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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圣天门口-第44章

小说: 圣天门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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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桃只顾吐黄水,发出的声音全都带着泡泡。

  雪大爹没有吐黄水,也没有吐泡泡,他用最清晰的声音回答:“杨桃是受了欺侮。我干的。

  我愿意接受革命的惩罚。”

  雪大爹将双手剪到背后,任由杭九枫捆绑:“我不想再等了,免不了要来的东西,不如让它早点来。莫害得全家人跟着发疯!”

  “不许碰雪家人!”

  一直躲在人群后面的阿彩突然冲出来。阿彩扬着一把纳鞋底用的锥子。杭九枫吓得松开绳子,退后几步。两个拿矛子的男人,迅速将矛子对准阿彩的胸口。

  阿彩不怕那尖锐的矛子,她用一只乳房碰了碰矛子:

  “想革我的命了?那就来吧!”

  杭九枫惊慌过后,发起火来:

  “臭癞痢,莫以为丈夫一回家,你就变香了!”

  不等杭九枫的话音落地,阿彩手上的锥子呼的一声飞过来扎在他的肩膀上。跟在锥子后面扑过来的阿彩,顾不上胸前的衣服被矛子划破了,揪着杭九枫,一个耳光扫过去:

  “我先将你的命革了!”

  “不见癞痢心不死,你就死了这颗心吧!”

  杭九枫一伸手,撕下阿彩的头巾。情急之下的阿彩再也顾不上别的了,她从杭九枫手中夺过头巾,转身就跑,藏进深深的白雀园。

  脸色嘎白的雪大爹走进小街的黑暗时,不无悲凉地告诫跟在身后的雪柠:“这辈子我只贪了一次财,就惹上这燎天大祸。如果有人想要雪家的东西,就让他们尽兴吧!如果还有人想听你的想法,你就说是我说的,他们从雪家拿走的也是燎天大祸!”

  雪柠跟到小教堂外面,常守义拿着土铳不让她进。常守义不像杭九枫总是那样凶,口气缓和时,还能告诉一些发生在小教堂里的事情。在常守义看来,雪大爹真是胆大包天,活到这个地步了,还敢当面耻笑傅朗西和董重里。雪大爹用了一些天门口最常用的譬如,不该用狗屎画画,不该用夜壶装酒,不该将婊子当公主。

  雪大爹最后对雪柠说的话是为傅朗西和董重里深深惋惜:有文化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依靠没有文化的人,十分美好的理想,也会染上七八九种丑陋
 





圣天门口 二九(4)



  夜里,雪家无人入睡。重新包好头巾的阿彩羞羞答答地对雪茄说,应该不断地派人到小教堂去探听消息。她第一个走出紫阳阁从小教堂带回雪大爹的消息。她来去匆匆,仿佛有意告诉别人她根本没有时间和杭九枫幽会。待别人都去过之后,她又去了第二次,为了将时间压得更短,返回时她一路小跑。关在小教堂的还有一些因故没有逃走的富人。

  雪柠也去过小教堂。她从常天亮那里得来的消息,最让家里人难过:天亮后,常守义 和杭九枫就要押着所有关在小教堂里的人,从天门口开始,四处游乡。依照常天亮的说法,到时候雪大爹还要戴上六尺高、上面写满坏话的纸帽子。

  雪家人伤心不已、泪流不断时,阿彩将雪大爹难逃一死的消息藏在心里。她太清楚了,一样的噩耗,不管由谁来传达都不会产生歧义,就是不能由她来说。阿彩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杭九枫等人的同谋。她从相互偎得极紧的雪茄和爱栀身边走开,一个人站在花园里,望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用尽心思地想,如果自己能从杭九枫的刀下救出雪大爹的性命,雪茄就没有理由继续将自己当成别人家的女人。

 





圣天门口 三零(1)



  那顶六尺高的纸帽子上所写的坏话,远不如贴在紫阳阁门旁的那副对联厉害:“李白李太白李太太白李太太太白,扒灰扒嫩灰扒嫩嫩灰扒嫩嫩嫩灰”。这副对联只贴了半天。雪茄生气地找到傅朗西。傅朗西也觉得不该采取这种羞耻方式。对联被撕了下来,“没有好下场”的横披却没有动。这横披也是杭九枫想出来的。“虽然粗俗,但还贴切。”雪茄只能如此自嘲。 

  雪大爹游乡的锣声在西河两岸时远时近地飘荡着。

  天门口一带涌动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激情。雪茄跟在这奇特的一群人后面,有机会便跑上前去,看看雪大爹的情形如何。阿彩没能劝阻住雪茄,她在家里心烦气躁地等了三天,雪茄才回到紫阳阁。这时,天门口外的河滩上已经搭好一座戏台。往日有戏班子来演大戏,马镇长就会联络雪杭两家和其他富人在河滩上搭戏台。北方来的武戏,诸如河南豫剧、山东梆子,戏里明枪暗箭你死我活。南方来的楚戏和黄梅戏,虽是文戏,也好死人,但多是为情所伤,纵然悲惨,死的时候个个都浪漫得诗文打滚。台上的人死得再多,台下也不会少一张吃饭的嘴。这一次就不同了,枪里装着带炮药的子弹,刀上磨有吹根头发上去也会两断的刃口。只要死了,就不可能再像演戏那样,变个模样,还能继续上场,做那手眼身法步的套路。

  戏台搭起来后,大大小小的孩子围着转个不停,不时有人兴致高涨地领头叫着:“杀人啦!杀人啦!”大人们没有如此兴奋,他们大都站得远远的,偶尔有人问:“真的要杀雪大爹吗?”他们才会两眼发亮地回答:“杀谁不杀谁,非要等到人头落地才成定数。”

  刚回到天门口的雪茄,从雪柠那里得知戏台的用处。

  雪柠说雪大爹必有一死时,就像说那天上的白云。阿彩对此很不理解,上辈的当家人就要死于非命,当孙女的竟然像白云一样轻飘。阿彩真的不希望雪大爹死。她说这话时,身边只有雪茄。这是她在前厅的天井旁看着雪茄像无头苍蝇那样来回蹿了八九次才等来的机会。跑的路太多,雪茄的两只脚成了棉条,没有力气多走几步绕开阿彩。雪柠不在,爱栀不在,无助的雪茄不自觉地走到从武汉回来后离阿彩最近的距离。阿彩的轻言细语像春雷落在屋脊上。阿彩想将雪大爹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的表示,让雪茄觉得难以置信。

  阿彩妩媚地向前走了一步,差不多和雪茄脸贴着脸了:

  “我说的是真话!为雪家,我什么都能做!”

  说完,她转身走了两步,见雪茄没动,又停下来:

  “你是家里惟一的男人,你应该比我更有主意!”

  阿彩的话像绳子,无形之中将雪茄牵在身后。

  白雀园的院子里开着一树梨花,比早先下过的雪还白。

  阿彩在前面扯了扯伸在头顶上的枝条,先落的花瓣撒在自己头上,后落的花瓣撒在雪茄头上。过了水井,阿彩一只脚站在门里,一只脚站在门外,半是回头地要雪茄稍等一下。阿彩在半掩的房门后面消失的时间很短,她招呼雪茄进屋时,他身上的花瓣还没有掸干净。

  雪茄推开房门,正中间凳子上坐着的阿彩,披着当年没有被雪茄揭开的红盖头。与架子床上贴着的大红喜字相比,丝绸的红盖头一点也不显旧。红盖头下露出阿彩娇柔的嘴巴:“那年喝喜酒时你跑了!”她将红盖头的一角塞到雪茄手里:“揭呀,我这辈子就想当你的新娘子!你不揭,我这太太总是当得不明不白!”雪茄麻木的手一松,红盖头又遮住了阿彩的脸。“二房太太都娶到手了,你不该害羞。”阿彩再次将红盖头塞进雪茄手里。她将雪茄的手连同红盖头紧紧握了一阵,突然张开双臂扑进雪茄怀里,嘤嘤地抽泣起来:“你真狠心,娶了我,又不要我,害得我苦苦守了这么久的空房!”心如潮涌的阿彩,挥着拳头,轻轻重重地捶在雪茄的背上。“你摸摸这儿,它都长成苦枣了!”阿彩激动地将一对乳房顶在雪茄的小腹上,“你摸摸呀!你不摸就不知道它好不好,配不配夜夜给你的手指当枕头!”阿彩从雪茄的后背上收回双手,刚刚解开领口上的扣子,眼前突然一亮。

  “我做不到!我不会捏着鼻子吃屎!”

  说完当年说过的话,雪茄转身后撤,脚步迈得像一头从绿油油的菜地边走过的老牛,又慢又重。红盖头仍旧蒙在阿彩头上,她呆坐在屋子里,花园里梨花坠落的声音,一朵朵地敲在心上。墙外,田畈上青蛙叫声连天。阿彩拼命扯着自己的乳房,被眼泪打湿的红盖头粘住了嘴巴。

  “雪茄,你是个苕男人,七十岁的老女人还有一头好头发,可那有臭屁的用!你连杭九枫都不如,人家是满肚子大粪当诗书用,你是满肚子诗书当大粪用!”
 





圣天门口 三零(2)



  隔着红盖头,阿彩感到门口一暗,有人进屋来了。

  她以为是丫鬟,正要呵斥,红盖头被人揭开。

  站在眼前的还是雪茄:“你真的能救雪家?” 

  阿彩点了点头。他说:“那好,夜里我上你屋睡!”

  阿彩站起来拉住他:“就现在吧!我等不了一个白天,我怕自己到时候老得让你更不想理睬了!”

  阿彩真的怕雪茄再次跑掉,她将雪茄搂在怀里,蹒跚着走到门口,隔着他的身子伸手将门闩上。门一关,屋顶上的亮瓦更显眼了。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到架子床前。见雪茄还在盯着透过亮瓦照进来的那团阳光,阿彩娇滴滴地说:“我也爱看亮瓦里的太阳光,洗澡时,我喜欢用它照着身子!”雪茄抬起头来,吃力地将手放在阿彩身上。绣花旗袍的扣子很容易解,大拇指往前顶的同时,食指往回抠一下就行。从领口开始,转了一个弯,一会儿就解到腰间。眼见着所有扣子全解开了,阿彩将双臂往后一举,甩落旗袍,露出一个光溜溜的身子。光着身子的阿彩一上来就将手放在雪茄的腰上。雪茄穿的不是长袍马褂,他那西装裤子被一条吊带吊在肩上。阿彩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女人,在广西时,家里常来这样的客人,父亲狗头也曾这样打扮过。所有正规西装的穿戴,雪茄一样也没少。阿彩虽然不生疏,做起来也很费劲。她对雪茄说,从他回家的那一天开始,自己就没穿过内衣,哪怕落雪天仍是一身空壳穿戴。她一直盼着这样的日子,一旦雪茄需要自己了,用不着七脱八解九松开。脱掉裤子卸下皮鞋,雪茄不让阿彩再脱最里面的短裤。他将阿彩抱起来放倒在床上,双手往那对乳房上游走了一阵。

  阿彩痴迷地望着雪茄:“你用力试试,会将它揉出水来的!想你的时候我就揉它,睡到半夜被子湿得就像尿了床!”几把揉下来,雪茄虽然没有用力,也还是满手潮湿。“你再试试肚脐,就像天堂山上跑的獐子,我一想你,它就往外喷香气!”雪茄俯下身子时已经有些不由自主了,嗅了嗅,真的有股不同寻常的芬芳。他很自然地将目光从肚脐移到下身,并在那里停下来,等着阿彩再说什么。阿彩却没吱声,她将下身往上挺了两次,又将身子侧过去,露出圆硕的屁股,以及屁股一带被子上圆圆的湿润。雪茄盯着它,突然冒出一句话:“你真的能上小教堂去救人?”阿彩将一双玉做的手臂吊在他的脖子上:“要说的我都说了,现在是你救我!我这心里也好、身子也好,都还缺着你该给我的东西!你不救我,我就不能去救别人!”阿彩开始替雪茄脱那些还没脱去的衣服,“为了等你来,这些日子我天天晚上都要烧两桶热水,一桶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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