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耳为谁-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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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呢,还没找到?!”杜如何“噌”的自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一直侍立一旁默默无语的莫中音也不由自主往前迈了两步。
“庄主,二爷他……唉……找是找到了……他喝了好几坛老烧,在房顶上抱着酒坛酩酊大醉,怎么叫都不醒。”
“秦伯,您在这陪着师父,我去找二师兄,看有没有办法把他弄醒。”莫中音扶住踉跄着退了两步的杜如何道。
“四爷,您还是留在这吧,有什么事也好照应。二爷那……唉……便是醒来一时半会怕也帮不上什么忙。老奴已经派人传书到寨子里找林舞小姐,这会儿她大概已经到二爷那了。二爷要是醒了林舞小姐会想办法把他带来的。”唤做秦伯的老仆人拦住了莫中音,又对杜如何道,“老奴手上的功夫虽然生疏了许多年,但给燃月小姐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庄主您且宽心坐了,三爷吉人自有天相,老奴这就进去帮忙。”他微微躬身倒退了几步后转身奔了出去。
“师父,还是坐罢,三师兄服过花家的‘绝色’,想来这一时半刻性命还是不会有大碍的。”莫中音低声劝道,杜如何攥紧的拳头紧了又紧最终还是咬牙坐了下来。攸醉见状张了张口想说出几句安慰的好言,但话到嘴边却又苦笑着咽了回去——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说来又有何用。
‘绝色’虽是天下奇药,可是再妙的灵丹也只能医得肉体,若是心上有病不得开解,纵是观音娘娘亲往亦是无技可施的。十几日的相处,杜许心中有多少惦记,多少难解的痛苦,攸醉怕是比杜如何这个做人师父的要清楚的多。这样的状况下激起杜许体内真气肆虐,当真是凶险非常,是否能平安挺过这一关,攸醉心中惴惴不安全无把握。
倚窗的沙漏沙沙的狞笑了一时两刻,花厅中再无一人言语。杜如何在首座的太师椅上僵直的挺着腰板,仿佛如此这般就能挡在黄泉路口阻止前来拘魂的魑魅魍魉。莫中音眉头微蹙神色担忧,一会看看倔强的师父,一会凝神注意着医房的动静。攸耳仍轻轻握着攸醉的手,望着茜纱窗上一寸寸东移一分分瘦去的树影,面上无有颜色,清清淡淡。
突然,端坐的杜如何,负手而立的莫中音,面带郁色的攸醉几乎是同时抬起头望向花厅的大门。片刻之后,一阵纷沓的脚步声自医房门口响起,由远及近,杜燃月疲倦地扶着门框踏进了花厅。鹅黄衣衫衬着暗红的血渍触目惊心。
“爹……”她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口气。杜如何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一滑,险些跌倒。
“大堂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杜如何提在嗓子眼的一口气陡然没了依托,硬是怔了半晌,身子这才软绵绵的松下来。他靠着椅背闭上了老眼,胸前剧烈的起伏喉头亦是上下滚动。许久,他才哑声道“什么叫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杜燃月接过莫中音递过的茶水“咕嘟咕嘟”灌了两口道“我只能暂时用针将大堂哥的十二经常脉和奇经八脉封住隔断,抑制他体内一股不知名的阴毒真气。但是这绝非治本的方法,十二经常脉司管人的五脏六腑加心包,绝不能长时间封制。但这股真气邪门的紧,制住了大堂哥身上所有的气门,无法运功疗伤,而我又实在想不出能用什么药将其化了去。”她见父亲的脸色愈发难看,连忙补道“不过好在大堂哥受伤之后及时服用了治伤的圣药,又亏得调理仔细,一两次的发作身体还能撑得住,我们只要快快想办法,一定有救的。”她攥着拳头又重复了一遍,“一定有救的。”
“现在能去看看他吗。”莫中音问道。
“他刚刚醒过一次,我担心伤势会反复就施了几针让他睡过去了。大约明日巳时能醒,到时我再诊诊,如果没有大碍大家再去看他比较妥当。”
莫中音摸摸杜燃月的头发长长地吁了口气。
杜如何神色复杂地靠在椅背上,一双老手微微颤抖着。
他先听闻三弟子——亦是早逝的同胞弟弟唯一的儿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心微微放下了些,紧接着又听得那孩子虽然暂时吊住了性命但却是应急的险招,这心再次被恨恨地揪了起来。先前是凶狠的一刀直插入心,疼得生猛却也干脆。眼下这却是要将人凌迟活剐,一刀刀缠绵的紧,心中一层层疼得卷了皮抽做一团。二十年不见,一见难道就要死别?他深呼了好几口气方才镇定下来,勉强做出个微笑看着身旁神色疲倦的女儿道,“燃月,累坏了吧,先进屋去换件衣裳罢。”杜燃月弯下腰去伏在父亲的肩膀低声说了句什么,杜如何这才露出进屋后第一个真正的笑容,虽然一闪即逝但足以安抚小女儿了,杜燃月亦笑了笑转身走出屋去。
此时日已西斜,地上所余不多的暖气烘培着一地零落的恼人花香让人头脑昏沉。堂中尚未掌灯背门而立的几个家将面目模糊,黑洞洞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一路卷着桌椅花瓶的影子侵上东墙,怪兽一般张牙舞爪。攸耳悄悄往攸醉身边靠了几分。
“师父,厨房大概已经备下晚饭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罢。小月亮不是说了吗,三师兄暂时没有危险。现在咱们留在这也没什么用,不如吃过晚饭去瞧瞧二师兄醒来没。”莫中音一面示意门口的家将掌灯,一面走到杜如何身边低声道——自从进了屋来他便改口叫杜许为二师兄,见师父不再反对便一直叫了下来。
杜如何暗暗摇头叹了声惭愧,莫非真的老了,大事当前反而在两个小孩子面前失态。
“好!先去吃饭!”杜如何提了提真气放大声音道,“老四你也去换件衣裳,咱们到花厅里摆上酒,欢迎老三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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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实际上是座敞风轩,别出心裁的就近设在厨房外。
菜式很简单,六菜一汤两碟开胃小菜两碟甜点,两个青衣小仆进进出出很快就上完了。锅烧肉,炒鳝,青椒牛肉,煨鲜笋……都是家常的东西,丝毫没有豪门大院用膳时繁杂压抑的感觉。
可惜,一桌五人只有攸耳把心思放在了这香喷喷的佳肴上。
酒过三巡,杜如何的脸色仍不大好看,菜没吃几口,手中的酒杯倒不曾放下。莫中音深知师父的心思,一面同攸醉喝醉一面仔仔细细的将这些日子来杜许的情况询问了一遍,说到那夜杜许回忆当年天龙寺的一场大战,莫中音也不禁唏嘘起来,悄悄看了一眼杜如何,犹豫了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端起酒杯闷头连饮了三大杯。杜燃月在一旁托着腮,眼睛也微微湿润了。
攸耳将自己喂了个八分饱,翘起腿斜靠着雕花的椅背,手中缓缓转着一杯清水,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扔花生米。上次和一桌子人聚在一起是什么时候呢,出走的那一天?呀,多么古老的事了,好像上辈子似的。
酒一坛坛见了底,厅中的气氛愈渐低沉。
幸好,啪的一声,西天窜起一道银色的烟火打破了这见鬼的悲悲切切。
“今天是什么日子,竟又有贵客临门。”杜如何一口饮干杯中之物,站了起来。
一声接一声地唿哨由远及近,变换着声调和频率显然在传递着某种消息。
片刻之后,厅前的小道上远远地响起一阵极快的脚步声,黑暗中管家秦伯快步奔了进来。
“庄主,”他席下作礼,恭声道,“先萝小姐亲自带着两位客人驾船过来,现在大约已到迎客水榭了。”杜先萝是杜如何的亲姑姑,秦伯四十余年一直以小姐相称。
“哦?是什么客人,姑姑竟亲自相送。”杜如何奇道。
“老奴不知,先萝小姐只是鸣了一枚银环,传哨说一共两位客人。”秦伯看了一眼攸醉攸耳又道,“传哨还说,烦请攸公子攸小姐一同前去相会。”
“攸少侠,这是?”杜如何捋着胡子看向攸醉攸耳。
攸醉一脸茫然地站了起来,“晚辈没有其它同伴了。”
“师父,婶婶她极少出寨子,想必来得是非常重要的人,不论如何我们还去赶紧去看看为好。”莫中音沉吟道,也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杜许微微颔首,“不错。”但想了想又道,“老秦,老二那……”
秦伯道,“庄主放心,林舞小姐已经去过二爷那了,没有意外的话二爷差不多还要半个时辰才会醒。老奴留了几个机灵的弟子守在附近,若有什么情况他们会及时禀报的,庄主晚些过去也是一样。”
杜许这才略微放心,挥了挥手道,“老秦,前面带路。”
七止庄着实太大,一行人急急地快走,穿过了不知几条纵横的游廊,跨过了不知几座卧溪的曲桥,足足赶了两刻钟这才隐约看到垂柳拂拂中高悬着一串轻轻摇摆的红灯笼,一个矮墙灰瓦的小院出现在路的尽头。
秦伯轻轻击了三掌,两长一短,只听见吱呀一声两个劲装青年从一扇木门后转了出来。
“客人呢。”杜如何道。
“已请入大厅奉茶。”左首的青年躬身道。
“好,你们下去吧。”杜许点了点头。
秦伯仍在前面开路,一行人循着卵石小路向那排高悬着的灯笼走去,吱呀一声;木门在他们身后慢慢阖了起来。
空气中起了淡淡的雾,灯火通明的堂屋仿佛一艘浮在江渚上的大船,映出了双影。正面的六扇厅门俱已打开,杜如何做了个请的姿势,一行六人便拾阶而上走了进去。
厅堂很大,二十四盏八角琉璃灯布于屋顶将整个屋子照得如同白昼。一条猩红的波斯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主座一对红木胡椅下,两旁各六把没有扶手的楠木灯挂椅,间置高脚几。
杜先萝坐在主座上抬头向几人招了招手道,“总算来了,快过来。”紧挨着她下首那把面东的椅子上靠坐着一个男子,另一名劲装人侍立一旁。
最后进门的攸耳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那履之无声的地毯便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是你?!”
(6)
更新时间2008…3…16 22:27:00 字数:0
“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说话的是立在那的大汉。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扶着椅子上的男子的肩膀,帮助男子慢慢地将头转了过来。
青衫布履,墨色布巾覆眼,一袭灰白的长发及腰,瘦削异常的脸颊,赫然是攸耳攸醉两日前曾有一面之缘的神秘男子,侍立一旁的大汉自然是那位武功深不可测的随从西月。
“小姑娘,你好。”青衫男子微微颔首。不过两天的功夫,他好似又瘦了许多,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高高鼓起的膝盖上放着的一双手已是皮包骨,一粒粒的骨节明显地凸了出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疲倦沙哑了,而且喉头似乎有些僵硬。
唯一未变的,是他温和自若又略显疏离的神态。
杜如何看了看攸耳又看了看攸醉,见二人惊讶的神情不像是做出来的,便清咳了一声道,“攸少侠,这两位是?”
攸醉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说好,他还想知道这两位是谁呢。
“好了好了,快些过来,都杵在那做什么。”杜先萝用指头敲了敲椅子的扶手。
“姑姑,这么晚了您这么亲自送客人上岛,您知会一声我就派几个弟子过去了。”杜如何在杜先萝身旁坐定,恭恭敬敬道。
杜先萝摆了摆手道,“孩子们年轻,只怕不够周到。废话少说,如何,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姑姑的一位忘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