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记-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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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归陌昏睡了半个月,再醒来时恍如隔世。
清儿守在床头看着她:“你醒了!”眼神不无激动和宽慰。
云归陌笑了,这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欲语还休
“我没事。”她说,嗓子怕是恢复不过来了,她有点懊恼,“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真的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谁,你是我在死人堆里捡到的,我看着可怜才领回来养的。”
“我们并无血缘关系,也没什么前缘,我不是你什么人。”
“养你一场不过心血来潮,如今仁至义尽,也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清儿却不信:“可是王博说,你等我等了四百年。”
“呵呵。”云归陌笑,“他听错了,我不是等你,我是在等我的爱人,也不是四百年,是四百个日日夜夜。”
“那你等到了吗?”他问。
“没有。”云归陌没有哭,甚至看不出她的悲伤,但是眼泪却自己流了下来,“他怪我不去找他,生气了再也不回来了。”
看到她这副样子,清儿觉得仿佛有双手在掐他的脖子叫他不得呼吸,他狼狈地站起来,几乎逃也似的出了房间。
云归陌没有哭,她深深觉得,这就是命,命里无缘,强求不得。
等云归陌终于能起床的时候,她去了清儿的书房,请辞。
“你要去哪里?”清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竟然要离开?他们一起生活了快要二十年了,她竟然要离开?
“去我来的地方。”
“那是哪里?”清儿想了想又问,“你要回洛河边的山上?”
“不。”云归陌摇头,“那里是我生活的最快乐的地方……但是我不是要回那里,我要回我最初来的地方。”
“我要回华家村。”这儿她已了无牵挂,那里,至少还有一座饱受风吹雨打却屹立不倒的华家宗祠在等着她。
“还回来吗?”
她笑:“也许吧。”然而她知道,这个也许的可能性有多渺小。
“不能不去吗?”清儿沉默了好久,说道。他从心里排斥云归陌要离开他这件事,他们怎么样都好,哪怕云归陌就是像之前天天发呆也好,都好过她离开他。
“清儿,树无根不能活。”
“可你不是树。”
云归陌不敢说她也快要不能活了,看着这张越来越神似前世李悌的脸,她越来越不能放的开,她怕再这样下去会叫他看出什么,那是她最后的自尊了。
“这样吧,等你成亲了,如果你还需要的话,我就回来坐在上席等着你们敬茶——你无父无母,我也算你半个长辈不是?”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最后自己在他那里只能算半个长辈,云归陌很诧异自己还能笑的出来。
“我相信,这一天很快了……”清儿从不缺环肥燕瘦红粉佳人,成亲,是眨眼的事。
临走前,云归陌又去了趟将军府和王博告别,上辈子她害他英年丧命,这辈子她亏欠他情债,她几乎要羞愧于见他了。不过好在这一世有个长公主,二人日久生情也算是琴瑟和谐。
王博听她说要回华家村,意外的没有阻拦,只是交代了很多事宜,又派人一路护送。
他知道她的委屈,人会想要回家,不过是因为在外面受了委屈。
看着唠叨的王博,云归陌只一直笑。如果她这种逆天改命的人还有下一世的话,她愿意爱上他,无论是韩斌还是王博,这般好的男人,如果不是因为李悌和清儿,她都是愿意的。
说走就走,想来清儿事忙,是不会来送她了,她也不甚在乎,坐着马车一路没有回头。
时隔近二十年再回到华家宗祠,云归陌不禁要感叹一句,老兄弟,这么长时间只有你没什么变化了。
她叫来人打扫了一下宗祠,又重新装了门窗,刷了新漆。这么一整顿,倒也回复了几分前朝时的模样。
云归陌特地叫人做了牌匾,鎏金朱漆的几个大字——诸葛家祠。
不是她要鸠占鹊巢,而是那华家,本就是诸葛家的旁支,只为躲避祸乱,改姓为华,四百年前云归陌离京,走走停停,本以为无处可去,却遇上苦云大师,叫他一语道破她的身世,继而华家便找了过来。
华家旁支血统不纯正,百年难出一个有资质的,素姑就是那时候华家最有能力的人。
初见她时,她还不叫素姑,她叫华素素。只是一晃三十年后,等云归陌有求于她时,她已年过四十,只得随着别人叫她素姑。
想来也是因为素姑瞒着别人替她逆天改命,才叫华家失了气数,一朝家散人亡。
所以她才会说出,怕是她醒来时没有华家的说法。
只是没想到,这一番妄为,得来的会是这么个结果。
留不住的,终究还是留不住。
宗祠里重续了香火,云归陌一如当年在清风明月楼那样搬了个凳子到门口,却不是为了画美人图,而是给村里的人看些小毛小病,或是充当风水先生,教人躲灾避祸,也会做那媒婆的营生,撮合些年轻的男女。
因着她一切免费乐于好施的缘故,渐渐的每个来有求于她的人,都会在宗祠拜上一拜,添几柱香。慢慢的宗祠也真就重新繁盛起来。
清儿二十岁了,他还没有来接她。
她开始猜测,真的是他没有成亲,还是成亲了却不想告诉她。又想起来前世李悌二十岁行加冠礼那一天,两人第一次相许时的情形,这样反复,在甜蜜和痛苦里煎熬,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然后到清儿二十三岁的时候,她终于等到了他的人。
那天她看到了来人,听明来意,清儿终于要成亲了。她哈哈大笑,笑的旁人都以为她疯了。
那些人却不知道,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终于等到了,她能不高兴吗?
她嘱咐她教了六年的小徒弟,好好替村民看病,不要收钱,宗祠里香火能烧就烧,烧不起断了也无妨,人都不在了,大概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交代了好久,弄得小徒弟直以为她是在交代遗嘱。她不懂,不是去参加婚礼吗,怎么好像一去不回的样子。
云归陌又笑,让她一切都好好的,她这一去,孽缘也好,前缘也罢,总是要做个了结的,她等了这么久,真的累了。
又是半个月的路程,云归陌想自己果然是年纪大了,骨头都要被颠散架了。
她已经好久不照镜子,生活已经很艰难了,她不想自己余下短暂的生命里再为没有意义的事难过。
再见到云归陌,清儿几乎要认不出来她,她黑了,还是一样瘦,但是看上去健康了很多,她的脸上已经有了细纹,皮肤也粗糙了很多,打眼一看,真的就是个普通的农妇而已。
“我儿媳妇呢?在哪里?带上来我瞧瞧。”性格倒是开朗了很多,她现在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说什么半个长辈的话了,脸皮厚的儿媳妇都叫了出来。
清儿低头吩咐下人去请人,声音轻柔,光听着就能知道他对那人一定充满了情意。云归陌不禁想到,只除了他小时候刚学会说话时软糯地叫过她归陌,之后少年老成的他,便一直是冷静自持地叫她云归陌,或者是听不出一点真情实意的娘亲……
也许在这孩子心中,她养他对他好,其实都是有目的的。可不是吗,她的好可不是无缘无故寻不着由头叫人怀疑吗?
人很快就来了,是个乖巧可爱又不失聪敏的女孩子。
云归陌看得直点头,满口的称赞,这般人品相貌,也不算委屈了清儿。
“这是皇帝最小的公主。”清儿淡淡说道。
“嗯。”云归陌点头,家世也不错,王博娶了长公主,清儿娶了小公主,都前途无量啊。
“咳,这是公主。”清儿又淡淡提示道。
云归陌这才去想清儿背后的意思,僵了一会儿,她站起来:“民妇参见公主,山野村妇,不懂礼数,请恕罪。”
清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公主上来拦住她:“哎呀,夫人不必如此大礼,听云清说是你抚养他长大的,养育之恩大于天啊。”
“公主过奖了。”云归陌扯开嘴笑,却觉得无比僵硬,她觉得现在只想皱眉头,却知道这样做很不礼貌,一不小心还会被降罪。
但是她是那么的难过,却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她把一切归结于自己赶了那么远的路太累了,可不是,半个月的行程浓缩在五天里赶过来,别说人了,马都吃不消。
怎么不早点去接她呢?云归陌想不明白,最后想,可能是因为他太忙了吧或者是忘了。
这样一想,她心里舒服了很多。
婚礼就在第二天。
虽是金人的公主,延用的却是汉人婚礼的习俗,可见给足了清儿面子。
拜堂是在晚上,云归陌笑眯眯地坐于高堂之上,她身边坐着的是皇帝的妃子小公主的生母,身份尊贵得压死人啊。
她笑的那么开心,旁人都当她养了个出息的儿子高兴,殊不知她只是单纯的为清儿成亲而高兴。他娶了谁并不重要,他喜欢才是最重要的,上一世他死时哀怨的眼神她犹记在心,这一世他能这般幸福美满,真的是比什么都重要。
她捏紧手腕,继续开心地笑着。
拜完天地,新娘新郎入了洞房。云归陌虽然挂着母亲的称号,却不是生母,又久不在上京住,招待宾客自有管家,满堂宾客她一个不认识,她觉得无趣,便出了门。
管家看着个村妇,眼里是不屑的,但也不拦她。
只是有些奇怪她身后走过的地面,是他看错了吗还是下人没扫干净?怎么会觉得斑斑点点的比旁边的地要黑?
哼,肯定是这村妇脚不干净。他眼里更不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迟了迟了
云归陌去找了王博。
几年没见,王博竟蓄了胡子,昏黄的门灯下,她差点认不出来。
兴冲冲地迎出门的王博看见她也是一愣,接着快要而立的男人竟站在门口就呜呜地哭了出来。
“你哭什么呀?”云归陌问。
“我还以为姐姐不回来了,看到了高兴。”
“哈哈,我回来参加清儿的婚礼。”她说,“你怎么没去啊?”
同为一朝之臣,又是连襟,怎么都该去的啊。
“不想看见他。”王博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全怪他。”
“哪有,我很好啊。”她几乎要觉得身体轻得飘飘欲仙了。
她真的踮起脚尖跳了几下,她没学过舞,转了几圈之后就狼狈地倒了下去。
王博赶忙接住她,手碰到了她袖子的下摆,似乎是衣服湿了?
直到她倒进怀里,空气里满是血腥味,他才反应过来似得举着手惊恐地问道:“这……这是什么?”
“这是诸葛家的半仙之血。”云归陌抓住他的手认真的说道,想站起来,却发现虚得怎么也使不上力,她只好放任躺在王博怀里,“我没有骗你,我是半仙的后人,可以不老不死,后来为了找他,用永生换了一双看人命格的眼睛……”
“大夫!大夫!”王博扭头大喊,声音都发颤了,“来人啊,快去叫大夫!”他转头看着云归陌:“你别说话了,保存体力,大夫马上就来。”
“韩斌。”她却不听,“我对不起你。”
“王博。”眼泪流了下来,“你要好好的。”
已经有下人慌忙地去找大夫,剩下的人站在一边,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