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扫娥眉-第2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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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手比心快,还没想明白来的是公主,手腕已经卷了过去,一掌便拍上永嘉公主手背。永嘉公主“啊”的一声,眼泪差点没疼得落下来。
这下大伙全愣住了。依礼来说,皇帝公主对作臣下的男子得尊重,不能随便就拉拉扯扯的。但她那凤爪子真伸过来了,你也不能往上打不是?
赵瑟在后面拉了拉十一的衣摆,十一只好下拜请罪。公主苦笑一声,问道:“没脱臼吧?”
“……没有……”虽然白痴,十一还是中规中矩地回答了。
“那就好……”
恰好皇帝更衣归来,见状带着几分酒意笑道:“君臣俱错,何罪之有?你们君臣二人喝一杯来便罢了。来,大家一起都喝一杯!”
于是 一片祥和,之后,煞风景的便来了。
卫士奔上殿来,递上东都留守十万火急的奏折。皇帝打开来看,笑容慢慢僵硬在脸上。
“傅铁衣究竟在做什么?”皇帝陛下怒斥着将军报掷于玉石阶下,拂袖而去,留下满殿重臣面面相觑。
宣华二十六年七月初十,寇陷中州重镇许昌,东都洛阳危如累卵。
157虎跃
“傅铁衣究竟在做什么?!”
皇帝在盛怒之下如此这般责备,很明显是在心里认定了作为平卢节度使的傅铁衣应该为处在东都留守所防守区域的徐昌的失守负上重大负责。
那么傅铁衣究竟在做什么呢?许昌失守的罪责又究竟能不能扣到他头上呢?
傅铁衣当然是在收复失地。
从宣华二十六年四月二十七傅铁衣得授平卢节度使算起,直至当年七月初十中州重镇许昌失陷的消息传到上都,整整两个半月的时间,傅铁衣一直都在忠实的履行自己作为平卢节度使的职责——收复山东为流寇所蹂躏的土地。
在这短短的两个月半中,傅铁衣亲帅大军,一路收复泰安、临淄、青州、沂州等重镇,山东州郡泰半重归朝廷版图,到许昌失陷时,在山东,还掌握流寇手中的也不过只剩下依仗天险的济宁、永州区区数城而已。
这放到哪儿来讲,都是相当了不起的功绩,即使最刻薄的主君也不好再挑剔什么。要知道,在五月初的时候,山东四分之三的土地,所有的高城险关、山河之利可还都牢牢地握在流寇手里呢!
皇帝和朝廷还能在要求傅铁衣什么呢?他在山东的用兵都可以划进所谓“奇迹”的那一拨了。
当然,在流寇的大力配合下,发生什么样的奇迹都不值得惊诧。
但那是没有证据的!
就算是皇帝,也只能猜忌在心而不能宣之于口。不管皇帝如何动怒,终究不能以这个为理由问罪于傅铁衣。
至于许昌失守的罪责——许昌是中州的城池啊,跟山东河北远着呢,失守了不找东都留守算账,关他平卢节度使兼范阳节度使什么事呢?而怪责傅铁衣没有将流寇困在济宁以致流寇窜入中原攻陷许昌也是很勉强的。济宁一地的地理优势决定了除非山东、荆楚、中原三处一起出兵,否则济宁城是不可能真正被彻底合围的。姑且不论傅铁衣早就行文过东都留守防备流寇西窜,作为平卢、河北两军统帅而言,他只能从东、北两方来攻。人流寇非要往自己后花园一般的西面跑,中原众将无用把守不住,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这一次,尽管皇帝很生气,傅铁衣也是死都不肯背这个黑锅,甚至连上个奏折给皇帝下台的官样文章都懒得做了。
傅铁衣不肯背黑锅,皇帝便无法下台了。
许昌失守,事关朝廷的颜面与制度,无论如何都得问罪于大臣,然而东都留守偏又是个无论如何都不能获罪的人——中原是大郑先祖的桑梓之地,依大郑成法,东都留守由无后的王子、公主亲领。这是翼护天子,为历代大郑帝王守坟头的意思,是以历任东都留守都是皇帝最为信任、倚 重的宗亲。这时的东都留守,正是皇帝陛下的亲弟弟周王李瓒。哪儿就能这么因为一城一地的得失而贸然降罪?
既然东都留守不能动,傅铁衣又不肯背黑锅,那么朝堂上大肆喧闹一阵之后,皇帝也冷静下来,最后不得不拿出诿过于下的老办法。
诿过于下,那是朝廷早就使得炉火纯青的看家买卖。三省六部御史台一碰头,顺顺当当地下旨,将还没来得及殉国也没来得及投降的许昌守将咔嚓并将傅铁衣帐下围攻济宁的主将傅铁然去官夺爵,算是勉强给了天下清流物议一个交代。
这些都是善后,而当务之急却是用兵中原。十面张网那是早就定下来的方略,此时再也拖延不得。首先忙得人仰马翻的便是兵部和均输署。包括十一再内的诸镇领军使亦回转城外军营准备出战。那么在出征之前,赵瑟都没有机会和十一见面。
宣华二十六年七月二十三,皇帝大朝文武百官于含光殿,颁旨河西、北庭、朔方、河东、范阳、陇右、剑南、岭南八镇援军依次进兵中原与寇作战,河东、河北、淮南、山东张网严守会同围剿,以从二品特进试黄门侍郎崔宜为河南道行军元帅,节制中原诸军,另拨左龙武军一万五千为元帅中军。
八月初一,大吉,大军誓师出兵,公主代表皇帝赐酒送行。赵瑟混在送行的官员里,只能眼望着她的情人横剑跨马沐浴在金色的朝阳中的雄姿英发。她露出一个微笑,给她的情人。
“我在长安城下等着你凯旋归来,我的十一……”
赵瑟侧头亲了亲自己官服的领子,那下面,是十一套在她脖颈上的狼牙。
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十一在马上回首,抬起手中宝剑,轻轻在剑柄上一啄。
那真是个令女人心碎的动作,任谁也模仿不了。
永嘉公主平举酒觞,继而将酒水漫天泼洒向长安城外独一无二的黄土地。
“皇天后土,佑我王师。伏惟尚飨……”
十一抖动缰绳,策马前行。身后半卷的飞豹旗招展开来,红得如烈火般肆意。赵瑟目光追逐着烈火,直到它终于与戈林旗海融为一体,再也分辨不出……
然后,就胜利了——当然,这只是美好的祝福。
“出兵即时胜利” 这种观念,大约正常情况下,连一般水平的昏君都不至于举手赞同吧。事实上,甚至于大军还没进入中原腹地,一战未发,战局就又发生了重大变化。变化的方向对朝廷来说是毫无疑义的负向。
开封失守了!
攻下许昌之后,流寇并没有大肆劫掠,可他们也没闲着。趁着朝廷筹备和出兵的时间间隙,流寇一路奔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到了开封城下。
开封中原大邑,城高池深,兵多粮广,乃是天下屈指可数的坚城之一。只要坚守不出,以开封之固便是一年二年也不会破城。待到朝廷大军开到,内外夹击,自可全歼流寇,成不世之功。慕容成河内名将,自是明白这个道理,于是立即下令关闭四门,坚守不出。
慕容成坚守不出的战术一点错儿都没有,奈何他运气不好,碰上了陆子周,不出也得出。陆子周也不强攻,只教罗小乙派一支精锐去扒黄河河堤,水淹开封。
这是个忒断子绝孙的主意,一般人都不敢出。
众所周知,黄河悬于开封之上,一旦决口,则黄河奔腾而下,千里沃土尽成泽国。这开封城守不守的反正也没活人了。
慕容成接到报信气得跳脚大骂,却也无法可想,只能带兵出城救援堤口守军。罗小乙遂在城外设伏,大破开封守军。之后衔尾追击,与城中细作里应外合,一举便攻陷了开封城。
流寇是在七月初十攻下许昌,七月十六发兵,七月二十七打到开封城下,紧接着八月十九攻下开封,而朝廷大军进入中原腹地则是在八月二十三,正赶上给流寇开庆功宴。虽然说皇帝和朝廷事先都有持久作战的准备,但这也未免太势如破竹了吧?何况开封之地,乃是中原仅次于洛阳的重镇,兵马钱粮半集于此,上可以制虎牢,下可以制河东。开封这一失守,中原战局立即就陷入了极为被动的局面。
当然了,这也不能算是崔宜的错。
“提笔安天下,马上定乾坤”,大抵文官们心底里都有个出将入相的梦,虽然他们之中的大多数有的只是一张嘴。皇帝钦点的行军元帅崔宜作为文官,虽然不能说是无能之辈,此次出征在心里也的确盼着一个“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光彩。奈何开头便是开封失守兜头一盆凉水浇来,登时将他满心跃马中原的豪情壮志浇得无影无踪。
一旦没有的豪情壮志,崔宜便格外小心谨慎起来。他以他文官特有的敏感觉察到流寇锋锐正胜,不能顶风作案,遂召集众将会议。于是,十一在中原的丰功伟业便只好以“蛰伏”的方式来开场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流寇攻克开封的消息传到了山东傅铁衣的中军大帐。正是这件事,终于让傅铁衣确定了陆子周并不在山东的事实。那个时候,傅铁衣刚刚攻克了永州,正帅大军与流寇济宁城南的亢父对峙。
亢父名气极大,所谓“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比行,百人守险,千人不敢过也”,天生的折戟沉沙之处,古来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名将,号称“名将终结之谷”。傅铁衣在这块流寇为自己量身定做的棺材板儿无疑是相当谨慎的,大军摆开阵势之后,严令手 下诸将不得擅自进攻。无论流寇如何挑衅,他都像磨盘一样蹲在他的中军。
“窃闻武成侯最擅者,以静制动,是为后发制人者也。昔者烽烟四起,豪杰用武,四方英雄,萃于燕赵。或万里转战、或身当百万,提刀立马、弯弓以射天狼,身先士卒者不知凡几,唯傅侯安枕绣帐。血肉横飞、呐喊如雷,而侯尤晏然也……”
这一天流寇遣使往傅铁衣的大营传书。信使是个白面书生,也不知是受了谁的怂恿来投流寇。他立在大帐正中,手里捧着个盒子,朗朗开口,将书信诵来。他胆子还挺大,周围一排排闪着寒光的斧钺,他倒诵得抑扬顿挫,没一个字带颤音的。
傅铁衣倒也不至于就中了这等激将之计。他盯着信上的字看过半响,神色如常地点头道:“知我者,子周也。信便不回了,回去代本帅向你家军师致意。便说本帅等着他来。”
信使微一错愕,复又行礼道:“我家军师还有一件礼物敬送傅大帅。”
“呈上来。”傅铁衣道。
傅铁然接过来。这家伙自从被皇帝当成许昌失陷的替罪羊革去所有官爵,便索性懒在傅铁衣的中军大帐。正事是不做的,捣乱是必然的。因为好奇陆子周给自己大哥送什么礼物,忙客串亲卫,抢着接过去。
打开盒子一开,却是一只探头探脑的乌龟趴在里面。傅铁然拿手指一戳,头啊爪子啊便都龟缩进壳子里。傅铁衣不由一皱眉,帐中众将却如炸开了锅一般,齐齐大怒。一时间刀剑出鞘的铮鸣之声不绝于耳,其中几个脾气格外暴躁的将军甚至按着几案跳过来,将刀压在信使颈上。
信使哈哈大笑,轻蔑地瞧了一眼身上明晃晃的刀剑,斜眼撇着傅铁衣道:“李申特来送命,多谢傅大帅成全!”
“退下!”傅铁衣沉声斥责部下。诸将违抗不得,只得忍怒收回兵刃,瞪大眼睛冲着信使运气。
傅铁衣将乌龟翻在帅案上,食指推着打了个转,笑笑对信使道:“本帅虽然一介武夫,两兵交战不斩来使的道理还是晓得的。”言罢命亲兵送这叫李申的信使出营。
一时间众将群情激奋,纷纷上前请战,说是踏平济宁,为大帅雪耻。
“不准!”傅铁衣依次扫过这些怒发冲冠、面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