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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宸宫-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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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眼中狠色加重,呼啸声又起,瞿云连忙对皇帝道:“这都是些杀红了眼的亡命之徒,皇上还是暂避为好!”

“不妨!”

皇帝怒极生笑,从侍卫手宫抢过弓箭,弯弓搭箭,白羽瓴在夜色中划过一道残影,呼啸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那将领只觉得眼前一花,咽喉一痛,咯咯作声,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颤抖地伸出手,指定了前方,仿佛不敢置信,却仍是不甘心地跌落尘埃。

“首恶已除,余犯不问,汝等放下武器,即可自由散去,若朕违背允诺赶尽杀绝,他日如此人一般,横死于箭下!”

皇帝这一句,宛如在热锅里撒下沸油,许多人惶恐狂乱,惊叫着后撤,转眼便不见踪影。

剩下的死硬之从,也不复方才的嚣张气焰,只是剧烈喘息着,仍在城楼下剧烈撞击着铁门,两方对射的箭石又开始在空中横飞。

“一时半会还算安然,可这也挺不了多久,这些都是静王许以重利收买的外镇官军,虽算不上绝顶精锐,却也是剽悍老练。一旦攻入宫中,禁军根本抵挡不了多久。”瞿云很有些忧虑道。

皇帝不见晨露身影,于是问了一句,瞿云叹了一声道:“她出宫去一会王沛之了!”

宸宫 第六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 信物

京营之中,却不似孙铭所说,一命既下,九州尊从。大堂之上,气氛凝重僵窒。

“大将军,我们都是你手里使出来的,如果是别的事,就算是水里来,火里去,也不过是一条性命,我齐某皱一皱眉,就不算是京营的老人!或惟独这次……”

说话的中年人,鬓发也亦斑白,听他话音,也是当年最早从龙的义军一员。

王沛之虽然早已隐退,他却仍称他为大将军,执礼甚恭。

“大将军,家父是您的老部下,我幼时便听闻您的威名,实在心升景仰,若今日我们面对的是鞑靼蛮夷,即使马革裹尸,也绝无怨言。”另一名年轻些的将领也是忧心忡忡道。

“你们都在担心,谋反的污名,会沾污了自己和家族,对吗?”

王沛之微笑着品茗,如此紧急之时,他居然仍有此闲情逸致。他神态宁静安详,仿佛是刚从甜睡中醒来,又好似等待情人相会的青涩少年。

众人交换了个眼色,将焦灼疑虑都沉淀于心,却再不愿开口。

“当今天子无德,我奉太后之命行废黜之实,又有什么不对?”王沛之的微笑,在茶香氤氲中飘忽不定,众人听他这一句,惊得脸色煞白。

半晌,那齐姓将领才沉声回道:“大将军,你一来便夺了孙铭的军权。道是要襄扶帝室,我们没什么话可说。跟着您就是了,可今上虽然为人冷峻,却实在是勤勉有为的好皇帝,他刚平复了鞑靼之乱。我们虽然远在京城,对他也是佩服得紧,要大伙儿把他废黜,实在是万万不能。”

他说完一咬牙,竟然双膝跪地,双手奉上佩剑,道:“末将不肖,不能陪同大将军行此倒行逆施之事,惟有将这条命还给您,说起来,潼关一战蒙您搭救,已经多活了近三十年,大恩大德,只能来生再报了!”

那年轻将领面色苍白,牙齿都在哆嗦,却也毅然起身道:“今上圣明,为臣者慎宜自重,我亦不愿落下千古骂名!”

其余人对望几眼,默不作声的几乎都站了起来,走到两人身旁,只有几人与王沛之渊源太深。

实在踌躇不决。

“哈哈哈哈!”

在这寂静得窒息的大堂上,犹如狂飚突起,惊破天阙的大笑声,居然出自王沛之本人。

他仿佛愉悦已极,畅快大笑着。声音绵延浑厚,到最后,几乎要笑得咳嗽起来。

“今日真是高兴啊!”

王沛之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环视着周围众人,呛咳着说道:“忠臣良将啊。”

众人正是一头雾水,却见王沛之低声笑道:“孙铭那个傻孩子,还以为老夫我一出面,就会从者云集呢!若是叫他看见这一幕,我做老师的,定然是面子全无了。”

他止了笑,怀中掏出一件物事,“你们且看此物。”

众人凝神一看,竟是一枚玄金令箭,内圈刻有清晰的铭文:如朕亲临。

一旁刻有蛟龙图饰,有家学渊源的,早已在旁惊呼道:“这是先帝的贴身信物!”

“以此物件,可否请各位听我号令呢?!”

王沛之轻声笑道,用手轻抚着令箭,笑容中含着怀念和怅然。他长身而起,仿佛充耳不闻众人的窃窃私语,只一句,便封缄了所有的疑虑——

“你们即使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先帝的眼光,这令箭一向颁给钦差,回朝之后必得奉还,而他在临终前,却赐给了我。”

齐姓将领艰难地起身,活动着麻痹的腿脚,仍是耿耿道:“大将军,今上……”

“呵呵,你们以为,我真要废黜皇帝吗?!”

王沛之哑然失笑,以戏谑的目光环视着众人,眸中神采,却越见柔和。

“倘若谁惟命是听,真的随我去行这废立之事,刚才我便会斩下他的人头!”

与温暖柔和的微笑截然不同的,那低沉狠绝的声音,王沛之目光犀利,缓缓说道:“你们要是仍有疑虑,入宫之后便可依本心行事,宫中正在抵御逆党,所谓襄助帝定,可算是真当其时了。”

这一句实在有理,所有人都不由点头,暂时打消了疑虑。众人气氛刚有些松动,却听堂外有人报道:“宫中有骑疾行而来,要求大将军到营前一会。”

王沛之赶到时,只见夜风秋凉,沁得一地落叶,将黝黑大地铺得满满一层。

沙沙的叶声,越发衬得深夜寂静,那轮血月高悬空中,诡异而怜悯的望着这世间众生。

他好似看到了幼时最为精彩的武生打戏,禁不住,微笑起来。他望着地上,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瞥见那一道雪缎纤影。

那抹雪色,几乎刺痛了他的眼,他微微转头,自己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居然以冷淡调侃的声音笑道:“娘娘不在宫中伺奉皇上,来这粗鲁不堪的军营之中,有什么指教吗?”

“何必明知故问?”声音清冽如同冷玉碎琼,王沛之的身躯微不可见的一颤,全身的血液都似要在这一瞬间挥发开去。

他攥紧手掌,只听见自己又笑道:“是为了驸马的事吗,我有先帝如朕亲临的令箭,就算他是帝家亲眷,也只得交出军权让贤。”

“先帝的信物?”

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又好似带着惊奇的怨毒,晨露冷笑道,反唇相讥道:“先帝给你信物,就是让你谋害他儿子的吗?!”

宸宫 第六卷 第一百九十八章 突变

“若真是谋害,驸马怕是死于当场,也不会把军权交出吧!”

王沛之笑道,心中却是如刀绞一般疼痛。

阿媛,你素来坚强,可这一回,你面对这绝境,将如何呢?

他暗自默念着,终于抬起了头。晨露只觉得那双眼,含着虚无的怅然,近乎淡漠的狂然,哀伤的,隐忍的,决然的望向自己。她压下心头怪异的感觉,答道:“即使如此,你手握京营,在这等险恶关键的时期,实在难以让人放心,你若还有为臣之心,就应当交出军权。”

“若我不愿呢?”

“那便是……”

呛然一声,太阿剑瞬间出鞘,在幽暗中灼然生辉,疾速向着他的咽喉直取。

王沛之虎口贲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旋身,这才险险逃过一劫。

“于阵前取大将首级,不愧是她的传人,风格亦是酷似啊!”

他轻声低喃道,居然再次微笑起来。金戈火花迸裂之间,两人身影在半空中变幻,再次落地时,晨露衣袖被刺出一道两寸裂口,而王沛之倒退两步,终于忍耐不住,哇地吐了一口血,顿时面色苍白。

“原来是你!”

晨露豁然开朗,以剑指他道:“那夜的刺客,我一直觉得招式眼熟,却没曾想居然是你!”

她冷笑道:“你到底是静王一党,还是替太后办事的?!”

“我只是依从我的本心。”

“好一个依从本心!夜袭取我的性命,也算是依从本心吗?”

“那是还债,人做的孽,总是欲解不能,总是一再蹉跎。”

王沛之的嗓音低沉,仿佛深溺于某种隐痛之中,他抬起头,轻声道:“你上次伤我的剑招,是寂灭三式吧?”

晨露微微一凜,沉吟不答。“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学来的,但于我来说,看到这剑招,就想起自己最深的一桩冤孽来。”

王沛之声音坦荡的,继续道:“这些冤孽,都是我年轻时候造下的,午夜梦回,仍会汗湿重衣,心如刀绞。”

“桩桩件件,到今日,终于要了结。”

他的声音在血月下仿若虚幻,晨露蓦然想起自己在孟兰节的夜晚,追着幽渺河水明灭的莲灯随波飘荡。那种感觉,就好似即将沉溺的灯焰,怅然的,宁静的,用尽自己全部神粹的,燃烧。

“你一贯方针意欲何为?”

“入宫,襄帝勤王。”王沛之毫不迟疑地答道。

“京营将士到底效忠于谁?”

“当然是当今圣上。”王沛之笑得怅然苦涩,一字一句道。

晨露见他如此坚定,于是沉吟道:“口说无凭,你要如何相信。”

“这位娘娘,王大将军如何,我们不敢担保,但我们自己,却绝不会为虎作伥,做那谋逆之。”

大营后面,出现几道人影,忍不住开口说话的是那位齐姓老将。

“是啊,大伙儿虽然敬仰大将军,但还不至于是非不分,况且王大将军刚才也说了,就是信不过他,也该信得过先帝的眼光。”先帝的眼光。

这话本来极是妥当,晨露听了,却顿时面沉似水,目光冷冽森然。

一旁那年轻将领终于开口了,“一旦有变,将士们是听我们的,朝廷如果担心我们谋反,尽可以先派人将我们的家人看管羁押,我先说了,我家在燕子巷……”

其余几人也纷纷开口,爽朗地报出自家底细。

晨露望着这一双双期盼的目光,点头道:“不用说了,我相信你们。”

京营开拔之时,朱雀大街上响起一阵甲胄碰撞的印呼。

所有人都寂静无声,只有当前两骑在悄声低语。

“京城乃是国之中枢,这几个月间,却迭遭变故……”

王沛之有些心疼地望着青石条砖上新增的裂痕,叹息道。

他又看了一眼晨露,笑道:“你现在仍对我心存疑虑,却又为何肯随京营将士一齐入宫,不怕引狼入室吗?”

“我既然肯放你们入宫,便有万全之策,与其让京营动向不明,还不如让它到风口浪尖上试试,谁忠谁奸,一下便能分明。”

“万全之策?”

王沛之咀嚼着话中含意,心中也明白 几分,于是又问道:“入宫之后,这些京营将士们务必由圣上调配,不然,他们绝不会听从。”

“那是当然!”

晨露还待再说,却见不远处西华宫门洞开,前来接应的涧青面色惊惶,仿佛受了什么绝大的惊吓。

“出什么事了?神武门被攻破了吗?”涧青喘息着,勉强摇头道:“不,神武门那边有瞿统领在,一时还能撑着,只是慈宁宫那边……”

“慈宁宫怎样了?”王沛之在旁问道。

涧青看了他一眼,道:“慈宁宫被人攻破占领,太后已被挟持。”

宸宫 第六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窥者

太后入夜后就很不安稳,她咳嗽有些加剧,又不肯宣太医,只是望着天边的月儿,低喃道:“这月红得邪意。”

芳云心知肚明,她是在为宫变的进程而焦急,于是安慰道:“娘娘若是睡不着,不若点些熏香来抹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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