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烟云-第2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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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像唐军一样渴望着荣誉,渴望着胜利,渴望着胜利之后的骄傲与自豪。
大食军的人数是唐军和药刹水诸侯军的两倍,声势却连对手的一半都不如。中军稍稍抵抗了一会,便迅速向内塌陷。两翼在诸侯军的冲击下,也土崩瓦解。几名身经百战的大食宿将,带领着各自的嫡系,妄图将两翼重新稳住,然后给唐军来个侧面包抄。却不料被打疯了的诸侯们连砍带拽,很快就掉落于马下,然后被马蹄扬起的烟尘一裹,顷刻便不见了踪影,
“稳住,稳住阵脚,后退者,杀!”艾凯拉木急得满头是汗,挥舞着弯刀,冲着溃兵乱砍乱剁。鲜血和死亡使一些人瞬间清醒,他们在几个身穿锦袍的将领约束下,聚集成团,保护于艾凯拉木的周围,。然后伸出弯刀,阻截其他逃命者。
战团越聚越大,很多失去了主心骨的溃兵,也蜂拥过来,与大队人马挤在一起,共同抵抗唐军的冲击。他们如同洪流中的蚂蚁般,抱成紧紧的一团。用外围少数人的牺牲,来换取大部分人的生存。
这个战术非常残酷,却行之有效。渐渐的,唐军的压力便不再像先前一般沉重了。大食军退后的脚步也渐渐放缓,甚至出现了原地停滞的现象。
“冲过去,把他们驱散!”王洵及时地发现了战场中的变化,迅速做出决定。他不喜欢袖手旁观,干脆自己策动了坐骑。宇文至无奈地耸了耸肩,举着角弓迅速跟上。宋武像万俟玉薤等人挥了挥手,也纵马追到了王洵身侧。
见到此景,沙千里果断地发出命令,借助号角声让附近的弟兄们向王洵靠拢,在其身后临时组成一条攻击阵列。几个领军冲杀在第一线的将领,如黄万山、方子陵和魏风等人,也默契地放缓了进攻速度,蓄势以待。
威风了这么久,他们不光要调整自己和麾下弟兄的体力,也要顾全大局,把首功让给都督大人。虽然都督大人过后未必肯领这份人情,可大伙不能没有这份心思和眼力架儿。
战场上突然发生的变化,让急于扭转局面的艾凯拉木长出了一口气。但是,很快他的声音就又变了调,“稳住,稳住,向我靠拢,向中军靠拢。吹角,赶紧吹角啊!”
“向中军靠拢,向中军靠拢!”聚集在艾凯拉木附近的将士们,也发现了势头的不对。拼命地将号令喊出来,以期被战场上每一名六神无主的自己人都能听见。大伙谁都明白,今天的战斗,失败好像已经是必然的结局。但有秩序的撤离战场和争相逃命,却有着本质上的差别。前者可以让东征军实力得到最大限度的保存。后者却连自己的性命都未必保得住。
惊惶的叫喊声,同时提醒了敌我双方。很多慌不泽择路的大食士卒,顺着喊声一头扎向了人堆儿。周围正在大过砍杀瘾的部族武士们,也呐喊着,从各个方向蜂拥而来。
他们可不是唐军,不必听沙千里的调遣。有这么大一堆软柿子可以捏,岂肯平白放过。汇聚在艾凯拉木周围的人团,在外力的冲击下,骤然向内缩了缩,然后骤然又向外扩展。穿着不同衣衫,举着不同兵器,说着不同语言的士卒,搅在一起,血肉横飞,黄烟翻滚。
已经冲到目标近前的王洵立刻被盟友绊住了脚步。不顾一切继续向前攻击,必然会有“自己人”,死于他的马蹄之下。而转身推开的话,又会让缩在战团深处的敌军,得到喘息时间。一旦让艾凯拉木恢复了清醒,重新整顿队伍,(W//RS/HU)联军势必将付出更大的牺牲。
正犹豫间,宇文至已经替他做出了决定。只见此人将手一搭,便是三支羽箭扣在了右手掌心中央。随后快速拉动弓弦,只听“嘣,嘣,嘣”连声脆响,三支羽箭头尾相继,呼啸着着向敌阵正中央飞去。
“保护大帅!”敌军当中,有人扯开嗓子示警。随即,艾凯拉木身体一歪,便被侍卫推下了坐骑。忠心的侍卫自己却躲闪不及,被三支羽箭陆续射中脖颈,肩膀和左胸,哼都没哼,仰面落马。
“不想死的,距离艾凯拉木远点儿!”宇文至又是一声断喝,拉动弓弦,射落敌军的帅旗。他的呼喊用的是唐言,敌军当中,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听得懂。但羽箭的威力,远远超过了言语。
随着帅旗的掉落,艾凯拉木身边的人群,立刻如冷水淋上了热油般,飞溅着四散奔逃。原本挤压一起,硕大的人团,从内向外,迅速解体。
“杀!活捉艾凯拉木!”到了此刻,王洵已经无需犹豫。策马,提臂,将长槊端平,伸直,借着战马的速度冲向敌阵正中央。同一时间,宋武和万俟玉薤等人举起横刀,在王洵左右两侧,各自形成一个由刀锋组成的羽翼,所过之处,断臂残肢飞溅。
轻骑兵的威力不在于敌军硬撼,而是沿着缺口扩大战果。锋利的刀锋,借助战马的冲击之势,在敌人身体上一蹭,便能蹭出条半尺长的大口子。皮甲、肌肤、筋络,全都在刀锋下裂为两段。
第一章 笳鼓 (七 下)
“杀,杀,活捉艾凯拉木!”见铁锤王一马当先冲进了敌群,四周的部族武士们攻势愈发疯狂。
追随在铁锤王身后,肯定打不了败仗。追随在大唐旗帜下,最后的收获肯定是盆满钵圆。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没有国家能与大唐并驾齐驱。大伙只要追随,追随,砍杀,砍杀,杀死一切敢于跟大唐作对的人,把一切敢于大唐为敌的国家踏为齑粉。
旌旗挥舞,刀锋带着寒光。马蹄声在轰鸣,槊尖上凝着血滴。在这锐利的攻击面前,叛军们再度崩溃。有人受不了战场上的压力试图逃走,被长槊从背后刺入,挑上半空。有人侧开身体闪避,被刀锋从肩膀直割到胯骨,体内肠子和肚子伴着热乎乎的血浆喷涌而出。
几个忠心耿耿的大食将领困兽犹斗,试图用自己的牺牲换回主将的安全。他们彼此掩护着结成一个小阵,逆着逃命的人流,阻挡骑兵的冲击。但事实证明,这种努力毫无效果。王洵只有了一个横扫,便破除了敌军的阻挡。紧跟着,又是一个横扫,拍飞数名躲闪不及的大食兵,紧紧咬住了艾凯拉木的背影。
一名侍卫返身迎战,用弯刀扫向王洵的槊锋。刀刃在半空中与槊锋相接,顿了顿,腾空而起。雪亮的槊锋继续向前,戳入他的身体。撞击产生的力量让槊杆骤然弯曲,变成弓形,在槊尖将此人挑离地面的刹那,长槊又猛然弹直。槊杆上缓冲的力量登时全部释放出来,将此人的尸体弹飞出去,在半空中落下一串血雨。
王洵的肩膀连晃都没晃一下,端着长槊,又撞向了另外一个拦路者。锋利的槊尖如同切豆腐般刺穿敌军,槊杆弯曲,弹开,又一具尸体飞上了半空。
眼前的景色瞬间一亮,大食溃兵纷纷散开,谁也不肯再用血肉之躯阻挡铁锤王的长槊。王洵举目望了望,却没找到艾凯拉木。再定下神来于人群中仔细搜寻,终于在一堆慌乱的背影中,看到了艾凯拉木常穿的锦袍。
“哪里走!”王洵纵马撞翻几名躲避不及的溃兵,槊锋瞄着艾凯拉木的后背画影儿。后者被吓得魂飞天外,双手抱住马脖颈,双腿用力在坐骑肚子上猛磕。可怜的坐骑连续赶了好几天路,早已经精疲力竭,被逼得厉声嘶鸣,前腿一软,轰然倒地。
艾凯拉木身体借着惯性被甩出,消失于人群脚下。王洵的长槊也瞬间失去了目标,接连刺翻了前方几个逃命者。艾凯拉木爬起来,跌跌撞撞跑了几步,终于发现两腿不可能跑过战马的四蹄。猛然转身,挥舞着横刀,大声怒吼。
“啊啊啊啊啊啊——”狼一般的嚎叫透着凄凉和决绝。他跳开半步,躲过王洵戏弄般的攻击。然后又斜着跳了半步,挥刀去砍王洵的大腿。王洵在占据优势情况下,岂肯让他得逞。将槊轻轻一捋,丈余长的槊杆横抽回来,正中此人的脊梁骨。
“哇!”持刀者喷出一口血,踉跄数步,一头栽到于王洵的马屁股后。王十三手疾眼快,一个镫里藏身俯下去,迅速将此人提起,高高地举过头顶,“抓住艾凯拉木了,大都督生擒艾凯拉木!”
“抓住艾凯拉木了,大都督生擒艾凯拉木!”欢呼声,瞬间以王洵为核心传开,顷刻传遍全城。
“抓住艾凯拉木了,大都督生擒艾凯拉木!”
“大都督生擒艾凯拉木,大都督威武!”众武士们以各种语言高声欢呼,挥着兵器,如狼群逐鹿。
谁也没仔细看王十三手中的俘虏。除了王洵自己。在挥槊横扫的那一刻,他就发现了敌人有些不对劲儿。虽然此人身材与艾铠拉木极其相似,但面孔,却显得年青的甚多。此外,在气质上也与一军主帅有着很大的差别。
宇文至和宋武也很快发现了情况有些不对头儿,咧着嘴巴,向王洵苦笑着耸肩膀。俘虏身上的袍服,带着明显的金色飞鹰标记,那是艾凯拉木的身份象征。然而,袍服之下,却是一身普通武官的皮甲。
“抓住艾凯拉木了,大都督生擒艾凯拉木!”
“大都督生擒艾凯拉木,大都督威武!”欢呼声还在继续。不名真相的联军士卒,各个奋勇争先,将溃兵砍得抱头鼠窜。
王洵则被气得眼冒青烟。艾凯拉木早就消失了,就在大伙的眼皮底下跟侍卫交换了衣服,来了个金蝉脱壳。可气的是自己白白追了半天,杀了无数拦路者。可气的是自己号称长了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最后盯住的,却是一个替身。
宇文至悄悄地跟宋武打了个手势,各自带人去收拾残局。这个时候,他们可不愿意留在王洵身边,遭受池鱼之殃。
见两个好朋友很没义气的溜走,王洵肚子里更是怒火万丈。丢下长槊,劈手从王十三那里抢过俘虏,晃了晃,厉声问道:“艾凯拉木哪里去了?你又是谁?说,否则我定然让你生不如死!”
“当然是跑了!”俘虏晃了晃发晕的脑袋,并不太拿王洵的威胁当回事儿。“我是他的侍卫统领,当然有责任替他吸引你的注意力!至于名字,说了你也记不住,还是算了吧!”
“该死!”王洵得到了早就猜到的答案,却不愿意杀小兵泄愤,自毁名声。咬了咬牙,将俘虏掼于马下,同时向左右大声喝道,“传令下去,投降者不杀。放下兵器者,一律免死!”
“大都督有令,投降者不杀,下马受绑者免死!”万俟玉薤扯开嗓子,与几个侍卫们一道,将王洵的将令传了下去。
“艾凯拉木都投降了,你们还拼什么命。赶紧投降,饶你们不死!”宇文至是个能占便宜就不肯吃亏的主,将错就错,把艾凯拉木被俘的消息四下传扬。
很快,战场中央,便响起了一阵接一阵的讨饶声,“投降,投降!”“不打了,不打了,艾凯拉木都被唐人抓住了,咱们还傻乎乎地拼个什么劲儿!”
“艾凯拉木将军没被捉,他们胡说!”倒在马前的俘虏再度跳起来,扯开嗓子向周围陈述事实。万俟玉薤跳下坐骑,一脚踢过去,将其踹翻在地。然后抓起一把干草,堵住此人的嘴巴。
“呜呜,呜呜!”俘虏在地上翻滚,挣扎,却被几名侍卫七手八脚按住,绑了个结结实实。痛恨此人欺骗自家主帅,弟兄们手上的力道显然用得稍大了些,很快,便将俘虏勒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洵见到此景,又摇了摇头,命人将俘虏的绑绳稍稍放松, “这人敢为主帅做替身,算个豪杰,别苛待他!”
俘虏显然听得懂唐言,楞了楞,慢慢地开口,“在帅旗被射倒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