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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游侠列传-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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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红叶的冶锻技艺出自家传,他们夫妇又是一对大力士,力足劲猛火候深,打出来的刀
剑犁锄等物,品质绝佳,铁铺的生意也很兴隆,所以收入也很好。
  张良经常到山上去探视他们两夫妇,发现他们伉俪之情极笃,晏红叶并不是个娇弱的女
子,但粗豪的薛天异却对她十分体贴,不让做粗重的工作,夫妇俩闲暇之余,则互相研究狙
击的技巧,最主要的是练习狙击的手法。
  狙击的地点也选好了,是悬岩下的一处山径,路倒是很宽,可容数骑并行,但根据一向
的资料,秦王政人物猥琐,鸡胸而佝背,所以他出行时,以乘辇的时间居多。
  薛天异躲在悬岩的一个浅洞中,外覆乱草,悬壁上可一望无遗,不会引起行伍的注意,
另一边则由晏红叶狙伏,秦王出行时多半是双车并进,一辆是自己的辇车,另一则是副车,
两车都是一样的形式,由两名健汉推行,辇车两侧是执戈佩剑的卫士,前后都有弓弩手。
  行事时必须两车俱毁,才没有错失,而且也必须一击得手,否则就没有第二次下手的机
会了。
  所以他们夫妇的一柄铁椎,两枝铜鎚,专事练习凌空下击,到那一天时,还叫青儿埋伏
路间,路上预先掩好陷坑,上覆浮板,人走过时没有知觉,等辇车过来时,扯动绳索,拉开
浮板,陷住辇车,以利下击。
  计划得很周详,练习得也很烂熟,到了后来,几乎闭着眼睛也可以击中辇车了,张良自
然非常满意。
  就这样悠悠地过了一年,秦国的势力更强了,已经北灭燕国,形将伐魏,假如率军东行
则原为郑地的博浪沙是必经之地,张良的心情很激奋,连忙到山中来告知这个消息,可是他
怔住了,因为他看见晏红叶大腹便便。
  薛天异倒是很高兴,拖着他饮酒,同时告诉他道:“兄弟!你有两个多月没来了,没想
到有这么大的变化吧?你嫂子早就有身孕了,可是她自己不知道,依然操作如旧,直到最近
肚子才大起来,晏忠接了一个认识的大夫来一瞧,你知道怎么样,她的身孕已经有七个月了
再过两三个月就要分娩了,那大夫说这一定是个男丁,兄弟,以前我还想请你替我买个孤儿
来承继宗嗣的,现在用不着了,我自己有儿子了,我们薛家有后继人了。”
  张良只得打起精神向他道喜,却按下了心中的忧虑,喝了几杯闷酒,告辞回去,过了几
天,薛天异却在一个夜里悄悄地来找他,张良一见惊道:“大兄怎么来了?”
  薛天异紧紧地盯了他半天才道:“兄弟,我们相知不是一日了,你认为我这个人如何?”
  张良愕然道:“大兄是盖世无双的奇士。”
  薛天异道:“好!只要你认为我这个兄长还是个男子汉,我就不再说什么了,秦王政什
么时候会到?”
  张良道:“秦军虽已逼近魏境,但还早得很。”
  薛天异笑笑道:“你的消息还没有我灵通呢,魏君庸弱,士无斗志,已有意乞降求保,
秦王挥军前来,根本不必费事,所以他这次出伐,已更名为东巡,早就视魏为属地了,还会
有什么阻碍吗?他要不了几天,就会来到了。”
  张良一惊道:“大兄听谁说的?”
  薛天异道:“你嫂子。我们虽然僻处荒山,但她旧日的部属还很忠心,前天有个旧部携
眷去采访她,那个部属在县城很得志,知道了这个消息,特地来告诉我们,劝我们从速迁离
以免为秦军经过时碰上。”
  张良惊道:“兄弟确是不知道……”
  薛天异笑道:“这种秘密的消息你可能不知道,但秦军逼境,你不会不晓得,为什么上
次来不说呢?”
  张良脸上讪然道:“兄弟见大兄正在高兴头上,不便说出这种扫兴的事,何况兄弟以为
还没到时候。”
  薛天异道:“兄弟!你这就不对了,我这条命应该死于东海死囚狱中,即蒙你救了出来
就属于你的,别以为我有了家室,就会忘了对你的诺言,大哥是那种人吗?”
  张良忙道:“大兄误会了。”
  薛天异道:“是不是误会不说了,反正我告诉你,我答应你的事不会改变,现在你跟我
回去守在山上,秦王的军旅要过来时,我们老远就可以看得见,那时我们夫妇俩不管在什么
情况下都会帮你此一击,只要有一个人皱皱眉头,你就拔剑杀了我们。”
  张良大惊道:“大兄何出斯言,兄弟绝对信得过大兄的,红嫂临盆在即,我们可以等一
下的。”
  薛天异笑道:“不能等,机会只有一次,秦王来时从博浪沙经过,回程时未必就回原路,
母亲指示动手的地方在博浪沙,现在证明她老人家的预言无误,就不能更异了。”
  张良还待分说,薛天异道:“再说你就不是我的兄弟了,你知道我最怕欠别人的债,为
了你这件事,我日夜不安,早点了结,也好图个安稳,走吧。”
  说着握住张良的胳臂,不由他分说,就把他拉出了门,连马都不骑,挟在腋下,就把张
良带到了山上。
  晏红叶的肚子圆得像个西瓜,却毫无臃肿之态,依然行动如常,见了张良笑道:“你大
哥太莽撞了,叫他去请求你来,他就把你挟来了,兄弟受惊了吧?”
  薛天异笑道:“受惊倒未必,受委屈了是真的,要我妹妹抱着他在雪地里行走,他就高
兴了。”
  张良忆起年前与薛天垢在东海绮旎的情状,心中不觉怅然,晏红叶一笑道:“常听你大
哥说起垢妹,我真是悬念得紧,不知道是否有机会能见她一面?”
  薛天异道:“只要不死,总会见得着的。”
  晏红叶看了丈夫一眼,笑笑道:“天异!别老是把死字挂在口上,那会使兄弟感到不安
的,虽然我们都不辞一死,那是我们应该做的,也是我们欠兄弟的,听你说来,倒变成兄弟
在逼我们似的。”
  张良口吃无语,晏红叶又笑道:“别说了,兄弟,这年来,我们很少相聚,所以我叫大
哥把你请来,大家好好聚两天,这两天我们准备停工不干活儿了。”
  张良讪然道:“其实兄嫂是该休息几天了,一年来,店中的生产所剩,足够逍遥几年了
没问题。”
  晏红叶一叹道:“以前我掠人以生,虽说没有扰及良民,所劫的都是贪官污吏的搜刮所
得,但到底于心不安,自从嫁了你大哥后,自食其力,我觉得这一年才是我最幸福的日子,
有了这一年,我也不虚此生了,兄弟!那都要谢谢你了,一切都是你带来的,包括你大哥也
在内。”
  张良忙道:“兄嫂佳偶天成,兄弟何敢居功。”
  晏红叶笑了笑道:“我们不干活儿,倒不是为了休息,因为在山上生炉举火,免不了要
有烟雾,被人看见了就不方便了,我已经把山口封了起来,而且准备了十天的吃食,在十天
之内,我们昼不举烟,夜不燃烛,谁也不会晓得山上有人住着,我们安安静静地过十天世外
生活。”
  她口中不提狙击之事,但一切都在为此作准备,张良听了心中暗暗感动,口里也不说什
么了。
  暴风雨来前必有一番出奇的平静,在张良、薛天异与晏红叶之间,表现的就是这种平静
他们都没有谈如何出击的事,那已经计划周详,无须讨论了,等待的只是那一刻的行动而已
谁也不知道以后将是如何结果,因此他们也避免谈论这件事,只有晏忠与青儿,每天总有一
人在岩峰上轮流了望,以便看见尘雾起时,立刻通知他们准备。
  过程早已演练纯熟,所谓准备者,只是立刻就位而已。
  因此他们就在这种等待的心情下过了两天近乎麻木的平静日子,每餐都有酒,都有晏红
叶精心所作的菜肴,但可惜都是冷的,因为他们不能举火。
  终于在第三天的午后,守值的青儿匆匆地过来道:“郎君!十里外尘雾扬起,是他们来
了。”
  薛天异神色十分平静,伸手拿起倚在门边的大铁椎道:“来了就好,红叶,你还可以行
动吧?”
  晏红叶道:“不妨事,青儿!把酒拿来。”
  薛天异愕然道:“红叶!现在还有时间喝酒?”
  晏红叶道:“怎么没时间,还早呢!枯等无聊,借这个机会喝点酒,也好使大家定定心
神。”
  薛天异道:“可是我们要先去埋伏定当。”
  晏红叶笑道:“现在不能前去,尘头大起,这只是先头的开路部队,秦王是乘辇的,还
在后面很远呢。”
  薛天异道:“可是现在不去埋伏,回头就容易被人发现了,那批先头的开路部队,一定
也都是好手!”
  晏红叶道:“博浪沙是一处险地,秦王又是惊弓之鸟,他开路的先行队必然是好手无疑,
正唯如此,我们才不能出去,听我的没错,绝对误不了你的事。”
  薛天异显得很暴躁不安,晏红叶道:“你不信,我们把酒带到那儿去喝,我的判断绝不
会错。”
  她叫青儿取着酒,一起到山岩的缺口处,刚好可以看见山下的情形,可是,那些骏马的
影子更近了,日光照着他们的甲胄兵器,耀眼生光,蹄声如雷渐渐移近了。
  薛天异道:“现在埋伏的机会都没有了。”
  晏红叶十分平静地道:“会有的,郎君,你耐下性子等着好了,即使没机会到预定的地
方,这里也可以下手,以你的身手,凌空下击,想不会失手吧。”
  薛天异闭口不言,那一队骁骑约莫有百余众,每个人不但手执长戈而且还身背长弓,腰
悬铁剑,证明这批人都是武技精湛的好手,来到谷口时,为首的两名军官将手一挥,全队停
了下来,那两人抬头了望,目光始终不离岩壁,尤其是薛天异与晏红叶预定藏身的地方,更
是十分注意,过了片刻,那两名军官挥挥手,骑马的甲土立纣卸下长弓,搭上了一枝金仆姑
长箭。
  然后看他们一声令下,矢声咻咻,分别射向两边掩住洞口的乱草,既劲且准,约莫四十
支长箭,分别射向两边,没有一枝箭落空,而且每枝箭都深陷进石里,可见这批箭手的劲力
之强。
  幸好洞里并没有人,那两名军官似乎满意了,挥手下令,一行人才又重新策马疾驶而去
了。
  晏红叶笑道:“天异,如果你沉不住气先去埋伏了,此刻不是丧身在乱箭之下了吗?”
  薛天异红着脸道:“娘子卓见,多亏你了。”
  晏红叶庄重的道:“现在我们各尽一爵,就可以出动了。”
  青儿与晏忠上前,满斟了五爵酒,大家在沉默中喝了下去,晏红叶提铜鎚,才一举步,
忽地眉头一皱,薛天异见状忙问道:“娘子,你怎么样?”
  晏红叶咬咬牙道:“不要紧,走吧!”
  说着话,额上豆大的汗珠滚滚下落,薛天异见状忙道:“娘子莫不腹中发作了,这可不
能开玩笑。”
  晏红叶道:“不管,无论如何,也不能误了兄弟的事。”
  她勉强地移前几步,可是青色的衣裙上已渗出一片殷红,才向地上一坐,已听得一声儿
啼。
  张良连忙背过脸去,晏忠与青儿抢步上前,解开她的衣裙,青儿捧起一个小身子道:
“恭喜郎君,是位公子。”
  薛天异道:“给我抱一抱。”
  他接过一身是血的婴儿,在脸上亲了一亲,又亲了晏红叶的手道:“娘子,谢谢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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