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6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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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年龄还是稍轻了一些,可资历与功绩来说,担任伴相,也能为之。首相还是不行,太小了。
也欢喜。
首相何必?下面人会不服啊。做枢密使也不错,宋朝诸多弊端中,唯有军队利益牵连得最少,或者可以从军队着手,进行一些进一步的改良。故先创造一种理论,进行舆论上的支持。
用笔洗将毛笔洗干净,放在笔筒里,走到甲板上。
进入渤海,风浪渐渐小下来,前面隐隐地能看到陆地。自浮阳水靠岸,入沧州,从沧州到霸州,还要喊关,对契丹人通知一声,郑朗也害怕契丹人一怒之下,将郭逵与杨八望等人扣押,不放回来。
喊一喊,增加释放的机率。
张亢说道:“郑相公,终于要回家啦。”
这一行,惊心动魄。虽返回来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然至今杨八望一行人音信全无,多半遇险。这也证明了郑朗的直觉。若没有那一分,即便逃出契丹大营,多半也会被捉回去。
“是啊,终于回家啦。”郑朗说道。
海鸥阵阵,浪花轻簇,地平线越来越清晰,甲板上传来无数欢呼声。一会儿,船只到了浮阳水的入海口。但船速慢了下来。
本来浮阳水十分清澈,可是黄河改道,与浮阳水会成一体,同样给浮阳水带来大量的泥沙。于是在入海口处积淀了许多泥沙,以至海岸线缓慢地向大海延伸。
郑朗为了抢速度,几艘大船于登州登陆,他自己这艘船却是一艘小船,上面有诸多将领,还有一百余名甲士,十几匹马,载重量不大。可也时不时地搁浅。
这是来路,去的时候,兵士与马卸下船,船载重轻,会好些。
经过一段艰难的航行,终于进入河口,不能再往里去了,用木筏载着大家靠岸。
郑朗与张亢也上了岸,岸边长满芦苇,开始冒出青意,岸上开着大团大团的野花,花香袭人。远处有百姓在耕种,郑朗狠狠地呼吸了空气,说道:“春天来了。”
第十卷 首相路
第五百六十三章 奸人
春天到了深处,屋外的柳树已经转青,只是数月干旱,雨水不足,叶子似乎没有生机似的,萎萎的,无力彼在枝间,耷拉着脑袋垂下。
吴育看着窗外,喝着闷酒。
朝堂的局势让他看不下去,可是对手的手段太高明,吴育气得跳脚,却拿对方无可奈何。
先是刘湜,刘湜阳奉阴违审问尹洙,实替尹洙开脱,贾昌朝心中很生气。可做得十分巧妙,耐心的寻找时机,终于让他找到。按照旧制,紫宸殿宴请契丹使者,三司副使当坐于东廊下,刘湜身为盐铁副使,看不惯契丹人,合门使以告,刘湜与度支副使、吏部员外郎陈洎,户部副使、户部员外郎梅挚不听,大咧咧的坐在殿上。
合门使禀报赵祯,赵祯怒,贬刘湜知沂州,梅挚知海州,陈洎知濠州。
单看这件事,好象合乎情理。
接着又发生一件事,李京看不惯贾昌朝的种种,这个人也是欧阳修所说的奸人之一。其实错误的,其人也许有私心,可是有几人做到没有私心的,郑朗都做不到!总体还是不错的,贾昌朝做得不好,他是谏臣,便要说。贾昌朝不悦。可是其人耿直,贾昌朝抓不住把柄。正好李京犯下一个错误。他看到直官李实不错,写了一封私信给吴鼎臣推荐。吴鼎臣便告于高若讷,怎么弄的,将李京贬为太常博士监鄂州税,一降好几级。
李京也懵了,他想不通,到鄂州后上奏,臣为御史谏官,首尾五年,六次上章,四次与陛下亲对,也曾因病故恳求外补,非是贪恋权贵之臣。闻听御史王贽、何郯将告归,正好推直官李实岁将满,因此写信给鼎臣,留实补御史,鼎臣也以为此议公望。可没有想到不满两月,乃诬臣与实为朋党。臣初被贬,看其诸行李中,鼎臣与臣的私书全部,让儿子李谌愁数烧毁。臣与实是僚友关系,鼎臣与臣也有乡曲之旧,鼎臣为御史,臣延誉推荐,颇有力矣,于是待之不疑,以诚相告。没有想到此人倾险包藏,甘为鹰犬,请陛下察之。
不服气啊。
就是一封私信,大臣间常有,推荐李实也是按照制度来的,咱不说功劳,即便贬,也不能将咱贬得这么惨。
书上后知道有贾昌朝在朝中,自己休想能报之,本来象他这种耿直敢言的大臣,都有一个毛病,气量狭小,一气之下病死。赵祯无奈,只好录其子李谌为效社斋郎。
李京怎么就这么惨的?
吴育在家中想不通。
然后找杨伟,他是杨亿的弟弟,其性清慎,属于那种做事稳重,胆小的人,连上朝的牙笏也刻意用小笏,省怕召来不好的故事。正好朝廷缺少知制浩,中书省以杨伟名进。赵祯想起来了,说:“此非是持小笏者?”
让其为知制诰,权知谏院。
也说明赵祯让欧阳修弄怕了,想知谏院安静一点,故拨此人主持知谏院。
吴育就说,你是知谏院之首,国事如此,你要说话。
事情有些大条,自去年年底,北方一直干旱无雨。但这才是一个开始,后面的灾情更严重,不但北方出事了,南方也出了事。现在大家还不知道。本来问题也不大,因为郑朗进谏,各处陆续增加许多储粮,郑朗所说的两千万石储粮数额没有达到,可储备了不少粮食。只要中书稍有能力,进行调度,各地就不会恐慌。
问题就在中书。
贾昌朝阴人的本领一流,政事本领却是末流,上梁不正下梁歪,上面没有协调好,到了下面更严重。明明有粮,各地却出现许多不好的状况。甚至因为这两年在贾昌朝带领下,官场作风陆续腐败,即便账面上有粮,实际库里却无粮。那怕新仓法开设的一些储仓,虽用高薪去贪,贪墨情况不减,导致空账。
吴育是西府副相,管不着,于是希望言臣指出。
不会找御史台的高若讷,此人最恨君子党,当年欧阳修炮打高若讽,蔡襄又写了四君子一不肖诗,将他列在吕夷简之上,当朝第一小人。找到了也没有用。
所以吴育找到杨伟,希望杨伟站出来,指责贾昌朝,不让这人再败坏朝政。
杨伟答应。
其实他心中很苦逼,这是一个很胆小的人,怕吴育,更怕贾昌朝,不敢得罪吴育,也不敢得罪贾昌朝,上奏说:“谏臣宜陈列大事,细故的琐事何足论也。”
在贾昌朝的压制下,言臣不敢作声,可是言臣,总得要说话,于是一天到晚说鸡毛蒜皮的事。杨伟说的便是此事,大家一起开火吧,与我无关。世人讥其空谈。
喝了一会儿酒,吴育最后自语道:“还是我来。”
不说贾昌朝奸邪,就说此人能力也不能担任首相。这与政见无关,而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
下了决定,将酒杯子一扔。
他妻子吓了一大跳。
天边晚霞升了起来,又一天过去。
第二天早朝,赵祯下罪己诏:自冬讫春,旱暵未已,五种弗入,农失作业。朕惟灾变之来,应不虚发,殆不敏不明以干上帝之怒,咎自朕致,民实何愆,与其降疾於人,不若移灾於朕。自今避正殿,减常膳,中外臣僚指当世切务,实封条上,三事大夫,其协心交儆,称予震惧之意焉。
李京懵了,赵祯也懵了,自他主政以来,也能算是兢兢业业,力求完美,爱民,俭朴,清政,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老天灾情不断?这才过了几年,又落下大旱灾。于是下罪己诏。
让翰林学士杨察写诏书,诏书写好,赵祯看了看,还不行,我自己写。这也是赵祯的第一次,以前让学士写诏书,赵祯从来没有做过增减,反正意思表达出来,论文笔这些学士比他文才还要好,何必做增减。这次增减,乃是杨察说得不重,不能表达他的心情,才做的修改。是朕不敏不明使上帝发怒,上帝,过错是朕一个人引起的,与老百姓没有关系,你若生气,不要移灾于百姓身上,降灾于朕一个人吧。
吴育听了这封诏书,两眼热泪翻滚。
这样的皇帝,还要怎么样?
心情激荡,不顾前程,于朝会上弹劾贾昌朝。贾昌朝让他轰得没有办法,只好争辨。
争辨正中吴育下怀,俺们一道自尽吧。
于是争辨更急,得引发大朝争,失去礼仪,两人皆会罢相。
此时他就是一个孤独的战斗者,带着满腔悲意,在与贾昌朝战斗着。
贾昌朝真让他弄怕了,辨了辨退回班列,俺怕了你成么?实际贾昌朝很精明的,非是吴育所想的那样。贾昌朝的一些做法,也引起更多的人不满,所以吴育话音刚了,一些大臣也站出来替吴育说话。
贾昌朝一看形势不妙,再度站出来说:“陛下,时方闵雨,请陛下依汉朝例,若是灾异册免三公故事,罢臣相位。”
赵祯心软,自己是老师,以退为进,化解这次危机。
主意打得很好,赵祯眼睛瞅了瞅,看着高若讷问:“高卿,你对旱灾有何看法?”
高若讷站出班列,看了看吴育,对吴育他是不会抱有好感的,君子党,屁,都不是好东西,又看着贾昌朝。想指望高若讷攀龙附凤,讨好贾昌朝,他更做不到。之所以各地陆续出现一些不好的状况,正是此人为首相,没有将政务主持好。前两年风调雨顺,平安无事。就象一艘船在大海上行驶,风平浪静,一个没本事的船长随便掌舵,船只都不会出现问题。至于船最终驶到哪里,天知道了。但遇到特殊情况,或者礁石密布,或者大风大浪,这个舵掌得就很危险。眼下便是如此,灾情到来,马上就看到贾昌朝的执政能力。
所以也不要指望高若讷会替贾昌朝说好话。
高若讷对贾昌朝也十分痛恨,开始不知道,吴鼎臣将李京的私信给高若讷看,高若讷真以为李京舞私,于是进谏,贾昌朝施推手,重贬李京,导致李京活活气死。自己被贾昌朝神不知鬼不觉的当成棋子利用,成了害死李京最大的帮凶。他心中对贾昌朝也有气。
于是说道:“阴阳不和,责在宰相,洪范有云,大臣不肃,则雨不时若。”
之所以如此,就是贾昌朝与吴育斗来斗去引起的。
你们统统滚蛋吧。
吴育听了心中却大喜,想扳倒贾昌朝是何等不易,本来此次故意引发朝争,便是想同归于尽的。可看皇上的脸色,多半还不会得逞。没有想到这个奸臣,忽然变成好人,进了一个有用的谏。
什么奸臣君子的,吴育依然没有扭开这个弯子。
贾昌朝一张脸却气成紫猪肝。
懂的,这一回想保住宰相位置,是没多大指望。
朝会散去,吴育等高若讷出来,拱手说道:“谢过敏之兄。”
对吴育,郑朗也十分敬重,君子与君子不同,吴育、包拯、唐介等人虽有私心,私心不重,虽敢言,多没有其他用心。相反,欧阳修、余靖、文彦博等人那不是敢言,是胡闹,多有用心的,更不能用正直二字形容,虽然这些人文才好。
高若讷没有金手指,听了这五个字后,感到很诧异,抬眼看了看吴育,也没有吭声,直接走过。
赵祯却在宫中思付。
没有吴育想的那么简单,他用贾昌朝一是放心,二是清洗君子党,担任朋党扩大。可是贾昌朝政事能力确实有限,以前看不出来,遇到灾害,这种能力无限放大,已经不能再执政。
考虑后下诏,贬贾昌朝守大名府,吴育也别闹了,贬知许州。
诏书刚下达,侍卫进来禀报:“陛下,登州急报,郑朗从契丹返回我朝。”
“郑卿回来了?”赵祯狂喜道,又说:“急报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