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扫娥眉-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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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瑟懵懵懂懂地动作了一阵,身体深处渐渐生出愈演愈烈的热切来。李六尘便应和着这热切发出细细密密地呻吟之声,令人闻之心神荡漾。而赵瑟自己的喉咙,也在所谓的心神荡漾中逐渐沙哑咽暗。
一阵山风刮过,松针簌簌落下,在彼此交换着各自最私密空间的男女身上密密地铺满了一层。四周仿佛有鹰隼垂翼滑过天幕的呼啸声,有山中虎豹弓背越过山涧的脚步声。一切完美得像是欢爱的点缀……
毫无预兆消失了的宦者们再次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帷帐中,并以比赵瑟和李六尘还要活色生香的诡异在香炉里添了一把香。两种性情完全不相包容的香料在香炉里发出噼噼啪啪地撞击,只一刻,帐中便弥漫起奇怪的香气。
赵瑟本能的“咦”了一声,未及回头,李六尘却猛得两臂用力,将赵瑟推下榻去。赵瑟在地上滚了几滚,晕头转向地撑着地爬起来,半天没反应过来倒底是出了什么事。她只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疼,手臂和小腿蹭青了好几处,头上仿佛也撞出了包。喘了口气,赵瑟终于明白自己这是被李六尘从床上踢下来了,登时大怒,跳起来骂道:“你什么意思?……”
李六尘支着手臂自榻上半坐起来,面色惨白,连累得他月中仙子仿佛的容颜也隐约模糊起来。他似乎张口欲言,却一转头,话还没说出口,便伏在榻边大吐特吐起来。这倒叫赵瑟手足无措起来,指责噶然而止,代之以结结巴巴地询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不么了?”
李六尘当然还是吐他自己的,没工夫搭理赵瑟。仿佛泥塑雕像的阴冷宦者们立即生动起来,抚胸的抚胸,捶背的捶背,擦脸的擦脸,端水的端水……好半天才把李六尘安顿下来,放到温泉里顺气。一时间,显得赵瑟多余非常,站在一边不动都嫌添乱。
李六尘回过一口气,神色恹恹地对赵瑟道:“实在对不住小姐,尘旧疾复发,败了小姐的兴致。好在来日方长,日后定当好生服侍小姐……”
赵瑟连说无妨,顺口问起是何旧疾,可有大碍。李六尘大约胸中恶感未消,闭目沉入温泉。旁边的宦者代为答道:“这是我们侯爷自小落下的寒症,只要风大了便忍不住呕吐不止。小姐日后取了侯爷,还乞担待一二。奴婢这里替侯爷拜谢。”说着他便当真叩拜下去。
赵瑟点头称是,心中却想:果然美人易逝,便是风大一点儿都不成。幸好我不是真要取他,不然这辈子,可有得好磨!
赵瑟蹲到温泉边,手搭到李六尘的肩膀,柔声道:“山中风大,终不能在这里过夜。我看起更还有些时候,不如我送你回去吧。看时辰,大约还能赶在宵禁之前回府。你好好歇息一晚,明天我去看你。倘若身体无碍,晚上咱们一起去燕王府赴宴。燕王妃老早就发了我帖子……”
李六尘沉默了片刻,终于点头道:“好吧。一切听小姐吩咐便是。”
他并没有去拉赵瑟的手,也没有回头。尽管是逢场作戏,另有图谋,这样的样冷淡搞得赵瑟也有点泄气。半天她才打起精神,反客为主,张罗和李六水一起回城。
……
傅铁然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胸中气血翻腾,怒火几乎要将他点着了烧成灰烬。为了扼住拔剑将那一对儿奸夫淫妇扎个透明窟窿的冲动,方才,他从半山腰一口气跑到这一处密林。可是力气都用完了,他还是怒火汹涌,恨不得立即返回去来个一剑穿胸,弥补方才的犹豫不决。
这一对儿奸夫淫妇!蛀虫!四家七氏的狗男女!大士族的不肖子孙!吃祖宗棺材板的畜生!
傅铁然在心中无声地咒骂着,提起醋钵大的拳头一下接着一下地击打在树干上,发出一声紧似一声地钝响。一直到他把作为一个寒门子弟所能想到的一切对于大士族的诅咒和恶骂都轮过了三四圈,一直到他的所有愤怒都在自己的拳头上发泄尽了,他才终于放过了那棵倒霉的树,也顺便放过了自己的手。他颓然地把自己摊开在地上,四肢张开,眼望着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的天幕。
为什么呢?他们凭什么能用那样不屑、那样轻蔑的口气去议论他竟若神明的兄长呢?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生来就高人一等吗?就是因为他们是四家七氏的贵种吗?他的大哥,少年及第,英雄了得,只用了十几年啊,就能起于行伍,跻身天下诸侯之列。有纵横天下的力量,有呼啸九州的气概。这样的功绩,即便是大世家子弟也难以实现的功绩,赵家小姐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自己的大哥到底那点比不上那个画出来的秀侯?原来丈夫气概,英雄豪杰,雄兵巨万终究是敌不过一个人身体的血液和所谓微不足道的天人之姿!
傅铁然眼角滑过一滴眼泪,热得他害怕。他真是替自己大哥也是替自己伤心。赵瑟那女人,他所谓的未来的兄嫂。他并不怪她召蜂引蝶,婚期已近还要风流快活,女人本该如此,无可厚非。他也不怪她对李六尘甜言蜜语,慷慨承诺。女人逢场作戏本是常有之事,做不得真,只要不当真去做便是了。他只是不能忍受,她竟然认同秀侯对于自己兄长,她的未婚夫的羞辱。他只是不能忍受,她竟然因为门第这个原因,就不想要自己大哥了,还要和那个秀侯一起合谋去侮辱大哥。高傲地连抛弃未婚夫的责任都不肯付……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她做什么要和兄长订婚!一开始就别理我们不就结了吗?难道我们会自讨没趣不成?
想到这里,傅铁然倏地豁然开朗。他一个鲤鱼打挺坐直起身,拍掌叫道:“都怪李六尘那个妖精!”
他那准嫂子本来就是欢欢喜喜地答应了和大哥的婚事的,每到大小节日都会使人送了礼物来。上次在汝州与大哥相见,也是亲热客气,一点儿别的意思都没有。若不是李六尘这个妖精勾引她,她怎么会鬼迷心窍,不要我家大哥呢?还要做那等龌龊的算计?
李六尘啊李六尘,任你长得多漂亮,多会勾引女人。我也要叫你在我傅氏兄弟的钢刀利剑前折羽而归!哼!我倒要看看是的眼睛嘴巴厉害,还是我掌中之利有用!
明天晚上燕王府的晚宴是吧……好……我便让你先卷铺盖卷去阎王爷那里赴赴宴……
至于大嫂……傅铁然迟疑了一下,安慰自己道:以后劝大哥多给她挑一些美貌的男子。河北四十四州,总寻得到能不输于李六尘的美男子。女子多情,早晚会抛开去的。
傅铁然简单拍了拍衣衫,辨认方向,往先前换衣服的山洼驰去。换过软甲,他一路琢磨,缓步踱到宿营之地,已然有了定计。亲兵迎出来将傅铁然请进帐篷,帮他更衣打水。傅铁然两只脚在水盆里交替互蹭,吩咐道:“唤傅八和白校尉过来,我有事交代。”
亲兵施礼而去,片刻功夫,便有两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几乎同时听命而至。早一些到的身着正六品武官头目,乃是傅铁衣军中专司刺探之责的斥候头目白唯素。晚一些到的却是一身土黄色的仆从装扮,面目猥琐可憎,正是家人傅八是也。
傅铁然一句废话没有,直接交代白唯素道:“下面山坳温泉,白校尉立即派人严密监视,一有动向立即报由我知。事情要办得机密,不可走漏一点儿风声。”
白唯素多少有点奇怪,但傅铁衣临行前有令,一应事体,尽听傅铁然之令行事。于是便不多言,领命而去。
傅铁然冲傅八招招手,傅八便跪到傅铁然身旁替他洗脚。傅铁然低下去,凑到傅八耳边低语道:“你拣选随行的高手,一会儿等我命令,出去做个活计……”傅八低声领命,仍旧不动声色地替傅铁然擦干了脚,躬身而退。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白校尉亲自来回禀道:“下面温泉乃是秀侯的产业,今日傍晚秀侯和……赵家小姐在……如今他们已经相携回城,此刻已下了终南山,大约半个时辰后进城。属下已命人尾随跟踪,城中斥候也做好了接应的准备。”
傅铁然点点头,沉默不语。白唯素却胆颤心惊,迟疑地道:“四将军,这不妥吧?赵家小姐不是……可要属下飞马禀告大帅?”
傅铁然横了白唯素一眼,冷笑道:“你让大帅知道了,大帅该怎么办?这不是为难他吗?那要我们还有什么用?没你的事,只管探查好消息便是。你也知道事关重大,管好属下,走漏了一点儿消息……”
白唯素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道:“将军放心,属下以脑袋担保,绝不敢损了大帅的声誉。”
傅八闪身入帐,白唯素连忙告退。傅铁然交代了几句,命他检查了兵刃暗器一无疏漏之处,身上也绝没有任何标记。他嘱咐傅八道:“千万不可伤到和秀侯一起的女子,也最好能将她引开再行事。”
正巧又有消息传来,白唯素入内禀告:“秀侯和赵家小姐在内城门口分道而行。秀侯自回转他的侯府,赵小姐却没有回家,而是掉头去了她家兄长赵箫公子新开的曼舞清歌堂。”
傅铁然冷哼一声:“原来还没尽性……算了,我这嫂嫂走了正好。你们去吧,天亮之前,将李六尘的人头带回来。我倒要瞧一瞧,这位美男子只剩下头颅还是不是美伦美奂!”最后一句话却是吩咐傅八。
白唯素浑身一震,在一旁阻止道:“将军三思,一旦事有不密,后患无穷啊?不如后日等大帅到了再从长计议?不争在这一时半刻!”
傅铁然摇头道:“那就来不及了。大哥现在也不知身在何处,便是最简单的就在曹文昭军中,一来一回往返也要将近一天一夜的辰光,如何来得及请命?到了明天晚上,一切都晚了。“
白唯素不敢多问,唯有沉默不语。
“……好吧”傅铁然略一沉吟,转而吩咐傅八:“那就抓活的吧。不用手下留情,留口气就行。实在带不回来,也不拘活的。只是事情决不可漏出一点儿马脚,倘若有什么不妥之处,你们便都不要回来了。”
傅八抬头看了傅铁然一眼,低低地答了一声“是”。对于这个翻译过来无疑就是“你们自己抹脖子,不要给人家留下线索”的命令,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死士宿命本来就是这样,活着就是为了能死去。傅八脚步轻快的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傅铁然自信满满,以为凭借傅氏的利剑死士,尽可以在一夜之内解决掉将要令自己兄长蒙羞的大麻烦。这个时侯,他还不知道,一场在必然要发生地大变故已经准备好了粉墨登场。
这不能怪傅铁然鲁莽从事。站在他的立场上,没有什么比宰掉李六尘更加快刀斩乱麻的方法。傅铁然并不是活神仙,要求他洞悉他所见的那一幕令他怒火中烧的场景中实际既包含了皇帝的阴谋又包含的赵瑟的算计可谓毫无道理。
在这一刻,皇帝,赵瑟,傅铁然,每一个人都进行着他们自己的阴谋,并且,他们互相不曾觉察到对方阴谋的存在。或者说,他们隐约感觉到了不同寻常,却都没有当回事儿。那么,事情就变得很可乐了。
一个谋略,最早始于皇帝的的疯狂设想。后来加进了赵瑟的算计,谋略发生了第一次变化,再到现在,傅铁然的“快刀斩乱麻”也凑进来搅局,谋略又发生了一次变化。谋略的参与者们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呢?现在还不确知。只能说,谋略就像一个傀儡,拉动它的线绳越多,他回报给线绳之后黑手的瞠目结舌也就越多。
总而言之,作为权谋中心的傅铁衣如期赶到灞河,与他的部署将领会合时,一个十足的烂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