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宫-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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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深一叹,只觉得这些时日,恍如一梦。古人南柯一梦,荣华富贵,只是那饭熟前的渺渺炊烟,那么,自己的梦呢?
她不再去想,只是唤来管事,径直问道:“这宫中可有几个粗使宫女,叫作蓉儿、彩儿、白萍的?”
这三人,便是自己重生最先接触的,匆匆一别,也不知她们如今怎样了。
管事一迭声说有,他急急将几人唤来,不过片刻,便有三道人影,怯怯站在廊下,不敢进殿,便要磕头。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疑心
管事察言观色,不待主子开口,就趋前将她们扶起。
三人并未进殿,很是忸怩惶恐,蓉儿望着殿中熟悉的身影,微有些激动,只是仍搓揉着裙角,不太敢正视。
白萍素来泼辣大胆,她榨起胆子凝神看去,只见殿中昏暗不明,只那纤弱身形,依稀是从前同伴。
人的际遇,为何如此悬殊?
她心中暗羡,因那乍现的五色光华,而微微侧目,殿中的七彩琉璃盏被点燃,殿中流淌着冷香和温暖明光,连地下青金石砖上的纹路也璀璨闪亮起来。过了片刻,她的眼睛才适应过来,回眸看时,只见美沦美奂的寝殿里,一位素裳女子收起了灯太挑正含笑看来。
仿佛被那绝尘风华所摄,她清晰地听到身旁的蓉儿倒抽了一口冷气,再仔细看去,容貌依旧,只是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看起来,简直和从前判若两人!
一一落座后,蓉儿轻颤着捧起茶杯,呐呐道:“娘娘……这一向可好?”
晨露微微一笑,继续道:“蓉姐,你不必如此拘谨,当初我险死还生,若没有你坚持救护,早就没命了——如此深恩,我夙夜不忘,总想着有一日能报答你——姐姐是想出宫,还是想在此间找个清闲的差使?”
蓉儿一时喜出望外,她家中亦有父母兄长,如今能从这樊笼中飞出,怎不让欣喜若狂?
晨露又问了其余二人,彩儿也欲归家,只有白萍道“家中已无亲眷,愿意留在宫中。”
“眼下不是遣放宫人的时节,且等到年节时,必不让你们失望。”
又吩咐了总管,给他们调了差使,一时三人喜笑颜开,拜谢而出。
退到门廊边时,有有乾清宫宫人,奉命送来一瓶晚荷,道:“圣上知道娘娘喜爱,亲自摘了新鲜的……”
晨露接过轻嗅,笑道:“这香味清甜鲜灵,确是我最爱的。”
白萍正睁大了眼,遥窥天子赠礼,却听身畔一声低呼,急急回头,却见蓉儿踉跄着,被大门槛绊了一交。
这一交跌得不重,她自行起身,脸色却是煞白一片,白萍跟她挨得近,只觉她浑身轻颤,呼吸急促,仿佛中了邪一般。
直到三人走下中庭,蓉儿仍不断回首,遥望着殿中,眼中满是惊惶,好似看见了什么鬼魅一般。
齐妃娘娘死的冤枉,莫不是什么冤魂作祟……
白萍心下嘀咕,虽然暗骂自己胡思乱想,却也是不由自主的和蓉儿拉开了些距离。
却说静王府上下人等,这几日主子精神不佳,少不得小心翼翼地伺候,好不容易静王去了城南狩猎,可以偷闲半日,几个有头脸的仆妇管事,心痒难耐,偷偷摆桌玩起了牌九。
刚上了几手,却听正院中一片斥骂,慌忙出来,已是吃了大管家一记眼刀。
只见去狩猎的大队人马,竟然早早归来,疾步入府的静王,面色阴沉,看也不看跪了满院的人,只是携了一人的手,进了地、书房。
“你方才所说的,可以继续了。”
“是。”
裴桢作了一揖,很是镇定自若道:“王爷扣留了平王的使者,却又到城南密林去涉险,岂不是任人鱼肉吗?!”
静王听到‘任人鱼肉’四字,身子微微一颤,下一刻,他正要讥讽,却听裴桢简要道:“有人在林中等候使者,久不见人,正要取您的首级呢!”
“你怎会知道?”
“因为修撰大人派下官去那山林中探察草本,以备资料。”
裴桢答得滴水不漏,静王一声冷笑道:“你还不说实话吗?”
半晌的僵持后,裴桢才低低道:“昨日那使者从官道入京,我便注意上了——他们有三人留守。”他提到那使者二字,声音中蕴藏着浓厚的仇怨,几乎让人生出寒战。
“你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能尾随那些人而不被发现?!”
静王仍有怀疑。
“因为下官原先的茅舍,就在城南林边,那里的一草一木,再也没人比我更熟悉了……”
裴桢的声音,由怨恨转为伤感,最后,怅然而哽咽,几乎不能再说下去。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章 大晋
裴桢抬起头;目光炯炯;直视静王;声音幽然;道:〃我的妻子;被驻扎的平王藩兵玷污;随即自尽……小小的蜗居;也付之一炬。〃
静王剑眉微挑;为这幽晦的言语中蕴含的惨烈而悚然动容。
裴桢整冠敛衣;竟是恭恭敬敬地跪下;朝他行了大礼;道:〃下官一直以为王爷嬉笑放荡;在林中偷窥留守之人;才知道殿下大智大勇;已将平王爪牙拿下……下官先替九泉下的拙荆;谢过王爷!〃
他眼中含泪;声音哽咽真挚;完全发自内心 ;道:〃王爷若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尽管开口;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反正;我也生无可恋了!〃
这竟是个情种!
静王也为之嘘唏;闻言安慰了几句;便让侍女带他下去沐浴更衣。
师爷匆匆入内;道:〃果然如他所说;在林中抓到了三名刺客;骑着平王麾下战马……〃
静王哼了一声;冷然道:〃使者被我当即扣下;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会去城南狩猎?!〃
他俊美面容上;怒意加深;咬牙笑道:〃是我们府中出了内贼!〃
〃我马上去查!〃
师爷心有余悸;擦了擦额上热汗;转身要走。
〃让府里的高手去吧……你先去看看那位通风报信的探花郎。〃
静王摇了摇折扇;依然恢复了平静;只是声音仍带阴霾……
〃此人虽然位卑力弱;却是有谋有勇;若能收为我用;也是桩好事!〃
裴桢更衣过后;与静王相谈甚欢;宾主投缘之下;又兼目的一致;静王甚喜;自己这一番取舍;不仅从襄王处取得绝密助力;又得了这青年的感恩之心;实在是神来一笔。
他遣人在城中觅了间不大的宅子;让裴桢搬了进去;一应用具;也并不奢华;对外只说是探花郎买下的;连字据保人;都一应俱全。
裴桢也不负所望;言谈间;已明显将他视作主君;听静王嘱咐他不能泄露彼此关系;也一一答应了。
静王夹袋中人物颇多;也广有神通;也不显山漏水;就将裴桢调到了兵部;做了个闲散的中书郎;几日之后;朝中对探花郎的议论;也逐渐淡了;裴桢这个名字;更是逐渐被人忘却。
朝野的眼光;都放到了云庆宫的新主人身上;前次皇帝执意封妃;已经昭示了他的宠爱偏向;这次打破旧例;竟是将三宫之一的云庆宫;置于晨妃的掌管之下;朝野哗然之下;顿时喧嚣尘上。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不仅针对仕官;更是天朝后妃的甄选标准;皇帝虽然可以晋升偏宠;但将一宫的大权交于一个出身微贱的女子;却实在是骇人听闻。
昭阳宫中;皇后的身子刚刚见好;却听到这等消息;顿时惊怒交加;煞白了一张丽颜;指间微错;险险将镂空镶翠的甲套折断。
她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怨忿;竭力平静道:〃皇上先前就让她协理本宫;如今让她代替薨了的齐妃执掌一宫;也没什么稀奇。〃
云萝斜签着坐了;目光幽怨;恨恨道:〃皇上偏宠谁;那是她的缘分;我们也没什么好说;可是那样卑贱的出身;却也能为一宫之主 ;这礼数宫规还有什么用处?!〃
皇后端起茶杯;露出一丝嘲讽冷笑 ;暗道你的出身何尝不是卑贱;她轻咳一声;慢悠悠说道:〃皇上是万胜之尊;他执意如此;谁也不能违拗……不过;〃
她细抿了一口茶;曼然笑道:〃如此的偏向;也不是后宫之福;若能雨露匀沾;那些狐媚精怪;也不显得突出了!〃
见云萝还在懵懂;她伸出玉指;比了比西边;云萝顿时醍醐灌顶;恍然道:〃齐妃薨了;可周贵妃那里;也是无人执管!〃
她见皇后目视自己;神情嘉许;一时激动得心都快跳出胸腔;却听皇后道:〃梅贵嫔于皇嗣有功;如今已确诊是个男胎;她的位份;也该晋升几许了……〃
原来是让梅贵嫔代替周贵妃的地位!
云萝一时沮丧心灰;却听皇后继续道:〃她身子不便;也无暇管这些琐事;你也迁去;替她拿捏个主意。〃
她转头;吩咐宫人道:〃替本宫拟旨;晋云贵人为云嫔;赐南海如意珠一斗!〃
云萝总算回过味来;知道梅贵嫔不过是个傀儡;自己才是真正执掌大权的;一时又是感激涕零。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养虎
皇后端坐高椅之上,也不看她那又惊又喜的神情,轻声曼语道:“云华宫素来由周贵妃执掌,我说了也并不算数,要过母后,才能定夺。”
云萝恭维道:“太后跟娘娘,是嫡亲的姑侄,再没有见外的,娘娘的主张,哪有驳回之理?”
皇后并不领情,凝视着指尖的点翠镂金,淡淡漾起一抹微笑,似赞叹,又似惆怅,沉吟道:“太后圣心慧眼,哪里有我什么主张……”
她款款而起,道:“你且先回去,收起那轻狂样,雍穆堂皇些儿,仔细别叫人取笑,我要去慈宁宫见太后。”
在羽伞黄盖的銮仪簇拥下,皇后的辇舆起驾,云萝站在中庭,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迤逦长队,心中一片狂喜,也慢慢冷淡下来。
“即便是晋升为嫔,又有什么可得意的。”
她咬牙,凝视着那辉煌灿烂的辇舆宝盖,心中微酸,又是不甘:皇后不过是投胎到了门阀林家,才有这等福气。
她无意再看,转身出了宫门,锦缎织金的轿子正在夹道旁等着,平日里觉得华贵的绸帘,如今也是黯然失色了。
她扬脸上了轿,对着自己的侍婢道:“回去把这帘子换了,这样的寒酸相,也好意思见人么。”
皇后到了慈宁宫里,跟太后说明来意,太后沉默不语,用手捻着念珠,既无赞许,也不斥责。
皇后更是不安,让人打起珠帘,让清风轻拂而入,试探着问道:“母后……”
太后叹了口气,指了案衣青绫封面的表章道:“这是你伯父遣人送来的。”
皇后听到这位惹事生非的伯父,头皮便是一阵发麻,她满心厌憎,口中不耐道:“他又来罗嗦母后什么,咱们可欠了他什么不曾?!”
太后轻笑,以扇指了她,揶揄道:“你这会子也泼辣起来了!”
“他给朝廷惹了多少事……若能一举大捷,也就罢了,却连区区一个平王也收拾不下,如今不上不下,连累着我们受这朝野私议——亏他自诩是名将,也不嫌丢人!”
皇后越说越怒,想起那位打歪了如意算盘的伯父,气得脸上绯红道:“他明明知道那两位王爷心怀不轨,却想着坐收渔翁之利,随意置您的安危于不顾!”
太后也被她说得无名火起,但她毕竟老于世故,眉间怒色一闪即逝,心平气和道:“男人一心想着功名利禄,哪曾管过我们女子的死活,你伯父又是生性凉薄……”
“如今战况如何?”
皇后讥讽之后,还是有些关心。
“还能怎样?他如今倒是学乖了,只是说小挫,可我还没聋,朝野的议论,也有所耳闻。”太后揶揄道。
“听说先帝好似将两镇骁勇之军为二位王爷开府就藩……”
皇后小心翼翼道,却是忍不住偷窥太后的神情,心里竟有些期待她雷霆大作。
太后面色白了一瞬,瞥了皇后一眼,把话题转到了她的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