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锦书难托-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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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慕寒深深吸了口气,“这个念头就这么盘桓在我心头数年,直到今日,我终于明白了母妃临终前那番话的深意。只有我过得好了,母妃她才会真正安心。如今你我一体,这府里暗下的手段如何腌臜不堪,我曾亲身经历过,我们才踏进来几日,便又有了苗头,我委实不愿你费心应对这些,出去了清净也好。”
白素锦只轻轻问了句,“离了这王府,你便能过得好了吗?”
周慕寒沉吟片刻后,诚实地摇了摇头。执念已久,岂是轻易就能割舍的。
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白素锦抽身坐到他身边,捻了颗蜜饯塞进他嘴里,“既然不能过得好,又干嘛要离开。而且,我一点也不觉的你之前所想有何不妥。至于我,你尽可放心。明着,你可是为我赚来了一品诰命,她有名位无品级,也拿捏不到我;暗里,也无非是写小人伎俩。老实和你说,我呀,巴不得她动些歪心思,自作孽——才不可活。”
周慕寒一顿,继而彻底放松开来,脸上的郁色也慢慢散去,语气轻快了许多,“皇祖母说的对,咱们这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白素锦浅浅而笑,算是坦然应下。
“哦,对了,院子各处我差不多都转过,却并未看过一张半幅母妃的画像,可是都收起来了?”
周慕寒冷冷哼了一声,“心虚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挂存母妃的画像,怕是看了夜里会惊醒吧。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说罢起身出了暖阁,没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方漆木匣。
两人转坐在窗边的八仙桌边,周慕寒打开漆木匣,里面装满的厚厚一沓画纸上,画的尽是同一个人。
或浅浅轻笑的,或凝眉沉思,或眉笼轻愁,或闭目而眠。。。。。。
白素锦一张张翻看,画中女子端方秀丽,眉宇间透着股淡淡的英气,依稀可寻周慕寒的影子。
画中是何人,自是不言而喻。
而且,看画纸的情况,这些画像显然是经年积累下来的。
“母妃真好看,你们的眉眼很像。”白素锦实事求是。
周慕寒显然很喜欢这样的评价。
“没想到你的画工这般好,除了母妃的画像,可还画其他的吗?”白素锦将画像小心收入匣内。
周慕寒站起身,让外间的清晓到书房去了笔墨纸砚来,行动力十足地开始现场作画。
守夜漫漫,左右也没什么娱乐打发时间,画画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白素锦初衷是打发时间,可待到周慕寒一落笔,想法立马就转变了。什么算是不错的选择,简直就是相当不错的选择。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寥寥几笔开出轮廓,白素锦就被周慕寒挥洒自由、行云流水一般的走笔牢牢吸引。
一个时辰后,半幅沙场点兵图跃然纸上,场面恢弘、气势磅礴,在笔下慢慢成型的关隘城毅然耸立,透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严。
无论笔法,还是画意,都堪称上佳之作!
“没想到大将军的画工如此了得!”白素锦学画时间也不短,可走的是工笔向,对于周慕寒这种大开大合的写意画法,她自认难以驾驭。
有了作画做娱乐,守岁也不那么难熬。子时正,夏妈妈领着一众人端了水饺过来,白素锦和周慕寒象征性地吃了几个,在大家恭贺新年的祝福声中每人赏了个重重的小福袋。
大历守岁不必非守到凌晨,只要到了子时吃过饺子便可。
领过赏后,下人们散去,该值夜的值夜,该休息的休息,白素锦和周慕寒洗漱后也抓紧时间歇息,几个时辰后的宫宴还是一场考验。
要说宫宴,对皇上也好,对皇亲国戚、朝中大臣也好,这顿饭吃的都挺遭罪。宫宴开席在午时正,可大家伙儿却要七早八早的赶在辰时初就要入宫,皇亲和众官员在正清殿,由皇上亲自坐镇,而皇后则在广宜宫招待女眷们。
冬日天寒,菜肴从御膳房端出后,即便脚程再快,端到宫殿内热气也散了大半,且热菜多用动物油脂烹饪,但得凉下来,委实难以入口。是以,宫宴的席面上冷盘就占了一半。大冬天的,坐在不那么暖和的宫殿里大动作都不能有一个,还要吃半肚子的凉食,后果可想而知。所以,宫宴之上,大部分人都是能少吃就少吃,空肚子总比闹肚子的好。
可就是这么个大家伙儿都痛苦的事儿,偏偏每年都隆重无比地举行着。不为旁的,只是这份寻常人家都无法企及的荣耀。说到底,就是面子碾压了肚子!
卯时正,白素锦迷迷糊糊被弄起床,再度人偶一般被夏妈妈等人折腾着,沐浴更衣,盘发着装,一层层一件件,等白素锦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包在了吉服之中。
荣亲王府参加宫宴的除了荣亲王,就只有周慕寒夫妇。按理说,杜氏扶正,膝下的大公子和三小姐也是有资格随着荣亲王参加宫宴的,可惜有林家和周慕寒镇着,太后不喜,皇上缄口,他们可有可无的资格也就给抹了去。荣亲王不是没争取过,奈何霍太后那关过不去,三番两次之后,只能放弃。
虽然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荣亲王和世子两人关系不和,但一同离府赴宫宴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白素锦和周慕寒到二门的时候,荣亲王一行人前脚刚到,杜王妃披着白貂斗篷,妆容精致,笑意晏晏,却抹不净眼底隐隐的不甘和愤恨,然而说话的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婉和煦,“早些动身吧,外面不比家里,在长辈跟前失礼就不好了。”
☆、第87章 宫宴
昨日话已说开,周慕寒也不屑与杜王妃纠结一时口舌之快,至于白素锦,这种语言层面上的攻击对他来说伤害力几乎为零。他们夫妇俩充耳不闻,一旁的荣亲王却微微蹙起了眉,但碍于在二门口也不好多说,便沉着脸上了轿子。
天气冷,宫宴上又少不得饮酒,白素锦就拉着周慕寒上了马车,更重要的是,早上干时间,也没来得及吃东西,赵妈妈在马车里放了食盒,两人正好在路上可以用些,不然撑到宫宴开席可有的挨了。
马车驶到宫门外的时候正好宫门开启,系好斗篷、大氅,端正头冠、白素锦和周慕寒始终和荣亲王保持五步远的距离,朝着内宫走去。
过了正华门,浩浩汤汤的人群就要分成两队,男人们往正清殿,女眷们则要前往广宜宫。
“有皇祖母和皇后娘娘在,碰到不长眼的,你也不必忍着。”临分开前,周慕寒再次叮嘱道。虽有一品诰命加身,又有周慕寒这个封疆大吏的夫君做靠山,但越是荣耀,白素锦商家女的出身就越会被人拿来诟病。
白素锦忍不住低笑,“可知这句话你从早上醒来到现在重复了多少遍吗?六遍!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呵呵!”
直到走进正清殿,周慕寒还在回味着媳妇刚刚那句“呵呵”的含义。呃,总觉得信息量和可能性后果会非常丰富。
“诶,你这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该不会是想着媳妇吧?!”伴着刻意压低的男声,一只大手拍上了周慕寒的肩膀。
“令尊顾大人可是大历出了名的‘铁面青天’,你却依旧这般言辞轻佻,若是被顾大人知道了,不知是不是又要家法伺候。”周慕寒头也未转,直接拍掉了肩膀上的那只手,“听说你刚擢升理藩院郎中,同其他国使臣打交道,可要绷紧了,免得一时不察暴露了本性,屁股开花事小,有损国威事大啊,顾延卿顾大人。”
“哈哈哈。。。。。。”一阵极力压制的低低笑声在两人旁边响起,“顾延卿,我早就提醒过你了,千万不要招惹他,他现在的嘴皮子功夫可厉害得很,你偏是不听,这下子受伤了吧?”
“沈凌青,你这是在幸灾乐祸?”顾延卿一上来就被周慕寒弄了个语塞,看到沈凌青旁观看热闹,忍不住捏着手指跃跃欲试要动手。
几个人打小就混在一起,顾延卿最后虽走了科考之路,可一身武艺却是始终没荒废过,反倒是他,从小习武便是敷衍了事,从商之后更是统统都抛之脑后,论武力,顾延卿这个顶着文官之名的武夫轻而易举就能把他撩趴下。于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沈凌青立即服软。
周慕寒对这两人的相处早已司空见惯,待到另一名青年上前来与他见礼时才敛起了随性,难得郑重待之。
此青年不是旁人,正是钱塘许家二少爷、三元及第的状元爷许唯信,如今是翰林院修撰,皇上钦点他参加今年的宫宴,看重程度可见一斑。而且,在他背后,论势,当今抚西大将军、荣亲王世子周慕寒可是他的亲表妹夫;论财,钱塘许家的当家可是他的亲爷爷!
要财有财,要靠山有靠山,更要命的是人家还是三元及第,凭自己的实力夺了状元进了翰林院,要才有才,是以许唯信自蟾宫折桂之日起,走在人前就已经是自带光环了。
如今又和周慕寒站在一处,光环想不加倍都不行。
放眼正清殿,翰林院修撰无疑是官职品级最低的,可许唯信的态度始终如一,不卑不亢,进退有礼,即便面对周慕寒也是从容坦荡,既不刻意保持距离,也不借机亲近,这让一旁的顾延卿和沈凌青对他的好感度连连攀升。
圣驾未至,正清殿内到处是低低的交谈声,沈凌青没想到会在宫宴上见到许唯信,见他为人坦荡,便也不矫情,直接说了想和许家做丝绸买卖的意愿。
“实不瞒沈兄,家中的生意我委实知之甚少,只是家书中曾提及家父和愚弟近年来致力于开拓新商路,但据我所知,目前为止俱是陆路,沈兄所提及的海陆贸易,家中从未涉及,是否有意向参与,我委实拿不准。不过,表妹适逢在京,过两日我拜访荣亲王府,见了她可以询问一二,于经商之事,表妹的眼光和胆识深得祖父赞赏。”
得,绕了一圈,最后的结论还是要走世子妃这条路。周慕寒已经向他透露了许老爷子近期会进京的消息,也承诺尽力安排他们见面,所以沈凌青也不觉得失望,反而更欣赏许唯信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性子。
蓟石滩大捷后,大历西北境、西境的局势相对一段时间内会很平静,边境通商和互市是发展趋势,顾延卿一早就盯准了这一块,从许唯信口中得知许家在西南的新商路后尤为感兴趣,周慕寒对当地地理环境又极为熟悉,而沈凌青也闻到了银子的味道,四个人就在一方小天地里商讨起拓通大历西南…西部…西北…北部的商道脉络的可能性与可行性,囊括了军师视角、政务视角和商贸视角。
后人或许难以置信,可日后永垂史册的乾通大商道就是这四个青年在宫宴前聚在大殿一角热火朝天的讨论中提出了雏形。
而促使这条大商道从概念转化成实践操作的另一个主要贡献人,此时则正气定神闲地端坐在广宜宫的大殿之上。
以白素锦所坐的位置为圆心,方圆四五米之内无人踏进,这在偌大的大殿里也属异常之相。明晃晃的排斥和孤立。
换做旁人,这会儿估计早尴尬死了,可放在白素锦眼里,可以免于和那帮贵夫人们假意寒暄,倒是正合她心意,巴不得她们都离自己远远的才好。
“母后。。。。。。”隐秘的幕帐后,凌皇后透过细细的缝隙看到孤坐着的白素锦,犹豫地出声。
霍太后却抬手止住她的话,摇了摇头,“再等一会儿。”
全然不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