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尘逸事-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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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林小七忽然笑了笑,又道:“下山的时候,我对自己说,小七啊小七,我给你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后,当你在站在师姐面前时,你必不能让她再将你看成一个孩子。而到那时,你就将师姐曾给你的呵护还于她,她顾了你十年,那么这十年你就用自己的一生去还她!唉,眼见着三年就快过去了,我却一事无成,就连我师姐偷偷教给我的东西也没甚长进……”
林小七如是说来,心中也自奇怪,这些话是他心底隐秘,便是在古无病面前,也从未说上半个字。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红泪面前,他却是痛快的说了出来,而且没有丝毫的犹豫。
其实,这少年并不知道,男人和女人一样,心中最深的隐秘同样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而这个对象也常常是一个与自己的关系并不亲密的异性……唯其如此,这倾诉才会更加的彻底!而此时,红泪就是一个极好的倾诉对象,她与林小七一般大小,而且她的经历和心中隐秘也有类似之处。在这样的女孩面前,林小七一吐胸中心绪,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红泪默默的听着,她没想到眼前这古怪精明的少年,与自己一样,亦有一段难以言明的情愫。听来时,她心中不免感叹……微微沉吟后,却忽然笑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事本因我而起,又蒙你恩德,肯替我背这个黑锅,那么你的事我就不能不管。”
林小七奇道:“你怎么管?”
红泪笑道:“等到了西驼,我就先去找你师姐,将这件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给她听。这样一来,她自然就知道你的背上有一只黑黑的大铁锅,你我之间其实并无干系。而到那时,我自会替你说一些你不敢说的话,你该知道,女孩儿间的私语常常会有奇效……”
林小七吓了一跳,道:“免了,免了,你肯将事情的经过说给我师姐听,那就是天大的恩惠了。其它的事倒是不说也罢……大姐你口下千万留情,休要害了小七这条小命!”
红泪心中暗想,自己欠这小七一个天大的人情,别的方法自然是无法报答,唯有这件事上尚可尽力。一念及此,她也不理会林小七,自问道:“那你答应和我一起去西驼了?”
林小七笑道:“只要大姐你不乱嚼舌头,都由得你了,我林小七命苦,遇上你和老燃这一对要命鸳鸯,迟早要将小命搭了进去!唉,想必是我前世欠了你们的……哈哈,说不定我前世就是一个老媒婆,你和老燃被我坏了婚姻,便约好这辈子一起来找我索还的。所谓欠债还钱,也难怪我会着了你这鬼丫头的道,原来前世早有注定!”
红泪见他胡言乱语,不由叹道:“你这人倒是洒脱,不管遇上什么难事,都会找出法子来让自己开心。燃孜可就不行了,他性情极端,非此即彼……唉,他要是象你这样,也许我和他的事情根本就无须你来帮忙。”
林小七哈哈笑道:“你们哪能和我比?你们从小锦衣玉食,那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而我却是混迹街头、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混混,我若不常常寻些开心的事情来苦中做乐,哪里还能活到今天?不过话又说回来,在你口中,我这是洒脱,但在我师姐眼里,我这性情却属没心没肺!”
红泪展颜笑道:“洒脱也好,没心没肺也好,这世间事,不如意十有八九,要是不想着法子让自己开心一点,那活着也太累了点。”
林小七哈哈一笑,换了话题,问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先去西驼呢?”
红泪笑道:“我娘性情暴躁,连我爷爷都管她不住,但她却独怕一人,那就是我爷爷的师妹柳三娘,也就是我的师叔祖了……而这一次,来西驼的正是她和另一位师叔祖,所以,我就想着先找到他们说出这件事,然后再由他们说给我娘听。这样一来……”
林小七打断了她的话,笑道:“你这丫头果然鬼的很,老燃日后娶了你,怕也没什么好日子过!”说到这里,他心中比之刚才轻松许多,不由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这沉沉夜色,道:“既然你打定主意要去西驼,那咱们索性这就动身,现在夜深无人,天气又凉爽,正是赶路的好时候。”
夜色沉沉,繁星点点,红泪看一眼青铜色的夜空,也不说话,扬手抛出一条丝绦,这丝绦入空即展,至尽头时,红泪亦飞身而起。原来她炼的法器正是这条丝绦,此时一跃而起,竟是不等林小七 ,径直往西驼的方向飞驰而去。林小七原本想用战甲飞行,但这战甲用一次便要换一次衣服,实在麻烦,无奈之下,只好祭起宝剑,与这夜色之中,划出一道歪歪曲曲的弧线跟了上去……
两人径自离去,而林间篝火却兀自燃着,有风轻来,篝火上的轻烟混着半熟的野味散发出阵阵的香气。
但这轻烟忽然一窒,与篝火处,一抹比这夜色更加浓郁的黑色渐渐浮现,随即,与这黑色的虚空里,一人轻轻踏出。
这人岿然而立,眼中颜色死灰,有若岩石,看不见一丝人类的情感。他默默的注视着林小七离去的方向,良久未动。自他出现后,那丛篝火悄然熄灭,周围的风虽然依旧轻掠,但自他身旁过时,却化成了一股死寂的气息,这气息又渐渐弥漫,于是,这林间的草木竟也随之枯萎!
这人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一尊石像,他寂然不动,任由这死寂的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去……
良久,他望着夜空忽然叹了一声,这叹息声中却有一丝的激动,似满足,又似期待。而他那双岩石般的眸子里亦开始有一丝情绪在缓缓的游走……
西驼国都,喀汗。
在喀汗城的正西门外,林小七四顾环望,他看着这城门处进出的西驼人,眼中满是好奇和渴望之色。
这一路行来,域外风情和天朝迥然不同,林小七虽自小流浪,但这西驼却是第一次来,因此这西驼人的服饰、相貌、以及各色食物、建筑都成了他眼中值得为之流连的对象。也因此,红泪为了迁就他的好奇,两人竟是花了整整两天才赶到这西驼国都。
喀汗毕竟是一国之都,无论是景色还是人文,自然比西驼国其他地方要浓厚和华丽一些,林小七此时站在城门处,心中只想着快些进城,好看一看这城里还有什么好看好玩的事物。只是他虽急,但这城门处的守卫见两人是天朝人,却是拦了下来,正自盘问着。林小七懒的理会,便在城门外四处溜达,只让红泪一人交涉。
过不多久,红泪走了过来,道:“小七,咱们可能要呆一会才能进城了。”
林小七道:“干吗要等一会?依我说,找个僻静一点的地方越城而过,谁也拦不住咱们。”
红泪笑道:“大周天剑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这西驼国怕咱们这些修道人乱来,因此已在城中设立迎宾馆,专门招待修道者。我听守卫说,这迎宾馆是西驼格曾亲王吩咐设立的,内中按各门各派别又分设了小的分馆。我刚才问了一下,玲珑阁和七贤居都有人住了进去。现在他们已经去请我师叔祖,好确认我们的身份。”
林小七奇道:“这倒有些意思,你刚才说这迎宾馆是为咱们修道者设立的,可那些闻风而来的修魔者又如何安置的呢,总不成住在一个地方吧?要真是这样,我看这喀汗城怕是保不住了!”他本好事之人,惟恐天下不乱,心中对道魔之别看的也淡。此时想来,只觉得如果在这城里来个道魔大战,那必是热闹的紧。那时间,天上法器乱飞,你用幽冥五鬼运来一块万斤巨石压塌一座城楼,我却引来天河之水来个水淹喀汗……
他心中想的有趣,不由哈哈笑了起来。
红泪哪知道他胸中这许多古怪心思,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魔道之人在哪里都不受欢迎,且毕竟只是少数,依我想来,他们即使入城,也多半是藏了起来。”微微一顿,她又道:“不过我听守卫说,如果不愿进城,从这里往南去大约十里的地方有个小镇,也可以在那里歇息。”
林小七道:“其实进不进城都无所谓,都说这大周天剑在西驼出世,也没说就是这喀汗啊……对了,这个格曾亲王是什么人,他怎么会想起设立迎宾馆来?这真是有些奇怪,象我这样的人也就罢了,你的那些师叔祖们向来清高,从不与世人来往,他们怎么会接受这个格曾亲王的邀请呢?还有我师父,他也不喜与俗人打交道,他能住进这迎宾馆,倒真是件希奇的事情!”
红泪皱眉道:“我也有些奇怪,不过我听守卫们说,这个格曾亲王年少的时候也曾修过道。而且他们还说,格曾亲王还要在喀汗城里举行一个什么大会,好象就是为了大周天剑的事情。”
林小七先是一楞,随即明白过来,笑道:“举办一个大会吗?哈哈,我明白了。”
红泪奇道:“你明白了什么?”
林小七不答反问,笑道:“你知道什么叫分赃吗?”
红泪道:“这个我知道啊,贼人得了赃物,会按各自出力的多寡来分配赃物,这就是所谓的分赃了……可你说这些做什么,这与大周天剑有关系吗?”
林小七笑道:“蠢丫头,你就不会将这大周天剑也看成是赃物吗?你想想,这大周天剑只有一柄,可想得到它的人呢,少说也有数千,如果这数千人一哄而上,必定会打个天翻地覆。但如果一帮人聚集起来,他们自然就会比别人厉害,而等大周天剑出世后,想和他们争的人就得先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即使有几个不怕死的,那下场也早已注定,根本就无悬念。所以说呢,等大周天剑落入这些人的手中,这剑自然就成了赃物,而到那时,又岂能没有一个分赃大会?”
红泪见他说自己是蠢丫头,不由呸了一声,道:“你可别忘了,真要是有这个分赃大会,你们玲珑阁也是一份子呢!”
林小七大笑道:“没忘,没忘,我还记得有我岳丈老泰山家里的人呢!对了,娘子,我见着他们后该叫些什么?”
红泪脸上顿时飞红,嗔道:“你休要再胡言乱语,我……我已算是紫薇山的人了。”
林小七叹了一声,正色道:“红泪,我虽喜欢乱说,可你要明白,你是紫薇山的人不假,但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老燃知。在天下人面前,你应该是我玲珑山的人才是,我刚才虽是调笑,但情侣之间又哪有一本正经的呢?”
红泪心中默然,半晌才叹了一声,道:“小七,谢谢你了,我这五年虽然难熬,但真正苦的却是你!而五年之后,我……我又要回到燃孜身边,到那时,挨天下人骂的却又是你。”
林小七笑道:“我无所谓啊,不就是一个始乱终弃的骂名吗,我林小七还背得起!只要我师姐明白就好……”
他话音未落,远远瞧见城中走来几人,看那衣饰,正是天朝之人。
红泪笑道:“我师叔祖来了。”
林小七嘴里说的洒脱,但他毕竟从未经过这样的事,心中难免发怯,此时见‘娘家人’真的来了,不由背后冒汗,双腿发软。他左右环顾,忽问道:“红泪,你刚才说往南有一个小镇吗?”
红泪奇道:“是啊,你问这做什么?”
林小七见那几人愈来愈近,心中也愈发的慌张,微一迟疑,竟是拔腿就跑。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叫道:“红泪,我这身上肮脏,怕给你丢脸,先去小镇买些衣物换上。我明日就进城找你,到时我放一只金蝉给你,你出来见我,要是你家师叔祖恼我欺你,讲打讲杀的,我就先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