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之妻-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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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里面还穿了件紧身的羽绒服内胆,配着保暖衣,应该是可以抵挡一阵子。谢悠然实在冷得受不住,便也不客气地顺着他将他的衣服倒穿在自己身上——所谓倒穿就是,通了两只袖子将衣服穿面前。
现在的情况是,她没有钱,还又冷又饿,怎么回去?
回酒店?打死她吧,后面追着的士司机跑五星级酒店去找刚被她骂过的宋建辉要钱?估计那两疯老头老太会笑死她!找钟君?她这么跑了还不晓得自己爹妈会不会气疯!
唉,当时真是太冲动了,她顶多跑到大厅门口那冷静冷静就可以了啊,为什么要跑这么远?!
好在这世上还有KFC这东西,冬天里,它里面的暖气开得是足足的,包管你穿着短袖在里面坐一刻钟都会觉得热。
谢悠然看着它简直像卖火柴的小女孩看见了亲爱的老祖母,拨腿就带着宋仁轩往里面冲。
现在太冷,她冻得脑袋都木了,什么都不想想。
每逢节假日,KFC总是爆满的,今日也不例外,她和宋仁轩从楼下走到楼上,又从楼上走到楼下也没找到一个位置,就算有些快吃完的,那旁边还虎视眈眈地等着别个呢。
最后没办法了,站人过道上又碍眼——主要是她这身打扮太招人啊!
谢悠然真是好想哭,心里不停在骂自己是个猪,为什么要答应元旦节结婚,无端端找虐啊她这是!
她把宋仁轩又带回楼上KFC设的免费儿童乐园,和颜悦色地要求说:“宋仁轩,你在里面去玩玩呗。”
他在里面玩,她就好假装是陪孩子来玩的家长啊,顺便跟在里面玩的哪个孩子的家长套套近乎,看能不能借到手机找个给她送钱的人来。
宋仁轩不屑地看了那个除了一个滑滑梯两驾小橡胶马连宛妤都未必看得上眼的所谓的乐园一眼,没有动。
谢悠然戳了戳他,和他悄悄打商量:“宋仁轩你去玩嘛,你去玩我才可以,嗯,有点理由找个地方站一站啊。”
毕竟才共患难过,宋仁轩对她这奇怪的要求还是做出了反应,嗡声嗡气地问她:“为什么站还要找理由?”
谢悠然尴尬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宋仁轩更奇怪了:“那为什么不回去?”
天寒地冻的,外面很好玩吗?她是帮他跟他外公外婆甚至他老爹闹翻了不假,但没有和她自己爸妈闹翻吧?
谢悠然对着手指,更尴尬了:“我没有带钱出来……”
宋仁轩默了默,然后默默地无可奈何地说:“我有。”
谢悠然倏地抬起头,看他的样子,很像在看一根肉骨头。
宋仁轩莫名觉得心情好了很多,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对着她身上他的小西装抬了抬下巴:“红包。”
但他却是领会错了,谢悠然看他那样不是在看肉骨头,而根本就是被耍了的狗很生气地在盯着敢耍她的小鸡仔啊,有钱居然不早说?!!!她摸着他的脸就是一顿狠揉:“宋仁轩,你个小没良心的,你怎么不早说啊啊啊啊,害我因为没钱愁死了你晓不晓得啊啊啊啊!”
宋仁轩:……
出来打着的以后谢悠然都还冷着脸不理他。
宋仁轩见她那样,那些伤心难过的情绪竟就这么散远了,隐隐还觉得有些好笑。他想她应该是说得对的,他妈妈的确是因为他才死的,但不是他害死她,而是她想要保护他,她想他替她活着,好好活着。
他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散学后的教室里,她搂着娇气的谢宛婷,脸色苍白,精神明显不好,但脸上却还带着淡淡的微笑,她在努力坚强,他看得出。
然后爸爸打自己,作为被他伤害过的孩子的家长,连班主任都没说什么,她居然还冲出来护着他,刺目的阳光下,她仰着头站在比她高很多强壮很多的男人面前,有一种可笑的愚蠢和脆弱。
但他居然觉得,这个女人很好很好,好得他不得不对谢宛婷也很好很好,不再欺负她。
他现在,也可以明正言顺地喊她一声“妈妈”,这是他那个妈妈看着他不开心,所以送给他的礼物吗?应该是的吧?不然为什么,他一看到她,就有一种看到了自己妈妈的亲切和温暖?虽然他从不去承认这一点。
但是他知道,他的确喜欢而依恋着她,喜欢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像阳光一般温暖清新的香味,喜欢惹得她炸毛,喜欢她捧着自己的脸使劲揉揉搓搓发怒的模样。
更喜欢她牵着自己的手,怒气冲冲地一边暴走一边碎碎念的样子。
想到这里,宋仁轩觉得自己忍不住又想要哭,他伸手去碰了碰她,被她甩开后,他抓住了她的衣袖,不,其实是他自己的衣服,她不知道,她这么穿着他衣服的样子,简直是酷毙了!
他听见自己微笑着哄她:“你又没早和我说你没带钱。”
她极无语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宋仁轩看着她,看着这个前一刻为了自己跑出婚礼现场,抛弃自己的父母孩子,也抛弃了那个她要嫁的男人,还为他哭得伤心欲绝的女人,此时又这么生机勃勃地对着他,仿佛那些痛苦,那些伤心,都是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这样,真好。
宋仁轩觉得心头暖洋洋的,那种真正被人喜欢和爱着的感觉,那种全世界都不要,但是她会将他捡起来的感觉,那种……妈妈的感觉。他忍不住靠到她身上,轻轻喊了一句:“妈妈。”
谢悠然本来要甩开他的动作便僵在了半途,然后,她轻轻地抽出手,搂住了他。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俯下头来亲了亲他的脸,她脸上有泪,泪水湿湿的,粘在他脸上,带着她特有的温度和气息,但她的声音却是笑的,她问他:“宋仁轩,你这是耍赖讨好我吗?”
=文=“是啊。”他听见自己说。
=人=声音很淡,却很愉悦。
=书=“好吧,我接受了。”他听见她笑着答。
=屋=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部分终于虐完了……
86
谢悠然是第一次这么不管不顾地麻起胆子“起义”发飙;当时觉得挺理直气壮气吞山河的;过后心里却不由感到发虚。尤其是冷静下来后,想到自己那个说话不饶人的娘;还有被她当着那么多亲戚面折了面子的宋建辉,她就觉得;自己好像干了一件很蠢的事情。
所以她也没有回自己和宋建辉的新家;带着宋仁轩直接杀回了钟君他们还住着的地方;在楼下面馆狼吞了一碗面后;回到家不好意思也不敢直接找宋建辉和钟君,就只给最好说话的谢岚山挂了个电话——他们果然还在酒店那边;而且还发动了好多人在外面到处找他们两个。
谢悠然听了越发心虚;听到钟君嚷嚷着让她来说,她“啪”就挂了电话,还拨了线,惊魂未定地捧着心跟宋仁轩说:“惨了惨了,我妈回来估计会剥了我的皮的。”
宋仁轩内小子,最是没良心了,还跟她说冷笑话:“不会,顶多也就揪掉你一只耳朵。”
谢悠然闻言很有些无语凝噎,她是为了谁才会弄成这样的呀?麻溜地扑上去捉住他,恶狠狠地说:“宋仁轩,我先揪了你耳朵!”
倒是不痛,就是她说话时气息喷到他脸上,小家伙怕痒得不行,往她怀里缩着使劲地躲。谢悠然得寸进尺,还好好地挠了他一把,挠得他终于脸上有了笑模样了才放开,做贼似的建议说:“我们去睡觉吧,我好困!”
宋仁轩晓得她其实想装睡躲过等会钟君他们回来的大拷打,其实他也不愿意面对他们,便也不揭穿她,由得她带着自己洗涮了爬床上窝着。
谢悠然将他推进客房的时候还一副将就大义的样子告诉他说:“等会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出来啊,就睡你的觉。”
宋仁轩觉得挺好笑的,谢悠然这个人,很多时候,真的是挺没胆一个人,但有的时候,又胆大到让你大吃一惊。
做都做了,害怕有什么用?
不过,他心里还是很感动就是的了。
谢悠然是真的累到极致了,这段时间上班本就辛苦,脑力劳动啊,最是耗费精气神了。昨天晚上本就熬了夜,大早上爬起来又折腾了那么多事,说不辛苦那是假的。
但人累到极致,想要睡觉也没那么容易,头疼脚软身上冷心里还发虚,躲床上烙了好一会饼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自己睡没睡着,反正感觉没多久屋里就有了动静,隐隐约约听到了钟君说话的声音。跟着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果然是她家那位老子娘,走到床前来看了一眼,“嘿”了声:“她倒是睡得香!”
瞧那话里的语气,确实是怨愤不小的。
谢悠然哪敢这时候正面跟她对上?就算清醒着也只能装睡到底,把眼睛闭得紧紧的,钟君推她也当自己睡死了坚决不醒过来。
钟君戳了戳她,嗤笑:“以为你骨头硬了,没想到还是个软的,就睡吧你!”
谢悠然给她娘那话说得老脸微红,不过装都装到这一步了,干脆耍赖到底吧,等她睡醒了有精神了再说。
谢岚山在门口喊了老伴一声:“算了,让她好好睡觉吧,昨天本来就没休息好。”
钟君便也放过了她,老两口出来后钟君哼一声:“她现在倒是想得开了,天塌下来都可以睡得着。”
谢岚山笑笑,劝她:“你也去休息一下吧,等下小宋过来了,我陪陪他。”
钟君“嗤”一声,没好气地白了自家老伴一眼:“你是怕我不会说话,连他也数落?放心吧,我还没老糊涂到那地步。一家子都黑下脸来了,那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下去?你看着吧,小宋必定不恼。今天的事说起来跟我们家悠然是没多少关系的,她维护的是谁啊?是他家儿子呢,我看他高兴都还来不及。”说着说着又恼上了,“就是臭丫头倔劲儿还不小,衣服都没穿还敢乱跑一气,这冷的天穿那么两根纱在外头走那么久,看不冻死她!”
谢悠然不晓得钟君是担心自己,还道醒来估计有场大硬仗要打。其实她倒不是怕自己父母对自己怎么样,他们再狠再恨那也是她的父母,关键时刻总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倒是那两老头和老太太的,一看就是强势没受过什么委屈的人,本来心头就有刻骨的伤,这样子被她给毫不留情地抢白教训一通,还不晓得会气成什么样子——哎,她是真正刻薄过头了,应该更委婉一些。
走在路上的时候,她只知道生气,现在气消下去了却又有些沮丧,还不知道宋建辉会怎么想她怎么对她,临走时瞥了他一眼,他面色铁青神情冷沉,跟个冰窖子似的,认识这么久,就没见他脸色那么难看过。
或者还会后悔跟她结婚,觉得她表里不一,平素装得很是和气温婉,其实关键时候刻薄又恶毒。那天晚上她听他说起童薇就知道,他还爱着她的呢,否则,也不会提到她的名字都觉得很难很难,不但肩负起赡养她父母的责任,还由得他们在宋仁轩身上撒火出气——宋仁轩还是他亲儿子呢,都这样不敢护着,自己在他眼里又算得什么?
想到这里,谢悠然心里难免有些发凉,二婚的夫妻,彼此又是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去的,要完全融合很难很难。她曾经想,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娶自己,只要他不离不弃,那她就再飞蛾扑火一样爱一次又怎么样?
现在想来,还是不能够的。
她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却又安慰自己,反正做也做过了,她不后悔就行了。如果他怨怪她,最糟的结局也不过是离婚。她又损失什么了?不过是再被抛弃一场罢了。她现在不同以往了,她有工作,有父母,有孩子,她什么都有,横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