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扫娥眉-第3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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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十一一眼看到赵箫那张脸,再看到他那张脸上那种十二分之欠揍的表情。“这是赵瑟唯一的哥哥了……”他想。于是,雷霆万钧的一掌都挨到赵箫的衣服了,硬生生停了下来没有按实。饶是如此,赵箫还是喉头一甜,差点儿吐血。
说来叹气,这位记吃不记打的爷儿还真是欠揍无比。一旦捡回了一条命,他就立即重整旗鼓,继续向叶十挑衅。赵二少端起茶碗喝了口茶——他也怕吐血,不敢喝酒,弄块雪白的手帕一抹嘴再往桌子上一抛。接下来就洋洋得意地发表了他对刚才一事的看法:“我就知道你不敢……”
叶十一当即立断,掉头就走。
叶十一很受伤——这个受伤可绝不是什么精神上受到了虐待,感情上遭到了打击之类那种虚头甚多的伤害,而是扎扎实实伤害到了身体上。刚才那一掌是叶十一挟怒而为,可谓毫无保留,十成十的力道。这样全力施为的一掌没拍到什么物件就硬收回来,不用说也知道是所有的力量都反击到叶十一的身上。赵箫是活蹦乱跳啥事没有了,可叶十一却当即就是一阵气血翻腾,几乎走火入魔。周身脉络针刺一般地疼,出掌那一只手臂更是几乎断掉了一般。
所以他真的不是胸怀宽广,品德高尚,也不是不想跟赵箫一般见识。他是真的跟这位恶棍一般见识不起了。
叶十一铩羽而出,守候在园门外的侍卫一律低垂着头,几乎都快要把头垂到地上去了。是,叶十一是自己一个人进去的,可架不住赵二公子嗓门大啊,于是大伙都听到了,流氓赵二威胁皇后上床来着。这个……连江中流都躲欧阳怜光背后了,不敢摆什么“不听我话,活该了吧”的半仙谱儿。
叶十一站在门口略略调息了一阵,勉强压制住了体内频临暴走边缘的内息,向欧阳怜光一抬手道:“赵箫的事,你来处置。”平了一口气,复又补充道:“要留他性命。”说完也不管欧阳怜光是愿意干啊还是愿意干,直接就走了。
看着浩浩荡荡地人马走完,江中流就从欧阳怜光身后蹦出来,颇为幸灾乐祸道:“哈哈,怜光,看吧,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啊,咱打个商量,能不能让我在一边儿看个热闹哇?”
“大明宫更热闹,你为什么不去?”
“别开玩笑了,我才没那么傻呢,这时候去那地界儿顶雷。”江中流很不要脸地道:“还是挨这儿瞧你倒霉甚合吾意……哦,错了,当然是你收拾赵箫。你是不知道啊,那流氓可把我欺负死了,你得替我报仇雪恨!”
“这有什么?”欧阳怜光瞥了一眼江中流,很是胸有成竹的样子,抬脚就进了花园。江中流立即一步跟上。
“赵二公子,一别经年,您别来无恙啊?”
“好说,好说!”赵箫正在那儿埋头大吃呢,压根就顾不上欧阳怜光,只挥舞着一双玉箸一道:“难为欧阳大人心里这么惦记着我!”
欧阳怜光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彬彬有礼地道:“此处甚是不便,咱们房中说话。”
赵箫只当没听见,接着吃。欧阳怜光就保持着翩翩的风度仪态,耐心等候。
又啃了个肘子,赵二少才擦了手施施然站起身来。他擦手的姿态很是优雅,其优雅的程度几乎连最老牌的士族都无法与之相比。然而紧接着,他就伸了一个不甚优雅的懒腰。
“酒足饭饱,正好陪欧阳大人消遣。”他说,“走吧!”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一刻之后,均输署宽阔阴暗的牢房里,赵箫像一只风鸡似地,大头朝下,倒吊在木头架子上。
“哗”地一声,照例一盆凉水泼上来,浇他个透心凉。欧阳怜光在挂满一整副墙面的各式刑具前稍作逡巡,然抬手取了一只牛皮长鞭,丢给行刑的差役道:“先来五十鞭。”
“大人您情好吧!”差役笑嘻嘻地一躬身,掂着鞭子退开丈许,酝酿着准备动手,神色也凝重起来。长鞭,可不是一般的刑具,轻重分寸全凭行刑之人的手上的功夫,极是容易失手,扎扎实实是一门硬活儿。
真到了这一刻动真格的时候,一直哭着喊着要求对赵箫进行暴力镇压的江中流反倒是弱了声势。他瞟着行刑的差役甩着手臂准备动手,推了一把欧阳怜光,不无胆怯地道:“这……真的能用刑吗?”
赵箫立即报之以大笑,但他这回被倒吊起来,笑了两声就呛住了,咳嗽不已。
欧阳怜光则不屑一顾,昂然道:“出了事我担着,给我用刑!”
长鞭带着凄厉的骇人的呼哨声响,毒蛇一般向赵箫卷去。
这一次,赵二公子表现得很是英雄豪杰,英雄豪杰得都几乎都让人感到诡异了。鞭子抽到身上,人硬是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可就奇了怪了。欧阳怜光是打人的,表现出点儿慷慨激昂、大义凛然啥的没什么了不起,可作为挨打的一方还能这么英勇无畏可就不容易了——这话谁要不信谁完全可以吊上去抽一顿试试。想赵二的身份,贵公子兼流氓。武艺是有一点儿的,达到护体的神功的地步是决计没有的;打人是常干的,抗揍的本领是决计没有的。难道是行刑的人作弊?这更不可能。且不说下令动手的人是欧阳怜光,只听声响颜色就知道做绝不是作假——只能说,赵二公子那顿饱饭,没白吃啊!
不用五十鞭,三五鞭下去,就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了。江中流是个大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得很,见了血脑袋里就晕晕乎乎地,于是这就要开溜。欧阳怜光一把扯住了他,道:“别忙溜,长夜无聊,陪我下盘棋消磨时光。赢了就放你走。”
说到下棋,江中流精神一振。他的棋艺很是不赖的,至于欧阳怜光,反正从来没见她下过。于是江中流不免露出几分蔑视来:“就你?”
欧阳怜光笑笑道:“咱们来着看……”
一来着看江中流才知道自己真不是个儿。他这边全神贯注,拷打声都听不见了,端是心无旁骛,欧阳怜光那边竟然还有余暇指点着差役换刑具拷问。
大约换了四五种刑具的时光,棋盘上的江中流如癫似狂,全身汗如雨下。刑场上的赵二少也终于认识到了打不还口相当得不划算。
“欧阳怜光,你这么干有意思么?你又不能真格打死我,你我心知肚明。”赵箫道。
“疼得受不了就喊吧。”欧阳怜光在棋盘中央扣下一颗棋子,轻描淡写地道:“不会有人笑话你的。”
赵箫“哈”的一声,鄙视道:“不就为了那件事嘛!我不过就是捅了你一下,又没得什么好处,反而天大的晦气,你至于记恨那么长时间?”
此言一出,除了已入了境界的江中流,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唰唰唰地往过闪。谁能想到啊,连欧阳大人都能有这么劲爆的八卦了。这是什么世界啊!
欧阳怜光被抖出这么一桩不甚光彩的大秘密,到没有什么恼羞成怒的意思,只抬头瞧了一眼赵箫,道:“我就是公报私仇,你待如何?”
这话说得直白,更加厉害。连赵二少这等流氓恶棍顿时都感觉到无力招架,于是只好耍无赖:“那什么,你要是非过意不去,大不了我吃点亏,委屈点傢给你得了。”
欧阳怜光愈加气定神闲:“可以啊,我无所谓。只要你交出宝藏,效忠我主,你想怎么样都成。”
行刑差役中一个分神,手下就失了分寸,赵箫闷哼一声,喘了口气道:“欧阳怜光,女人做到你这份上,可真他妈的够没趣的!”
欧阳怜光笑了笑,不再理会。只是给赵箫又换了一桩刑具,并且不紧不慢地吩咐一众差役将赵箫由倒吊改为正吊,然后再动手。“别老倒吊着,吊坏了头脑可没法招供了。夜还长,慢慢来,不急。”
你不急我急。赵箫心中暗自咬牙,但终究没有说话,集中全力挺着。一十八套刑具在身上轮番过遍,纵使行刑的差役都是经验老道之人,手上拿捏着分寸绝不会真要了赵箫的命,但那滋味也绝对是够求生不能求死不成的境界了。赵二公子,算是把前半生欠下揍都在今晚一晚上连本带利全还上了。所以还是得说苍天有眼啊。
拂晓时分,披着黑色斗篷腰悬绣春刀的飞鱼卫顶着漫天的风雪跨进牢房。为首一人弯腰在欧阳怜光轻轻说了几句话。
欧阳怜光转头看了看赵箫,赵箫正歪头眯着呢。经过一夜的拷打,赵二少再怎么风采依旧也不可能精神抖擞了。于是她吩咐道:“来碗参汤,正戏要开场,给赵二公子提提神。”
“赵二公子,以你的身份,大约今晚之前绝没有受过什么刑,”欧阳怜光娓娓说道,“昨晚我给你暖了一晚上的场,大概挨打是个什么滋味你也应当知道了。想来这些刑罚用在旁人身上,你也勉强能够感同身受。”
赵箫霍地睁开眼睛,没喝参汤人就精神了,大声喝道:“欧阳怜光,你要做什么?”
欧阳怜光不去理他,只将手中棋子漫洒于棋盘,江中流茫然抬首。“天亮了?”他不无诧异地四顾。
“腊月的债,还得快。老江你知道么,昨天我还在大明宫给一个人说,用感情胁迫来搞政治很卑鄙,也很愚昧。”欧阳怜光叹息着道,“可叹啊,今天我也要做一件同样卑鄙且愚昧的事了,你帮我做个见证。”她将目光转向赵箫,歉然道:“没办法,要怪只能怪二公子您实在太难缠。时间紧迫,我也实在是不能与你慢慢斗法了……”
“带进来吧!”欧阳怜光转头吩咐飞鱼卫。
血盟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十几个飞鱼卫推搡着一个人走进牢房里。那人从头到脚都裹进黑色的斗篷,看不出容貌男女。斗篷之外,双臂反剪,拇指粗细的抹肩拢臂绕身数匝,收紧了勒进肉里。依其身量体态,大约可以推测得出是个男子。
男子踉踉跄跄行至欧阳怜光身旁,为首那名飞鱼卫士抓住他背后绳结用力一拧,男子就止住脚步动弹不得了。欧阳怜光伸手一掀他的兜帽,便露出月华如水的一张容颜来。端是眉如远山,眼如秋水,若轻云之蔽月,如流风之回雪。牢中诸人不约而同齐齐地生出一番疼惜的心思,仿佛不忍再看他受缚受辱。
江中流拊掌道:“瑶台谪仙,果然名不虚传。”
赵箫阖上眼,不无叹谓道:“你们到底还是捉到他了……”叹罢,猛得睁开双眼,看向李六尘,款款言道:“都怪我无能!”
江中流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赵箫含情脉脉这款式,真是让人不习惯啊不习惯。
李六尘道:“闭嘴,你少废话!”
赵箫“哈哈”一笑,原形毕露:“不是我军无能,都是敌军太狡猾!嘶……”他一摆头撕裂颈下伤口,不由疼得抽气。
李六尘上下打量了一番赵箫鲜血淋漓的伤势,嘴巴一弯,轻声道:“还是打轻了……”
欧阳怜光挥了挥手,飞鱼卫将李六尘押出牢房。回过眸来,她微微一笑道:“赵二公子,你不必暗中咬牙。若非你故意激怒皇后殿下,偏又提起当年之事,我也未必能够想到。可见关心则乱,概莫能外。即便英明神武者如公子赵箫,也不免着了行迹啊。”
赵箫地翻了个很赵箫的白眼,“哼”、“哼”不予理会。“英明神武”这四个字,现在怎么听怎么充满了冷嘲热讽啊——所谓冷嘲热讽之说,更像是赵箫的偏见。事实上,欧阳怜光态度挺诚恳的。
“我不会打死李六尘的,最多半死,这一点二公子您尽管放心。”她说道,“您知道,前一阵子,乌虚使节团到长安了。乌虚大单于还等着美貌的大郑王子,好作为他的妹妹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