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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情欲南京-南京爱情-第7章

小说: 情欲南京-南京爱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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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看最前边的那个人,那些人也往鼓楼方向,他们的速度比他更慢。 
  走了半小时,才到鼓楼那个转盘,到 
  医院还要拐两个路口。他沿着转盘绕着,那一群盲人抛在很远的后边,到医院大门口之前,他打传呼给小敏,等了五分钟没回,他又打小芳的传呼,过了三分钟,是小芳回的。 
  小芳问,你在哪? 
  他问,小敏呢。 
  小芳说,你走后不久,小敏就接到传呼,说要回学院去,同学有事。 
  哦,他停了一会,小芳在那边喊,你回来吧,我一个人在楼里呢。 
  这不可能的,他很坚决地说,我不可能现在回来,我今晚有很重要的事情。 
  那你打电话是想跟小敏说,对吧,小芳说。 
  我也可以跟你说的,他说。说完,他很后悔,自己不能跟小芳这样,小芳是小敏的好朋友,她们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在哪?她在那边嚷起来。 
  他说,我要到医院去。 
  小芳说,我一个人买了。 
  买什么? 
  她说,蓝色内衣呀。 
  他挂掉电话,眼睛生涩,干,里边好像有亮亮的线条。他揉了揉,觉得小芳不能买蓝色的内衣。蓝色是小敏的,从最早开始,小敏就是蓝色女生,现在她还是。他又拿起电话,拨通传呼,他说我留言,告诉机主小芳,说唐安认为她不能买蓝色的内衣。 
  请问,这是暗号吗? 
  他说,算是吧。 
  传呼小姐说,如果是暗号,那我们不能给机主留这种言。 
  那么,我告诉你,这是生活,是真实的生活。 
  他付了钱,往前走,上台阶,他轻飘飘的。有人拽住他的肩膀。 
  他回头,看见了小敏。他抱住她,她在他怀中旋转起来,其他探视病人的人停下来看着他们。小敏的脸湿湿的,是汗。 
  我一直走在你后边,小敏说。 
  他问她,有一群盲人? 
  小敏说,没有其他人,只有你,往前走着,我害怕,因为我以为你有事。 
  我要去看一个病人,他说。把她放了下来,她站在矮一级的台阶上。 
  她没有问他要去看的人是谁,她在这原地不动,等他探完病人下来以后,一起回租房去。 
  他下意识地看她的腿。他退却了,不想去看程君了,她要他去,必须去,围观的人往大门里去了。还有二十几级台阶,这儿是地下通道的出口,树叶落满了墙壁的两侧。 
  他跳上台阶,在上边的平台向下看,小敏仰着脸,他耳朵里嗡嗡直响,他在上边叫,我刚才给小芳打了传呼。 
  什么?她问。往上走了一个台阶。 
  我刚才和小芳通了电话。 
  我听到你的留言了。 
  他虚弱地抖了一下,又跑回来,她吻他,深情地吻他。他的舌头麻麻的。 
  他说,我说的是真话,她可不能穿蓝色,小芳就是小芳,她只能穿蓝色以外的,红的、白的、黑的、哪怕是混合颜色也行,可她不能穿蓝色的。 
  蓝色是你的。只有你才是我心里边的全色,而这全色是漂荡在空中的,天空是蓝色,空气也是蓝色,而装着的你也是蓝色的,像一只汽球,胀在蓝色的气体中,悬挂在身体的最里边。 
  她推他一把。他轻灵地飞一样地往医院大楼里去了。 
  5 
  507房,两张病床。从501到510,共十间病房,都是外科病房,从五楼楼梯口往左,中间有外科医生办公室,换药室,还有护士办公室。唐安站在程君的病床前,程君的妹妹程林正在睡觉,他辨认了一会,激动的心情抑制住了,他庆幸自己没有立即见到程君,这让他有个喘息的机会。张坤端着洗脸盆推门进来。 
  张坤的头发比想像的那种灰白还要更灰一点,皮肤很干燥。 
  我们很多年没见面了,唐安握住张坤的手。 
  张坤向床上的程林努努嘴,你看,她困的。 
  程君呢?她问。 
  张坤说,在楼下的小院子里。 
  他和张坤坐到桌边,桌上放满了药瓶。 
  张坤说,程君不知道你来,她不让我把这事告诉你,可我能不说吗? 
  你本来可以不说的,唐安说。他掏出烟,又掏出火机,看了看白墙,把烟放回口袋。 
  你头发好不了?他问。 
  张坤很不自然地摸了摸头,笑了一下。程林这时醒了,她第一句话就是,你变了。 
  唐安往程林那边斜了斜身子。程林弄了弄头发,满脸的憔悴,除了整个人比程君瘦一些,在那时,她们长得像极了。 
  要不要,我把她接回楼上,张坤说。 
  唐安难受至极,他想他来看程君是没有意义的,但他能不来吗?他们在读初中时那段初恋的时光是他一生都忘不了的。可现在说初恋有什么用呢?程林塞上拖鞋,从脸盆里捧水,她的肤色有点黑,但身材很标致,唐安想程君比她的身材还要好。 
  快有十年没见了吧?程林问。 
  张坤用搪瓷缸给唐安沏了一杯茶,程林在抹雪花膏。 
  这灯太亮了,唐安说。 
  大家都看白炽灯,它长长的,四周围满了小飞虫。它们没有声音,杂乱地飞着,一会儿近一会儿远。房顶很干净,外科病房是最干净的病房。 
  他征求程林的意思,我能看看她吗。 
  程林被他的话给问住了,急忙说,能,能,当然能见,而且,一定要见。不论张坤他们处于什么目的来找他,但他自己知道过去的东西永远抹不掉。 
  可我没带东西,连一点水果都没提,他对程林说。他忽然想到小敏还等在大门外的台阶上。 
  张坤让唐安喝茶。程林帮张坤把外衣取下来,挂在床头挂吊瓶的钩子上。张坤望着程林,眼中布满了血丝。 
  晚上要守着她,程林说。 
  不是外科上的病么?他问。 
  程林说,是被狗咬伤的。 
  狗?他问。 
  对,是狗,你知道吗,一只狗咬伤了她。 
  在哪个地方? 
  她说,在小腿肚那儿。 
  是小腿?他指了指自己小腿肚那儿,用力地压了压,是狗咬在这? 
  张坤把裤子卷起来,更精确地指着,说,就这,就好比我这,被咬了一口。 
  唐安站起来,往前迈出几步,又冲回来,把手压在张坤的肩膀上,大声地说,这狗! 
  张坤低下头,程林坐在床沿上,白炽灯发出丝丝的响声,可能电压不稳,光也弱了些。唐安看看玻璃外边,能看见另一栋楼的窗户,院子就在外边,却像深渊似的。 
  程林端起茶缸来吃饭,饭已经凉了,张坤问她,要不要用酒精炉热一热。程林说不要。 
  我一个人到楼下院子里去,唐安说。 
  6 
  小院子的卫生条件比较差,当唐安站在连接两栋住院楼之间的走廊上时,淡淡的月光从树枝间洒下来。那个站在石凳边的女孩便是程君了。她背对这边,头微微地仰着,可能在欣赏这月光,也可能是在思念过去的什么东西,对一个从外省乡下来南京求医的病人来说,她显得冷清。仿佛她会拒绝他,但他知道他也无计可施,他到底还是要来的,而且要见面。他没有勇气很得体地走过去,手扶在爬着藤蔓的水泥上,歪着头。月光太淡,并不像水,而如同一大张轻浮的塑料纸,无力地漫在地上。那高树与矮小的灌木形成强烈的反差,高的可以伸出这月光的情境,而低的如同这女人,一起迷失在轻柔而惨淡的思绪中。 
  她没有回头。小院子很静。 
  如果她能自己回过头来,他就可以径直地走过去,打个招呼,从此也就可以很自然地交往,然而,如果她这样的背对于他,他就无限的虚弱,张不开口,迈不开步子,仿佛又回到那年少的时光。 
  那时的程君,也许和现在她正面的形象并无根本的区别,但现在难以判断,他不敢接受这即将正面相视的眼神。 
  最早见她,是她和他一起相互同时看见了对方,都从那年少纯情而又朦胧的情绪中,忽然抓住了与众不同的东西,那是这世上令他感动的东西,以后相处那么多女孩,却从没有那种微弱但又持久的深入内在的东西,现在,他抓不住那种感受了。 
  在她背后,他觉得这么多年,认识了无数人,却并没有冲走内心的深刻的冲动。 
  有几个人从身边经过,穿着带白条的病号服,向4号楼走,没有注意小院子。 
  当他走下走廊,绕过小花台,拎了拎裤子,实际上向她走时,他自己并不知道他怎样命令自己走过去的,或许像梦一样,由于是一个人,是一个有情感有热情也有畏惧的人,所以必须走过去,到那过去还是个小女孩的女人身边,重新开始接触。 
  他走得很慢,比来鼓楼 
  医院时走得还要慢。 
  程林站在窗边,看清这楼下唐安的脚步,她觉得这唐安的恍惚充满了真实感,如这月光以及病人的伤情一样,都缓慢地经受着时间的考验。张坤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在淌汗。吃剩的饭菜在茶缸中向外散发着医院饭菜那种特有的清香。 
  程君没有动,虽然腿上有伤,但只要不动,几乎看不出来,站得稳稳的。从后边看,还跟以前一样,只是长高了。在距她还有一米处,唐安站住了。 
  他就在程君背后。 
  仿佛她会回过头来,从84年开始,她看见他,她就爱笑,就爱扭过头来,出其不意地笑,假如他没有抬头,她还是笑。 
  现在呢,他渴望她能回过头来,现在一切都不好预测,但毕竟这样的生活因为她的出现又是一次新的了,对,请回过头吧。 
  他等她,抬起头,仰起来,有那朵状的白云,月亮露出一半,却又在云中向西北穿行。那树枝的顶端,一如感受过生命中孤独的地方,以及人与人的区别,也孤傲地向上,努力地离开这地面的人和人。 
  程林见两个人站在那儿。只看见他们相互朝着同一个方向,都没有看到对方,她相信姐姐的警告是对的,最好不要找唐安,程君反复强调过,根本不起作用,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现在,反正两人只有一米远,程林抱起双手趴在窗台上,看着他们,她心里暖暖的。姐姐的伤,也许还在恶化,但毕竟唐安已经发现,对于姐姐来说,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真实了。 
  她回过头来。 
  而他还在恍惚,她回过头并不能解除这种畏惧中的恍惚,而那月光是全新的,只是在心中,它们永远是与人相知的。 
  84年,那时,在春天,她穿着黄涤卡布的带别针的上衣,回过脸,也许不是从正前边回过头,而本来也处于相互面对的位置,只是微微地扭过头,他们相互发现了对方。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说不出话,至少现在说不出,她需要时间,不是一小会,不是一分钟,不是能算的时间。 
  他迎着这目光,看见她的脸,他一下子就伤心了,还是那样的俊俏,还是那样的美丽而动人的形状,在这月光下也能清晰地看到一种清寒的阴影,那是病的阴影,是虚亡的阴影。 
  他不知该怎么办。 
  她仍看着他,眼晴很大,想认真地作出一些光彩,但是并不能作好,只剩有那纯白的眼白,大大地漂着,向前,又似乎往回,看不见眼睛里的水。 
  穿着一件毛衣,是开丝米的,毛衣质量不好,图案简单。她的手放在哪儿,他没有注意。他该怎么办呢? 
  他往前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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