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语-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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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歌回到家里就按照小美女给的号码打了过去,很快就来了一辆绿色的小面包车,车门上还印着EMS。开车的家伙用弹簧秤把肋差称了一下就说:“运费一百二。”
常歌付完钱,那家伙又满脸期待的说:“能让我看看不?”
常歌刚点了一下头,那家伙就兴致勃勃的抽出刀来,在单元门口“嘿哈、嘿哈”的挥舞了半天,吸引了好几个小区居民过来围观,常歌还很好心的纠正了他的握刀姿势。
总归,再次拿到手的时候就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了。
常歌并非是很挑剔的人,外观上过得去,其它方面的问题只要不是太突出,也就不再深究了,所以对于刀鞘上没有小柄、笄和返角,常歌就权当没看见。
平日里常歌非常爱惜这把刀,有时间总是要拿起来把玩一番擦拭一番。从幼儿园开始至今,已经有大半年没顾得上保养了。
常歌凝视着桌子上这把心爱的肋差,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拿起来,细细得审视了一会儿,握住刀柄一拔,寒光一闪,刀已出鞘。
常歌在灯光下细细的观赏起刀。
刀身的弧度为鸟居反,刃长不足半米,自然而然的呈现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白铜的刀簇上刻满了鱼鳞形状的花纹。刀身并未开樋,这也是常歌特意要求的,尽管开樋的刀会较轻,但是常歌固执的认为开樋会影响美观,坚决抵制。
将刀身稍稍倾斜,在灯光的照射下,可以清晰的看到雪亮的刀身上布满了一圈圈形状不一大小不等,如木料上的年轮般的锻纹。这也是常歌不太满意的地方,因为常歌并不想要这种过于普通的板目肌,但是对于刀装都搞不清楚的刀匠师傅,常歌也不能太过于苛求。至少用灵巧敏锐的指尖摸上去,这些形状奇特的肌理纹路没有丝毫凹凸感,用几欲洞悉他人内心的眼睛看上去,锻纹流畅细腻,是自然而然形成的,发于内儿而露于外,看得见而摸不到,确实是将钢铁经过反复的摺叠揉合而形成的真正地肌,绝非是用酸洗出来的伪花纹钢。
刃纹烧的很显眼,令整把刀都透出一股凶狠冷峻之气,只可惜常歌对于刃纹也不满意。常歌原本要求的是丁子烧刃,但是却烧成了眼下的这种波浪形刃纹,刃纹既已成型就再无法更改了,常歌也只好作罢。并且,让常歌最为不满的是,波浪形的刃纹又太过规整,毫无浑然天成的美感,这也只能怪刀匠师傅淬火之前的覆土工序太过拘泥于形式,完全不懂艺术之美。
常歌叹息着,在棉布上倒了几滴刀油,然后顺着刀锋的方向把刀油均匀的涂抹在刀身上。涂的很轻很慢很温柔很仔细,似乎是在享受一件极为快乐的事。手轻柔的捏着棉布,轻柔的顺着镐线从刀簇处滑向刀尖,就像是在爱抚情人的大腿。
擦过油之后,常歌又拿起粉锤捏了捏,然后就在刀身上轻轻敲打,让滑石粉薄薄的洒在油光通亮的刀体上。之后,常歌就点上一支烟悠闲的抽着,安安静静的等待滑石粉把多余的油吸收掉。
这一刻,轻松又惬意,心恢复了安宁,头脑恢复了清醒,手指也变得灵巧沉稳,一只手持着刀,刀光也丝毫没有晃动。
常歌眼瞳如深海般深邃,嘴角泛起了一丝不期然的笑意,旋而拿起一张柔软轻薄的奉书纸,轻轻的擦拭掉刀身上剩余的油迹,然后举起刀来,在灯光下细细的欣赏着这把银光灿灿的肋差。
尽管只是一把仿制品,但刀光冰冷如霜、晶莹似雪,刀姿轻盈柔美,通体透着一股肃杀冷锐又不失优雅尊贵的神韵。凝视着刀锋上冰冷森寒的光芒,常歌的目光也似冰雪,若有所思又若有所失。
这种美轮美奂又不失实用性的冷兵器,具备刀一样的刚猛凶狠,却又兼备剑一样的轻灵巧捷。日本刀原本源自于中国的唐刀,但是中国人的天性仅仅把刀作为战斗的工具,用之即弃。而日本人却将之视为使用者的灵魂,精心养护使用,又本着追求唯美的艺术心态将其每一部分的功能与美学都发挥到了极致,从而闻名世界。这本就是一种讽刺,一种反思。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刀虽然是杀人的凶器,但这并非刀的错,其错在于握刀之人。刀可杀人越货攻城掠地,同样也能平天下安民心,就如同权力。
权力,本是大多数人赋予极少数人来支配、影响和制约公共价值资源的资格,是为了让所有的人更好的生存,让整个社会更好的发展。
本该是为了服务大众而存在的权力,本该是为了百姓的权利尽心尽责的权力,却早已演变成某些人玩弄别人践踏别人的手段。手中的权力越小越要使用到无以复加,越要发挥到淋漓极致,越要你刻骨铭心般的认识到它们有这个权力。
权力,本是我们赋予给它们的,但它们的所有规定都是由它们自己决定的,完全没有经过我们的商论审议。它们只是单方面的规定我们必须怎样做,完全没有站在我们的角度考虑任何事,没有经过任何的反向思维,更没有给我们一丁点儿监督它们的空间,没有任何服务我们的意愿,更没有对服务质量做出任何承诺。它们只有一双目中无人的狗眼,它们只有一张信口雌黄的狗嘴,它们只有一副强取豪夺的狗爪,它们没有心没有灵魂,它们只有一具腐烂的臭皮囊。
权力正如刀,可助人也可伤人,可救人也可杀人。
常歌的手中没有权力,只有刀。
这把用传统工艺手工打造的肋差,锋利无比,几乎可吹毛断发。刀身上虽然没有开樋,但是重心的位置很靠后,就在刀镡前约两指宽处,所以握在手里丝毫不会觉得沉重,手感极好,握着刀柄就会有一种想劈砍什么的欲望。当初拿到手之后,常歌就曾试过,将五瓶没拆封的矿泉水并排放在桌子上,横向一刀劈过,立时就将五瓶矿泉水拦腰斩为十段,倘若砍在人身上,恐怕也会一刀两断。
最为锋利的切先处光芒闪动,似乎在向常歌眨眼睛。
倘若刺入身体,又会是什么感觉?
常歌目光如刀光般闪动,忽然反手握刀,刀光摇曳,刀尖已指在了自己的胸前。
第一百三十章
刀尖指在心口,刺透了衣服轻轻的抵在皮肤上。
常歌的手出奇的稳,分寸也拿捏的极好,刀稳稳的指着自己却并未刺伤身体,心也出奇的平静,缓慢而均匀的跳动着。
心真的平静么?
平静如水,却不是高山上清可见底的湖水,而是深海中不见天日冰冷彻骨的苦水。
这不是寂然澄清莫见其形的平静,这也不是波澜不惊闲看花开花落,几度春风只道记忆消磨的平静,这更不是千帆过尽奈何往事如烟,如梦似幻看淡情深缘浅的平静。
这是薄积厚发忍而不怒的平静,这是被折磨的伤痕累累,被摧残的支离破碎的平静。
这是心灰意冷万念俱灭的平静。
这,其实并非平静,这是深入骨髓的悲哀。
哀大莫过于心死。
心,已死了么?
常歌低下头,静静的看着刀尖下的心口。
心仍在跳动,平稳而有力。
心头这重重的感觉是什么?
是沙么?
沙,就在这里面,是么?
常歌不确定。
除了沙,还有什么?
悲愤、屈辱、怨恨、恐惧、痛苦、哀伤?
刺下去,是不是就能把压在心头的沙,沉甸甸的让人无法呼吸的沙倾泻出来?
刺下去,是不是就能把这些侵蚀人心的阴暗情绪曝晒在这初夏的艳阳之下?
常歌也不确定。
沙,源于何处?
简单在哪里?自由在哪里?
没有了简单自由,快乐又从何而来?
云呢?云在哪里?
云在天上,永远都在天上。
云为什么从来都不说话?
为什么我默默的看着云的时候,云也会默默的看着我?
是不是因为云能明白我的悲哀?是不是因为云也和我有着同样的无奈?
常歌永远也不会知道。
假如没有这一切,是不是还可以像以前那样自由自在?是不是还可以在自己的天地里笑看风过云舒?是不是永远都不必再面对那些丑恶的令人作呕的嘴脸?
简单、自由、轻松、快乐,还会不会回来?
是什么栓在了心头?除了沉甸甸的沙,还有什么绑缚住了曾经快乐的心?
为什么心头堆满了沙,还会觉得空空荡荡?这心中的空洞是什么?
谁能清除这沙?谁能解开这心结?谁能填补这无底的空洞?
是谁在伤害我?
是你们!
你们为什么要伤害我?
我从不想伤害任何人,你们为什么要伤害我?
我,只想在落日下看着夕阳浸染天空,只想躺在草地上看着浮云流动,只想在花香四溢的季节里拨动琴弦,只想在晚风轻送的静夜中写下缠绵的诗篇。
我,只是个孩子,只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你们为什么要伤害我?你们为什么要伤害一个孩子?
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无休无止。你们何时才会罢休?
这条路,再也看不到尽头。
路的尽头是什么?我再也不想知道了,我累了,我想踏上归途,但是这条路却不能回头。
我好累,我想回家。
这是我的家,但是为什么现在身处于此却再没有安心宁静的感觉?
这里,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地方。
这里,不再是属于我的世界。
如此陌生,如此害怕。
如此孤独。
谁能挽救我?
没有人,没有人能挽救我。
我只能自己挽救自己。
刺下去,是不是就可以挽救自己?
刺下去,是不是就可以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刺下去,是不是就可以再也不必面对这些永无止境的伤害?
你们为什么不能徙木为信?为什么不能言出必行?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为什么你们改起口来比Ctrl+Shift切换输入法还要容易?
伤害别人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耳环在灯光投下的影子里轻轻的晃动,是不是因为常歌在颤抖?
常歌的耳环只是看起来像是真的,其实却是夹上去的。常歌并没打过耳洞,什么洞都没打过,因为常歌认为在完整的身体上穿个洞是极为丑陋的。
心里却有个洞,只是看不见而已。
刺下去,身体就会多一个洞,低下头就可以看见。
常歌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把刀锋从心口离开,转而指向了自己的咽喉。
尖锐的刀尖紧贴着喉头,冰冷的寒意侵透了肌肤。
这样就看不见了,就像心里的洞一样。
至少,自己看不见。
这些伤害源于何处?是谁带来的?
源于十个多月前,源于幼儿园的开始。是佳佳,是佳佳带来的这些伤害。
为什么?佳佳,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伤害带给我?我们在一起十年了。十年了,你还不了解我么?你明明知道我忍受不了这些事情,你却偏偏要逼我踏上这条路。
路的尽头,在哪儿?
我看不见,我也早已不想再看,我早已没有力量再走下去了。
你明明知道我的性格内向,你明明知道我有自闭症,你明明知道我害怕和别人打交道。你明明都知道的,却还要把我像个人一样推到她们的面前,再被她们戏弄得连条狗都不如。
你明明知道我没办法忍受虚伪,没办法忍受屈辱,没办法忍受言而无信的行为,没办法面对我自己世界之外的东西。
你明明知道我的内心世界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你明明知道,毋庸置疑。
所以睡觉的时候总是你搂着我,总是我枕着你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