孔越靠越近,忍不住嘶声叫道:“妖魔——”狠狠一巴掌向她面上掴去。江念奴一愣,猝不及防,只听一清清脆脆的耳光声,面孔上立刻现出五指指痕。江念奴叉开十指扼向她脖子,凌冰妆拼尽全力将她掀开,跌跌撞撞爬起来往一边冲去。
江念奴被掀退几步,目中凶光大炽,抬指射出两枚银针。凌冰妆见银针尖蓝莹莹,碧粼粼,知上面淬有剧毒,想要躲开去,但伤口流血过多,手足酥软,哪里躲避的开。千钧之际边上忽如其来飞来两粒小石,将银针撞偏,尽数钉在凌冰妆身侧的一株树上。
风袭来,树叶簌簌而下,转眼间黄叶尽辅满地。时值初夏,正是花草树木葱茏茂盛的时节,怎么会忽然叶落?众人都朝树端看去,只见刚才还郁郁葱葱的树如今已然叶落枝黄,摇摇欲坠了。
“好霸道的毒!”秋雨痕轻叹。她大伤初愈,刚才为救凌冰妆情急出手,冒然牵动真气,心口窒闷,几乎透不过气来。
江念奴柳眉倒竖,叱道:“又是你,阴魂不散。”秋雨痕缓缓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又何必担心鬼魂作祟。”又一阵风拂来,“轰隆”一声响,那株树已被风刮倒,树心处已然被腐蚀成一具空心。秋雨痕耸然,“一个人纵有天大的罪,也当不起此毒入身的惩戒。”江念奴道:“你少说教我,我可不是当年的无知小儿了。”秋雨痕幽幽道:“我哪还说教的了你。也许我最大的错误是不该教你读那么多书,你将古人的仁义道德摒弃一旁,却将他们的尔虞我诈,心狠手辣的手段使的炉火纯青,更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江念奴道:“那你可真太过奖我了,不过我也不是全然不讲情面的人。”闪身一让,“你若有胆量就带凌冰妆走好了,只是你千万别忘了你的心脉是被主公用重手法封死的,凌冰妆是服食了圣尊宫的圣药的,所以你们出去十天半月后别忘了再回来。”秋雨痕僵住,凌冰妆面如死灰。
李南群怀抱兰儿缓步过来,花倚绿神情委顿跟在后头。凌冰妆的心陡然一沉,“花姐姐。”江念奴得意的说:“凭你们几个人能掀得起如何风浪。”李南群向秋雨痕微微而笑,“你回来了?”秋雨痕惨然,“我已死过一次,实在没有勇气面对第二次死亡。”她将目光投向花倚绿、凌冰妆二人。她二人玉容惨淡,相顾无言。年青的人,谁不留恋生命?
风袅袅,野花乱落。
人的心头如遭冰冻。李南群问:“你伤可愈?”秋雨痕觉心口大石越压越沉,压得她透不过气来,一缕紫血沿嘴角溢下。李南群叹道:“你不能再枉动真气了,否则只是自寻死路了。你两位大哥劫了你去,却解不开我的闭穴截穴法,只得将你又送回来,对吗?”秋雨痕无力作答,心痛如绞。李南群见她目光始终落在花倚绿、凌冰妆身上,道:“以你现在的境况,自顾尚且不暇,想救她们岂非……岂非难如登天。”凌冰妆道:“你想怎样?”“杀!”一个嘶哑的女声断然喝道。
李南群笑道:“母亲方才出手救兰儿,所耗体力甚巨,实在不该再动肝火。”花倚绿哭骂道:“你逼死了我娘,不如把我也杀了,让我可以跟娘在天上相聚。”李南群道:“不说出另一半宝藏的下落,你要死也难。”
秋雨痕眼睁睁看着花倚绿、凌冰妆要被拖走却无力阻止,怒目相向李南群。李南群冷冷道:“〃奇〃书〃网…Q'i's'u'u'。'C'o'm〃她们一个是我妹子,一个是我属下,若连她们都处置不了,我也枉称一宫之主了。”秋雨痕闻言哼了一声。李南群道:“也罢,圣女,你将你姐姐送出去吧,免得你雨痕姐姐在我身边朝夕不安。”正好看见旁边停着一辆马车,随口说道:“就搁那车上吧,让秋姑娘亲眼看着这辆车离去,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凌冰妆闻言,精力顿时一泻,晕厥过去。秋雨痕也支持不住,身子向后倒去。
又是一个雨天。
雨浠浠沥沥的落下来,落在瓦檐上,又从檐角滴落,在地上溅起一个个轻灵剔透的雨花。远处尽是雾朦朦,烟茫茫,把一切都笼进虚无飘渺间。
秋雨痕趴在窗台上,双目漫无边际的四下游移。远处是依稀可辨的杨柳在风雨中婆娑生姿。她真想冲入这细雨柔风中感受那份冰凉舒畅,可是她出不去,她只能呆在这方丈之地,尽管这里布置的美化美奂,应该有的,不必有的统统有了,只是牢牢限制住一颗律动的心。
秋雨痕收回眼神,也收回思绪,百无聊赖的取过案几上的琴,拂金徽,整玉轸,雍雍弹上一曲“关睢”:“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脑中思绪万千,仿佛真真切切领悟到生母韩君如当年断琴时的刻骨爱恨交织。她猝然停手,“铮”然声中,琴弦俱断。
她怔了一怔,断琴易,断情难,当年韩君如是被迫与爱人分开才愤而断琴的。而自己呢?苦苦逼迫自己的人却是自己一心要生死追随的人。
李南群含笑道:“好一曲‘关睢’,怎么只弹了一半?”秋雨痕不理。李南群叹道:“想不到我们之间也会到相顾无言的地步。”秋雨痕冷笑,“囚犯若与禁锢他的狱卒有知心话说,那才是天下最可笑的笑话。”
李南群悠悠道:“让你呆在这里,是希望用环境和时间来磨平你的野性傲气,或者我们还会有再在一起的机会。”秋雨痕冷冷道:“永远不可能有这么一天了。”李南群道:“我也不愿做让你伤心的事的。可是你养母真的不该知道那么多的。”秋雨痕愤极怒极,叱道:“你总有理由为自己诡辩,我只但愿今生今世从未认识你这佛口蛇心的伪君子。我死便罢,如若一息尚存,他日兵刃相见,绝不容情!”
李南群怒道:“我不让你死,也不上你离开,去会你那两个义重情长的大哥和与你倾盖如故的凌锋傲。”秋雨痕咬牙切齿,“纵山无棱,冬雷震震,夏雨雪,我与你之间也恨难消。”李南群大怒而无计可施,只得愤愤然甩手出门,见几名金甲武士拖着几具尸体正送入毒花丛,喝问道:“寒瑛石府又有炼药人死?”
武士道:“连日阴雨,瘴气浓重,地尊伤重不及调配解毒之药,故而几日来炼药人频频暴卒 。”李南群道:“药炼得如何了?”武士道:“炼药老人时疯时颠。虽日日耗资甚巨,却少有成果。”
“嘿”李南群噎出一口粗气,“又是缺钱。”目光一转,大步向前走去,从人不敢怠慢,趋步趋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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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南群大步穿过长廊,行不多远有间小屋,屋门上挂锁,门口有人守卫。李南群喝问:“她们醒了没有?”守卫之人回答:“刚刚苏醒。”欲上前开锁,李南群已等不及的一脚踹进去。
花倚绿乍见李南群如睹鬼魅,“啊!”的尖叫,把面孔埋入凌冰妆怀里。凌冰妆惨白着脸,“你要干什么?”李南群一把揪住花倚绿的头发,把她提了起来。凌冰妆见他一脸戾气,叫道:“她是你妹妹,你真要杀她吗。”李南群一脚踢中她腹部,她的头重重撞上墙壁,顿时人事不醒。
花倚绿只道凌冰妆已被打死,哭叫不休。李南群抓牢她的头发,重重甩了个耳光于她,咬牙切齿的问,“另一半宝藏在哪里?”花倚绿哑声道:“没有……没有……”李南群怒道:“从即日起你们两个就去寒瑛石府炼药,什么时候交出宝藏再出来。”花倚绿颤声叫:“我不去。”李南群道:“那你快说。”花倚绿只是拼命摇头,“没有的。”李南群愤然将她往角落里丢去……
凌冰妆在恍惚中感到有几滴滚烫的水珠落在她脸上,有一滴正巧滴在她唇上,咸咸涩涩的味道。她微微一凛,睁开眼来。花倚绿搂着她的脖子,悲泣出声,“我们真的完了。”凌冰妆环顾四周,只见周围四面环山,唯一的通道是身后不知费多少人力物力开凿的穿山而过的甬道,她喃喃道:“这里就是寒瑛石府了。”
山谷的树林里摇摇晃晃走出一个人,高高的个子,瘦瘦的身材,双颊深陷,活脱脱一根竹竿。花倚绿、凌冰妆不知此人来路,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竹竿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生生的牙,把她二人骇了一大跳。凌冰妆壮胆喝道:“你是谁?”
竹竿嘻嘻笑着:“大姑娘,别怕,别怕。”一字一句象是从喉咙底部挤出来似的干涩难听。他看花倚绿、凌冰妆均满目惊恐,在离她们丈许外停步,道:“跟我来吧。”花凌二人对望一眼,也只得蹒跚着脚步,互扶互持跟上去。
树林里古木参天敝日,仿佛是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