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林传-第2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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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表一高兴,把衣服一甩,练了一趟八卦太阴刀,一招分八路,八八六十四路,出神入化,变幻万千,果然不同寻常。倪衮练罢,哈哈大笑,收刀归坐,开怀畅饮。由于高兴,他们三位都喝多了。倪表的舌头好像短了半截,眯着眼睛对富昌说:
“于……于先生,我……我们弟……弟兄都练了,该、该你的了。”
富昌苦笑了一下,说:“我?我会什么?我,我只不过是个废…
1577…人。”
段灯笑着说:“于兄有学识,论文才你比我们要强得多呢!”
富昌凄惨地一咧嘴:“文才?顶什么用?搁到我身上,还不是等于废才吗?”
倪衮道:“别,别这么客、客气了。你看,今、今晚的月、月亮有、有多亮,按说应该吟诗才对,可、可惜我没、没念过书,不,不通此道,你是文人,应该作首诗,给、给我们听听。”
“是啊!于兄应该显显才,作首诗让我们听听。”
富昌点点头说:“可以。”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吟诗一首:“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吟罢竟然哭了。
倪衮一看富昌哭了,遂笑道:“于、于先生,你、你哭什么?难道有什么心事?还、还是想家了?”
段灯见此情景,心中疑惑,忙以言挑之曰:
“于兄方才所吟之诗,好像是唐人所作,好虽好,但并非于兄大作,我今晚要聆听老兄佳作。”
富昌拱手道:“既然恩公如此赏脸,于某不才,我可要献丑了!”
说罢叫仆人备下文房四宝,又搬来一张条案,富昌把墨研浓,把笔浸饱,屏息凝神沉思了片刻,然后把狼毫一挥,“唰唰唰”写下七言绝句一首,笔锋刚劲潇洒,柔中带刚,给人以奔放向上之感。上写:
蛟龙无水断生气,
虎落平原受犬欺。
不识庐山真面目,
谁晓苍穹实共虚?
富昌写罢掷笔于地,呵呵大笑,晃晃悠悠回到原座,伏案而睡。
段灯凝目看着诗句,沉思良久,挥手把仆人叱退,天井中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倪衮是个粗人,不明诗中含意,见段灯如此神秘,疑惑不解,直愣愣看着富昌。
段灯喝了几口浓茶,解了解酒气,然后把富昌唤醒。富昌斜着眼睛,往左右看了看,似乎清醒多了,忙拱手道:
“恕于某失礼,死罪!死罪!”
段灯冷笑道:“于先生,你真姓于吗?皓月当空,明照天地,段某也要问个清楚。”
“这个……啊,我、我确实姓于,恩公何出此言?”
段灯摇摇头:“不对吧?三年来我明察暗访,早已看出破绽,你既不姓于,也不是怀柔县的农户。从你的言谈举止来看,你肯定是出自豪门,受过严格礼教的人。譬如说,有时你说姓于,可有时又说姓富,当富字刚一出口,你马上就改成于字,而且失神变色,非常不自然。再如谈到你的夫人,你有时失口决福晋二字,我虽不是满洲人,但也晓得福晋是满语。此例举不胜举,你又作何解释?”
“这个……”富昌语塞,顿感大祸临头,额角上冒出冷汗。
倪衮也听出眉目来了,插言道:“我说朋友,是真假不了,是假真不了。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究竟是什么人?就照直说吧!我们弟兄的眼里可藏不了沙子。”
“还有,”段灯指着富昌的诗句说,“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指的龙是谁?虎又是谁?我倒要识识庐山真面目,也想知道知道这虚实二字是什么含意?”
富昌后悔不迭,恨不能一头碰死。刹那间他想起来江题反诗于浔阳楼那一愚蠢的行为,才引出杀身之祸,现在该轮到自己头上了。酒后误事,实在是追悔不及,该死!该死!
“说呀!”倪衮不悦道,“我兄弟对你可不错呀!你张嘴恩公、闭嘴恩公,难道还忍心欺骗思公吗?”
富昌万般无奈,撩衣跪在段灯面前,泪流满颊,颤声道:
“恩公!我对不起你。我就对你实说了吧!”
富昌跪在段灯面前述说了实情。当他说到他是当今圣上康熙皇帝的胞兄爱新觉罗富昌的时候,段灯和倪衮相顾失色,急忙把他搀起来。段灯睁大眼睛严肃地问道: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身份?”
富昌凄惨地一笑:“我怕官府通缉我,凡是有关的物件扔的扔、毁的毁,都荡然无存了。明月可证,天日可表。”
段灯和倪衮慌忙跪在富昌脚下,磕头碰地口称:
“王驾千岁,千千岁在上,草民实不知王驾蒙尘,落到这步田地,多有失礼,罪该万死,求王驾宽恕。”
富昌也跪在二人面前泣道:“富昌已被革职,贬为庶民,带罪之身,远不及普通百姓。二公何出此言?如不到官府举发,保我一家不死,富昌就铭刻肺腑了。”
说罢把段、倪二人搀扶起来。段灯执意扶富昌于正座,慨然道:
“王爷乃龙生凤养,虽被贬仍是万乘之躯,小人岂敢不尊。”
倪衮道:“自古至今,为诸位受黜者大有人在,究竟孰是孰非,很难断言。既然康熙皇帝是你的亲胞弟,念骨肉之情,绝不会把你如何。我看你还有复位的希望。请不要过于伤感,万望保重贵体才是。”
富昌凄然笑道:“希望何在?古往今来,皇权之争最烈也最残酷。父杀子、子弑父,兄弟火…,骨肉自残者史不绝书。正因为我是玄烨的亲胞兄,才遭到排斥打击和陷害,只是当今为了顾全体面,才不得不给我留口活气,但随时随地都可能有杀身之祸。万般无奈,我只好离京出走,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段灯道:“不知王爷有何打算?”
富昌深深打个唉声说:“时下我顾命还顾不过来呢,还谈得上什么打算!只要不被官府拿去,我一家五口能吃上一口饱饭,过几年安全日子,也就求之不得了。”
段灯道:“据你所说,你已经离京出走五年多了,在此期间我并未听到官府有通缉你的消息,好像从来就没发生过这件事似的,不知是何缘故?”
倪衮道:“可不是吗?按说这可不是件小事,一国的亲王失踪了,朝廷焉有不闻不问之理?为什么风平浪静连一点消息也没有呢?”
富昌冷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玄烨的为人十分奸狡,我们是从小的弟兄,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此人老谋深算,城府很深,善于笼络人心,对内手黑心狠,对外还装出一副菩萨面孔,喜称颂,乐奉承,渴望当个万世英主,好流芳千古。别的不说,就我这件事而论,他得知我出走的消息,必然恨之入骨,巴不得一下把我拿回去,车裂碎尸方解其恨。但他又怕落下残暴不仁诛兄断义的骂名,故不声张,也不准外传。他自信是铁桶江山,我是个窝囊废,走投无路,必然穷困潦倒,丧生荒郊。这就是他封锁消息的根本原因。”
段灯、倪衮听了,不住地点头。富昌叹道:
“外松内紧哪!对我他是不能放过的,除非见到我的首级和尸体。”
倪衮愤然道:“同胞骨肉,何必逼之太甚!看来堂堂皇室,反不及普通百姓。”
富昌道:“真相大白,身份已经暴露,富昌一家五口的性命,皆在二公之手。如何处置,听凭尊便吧!”
段灯冷笑道:“王驾言之谬矣!我二人虽草莽之夫,决不做坑害人的事。扶困济危乃是我们的天职。请你安心住在我家,待想出良策,再行商议。”
倪衮道:“你就安心地住在这吧!上我家住去也行,不会叫你出事的。”
富昌再三称谢,忽然心生一计,拱手道:“富昌有一事相求,不知二公可赏脸否?”
二位同声答道:“有话请讲。”
“愚意要跟二位亲近一步,结成生死弟兄如何?”
“这……”段、倪二人相视良久,沉默不语。
富昌颤声言道:“二公不必为难,全怪我自不量力。”
“不,我们可不是这个意思。”段灯解释说,“王爷乃皇室贵胄,我等乃无知村夫,尊卑悬殊,恐有损王爷的体面和身份。”
富昌苦笑道:“人在势,花在时,落魄的凤凰反不如鸡。我现在这般光景,还讲什么身份不身份的?相比之下,我倒要向二位高攀了。”
倪衮是个直性人,不忍心叫别人为难,忙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来个桃园三结义吧!”
段灯也点头同意,把段管事叫来,在天井中备下香案,正中设刘关张神主。焚香燃蜡,摆好供果,三个人用金盆净面,清水漱口,并排跪在神案前,心口如一,虔诚地祷告:
“过往神灵在上,弟子段灯、倪衮、富昌在下,因义气相投,愿结为生死弟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荣辱与共,决不苟全。”
仨人磕下头去,各报生年月日,结果倪衮居长,富昌次之,段灯排行老三,要不怎么管他叫三爷呢!
书说简短,兄弟仨人互拜之后,仆人贺喜。段灯严令众人保守秘密。从今以后,他们的感情就更深了。
经商议,富昌在这住久了决不是办法,最好是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段灯在岷江对岸有一片山产,地名叫剑岛,岛上有个小村叫段集,那里交通闭塞,几乎与外界隔绝,还可以自种自吃,养活几百口子没有问题。富昌很愿意迁到段集去。就这样找了个好日子,段灯和倪衮亲自把富昌一家送到剑岛上居住。开始时,倪、段二人轮换往山上送粮米柴草,后来就不用了,因为富昌很有才能,把山庄治理得井井有条,每年收成都有积累。段灯一高兴,索性就把一座偌大的段集送给富昌了,富昌千恩万谢。几年后把段集改为剑山,把剑岛变为剑山蓬莱岛,人口从几百人发展到几千人,富昌就成了剑山之主。人多了,钱也多了,号召力也大了,岷江两岸的人大批拥进剑山落户。富昌就大兴土木,修建了上千间房屋,扩建了三座码头,又建造了几座船坞,置办了大小船只。家业越过越大,财富越积越多,富昌就以保护安全为名,成立了护山队、水运队、护庄队和巡逻队,聘请有名的武术家培养训练壮了,私自打造兵器,又筑起高高的寨墙,俨然成立了一个独立王国。
段灯感到有些蹊跷,到剑山问富昌这是什么意思?做何打算?富昌解释说,保境安民,并无他图。其实富昌有自己的打算,不敢对段、倪二人明说。他想以剑山为基础,养精蓄锐,招兵买马,与康熙争夺天下。后来他又背着段灯和倪衮,经人介绍,花重金聘请来蓝天第一手谭天谭桂林。谭天到剑山不久,情况大变,比原来发展得更快。经谭天介绍,富昌又请来羽士清风侠杜清风、赛南极昆仑子诸葛洪图,又请来云台剑客燕普、无形剑客万俟羽体二位高人。转年在剑山成立了招贤馆和聚英楼,接着川西四横、云南三绝、陕西四猛、甘肃的八大神枪,各帮各派各门户的武林高手相继而来。三年前富昌自己恢复了英王的封号,大赏功臣,并加封他们的官职。打那以后,剑山就有了大帅、军师、站殿将军、御林侍卫、星军宿将、各种护法等等这些官职了。在祝贺的那天,英王特意把段灯和倪衮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