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儿-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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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会改变的。所有人都一样,唯一有所区别的是智商高低。狡猾聪明的人,会更懂得利用伪善来博得同类的信任和认同。有着血缘骨肉亲情的人尚且相互如此,更不用说所谓的哥们儿、朋友了。当然,老熊头儿把这种世界观从来都深深地掩埋在内心深处最秘密的角落里。而这种世界观的形成却是六十多年的人生阅历给他留下的难以消除的烙印。尽管如此,他坚信自己却从来没有算计、坑害过别人。半个世纪以来,他总是小心翼翼地在充满了荆棘和危险的茫茫人海中保护着自身。
老熊头儿出生于解放前东北一座城市的小商贩家庭。在他记事的那年,父亲死于解放战争中一颗不长眼的流弹。而这颗流弹究竟是出自于共军还是国军的枪口成了只有老天爷才知道的千古之谜。这跟姚凯父亲的死因竟是有异曲同工之处。后来解放了,老熊头儿进了人民政府开办的学堂,成了基本上属于最标准的一批生在旧社会,却长在红旗下的跨时代新人。他和他的同龄人见证和经历了共和国半个世纪以来几乎所有千奇百怪的风风雨雨和暑往寒来。老熊头儿四十岁那年正赶上中国大地的又一次天翻地覆的大变革,时下正在小学教书的他毅然辞掉了整日吸入粉笔灰的教师工职,来到北京开始了倒卖各种建材的营生。再以后就有了“辉煌崛起”和“黯然坠落”的坎坎坷坷。到了六十岁的这个年龄,老熊头儿的内心世界早已不再有幼稚的期待和盲目的幻想了,他比那些小了自己二十来岁的忘年之交们有着坚固的难以变换的价值观和犀利冷静的观察能力,当然还有基于在无可奈何之上的理解和宽容。人靠穿衣遮挡自己鲜活的肉体,靠言行掩盖自己真实的灵魂。这是作为人,无论聪慧或愚蠢的一条最起码的游戏规则。作为父亲,对于女儿和甘建军之间现在的暧昧关系,老熊头儿心知肚明,他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一方面始终存有无法逾越的认同障碍,同时又庆幸女儿与甘建军建立的这种超越了道德界限的苟且。尽管女儿在他面前极力回避谈论有关甘建军的一切话题。“非典”促成了甘建军与陈大庆的交易,但又阻碍了事情的进一步向前发展。虽说这场从天而降的灾难使得他暂时摆脱了银行的压力,却又为他彻底改变窘迫的现状增添了无法预料的变数。生活就是这样,世间的一切都充满了无法分割的矛盾和相互依存的对立。
《哥们儿》第五章(26)
夜里十一点左右,熊莉回到了自己家。保姆和孩子都已经睡下了,父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一部描写生化危机的外国电影。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权衡,她决定把从甘建军那里得知的一些情况告诉整天忧心忡忡的父亲。最近一段时间甘建军一直在北京遥控齐齐哈尔的公司总部对北京项目的前期规划设计等有关方面的准备工作。只等“非典”一过,便按部就班地全面启动。甘建军承诺将该项目百分之五的股份送给老熊头儿,作为对银行还款的抵押保证。如果到时候银行不同意,甘建军愿意以出卖相应股份的办法,替老熊头儿还债。总之,老熊头儿终于有望从债务缠身的困境中解脱出来了。至于曹亮分给老熊头儿十万佣金一事,甘建军认为这说明曹亮还算是个懂规矩的人。而且甘建军不费吹灰之力,一个电话打给远在美国的陈大庆,几句话就套出了三十万佣金的内幕。由此看来,曹亮确实是个可交的朋友。甘建军告诉熊莉,他会在适当的时候给曹亮创造赚钱的机会,作为对曹亮在这次交易中所起作用的回报。老熊头儿的心情顿时豁然了许多。
《哥们儿》第六章(1)
这天,辛波突然接到蒋运明前女友沈莹丽打给他的电话。沈莹丽说她想约辛波见面谈谈。辛波警觉地问她要谈什么?沈莹丽回答说,没什么特别的大事,就是有些圈内的事情想向辛老师请教。
当天晚上,辛波如期赴约。两人在学院附近的一间酒吧碰面了。起初,沈莹丽确实问了好些有关圈里的常识性问题。辛波均一一耐心地给予了尽可能详尽的解答和指点。到了后来,两人都有些喝高了,沈莹丽的情绪却陷入了低谷。她情不自禁地念叨起了自己这些年来的“不幸”和“坎坷”,以及如何遭蒋运明和陈大庆之流欺骗、玩弄的悲惨经历,直到泪眼婆娑,泣不成声。陈大庆离开北京前,只替她交了三个月的房租和留下三千块钱的生活费,算是最后的交代。至于进剧组、上角色、买新房、送汽车等等所有的承诺和许愿统统都是扯淡。更糟糕的是,沈莹丽发现自己很可能怀孕了,而她肚子里的孽种无疑是陈大庆这个混蛋的。于是辛波对这个心高命薄的姑娘有了一种隐约的同情和怜悯。原先对她“背叛”蒋运明,投靠陈大庆而存有的鄙夷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淡漠、消散了。说起来,沈莹丽跟自己的闺女辛雅基本上算是同一时代的女孩子。生活对于她来说,就如同亦真亦假、变幻莫测的风云,忽而阳光明媚,忽而阴雨寒栗。
“辛老师,我想知道,您真的认为我不是做演员的料吗?”沈莹丽几近绝望地看着辛波问。
“不、不、不,你千万别这么想。”辛波急忙解释说,“我、我那什么,当初我是跟运明说过这种话,可当时的目的是为了使你们俩一直好下去不是吗?蒋运明是我哥们儿,我们主要是担心你一旦进入演艺圈,把心玩野了,蒋运明不就瞎菜了吗?所以才这么一说。你可千万别没有自信。其实一个演员的成败是由很多因素决定的,除了自身的因素,还有诸如机遇、时运等等吧。个人生活的磨难也算是一种积累,一个对生活没有真切体验和感悟的人,是成为不了一个真正的好演员的。”
“那您呢,辛老师,您的生活经历一定很丰富吧?”沈莹丽认真地问。
“我?这要看怎么说,要说起来我还算是比较幸运的。起码没混到走投无路的境地吧。不过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不一样,还有各自对生活的认识差异,所以很难有可比性。”辛波尽量含糊其辞,把自己从话题中摘出来。
……
两人在酒吧一直聊到深夜。分手的时候,辛波塞给了沈莹丽五千块钱。说这算是借给她救个急用。要是还需要帮忙的话,可以随时打电话找他。
沈莹丽接过钱以后,咬着嘴唇,一转身跑开,上了一辆出租车,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这一段时间要不是有姚凯风雨无阻的光顾,叶远远真想把茶馆关掉了。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现如今叶远远和姚凯之间的交流,只要没有第三者在场,两人就用四川方言。
这天叶远远特意在茶馆安排了一顿简易的饭局,并备下一瓶“五粮液”,款待姚凯。
姚凯很快就有些醉了。醉酒后的思维和情感开始变得漫天飞舞、狂放不羁,直至无法驾驭。他觉得自己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个人。那些曾经被他久久压抑在内心深处的委屈、苦恼、愤怒、烦躁、欲望……统统地发泄了出来。
他瞪着两只晶亮血红的醉眼注视着对面的叶远远,用地道的四川话慷慨激昂地宣泄着:……我以前觉得自己应该是个诗人,天生的诗人!因为我觉得只有诗歌才能达到人生最纯洁、最伟大、最浪漫、最廉价、最富饶、最智能、最美好的境界。结果呢,问题是现实根本就不可能容纳我这种人。你想表现自己?你想发泄自己?你想承认自己?你想超越自己?可能不可能嘛?你啥子嘛?古今中外那么多的大哲学家、思想家、文学家、科学家、人类学家……随便翻开他们一本书里面的任何一句话,全部都是经典。就算你是台内存巨大的电脑,把他们所有的至理名言和思想精髓都下载储存,然后运算分析,得出结果,你又能怎么样呢?编一个程序,然后通过遗传基因,把所有的人都变成人精,或者是圣杰?可不可能?扯淡!《西游记》就是例子,里面的所有人物一天到晚变来变去,七拐八拐,到了最后还不是人妖颠倒是非不分!这个社会简直太奇怪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和相处杂乱浑浊得一塌糊涂,连他妈的动物都不如。有人说人生就好比是一座山、一条河,山是人类的痛苦,河是人类的欢乐。山有大有小,河宽有窄,人一辈子的痛苦和欢乐全都在里面了。人究竟是个妈的啥子玩意儿,说什么的都有,“人是万物之灵”、“人是宇宙的精华”、“人是复杂而又矛盾的存在”、“人是自然界中最自以为是而却是最愚蠢的物种”、“人是一切罪恶的大杂烩”……要我说,人就是老天爷唯一不该将其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物种。这个地球要是没有人类,寿命绝对要长好几倍。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没得我们人,地球再美再长寿,也“蛋球腾”!就跟一位天仙美女永远没被男人糟蹋过一样,那你说这是男人的悲哀和还是美女的悲哀?唉——人啦,早晚自己要把自己和这个地球给毁灭喽……
《哥们儿》第六章(2)
听着姚凯滔滔不绝的胡言乱语,叶远远有一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对这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异性同乡,她从一开始的毫无感觉到有所了解,再到现如今的把酒叙谈,究其竟是因为她读完了他的一本小说。男人真是一个奇妙、怪异的物种。她想起了那个至今仍身陷囹圄的贪官和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辛波,还有那个不择手段企图占有自己的片儿警,她对姚凯的酒后言论有了一种下意识的认同。这个外表毫无过人之处的青年文人把她原本就不太平、和谐的心态搅得有些躁动纷乱了。
“姚哥,那你觉得人与人之间有没有真的友情呢?”叶远远问。
“有哇。关键是啥子是友情?各人都有各人不同的理解和标准。所谓友情也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概念。你比如说我吧,我就觉得友情是和谐相处、真诚相待、患难与共的一种人与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当然,也有其他很多解释。有人说,友情如同每天升起和落下的太阳一样,它的存在和消失都是必然的规律,是一种非人为的自然现象。一个人不可能没有朋友,但很难有永远的朋友。因为自私是人类的天性,是我们每个人生存的必然前提。朋友只是我们一生中的附庸罢了……”
黄昏降临了,一道血色的霞光映照着叶远远勾人心魄的脸蛋上。姚凯有些自制不能了。
辛波将与沈莹丽见面一事告诉了曹亮。两人对沈莹丽约见辛波的真实动机进行了一番细致的剖析,最后得出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结论。至于辛波送给沈莹丽那笔救急的五千块钱,曹亮坚持认为应该由蒋运明分毫不差地退还与辛波,这是个原则性问题。辛波则不以为然地告诉曹亮,蒋运明这孙子要是真有这么仁义,那沈莹丽也就不会那么轻易地离他而去了。这钱就算是他辛波为抗击“非典”做出的贡献吧。不过当时那种情形,的确令人有些心酸。他对沈莹丽的同情完全出自正常的本能,绝无任何非分之想或另有所图。
“陈大庆这孙子是够操蛋的!”曹亮骂道。
自从定婚宴以后,蒋运明与女友江萧萧的恋爱关系有了无所顾忌的突破性进展。蒋运明的精神状态进入了一个新的亢奋阶段。他开始对自己未来生活的方式,及目标有了全新的观念和动力。这些年来因无所事事而酿成的颓废受到了强劲的荡涤。当江萧萧用一双清纯无邪、明亮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