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雨初霁-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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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旧低头不语。
我输了，彻底输了。
只是，事到如今，我还能去哪呢。
好在，从那以后，他在未喊过那个名字。
我只好骗自己，他眼里的，其实是我怀雨。
一切不过自欺欺人罢了，他身上的香气，骗不了人。
我妥协了。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过着。
后来有了凌皓。
到底是他的儿子，他喜欢皓儿，自然来得更勤了些。
他身上的香气，我已经习惯了，习惯到麻木。
他靠着幻香，每日生活在梦里一般。
我随着他，也像在一场梦里。
梦里，我们一家，幸福和乐。
天宫的日子每日都一样，流水的日子让我忘了这是在梦里。
直到那日樱樱来了。
幻香的事，我只字未提。
她将一对母子如意交到我手里，说，事事如意。
如今的我，算是事事如意吗，也许算吧。
凌晟来凌霜殿，看到抱着皓儿的我。
一语未发，匆匆转头就走。
我心一沉，匆匆追了出去。
果然，他刚刚定是将等在殿外的她当做我了。
出去那一刻便看到了他眸子里的光彩。
琼霄不敢对我怎么样，却困住了她。
我知道，她那句事事如意，让我这辈子在也不能对不起她。
凌晟在凌霄殿议事，我在殿外等着，让人通传。
得到的答复是让我等到议事结束。
我让小仙官拿了一串樱花再去通传。
果然，这次，他也顾不得议事，匆匆出了来。
我们赶到御花园，九如岛主已经先一步将樱樱救了出来。
我知道，九如岛主故意说樱樱有孕的话，是给他听的。
他陪我到了凌霜殿，抱起了皓儿。
“如今她都有孕了，你还不死心吗？”
他只说，“皓儿他，会是太子。”
皓儿当然会是太子，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而且我确信，他以后，必不会在娶，即便没有我。
樱樱走后，他去了御花园。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枝红艳艳的樱花。
我只装作没看到。
不几日，他果然又去了凡间。
深夜，皓儿哭闹个不停。我抱着他在殿里踱来踱去。
宫娥一福身，竟是凌晟来了。
他说，“把皓儿给我吧。”
他从我手上接过皓儿，衣袖拂过我的脸颊，呢喃着，“父君抱，皓儿不哭。”
这一次，竟然没有幻香的味道。
“凌晟，你。”
他转头对我道，“怀雨，这些年，辛苦你了。”
我闻言，泪如雨下。
他拥住我，“今后我会好好待你，幻香也不在用。”
我知道定是樱樱跟他说了什么，也未追问。
不多时，我便封了天后。
自那以后，我们越来越像一对普通的夫妻。
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他会与我一同去花园赏花，时常也会问起，“可是皓儿又调皮了？”
他在凌霜殿与皓儿玩闹。凌霜殿不在是冷冰冰的华丽，渐渐也有了温度。
这日，他道，“怀雨，搬到凌云殿去吧。咱们一家人，该在一起。”
我眼泪就要簌簌掉下来，却是他温柔拭去。
凌云殿后面开了一片格桑花，红艳艳的很漂亮。
我问起那片花。
他说，“许又是馨铭那丫头吧。”
言语间满是笑意。
冬之满月，樱樱邀我和凌晟小聚。
樱樱眉眼弯弯，见了我便唤“天后姐姐”。
他握着我的手，面色如常。
我心里也安定了几分，终于，他将她从心里抹去了么。
冬之是个男娃，都道男娃娃像母亲，可冬之那小小的模样像极了九如岛主。
樱樱还不知如何照顾孩子，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
倒是九如岛主手法娴熟，坐在摇篮旁边哄冬之入睡，目光温柔，尽心尽职。
凌晟带的贺礼是一片龙鳞。
九如岛主小气的抱着冬之不让他看。
直到他拿出那片龙鳞，交给九如岛主。
九如岛主未接，只道，“如此贵重的东西，小小的孩子又如何承受得起。”
那是他身上的龙鳞，出生时身上长出的第一片龙鳞。
那一刻我便知道，他不是将她抹去了，是将她永远关在了心里的某个角落。
那片龙鳞，九如岛主终是没有收。
他是天帝，莫说是太子的时候，如今他更不能像九如岛主一般，生杀予夺，随心随性。
我知他心意，却也不在强求。
能陪着他，看凌皓长大，我已经别无他求。

　　☆、番外2（雾痕篇1）

与孔雀相伴
我一直以为自己运气不好。
自出生起就被同类嫌弃，明明父母血统纯正，可我出生确是这样的羽色。
终于，家中再也容不下我。
碰到霁泽的时候我低着头，怯懦卑微到极点。
他却问，“我正欲拜师历练，你可愿与我一起。”
他不嫌我，我自是愿意的。
我跟在他身边，日日以面纱遮面，为的是掩盖脸上难看的纹络。
他却说，“容貌皮相与生俱来，无法改变，却也不用去在意。无论是什么模样，坦然就好。况且待人待事，当以心视之。”
我试着摘下面纱，他面色如常，没有半分嫌弃。
那样的目光，平静温和，仿佛我与寻常女子没有什么两样。
渐渐的，我便再也不用面纱。
讥笑之声仍时常可闻，我不过一笑置之。
后来，随着修为越发精进，对我的花纹，嘲笑的少了，惊异的却多了。
我确记得他的话，无论是什么模样，坦然就好。
自己坦然了，别人渐渐也就不觉有何不妥。
神仙的日子也并不是那么好过。
洪荒浩劫之后，天地间重新洗牌。
一边是凌家的势力，一边是九如岛。
我跟在他身边时日已经不短，知他无心卷入天帝之位的纷争。
我至今还记得他与凌安城的对话。凌安城也就是凌晟的老爹。
那日凌安城坐不住，到了九如岛。
明明觊觎天帝之位已久，却还说出“这天下非岛主领衔不可。”
霁泽轻笑，只道，“在下闲散惯了，受不得礼制拘束。惟愿寻得佳人，逍遥一世，也就够了。”
这句倒是实话，他一向将名利权势视若无物。
可那句寻得佳人，逍遥一世，最终应验了。
我不知道他当时是否已经推算出几万年后必会遇上一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所以要为自己留足后路。
我只知道，他若登上帝位，碰上樱樱，他还是会去争，会去抢。
届时，他一句“去他的天帝，谁爱当谁当。”怕是天下就要大乱了。
好在，他有自知之明。
推了当天帝这事，日子又平静下来，与之前的千万年并无不同。
他的行踪我猜不透。他若不想让你知道，你猜也没用。
直到某一天，他重伤回来。
我见他伤的不轻，心中着急，再三追问，却什么都问不出来。
他匆匆交代几句便走了。
一走便是两千年，连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时间一久，世上便盛传九如岛主死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竟是不顾死活冲进了开天斧，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樱树精。
好在，他命大。
我熬过两千年后，他回来了。
可惜，他回来后也不在九如待着，直直去了五峰山。凡间一座无名小山。
那就随他，只要他活着就好。
我以为他玩闹够了，觉得无趣了便会回九如。
哪知，他一闹，将自己闹进了五雷阵。
我日日坐在阵外为他渡力。
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他也死不了。我在这里陪他，抑或是在九如陪他，又有什么不同呢。
可是我错了。
那日，他本好好在阵里坐着，却突然怒目圆睁，起身便要破阵而出。
这五雷阵不会让他死，却能困住他。若要破阵而出，必有性命之忧。
他却不管不顾，对五大护法下了狠手。
五大护法见他那样子，不敢与他拼命。
九如岛主厉害天帝是知道的，他们宁愿受罚也不愿意真的死在霁泽手里。
霁泽出来后直奔天宫而去。
我问他，为了一个树精，值得吗。
他不答。
直到我在五雷阵看到她。
一切恍然大悟。
除却脸上依稀有几道疤痕，她与那个人竟如此相像。
彼时，天帝下令剿灭妖兽，四海之内的神仙人人有责。
凿齿也在其列。
凿齿在一次缠斗中负伤逃走，却为一个叫千影的女子所救。
霁泽与袁洪将军去寻，不见凿齿踪迹。
无法，便去找了千影。
千影生得貌美，却高傲冷清。
霁泽再三盘问却拿她丝毫办法没有。
袁洪将军连连道，岛主这次怕是要栽到一个女人手里了。
霁泽摇头笑笑，不在答话，自顾自回了九如岛。
袁洪急了，大吼，“岛主可不能丢下我啊，你都问不出来，我就更没办法啦。”
霁泽却遥遥答到，“在等三日吧。”
果不其然，还未到三日，那千影便主动来了九如。
活了这么久，我怎会看不透千影的心思。
既然连我都看头了，那霁泽恐怕也早就看透她心中所想。
我轻嗤，“原来你使的这招叫美男计。”
霁泽笑笑，不置可否。
接下来几日，他们常常在露松石旁聊天，散步，甚至是做些凡间的吃食。
我却从未将这些放在心上，浅薄得我都不喜欢的人，他又怎会瞧得上。
只是那女子腕间的铃铛有些蹊跷。
我问霁泽，他也未瞒我，“哦，那是摄魂铃。”
我冷笑，“摄魂铃，那岛主可有被摄去心魂？”
“我灵台清明，小小铃铛岂会这么容易就摄去我的心魂。”
“那就好，我是提醒岛主，切莫中了她的美人计才是。”
千影终究还是死了。
琼霄倾慕霁泽有些日子了，听说千影与霁泽日日在露松石边散步怎么受得了。
她可是连九如岛都不曾踏足过呢。
袁洪将军奉命持了开天斧，准备杀了凿齿，好好表现一把。
不曾想，琼霄在背后偷偷发力，将千影推了出去。
那斧子已经劈下，收势已经来不及。
凿齿侥幸逃脱，谁都知道，凿齿脾气暴戾，有仇必报。
千影又有恩于他，这琼霄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幸而，三霄仙子甚得天庭赏识，一直也没什么麻烦。
千影死了，她本是木灵，机缘巧合，一丝游魂留在斧子里。
她死后，也不见霁泽有多伤心。
我笑他没有良心，他只道，一切只是命数罢了。
命数？
我当时居然信了。
他说命数，不过是不在意的借口。
后来，灵岩一战，小樱明明命数已尽，他却用一己之力强行将她束缚在身体里。他宁愿日日用自己的力量让他活着，也不愿意让凌晟用织魂机碰她。
不过是他怕。
他怕凌晟用织魂机将她的记忆抹去。
他与她的记忆，哪怕是抹去一点，也不行。
那时候，他在也不提命数这鬼东西。
当然这都是后话。
如今看着连风都定不住的人，哪里有一点前世的清冷傲然。
霁泽在阵里却感应到了什么，睁开眼向她的方向望去。
那樱树精被风吹得东倒西歪，阵中人眉目一敛。
不知是在心疼她脸上的疤痕还是担心她被风吹走。
我只好起身去扶住她。
她望见我脸上的花纹，面露惊讶之色。
我心道，这一世也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平庸之辈。
谁承想，这么一个平庸之辈竟敢以身破阵。
我守了他这么久，渡力给他，也不少吃苦头，却从未想过要以身破阵。
霁泽反应比我快。
他马上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破阵哪是这么容易的，以她现在的样子，连五雷阵一道雷都受不住。
那雷还未劈下，霁泽已经又坐不住了。
我怎会让他在以身犯险。
先他一步承了天雷。
樱树精抱着我哭。
我心里惊讶，她当真是同前世不是一个人了。
这世的她，更像个凡间哭鼻子的小丫头。
大概人都是在临死前大彻大悟的吧。
我恍然就明白了。
千影死时，霁泽若想救也是能救的。

　　☆、番外2（雾痕篇2）

可是他没有。
这一世，方才樱树精被五雷阵上的风吹上一吹他便舍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