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门-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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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见他们作势,来见他们使力,高的一个像竹竿上拔,矮的一个似皮球急弹,就这样,两个人巳经轻飘飘地越上了屋脊。
一阵观望,一阵巡行,而这两个人的足下还有意无意地发出声响。
可是,屋舍内的人们依旧高卧隆中,了无警觉。
高的一个说:“姓麦的娃儿莫非是沽名钓誉,言过其实?”
“不会吧?”矮的一个迟疑片刻说:“我们都曾经会过他们,却是功力悉敌。”
“那他们怎皆作缩头乌龟,不见出来?”
“恐怕是不在山庄之内吧?”
“既然如此,我们又该怎么办?”
“给个时间,给个地点,期约他们出来也就是了。”
“好吧!”
两个人又双双地纵下了地面,又双双地掠出了谷口。
谷口旁竖有一方黄石山庄的石碑,石碑上头凸出一片平滑的峭壁,高的一个朝上望了一望,看了一看。
这次,他运气了,他作势了,身形上冲,双臂箕张犹如大鹏鸟,手脚并用,巨体附壁犹如黑猩猩。
然后,匀出右手,然后,凝直食指,就在峭壁上面书写了起来,刻画了起来。
两个姓麦的娃儿日正当中天都峰顶候见字样虽然只有二分深浅,但却是难能可贵的了。
因为,由于躯体悬空,因为,由于着力不易。
接着,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继之,再轻轻地吸入一口真气,又开始在字的右旁划上一个大圆圈,大圆圈中间两个小圆圈,小圆圈下面再加一个中圆圈。
那是什么?哈!那是一个和尚头!最后,散拳松指,与和尚头并排地印上一个手拿印。
啊!好大的手掌,这简直是蒲扇嘛!过量的酒会麻痹人的神经,过量的酒会蒙蔽人的心智。
因为这是喜酒,所以开怀畅饮,就这样,大家失聪了,大家迟钝了……麦小云也不例外,平时他很少喝酒,但今日却不能不喝,不得不喝,不为如娴和如婉,也得为三叔和四叔。
恍恍惚惚,他闻悉屋瓦上有异声。
迷迷离离,他听见广场中有人声。
那是意识,那是直觉,那是修为,那也是功能所使然。
麦小云开始振作,开始奋起,但是当他掠出室外的时候,对方已经鸿飞冥冥,鹤去杳杳了。
懊恼、自遣、踯躅、徘徊……只见月亮在天空中笑,只闻风儿在树梢间啸……他漫无主见地踱出了谷口,忽然,看见地面上散布着一层白光光的粉末,和不少亮晶晶的石屑。
麦小云心头不由动了一下,再次的凝视,再次的搜寻,当他的眼波瞟到了峭壁上字句和记号的时候,顿时大大地震撼了起来。
字句简单明了,任何人看了都会悉于心胸。
至于记号呢?别人或许不知道,麦小云兄弟当瞧得出来,当看得懂它,不然的话,对方也就不会以记号来代替姓名了。
宿酒醒了,汗毛竖了,眸子中的神光不由也本能地闪烁起来了。
那记号究竟代表着什么人?它怎会使麦小云见了震惊不已?它,和尚头乃是“矮和尚”潘松秋。
它,手掌印乃是“催魂手”廖不一。
潘松秋和廖不一乃是当今武林数一数二和绝无仅有的大怪杰,大魔头。
他们行事不论是非,只凭好恶。
因此正邪不分。
他们曾经进入过地狱门。
他门曾经为石镜涛所罗致。
因此,他们也曾经替石镜涛出力与麦小云兄弟鏖战过一场,事为一支翡翠玉如意,地在太湖桑头渚的大路上。
最后,麦小云兄弟请出了地狱门中的阎罗才阻吓了他们,驱离了他们。
如今,这两个魔头怎么又出来了?怎么又找上自己兄弟?是友么?似乎不像,是敌么?大致不差。
麦小云怔住了,对方约了自己兄弟,可是麦无铭不在。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乃是孙子兵法中的精辟之论,中肯之词。
他衡量着情势可以不找人家,如上次撇开石家庄而先去万里船帮就是一个例子,但是,对方约他,他又焉能不前去赴约。
声誉何在?颜面何在?自尊又何在呢?“咚、咚、咚、咚……”
山庄内的护鼓已经敲出了四下,是四更天了。
麦小云略一摄神,心中也就作了决定。
那就是去,去、去,他非去不可。
如今,首先须要做的,必须刮去峭壁上的留字。
于是,他也运气,他也作势,不像大鹏鸟,而像一条龙:“云天青龙”冲天而起。
不像黑猩猩,而像一只虎:硕大的壁虎附吸在山岩上面。
照样地匀出右手,先削去上面的字句和记号。
照样地凝指成力,刻上了“黄石山庄”四个大字。
麦小云文才郁郁,是以字体苍古。
麦小云武艺赫赫,是以凿石三分。
他又回到了庄内,他又进入了房中,然后,觅纸找笔,写下了一张书笺。
天都峰就在左近,但他不愿让别人知道而担惊受怕,尤其是他的娇妻如娴,以故尽早地走了。
就这样,麦小云一同乃弟麦无铭,留书出走了。
天都峰,又是天都峰。
天都峰该是黄山群峰之最最嵯峨的峰峦了。
午时,午时初起。
午时初起的时分,麦小云就已经来到了天都峰。
在他由山脚下经过半山寺的中间一段路,似乎发现时有眼睛在偷觑着他,注意着他。
麦小云立即得高了警觉,作成了防范。
这次行程,说不定就是一生行程的尽头。
这次的会,也可以称之为死亡的约会。
可是,麦小云还是毅然地来了。
有时候,在某种场面之下,人皆抱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豪气和想法,要不然,“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或者是“风萧萧兮水易寒”的诗句也就不会相继地出现了。
“催魂手”和“矮和尚”,其中任何的一个,自已都无必胜的把握,何况二第麦无铭尚未返回,他即单刀赴会。
更何况此处是幽冥教的地盘和窠穴,可能两面受敌。
是以他心头戚戚,而且还有一个思虑未经澄清,那就是潘松秋和廖不一二人是否也加人了幽冥教?但如是的话,这次的拚斗,这次的鏖战将会更加棘手,更加艰辛。
照理说,像这种武林魔头应该不致被人支使,受人指挥,但是,事情也有万一,万一他们听了人家闲言,万一幽冥教仿效着石家庄故技把对方奉为太上,那可又另当别论了。
天都峰陡峭,它处处有悬崖,天都峰危岌,它在在是峭壁。
攀登峰巅,只有一条细狭如羊肠,嶙峋如角锥而又欲断却还续的石级或岩块聊可通行。
这何如蜀道?一般胆小的人,一般气馁的人,他门都会望而生畏。
既达峰巅,使人有出世之感。
头顶碧空朗朗,足踏白云绵绵,心清、神怡、意舒、气爽,霎时之间天人合一。
还谈什么声名?还管什么利禄?所以,列朝的圣者贤者,仁者智者,他们不都挂冠的挂冠,谢客的谢客,舍弃红尘,退隐山林了么?是谁?是谁?有张良,有范蠡。有“烟波钓徒”张志和,有“山谷道人”黄庭坚……咳!多得不胜枚举!太阳还没有爬到正中,廖不一和潘松秋也已经匆匆的掠上了天都峰的顶头。
这两个人年在古稀,但精神矍铄,体态健旺一如五十来岁的人。
麦小云见了就抱着双拳说:“前辈,久违了。”
这话虽说寒暄问候,但出自他的口中,却带有一些高傲的感觉。
“唔——我们果真有几年不见了。”
潘松秋回答的也有点冷然。
廖不一环目聊作观望,然后疑虑地说:“咦!怎么只你一人,还有一个娃儿呢?”
“还有一个尚未赶回来……”
“怪不得呢!”廖不一舒出了一口气说:“怪不得我们昨夜前去黄石山庄探候,却不见你们出来朝相,你们果真度都不在庄内呀!”
他吐这口气无非是释然的表示,但实际上乃上山脚奔急了,在调息,在匀气。
麦小云不禁暗叫“惭愧”,他不愿说明,也不予否认,口中含含糊糊地错过话锋说:“前辈找我们兄弟有事?”
潘松秋沉声地说:“不错!”
“请道其详?”
“欲取尔等兄弟的性命!”
“哦!是我们兄弟冒犯了你们?”
麦小云的心中早有所觉,所以听了并不感到意外和惊奇,只是不明其中原由,因此加以深究。
“不曾。”
“那我们兄弟得罪了你们?”
“也不曾。”
“这就奇了……”
“这并不奇怪。”潘松秋接过话头说:“如今轮到我老人家来问问你……”
麦小云正拟得知就里,是以飞快地说:“请问。”
“地狱门是否已经毁了?”
“不错。”
“老菩萨也已经遭到了毒手?”
麦小云略一迟疑说:“可以这么说。”
潘松秋脸色一凝,声音一沉说:“我们兄弟……”
“哎!慢来……”廖不一立即打岔地说:“和尚,这小娃儿虽然生就一副傲骨,但看起来却不像阴险之人呢!”
“你知道什么?”潘松秋肉眼一翻说:“谚语中可有‘书龙书虎难书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说词?”
“喔!有,有。”
廖不一涩然的回答着。
潘松秋又转朝麦小云说:“你们兄弟心也忒狠,地狱门为善,曾经帮过你们,老菩萨慈悲,也曾经助过你们,而你们,竟然伙同人焚毁地狱门,怂恿人毒害老菩萨,真是禽兽不如啊!”
麦小云一听不由苦笑了起来,果然是不出所料,这两位魔头听信了闲言谄语,乾坤倒转,反咬一口。
“你们说这话可有凭据?”
“当把有。”潘松秋说:“就因为有人这么告诉我们,我们遂前来制裁你们!”
“哦!那个人的话实在么?能听么?”
“当然实在,应该能听,因为说这话的人有身份,有地位,也有权威。”
“那就请前辈说出来听听?”麦小云耐心地询问下去,他说:“这个人是谁?”
潘松秋圆睁着眼睛说:“你真想知道么?”
“当然。”
麦小云一脸坚毅。
“好,我老人家这就告诉你……”
武夷山。
武夷山位在福建省的境内。
其实,细算起来应该是三省的交界之处。
它的起头在浙江,它的西边是江西,只因为在福建的境内比率较大较广而已。
武、夷,原是结庐在这座山内一对兄弟的名字。
这对兄弟除了在此躬耕陇亩之外,还潜心修炼丹道服气之术,以此之故,他们年逾百龄,才双双羽化升天。
附近居民,争相走告,遂将该山名之为武夷。
春山缥缈白云低,万壑争流下九溪;欲溯落花寻曲径,桃源无路草萋萋。
武夷山风光秀丽,有“三三曲水六六奇峰”的景观。
三三曲水乃是溪流九曲绕山而转,因此水波荡漾,因此蜿蜒迷离,处处有处处的景象,地地有地地的风情。
六六奇峰则有大小峰峦三十六座,是以怪石鸣泉。是以松柏摇曳;峰峰有峰峰的巍峨,峦峦有峦峦的壮丽。
廖不一和潘松软自石家庄引身而退,他们就来到了此地,学武,学夷,照样的结庐修炼了。
可是,躬耕陇亩似乎不适合他们二人的个性,那这一对武林怪异又何以为生呢?这一点也正是一般写小说的漏洞,实属一件难以交待的事情,因此,此地必须要刻意的表白一番。
第一,虽然廖不一和潘松秋二人并未辟离五谷,隔绝烟火,但是却吃的不多,而且又简陋随便,什么松子野果,什么兔鼠鸟禽,在在俱是珍肴,作佯皆属佳味,取之不尽,哪惧匮乏?第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