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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宸宫-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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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子一颤,仿佛不能置信,正欲回头,却终于踉跄倒地,他手中雪刃一晃,朝着太后身躯落下。

静王终于扑到,将自然落下的刀刃接住,他一双肉掌,顿时鲜血汹涌。

太后险险避过,再经不住折腾,‘嘤’的一声,已是昏昏沉沉。

皇帝终于奔至一旁,他伸手正要抓住平王,却见平王咬紧牙关,喷出一口血,身躯近旁仿佛有银光一闪,他蓦然跳起,身手无比利落,闪过皇帝这一掌,由侧边窗口跳了出去。

皇帝正要去追,却见太后悄无声息,一头栽倒在地,他只得扬声召唤侍卫。

“封锁禁苑,直到将平王捉获为止。”

他俯身扶起太后,深邃眼眸却直直凝视着,昏暗殿堂的虚无深处。

回味着方才那诡异的一幕,他又唤来御医和侍女,顿时殿中忙个不了。太后只是受了惊吓,很快便醒了过来,她凤眸有些迷茫,下一瞬就恢复了清明,她让皇帝和静王去休息,又遣退了宫中侍女,坐于床上,轻轻地对着虚无的殿中唤道:“出来吧,沛之!”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暗室

只见殿堂正中,那幅修竹水墨画轴被轻轻移开,平空里露出一个暗室,中有一人,轻叹一声,迈步出来。他剑眉深目,容廓深刻而刚毅,两鬓微霜,只着一袭半旧的青衫,举手投足间,颇见洒脱。

“你不该出手的……”

太后微微喘息着,面色仍是苍白,更衬得朱唇嫣红,顾盼之间,仿佛有一种魅惑,隐约流转。

她已年过四旬,却仍如皎月明曦,美不胜收,这一番折腾,孱弱中更见楚楚。

王沛之凝望着她,随即转头道:“平王杀意已起。”

“你武道造诣颇深,已感应到了他的杀气……”

太后低低道,已是心知肚明。她由罗袖中伸出手,抚摸着自己脖项间的细长伤口。

但见细红深长的一条,有如红线一般,蜿蜒缠绕在雪白颈上,望之,但觉别样妖异。

“为何帝室之间,竟会闹到这等田地?!”

王沛之痛心疾首道,他蓦然回眸,平淡冲和的瞳仁中,一片犀利威煞。

“平王所说,是否是实—你果真曾置他于死地?!”

太后不答,仿佛一口气接不上来,连连咳嗽着,一声比一声加重。

一只温暖大掌按在她的背后,内力缓缓输入,她这才好些,平日里苍白寒素的面容,因这呛喘,增添了几分娇艳粉润。

“你想我如何作答?!”

太后止住了咳,微微冷笑着,竟是不无快意。

“你心中已认定我是个蛇蝎毒妇,又何必来问我?”

王沛之微一咬牙,转身要走,却又生生忍住,他由桌上取了药碗,双掌用力。

转眼间已是热气腾腾。

“喝药。”

太后瞧着他,半晌才接过药碗,以银匙轻搅。

凝视着朵朵涟漪,再无言语。两人一站一从,竟是僵在当场,良久,王沛之叹道:“你已贵为国母,且容让些儿,也就没有今日这一出了!”

太后‘噗哧’一声轻笑,笑声中,满是惊奇和不可思议。

“沛之,你仍是这般天真……”

她轻喘着,笑靥如繁花盛开,眩目已极。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皇宫,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内苑!我要是容让了,早就成白骨一具了!!”

她冷哼着,伸出手,放到王沛之眼前,轻喃道:“你看这纤纤十指,早已染上血腥,连你也要嫌弃我吗?”

王沛之一时血往上涌,手足无措之下,他握住了这白皙柔荑。

太后抬眼看他,语声淡漠,却更见幽寒:“我虽如此,可其他人,就那么干净吗……平王口口声声要报那溺水之恨,却不知,他母妃当年魅惑先帝,意冀图我的中宫之位—哼吸附剂,白日梦那么好做么?!”

王沛之浑身轻颤,一把将那柔荑抓紧,口中喃喃,也不知说什么好。

“我知道,你一直不敢来见我……”

太后叹息着,眼神幽怨寥远:“你是国之柱石,正人君子,原不该与我这等阴险之人交集,二十六前,就是我拖累了你……”

王沛之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揽过她的云肩,将她纳入怀中。

“什么拖累,那件事是我心甘情愿的。”

他恍惚说着,唇齿中迸出‘那件事’三字,一时身躯一颤,心中宛如九爪挠心,惨痛至极。太后伸手抚摩他的脸,“你生性至善,为了,做下那等大事,又说什么心甘情愿……”

她微微叹息着,惬意地倚在他怀里:“这二十多年,你口中不说,心中一直挣扎,辞去了一切官职,退隐在家—如今这形容模样,谁还认得出是‘一剑光寒十四州’的大将军?”

提起“大将军”这三字,又触及了她心中隐恨,太后舒了一口气,柔声轻笑道:“那个周浚,不过是无名小卒,如今仗着朝中无人,居然逼临帝阙,不可一世,若是你肯……”

“廉颇老矣……”

王沛之温柔的然而不容辩驳地截断了她的话,他将她轻轻拥着,眼神望向不知名的远方:“我已辞官归隐,这些尘世之事,我不想多管,也无力多管……人老了,就不愿再沾血腥,尤其是本朝同袍的鲜血。”

“你仍是在怨我!!”

太后蹙眉咬牙,从他怀中挣脱开来——

“你怪我让你双手沾染了鲜血,你怪我戕害了你一世清名!”

“我不怪任何人。”

王沛之淡淡说道,眼神温柔然而黯然:“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必然要我自己承受,二十六年前,我行错一步,再回首已百年身。”

太后大怒,却声音越发清晰:“便是错又如何,世上成王败寇,汗青史编曲之类,本就是由胜者书写,那些落败身死的,连名字都要被人抹杀,又有何惧?!”

王沛之凝望着她,叹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做的,老天总在看。”

他声音淡然,却似沉重无比,在寂静殿中,几乎荡起重重涟漪。

“我今日救你,下次,仍会救你……但救得了一时,救不了天意命数。”

他低低道,转身欲走,却被一道纤弱决然的身躯抱住,一阵清雅宁静的香氛,传入周身百骸“为何如此绝情……”太后轻喃道。

“便是天意命数,也不会丧命此刻,你我多年不见,又何必匆匆……”

轻轻的呢喃,从身侧流转,王沛之心中一软,再也无法挣脱开来。

“我们许久未曾如此了……”温香软玉在侧,他脑中一荡,便顺势倒向那玉榻牙床。

“午间不会再有什么人来。”

太后低语,声音无比慵懒,仿佛从云端传来。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解厄

神武门前,箭矢如雨,激战惨烈。

鲜血已成紫褐,在砖青石间流淌,继而静静凝固。残破的铁甲被弃于一旁,炭火燃炽的痕迹,斑斑驳驳的,仿佛是与生倶来的丑陋烙印。

郭升敏捷躲闪,避过一支长箭,又抹了一把汗,扫视了城楼上凌乱的战局。

暗使们虽然武功高强,却是擅长单打独斗,这般军中乱局,原不是他们习惯的,是以开初气势如虹,却不能持久。

他无奈回望了身后的宫阙万间,仍是那般寂静无声,郭升苦恼的舔了舔嘴唇,心中又惊又急,万千念头,只化为一句—京营本该镇守国都,却为何不知所终!!

他未及细想,却听城楼下文,呐喊声大噪,微微探头,却见更多兵士,架了十具云梯涌来,郭升心沉到底,暗道休矣。此刻众人已筋疲力尽,所有禁军侍卫,都僵持于拼斗之中,眼看城楼顶端,陆续有人犯险登上,却也无暇分身。

十万火急之时,只见云梯猛烈晃动,有几具已接连翻倒,惊叫惨嚎声中,有人背上中箭,离城楼不过些许,生生坠跌而下。

郭升勉力抬眼要看,却听见身边涧清欢呼一声:“晨妃娘娘!”

他府身看去,但见城下一人白衣胜雪,手挽长弓,弦颤之下,便有一人跌落尘埃,她身后剑戟如林,寒光铁衣,如怒涛汹涌。城下两军甫一接触,便是惨死之极,攻城一方仓皇之下,阵中仿佛被撕了个缺口,任由箭雨袭入,鲜血飞溅之下,又添无数亡魂。

那白衣人仿佛不胜慵懒,收起了弓,斜倚在坐骑之上,微微朝上一瞥。

日光照在她雪白面庞上,那一双高岭冰雪似的黑眸,潋滟生辉,郭升直直对上,但觉一阵冷凛。

他相声远征那些时日,那时候,晨妃不过是帝侧御侍,谈笑之间,能轻取敌酋性命,这般英姿,让人自惭形秽。

“微臣叩见娘娘!”

他微微一揖,因架胄在身,无法全礼,晨露略一思索,想起了他的模样,微微颔首,扬声道:“且坚持一会……”

城楼上发出一阵欢呼,众人忍着瘫软,与身边残敌搏斗到底,眼看胜利在即,若是因手足酸软,丢了性命,即使死后能上凌烟阁,也会后悔莫及。城下两军,虽然人数相当,各自有千人上下,实力却甚是悬殊,不一会,后来者便稳占了上风。城楼上众人剿灭了残兵败将,又再无人强登,于是一齐向下看去,都为之心惊,后来那一众人马,举止冷肃,动作矫健利落,眼中煞气如怒,看来颇惯于这等惨烈搏杀。

郭升再不去想,这是何方人马,他瘫软在地,仰望着万里晴空,但觉高远舒畅,心中安静。

有人轻轻递给他一只水壶,他大咧咧接来灌了几口,也不抬头,咕哝着还回,略一抬头,却见是那黛肤女官涧青。

她也不言语,接了水壶,攥在手里,俯身凝望着他。

郭升望着那大而清澈的杏眸,尴尬得手足无措,炽热的日头照耀着他,风下肚的凉茶,仿佛也散发着幽幽的薄荷清香。城楼下的喊杀声,渐渐在他耳边淡出,他出神地凝望着,直到少女脸飞红霞,转身离去,这才清醒过来。

郭升听着城楼下的动静,转头对属下吩咐道:“开城门,请晨妃娘娘入内。”

此时宫中看似无甚动静,内里却有如烈火烹油一般,慈宁宫庭中,众侍卫投鼠忌器,本不敢入内,瞿云赶到时,只听里面有什么动静,不及细想,却见一道人影从窗中纵出,略一点地,又掠身远去。

是平王!

瞿云心中已是有数,他侧身谛听了一会殿中动静,了然一笑,便不紧不慢地追了出去。他武学已临大境,又刻意敛了形迹,如清风一般飘然尾随,平王身上有伤,更是无暇顾及。

只见平王微有踉跄,从屋檐上行走,直奔御花园中,他飘身而下,从假山的曲折中,绕行到镜湖一侧。瞿云微微笑,暗扣了三枚菩提子,正要弹射而出,却见镜湖波光潋滟,竟有一人从水中跃出,将平王横腰揽住,一把便拖入水中。

水波激荡,不一会,变恢复了平静,水边上波纹安详,仍是一派胜景。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潮升

瞿云悚然一惊,俯身细细凝视着湖水,但见碧波荡漾,婉约迤逦,并无任何异样,他不敢大意,手中扣紧了暗器,蓄势以待。水中波光一紊,千滴万流激荡之下,有人在这一瞬间破水而出,长鞭破水,如蛟龙林渊。瞿云措不及防,侧身避退,那人负着平王跃起,几个翻纵之下,便杳然无影。

瞿云追了几步,便停了下来,仿佛体力不支,他侧耳听着四周动静,确认无误后,才收起手中暗器。“且让你们得意一时吧!”

他并不懊恼,居然微微笑了起来,想起晨露关照的“若平王在宫中作乱,得空放他一马便罢”,他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开。

他走出御花园,沿途便见了在四处大索的侍卫们,玩意便问道:太后慈驾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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