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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白衣传-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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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余年来第一次,我知道了离别的苦涩与辛酸。

衣衣,会不会想我?

去死!谁会想你这个臭色鬼?

呵呵……小衣衣……你总是让我去死,如果我真死了,你又怎么样呢?

……你……你胡说什么!你才不会死!你这个大祸害一定会活千年的!

哈哈――衣衣,如果我要真死了,你会怎么样?

哼!如果你真的死了,我要尽力使自己开开心心,而且要快快地把你从我心中抹去,决定再也不要想到你的任何事,然后马上去找一打漂亮英俊的年轻男子,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自己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你觉得怎么样?

……商少……你!……

……不怎么样!看来我还得终日缠着你,让你没有闲暇去找别的男人!

……

商少长,答应我,别让我等太久……

好的……

也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完整地回来……

好的……

我不要你说好的好的!我要你亲口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

商少长,商少长,

商……

“商少长!”我大喊一声,猛地自床上跃起,又不由自主重重跌倒在床上。

梦……又是梦!

我深深呼吸几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三个月了,我几乎天天梦到商少长,梦得最多的,便是他微笑着离开梅谷,离开琼屑洞天的情景。

他在我面前总是微笑,带点轻松,带点戏谑,即使在他离开我的面前,纵身跃向满是积雪的山谷,还是那样一如继往,带着轻松的,自然的笑。

哪怕在问我生死的问题,他也一如平时,深遂的眼眸流露出难以捉摸的笑意。

在这不能看透的笑意中,商少长,你的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皎皎明月,何时可撷;我有愁思,不可断绝。

皎皎明月,何时可盈;知子之别,劳心役形。

皎皎明月,落落我衣;才上心头,徘徊别离。

皎皎明月,凄凄我怀;君子之行,天寒蝉衰。

东郭之榆,西蒲之玉;执我之笔,记我之意。

念君之行,思君之语;嗟我远人,切加重衣。

这当时正是六月,衣服该减了罢,外面的世界许是没有在梅谷这样终年积雪;“温柔”的杀手有没有找你的麻烦?你是否又如一个浪子般,天南海北地到处奔波?……最重要的是,这些天来,你有没有天天想着我?

我十指有一下没一下地随意拔弄着琴弦,轻轻吟唱着这首新谱就的新词。风大先生可算得上一个绝好的师父。他的各种知识渊博得让我惊讶!而且,他似乎每天都能教我一些新的花样:琴棋书画,诗词卜筮,花草园艺,天象地文……而且,风大先生成功地勾起了我学习这些技艺的兴趣,也曾有那么一段时间,使我暂时忘记了商少长。可是,每当深夜时,我的思绪,便全都飞到了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浪子身上……

混蛋的商少长,你该不会,就这样忘了我吧。

我手轻轻抚过琴弦,琴是最上等的焦尾琴,最少也是一百年的古物,音色清亮,弹奏时可传出数里外。风大先生的三绝中,我最喜欢的便是操琴,这三个月中对此下的工夫也最大。短短这段时间,居然也勉勉强强将这曲梅花三弄弹个大概,却已让风大先生喜之不胜,于精细出不厌其烦,点拔教导极有耐心。若说我当时拜这个师父有七分勉强,敷衍却有三分,而现在却是真真地喜欢这个脾气极好,人又清雅的师父。

“衣儿,是不是又在想念商少长?”风大先生缓缓自我身后踱出,一袭白衣一尘不染,手拈胡须微笑着。

我嗔道:“师父,你怎么总爱在人家身后偷偷摸摸的!害得我吓了一大跳!”

风大先生笑呵呵不以为忤,道:“谁让你平时不好好用功,空有一身内劲,却不知如何运用?就象守着宝山之人,却不懂得运用。你这个样子行走江湖,才会让人担心。”

我顺口接道:“师父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何时有过内劲来着?”

风大先生手指轻叩我头,佯怒道:“小徒大胆,哪有说师父老了之说?若不是你身上有商少长一半内力,怎能承继我的‘琚雪’?”

“什么!你说什么!”我大惊之下,一时竟忘了师徒之别,大声道:“不可能!不可能!我从来不会有什么内力?商少长怎么会将他的功力给我?这是怎么回事?师父!师父!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风大先生看着我刹时变得煞白的脸,轻叹道:“你来到梅谷后,是不是几乎没怎么感到寒冷?你在用我教你的独门方法弹奏梅花三弄时,是不是总是觉得有一股气息在身体中缓缓流动?还有,就是最重要的,是不是你时时感到身子比以往轻了许多?”

“我……我……”我嘴唇不住歙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我知道,风大先生所说的情况,我确是全都具备!

首先是我来到梅谷后,确实身上温热舒服,再也没有以前冰冷刺骨之感;且风大先生授我操琴之技别有独特之处,却是先从吐纳气息开始,然后运用十指功夫。这三个月琴技学下来,除了学琴颇有心得外,身子却也觉得轻飘飘的,比以前不但耐寒,且更加精神百倍!我只觉得这可能是习琴得法所至,却是没想到原是这样!

冷不冷?

有你在我身边……我……我怎能冷得起来?……

乖乖睡罢,第二天起来,你便会再也不怕冷了……

原来这样……原来,竟是这样!!

谁要你的好心!谁要你的内力!你觉得你是圣人还是什么所谓的英雄侠士!谁要你的关心,谁让你自作好心地为我着想!

在风大先生目瞪口呆中,我痛苦地大喊一声,双拳用力砸上冰冷坚硬的岩壁!

你本来就天天生活在危险中,如果没了一半内力,与“温柔”的杀手面对时,你会怎么样?!少了一半内力的你,你的秋水刀能不能发挥威力,你的轻功能不能支撑你飞出这琼屑洞天?!

我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敲打着岩石,仿佛前面就是商少长一般,石壁上,早已染上了殷殷血红――

商少长,你这个大呆子!你是我见过的最大,最笨的大呆子!

“错了!”

“……”

“又错了!”

“……”

“错错错!错得不能再错!”

我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抬起头道:“师父,又哪里错了?”

风大先生叫道:“这梅花三弄本为至清至雅的曲子,怎么让你弹得象哭声般难听?尽是哀怨之意,却无半点清雅之声!重来过重来过!”

我轻点头几点,将手指又搭在琴弦上――

如果我此时能哭出来,却又有多好……

商少长,你……你可是还好罢……

耳边却又响起风大先生叫喊声:“你你你……真是孺子不可教!看看你的指法!我不知告诉你多少遍了,在这弹至宫转徽时,手指需得这样轻轻一点一转,这两个动作却是万万不能忘记,如若不然,不能制人,反被人制……”说到此,却忙止住话头。

我抬头疑道:“这弹琴还要制人么?”

风大先生欲言又止,怔怔看了我呆滞的眼神半晌,忽地一声长叹,缓缓道:“唉……衣儿,衣儿……一入情关,红尘梦缠。这几字,你可明白?”说罢又是一叹,转身道:“明天……不,今天你去收拾东西,就出谷吧!”

我闻言不由“啊”地出声,手指拔到琴弦“铮”然一响,这大惊之下一弹,竟将这琴弦拔断!我惊道:“师……师父!你……你要让我出谷?这……这是为何?”

风大先生却未回话,连忙几步跑到琴前,双手抚摸琴弦急道:“啊――这怎地断了?我的焦尾琴,我的冰丝弦啊!”说着不住用手抚摸琴声,委实心痛无比。看着我怔怔看他,便甩了甩衣袖,不耐烦道:“看你日也想,夜也盼,生怕这个臭小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还怎么将你留在这琼屑洞天?还不如将你放掉,有缘无缘,就看你和那小子有没有缘分了。”风大先生初见商少长时,还客客气气地称他“商小哥”,此时却一口一个“臭小子”。

我双手不住互绞,却连说话也变得结巴,断断续续道:“师父……师父……你让我出谷??”口中好不容易吐出几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

风大先生微微一笑,道:“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情之一字,本就难为。你既已陷情中,当也自情中去自己开解罢了。这江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我看你不愿走入江湖,可你自和商少长初识,却已身在江湖中了。”风大先生伸出手来,轻轻抚摸我的头发,慈祥道:“孩子,你既喜欢他,却为什么不去找他。说不定他正在某个地方,正在悄悄地等着你,也说不定他时时地想着你,希望你在他的面前出现。他将你留在我处,本想让你安安全全,不受温柔的毒害……可你既在这里这样不快乐,就应该走出这里,去找那个让你快乐,也让你伤心的男人。你难道不想去找他?不想和他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么?”

我慢慢抬起头,声音已经变得颤抖起来:“我……我想!师父,我原不知道,我却是这样喜欢他,这样刻骨铭心地喜欢他!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自他走了以后,我做什么都会想着他,做梦也想着他,走路也想着他,无事可做时,看着天上的云也会想着他!他为什么要离开我?难道他不想我?难道他不喜欢我?师父,我只想找到他,抓住他,为他问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走?……他可知道,他可知道?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和我在一起的日子……”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低下头去。双眉抖动,眼中却是滴不出一滴泪来。

风大先生缓缓走近,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叹道:“唉……傻衣儿,傻衣儿……你的心思,为师又不是老糊涂,岂能不知?你是爱上了这个浪子啊!你无时无刻不想他,无时无刻不记得他,只是因为你喜欢他,你爱上了他,才如此把他放在心上,为他牵肠挂肚。孩子,你聪慧天下少有,难道却才知道自己心中所系么?”风大先生扶住我肩,一手指向谷外,朗声道:“去罢!这与世隔绝的梅谷怎会是你长居之地?你既爱他,就要去找他,抓住那个漂泊不定的浪子,让这风一样的男子跟在你身边,长长久久地和你在一起!老天让相爱的人,本就应是在一起的!”

“师――师父!”我抬头望着风大先生,这个三十年前,如传奇一般的高手,男人中的男人。此刻在他的眼中,射出一种奇异的、凛然的光芒!这使我眼前这个近六十岁的老男人,瞬时象换了一个人。他的每一寸骨骼,每一根头发都似乎散发出年轻的气息。我竟有一种错觉,仿佛我的这个只拜了不到三个月的师父,这时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潇洒写意、卓尔不群的梅谷三绝――

“情之一字……情之一字……”风大先生喃喃自语,眼中射出的神情不知是沉思,抑或落寞。他站在崖前,眼神望向不知是何处。崖间的山风猎猎,吹动他一尘不染的白衣,使这个俊美得如神仙中人的男子不似俗世中人,衣袂飞扬,直欲随风飘去。即使他中年已过,举手投足间透出的风流气度,亦非商少长、叶知秋、苏三手、宁王这些奇男子可相比肩。但他的眼中,却似总有一丝淡淡的忧愁,这种忧愁总是在他眼里,却怎地也挥之不去。

难道,师父却也曾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难道,这段轰轰烈烈的爱情,竟也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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