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重生手册 (皇后当自强)-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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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头道:“今晚他不会来了。”
我也是为人子女的,心里很清楚,母子之间的怨恨从来都不会隔夜。有了这次的推波助澜,也许太后未必要等到我生产后才能回来。只怕苏恒生辰那天,她就可以动身了。
我说:“我让你去挑选的舞女,挑得如何了?”
红叶略顿了顿,一咬牙,竟也给我跪下了。
我立时便觉得头痛,只好道:“路上说罢。”
马车一路平顺的出了北宫门,因为红叶在,并没有人敢盘查车子里坐的是什么人。
红叶却一直都没说她先前跪我的缘故。
我知道她在不满些什么,便也不追问。
宗正寺在少府寺北,陈午尚未移交到长安令手上,便仍在宗正寺里关着。
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弦月清冷的挂在西天。四面树木的浓荫透出比别处更潮湿的凉意来,苔痕已爬上墙角。
我腹中隐隐坠痛,便抬手扶了腰。红叶忙取了披风给我裹上,道:“小姐有身子,这里阴气重,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我摇了摇头,道:“不碍。”
宗正寺里关进来的,大都有些体面,轻易不会动用刑罚。因此里面还算干净,血味只淡淡的隐在呛人的霉味下。
引路的狱卒虽不知道我是谁,却隐约明白红叶是宫里面有头面的人物,便殷勤得很。
走到略不堪些的地方,腰便叩头虫般一躬一躬,道:“脏了贵人的眼,冒犯贵人了。”
墙上烛火一段明,一段暗。辟辟啪啪的燃烧着。
我抬眼,不远不近,正对上陈午惊喜的脸。
便淡淡的答:“也没什么,断手断脚叠了满地的尸体,我都见得多了。”
陈午的眼珠子便圆滚滚的动起来。
偏狱卒还在一旁涎了脸陪笑,“贵人这么白净的,看着倒不像。”
红叶抬手一挥,将他隔到后面去,不悦道:“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我已走到陈午的跟前。
隔了笼子似的木栅,他跪在草席上,抬眼望着我,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俯身问:“陈午,你看像不像?”
陈午忙叩下头去,道:“娘娘是见过大场面的……然而娘娘心存慈悲,不忍伤及蝼蚁……”
我无意与他扯皮,便打断他的话,问道:“陈午,你想死,还是想活?”
离开宗正寺的时候,我略有些站不稳。
毒确实不是太后下的。陈午也是在去给嫂子诊了脉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他心里好奇,便去翻查,终于查到那毒的出处。那毒是前朝的宫廷秘药,配方早在前朝哀帝时便已失传,只余下为数不多的成药,太医院备案记录:到苏恒攻破长安时,只余下两丸。
攻破长安是一段漫长的往事,但我总算还记得,当年苏恒的大军屯在函谷关,与陇西周家、李家结了盟约。而舅舅的军队在此刻攻入了长安。
舅舅虽然屡屡训斥表哥优柔,心里却也是真的疼爱他,表哥痴迷各朝医案、秘方,舅舅每到一处,都必然为他搜罗。前朝的太医院,他是不会错过的。
那两丸药,十有八九就是落在他的手上。
可是为什么?
红叶上前扶我,我只用力的将她推开,说:“我自己能。”
红叶道:“小姐,你心里若难过,就哭出来吧。”
我心里忽然便暴躁起来,“我为什么要哭?红叶,你也相信是舅舅要毒死我吗?舅舅的为人,陈午那狗奴才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
红叶略咬了咬牙,还是道:“小姐,你与我心里都知道,世子爷是个大英雄。可是,您难道就没想过,世子爷先到了京畿,为何不屯在霸上等着姑爷,却要抢先一步攻进长安?”
我心中一时悲怨,脱口而出,“他凭什么要等着?!”
红叶身上颤了颤,睁大了眼退了一步,呆呆的望着我。
我眼中泪水便再也止不住。
我其实是知道的。
舅舅心里一直存了要与苏恒一较高下的想法,可惜天下不是他面前的棋盘。各路豪强虎视眈眈,局面错综复杂,他若与苏恒相争,势必两败俱伤,都活不到最后。
他一直与苏恒若即若离。不该捐弃,不可相争,不能为主,不甘为臣。
然而到底形势比人强,等天下逐步稳定,局面渐渐清晰之后,已不由他不臣服。
在他还军霸上,跪迎苏恒入长安之前,我一直都怕哪一天他会问我,是当公主好,还是当皇后好。
但他什么也没问,只说表哥不出息,他把我当亲女儿待。若哪天苏恒欺负我,就让我去找他。
我便明白,他是真的放下了。
我一直努力的试图补偿他。我是真心敬爱他,把他当父亲来孝敬的。
我说:“舅舅没有理由要杀我。”
若他真心反了苏恒,势必已不再把我放在心上。只需打上我和景儿的旗号,便够我们两个死一万次了。何必要送毒酒?
我说:“这其中势必有什么缘故。长安几次易手,这毒未见得没有流落到别处去。”
心里终于略略安稳下来。
48失措
心情平复下来,已经混沌了的脑子,终于能再度思考。
陈午说的未必不实。但宫廷秘闻向来都不能公诸于人,纸面上记的只是准你看的,那种毒未必真的只剩两丸。
我说:“红叶,你去查查,陈午这两天都接触了些什么人。他提到的那些医案、手卷也帮我找来,我要自己看。”
红叶侧着头没有看我,目光远远的望着清河对岸未央宫的方向。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道:“喏。”
我大概是吓到她了。
她跟我一起,在苏恒身边伺候了十年。几乎是此生一半的长度。
而且她现在也还不曾看到我日后经历过的那些。
在她的心里,苏恒也许并不仅仅是我余生的依靠──她大概早已不能将我和苏恒分开来看。
上了马车后她一直不肯跟我说话,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难过得厉害。
头一回觉得,若这回我不先服软,只怕红叶也会渐渐的与我离心。
只能拉了她的手,恳切道:“红叶,你好好想想,撇开舅舅的性情不谈,我们单说道理。他若要反了苏恒,有什么理由非要先除去我和哥哥不可?”
沈苏原是一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纵然我与哥哥站在苏恒那边,但只要我们活着,就是舅舅的生路和退路。而且那时左右为难的是苏恒──除去我们,必然寒了河北将士的心;留着我们,却又不得不分神防备。
就算舅舅忌惮哥哥,非要除掉他才安心,也有千百种稳妥的法子毒死他,何必要不零不落送一坛葡萄酒?家里爱喝葡萄酒的,除了舅舅,就只有我和嫂子。哥哥是能不沾酒时,就绝对不入口的。这件事外人也许不清楚,舅舅却心知肚明。
这些疑点,稍一想就明白。
红叶却只是不答话。
我心里酸楚,只能放开她,打了车帘向外望去。
马蹄的哒哒声与车轮的碌碌声清脆的回响着,清水河映着对面案上的烛火,水波乍起。
“奴婢只是……替姑爷觉得委屈。”半晌,红叶终于开口。
我不由就反驳,“他哪里委屈了?”
他这一生求名得名,求利得利,天下到手,美人在怀。到底有什么好委屈的。
红叶垂了眼,好久才又答道:“……世子爷送了毒酒来,若不是他要毒害小姐和少爷。就定然是有人要毒害世子爷,却误伤了小姐和少爷。小姐心里怀疑姑爷,是也不是?”
我静默的望着她。她确实是个明白的。
红叶这才抬眼看了看我,面上不觉就露出失望来。
“纵然证据确凿,小姐心里仍是向着世子爷,宁肯相信自己喝了姑爷送的毒酒。奴婢只是想着姑爷对小姐的一片心,想到他百口莫辩,心里就替他难受。”
我忍俊不禁,“你哪里知道他对我的一片心?”
红叶只垂了睫毛,道:“奴婢看着小姐和姑爷一路走来。若小姐也不知道了,这世上便只有奴婢明白姑爷对小姐的好了”
我不由也跟着负气,“你也只知道你看到的那些。”
红叶却料想到我会跟她强嘴一般,压根不理会我的话,只是接着说:“……当年小姐不好了时,奴婢每每看到姑爷守着、哄着、护着小姐的样子,就一直盼着,小姐何时能醒过来,和姑爷好好的过日子,不教他白吃了这些苦。”
我想驳斥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些日子在我脑海中只有些浮光掠影般的记忆。
我记得舅舅死讯传来的那个夜里,苏恒强行与我欢好。我记得他在我耳边低喃永不相负时,将刘碧君抬进了未央宫。我记得红叶以头触柱,太后说我克死了我的景儿,宫人们议论新美人的得宠。
我因着这些怨恨了苏恒,心里却也隐隐明白,我迷失了神智时,他究竟承担着些什么。
“人说九九八十一难,小姐和姑爷没过八十一难,也过了八十难,早该修成正果。谁知小姐醒过来,不但不体恤姑爷,反而心里怨了他,不肯跟他好好说话,也不肯听他好好说话,眼看着这些年闹得夫妻离心,两下里受尽折磨。”
我并不是没有反省过。但当反省有用的时候,我被怨恨迷了眼,而苏恒大约也因为“委屈”横了心。我们就那么扛着,中间杂了七七八八的人、七七八八的事,终于到了不堪重负的那一天。
在我以为自己能报复到他的时候,他写下了那一纸废后诏,昭告天下,他一开始爱的便是刘碧君。因此幽居那十年里,我心里纵然依旧爱着他,也曾一点一滴反省自己的过往,却再没想过两情相许的笑话。
每每追忆起往昔他如何待我,我也只能想,也许有欺骗,也许有愧疚,但他终究没有在别处对不起我。是我自己宁为玉碎,也无需再多怨怼了。
而后他便又给了我一纸废太子诏。
他总是在我以为他没有那么坏的时候,一刀子剐在最让我痛的地方。
如今我将他想得坏透了,偶尔又遇着那么一遭,发现他也许没有这么坏。
然而也仅仅是“也许”罢了。毕竟死了的是我的舅舅,伤了的是我和嫂子。他依旧稳坐江山,左拥右抱。
我若因他没那么坏,就将心和盘托出,简直是自找死路。
红叶道:“小姐和陛下之间,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非要这么猜忌?”
我想了很久,也只能问她:“是不是我直接开口问,他有没有下毒,刘碧君想不想当皇后,太后是不是想要我的命。你才会觉得我没有猜忌他?”
红叶怔了怔,终于又垂了睫毛,道:“奴婢只是想,小姐和姑爷,不该走到这一步。明明互相喜欢……”
我望着远处巨兽般蛰伏的殿堂,道:“我也不想。”
一直到回了椒房殿,我与红叶都没有再说话。
她只是一时脑子转不过来。等她想明白了,若我的舅舅真想造反、苏恒真的对他下了杀手,于我而言以为着什么,她就会明白,我与苏恒之间早不是谈情说爱的关系了。
也许我还该让她知道,苏恒甚至疑心我曾派人刺杀他。
如今我和苏恒分明是在相互猜忌。他越是柔情蜜意,我就越该小心提防。
我换好了衣服,便宣清扬来问话。
她来得略有些迟,手上居然拿着一叠单子,我不由就有些惊诧。
我还以为,她怎么也得等到明日才会动手,却不想她竟这么干脆麻利。
只是我和红叶都不在椒房殿里,她是怎么压制住秋娘的?
却还是要问:“东西找着了?”
清扬略迟疑片刻,道:“……秋姑姑说,东西都是小殿下赏给她的。”
我一时怒不可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