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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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来得太古怪。
随着心中都有些艳羡,虽然江杏儿是行首,可是郑家子,渐渐将他幼年时披着的纨绔外衣扒去,才知道是一块瑰丽的宝玉。
比起娄烟与高衙内的不欢而散,高衙内又算什么?只是一个官宦子弟,家境好一些罢了。郑家子那才是前程无量啊。
一个个上来恭喜,莺歌燕舞,郑朗只好退出去。
闹了好一会儿,江杏儿才下楼来。
去刘知州府上,几个少年不敢跟过去了,约好了再会的地点,分别离散。
刘知州很惊喜的放下公务,迎了出来,道:“好后生,怎么出来的?”
满脸的欣慰开心之色。
虽知道这时代很重视传承,郑朗心中一暖,施了一礼道:“大约开封府的王府尹与几位相公说了一些好话,然后太后接见,后生又得体的对答了几句,随后太后将后生释放。”
真实情况不是这样的,王博文与几位宰相,连同着老太太,都让他炸蒙了头。
有可能今天,几位大佬们还没有喘过气。但何必炫耀呢?
刘知州也没有想到内幕,道:“那就好,那就好。”
“后生还要感谢知州抬爱与相救。”
“你做得很荣光,我高兴都来不及,谢什么,正好中午来了,陪某吃一杯酒。”后面的内幕,刘知州不知道,但前面发生的事,刘知州可是清楚。不仅是象郑朗敷衍几个好哥们那样奏了一琴,主要还是在开封府的公堂上与王博文的对答,就这个小子,居然吼出了赞扬天地正气,数千年道德传统,禀程圣人大贤,忠臣贤士,又吼出了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己,不亦远乎?
这才震动了京城的。
挽着郑朗的手,进去。
此时挽手,自己这个后生有资格了,不怕言臣弹劾。
然后又道:“不过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以和为贵。”
郑朗呵呵一乐,刘知州是好心,可是再过一段时间,到小皇帝正式上台后,那才叫热闹,什么样的行为都有,自己这个举动算什么?简单温柔得象江杏儿磨蹭到自己胸口的那对小鸽蛋。
不过他也不喜欢做得过激,道:“是,所以后生一出皇宫,就离开了京城。”
“这就做对了。”
说完,脸上笑容更胜。此子虽疏狂,但仅有四份疏狂于外,六份沉稳于内,就象他写的字一样。这才是他最看重的,若狂得没边了,成了一个为狂而狂的狂生,再好的才气,也会没有前程。
坐下后,刘知州让下人端来酒菜,眼睛就盯着了江杏儿,又转向了郑朗,大约是开心,于是为老不尊的竖起大拇指。
郑朗心中悲叹,无论人们对自己有没有扭转印象,但有一条,这一辈子是不会扭转了。那就是自己是一个很好色的人。
第七十一章 告密
江杏儿机巧。
不要被她迷糊的大眼睛蒙骗了,呆在那场合的,怎能一点察颜观色都不会?
见到刘知州对她不反感,立即欠身,施了一个很隆重的大礼。先生的先生,当受之。
刘知州也不知道内情,还以为郑朗看重了她,将她赎出来的。又盯了一眼江杏儿。前往郑家庄,江杏儿刻意做了一些打扮,梳起了双童子髻,后面用银钗束起,一缕乌丝直披双肩,象一个童子。
脸上淡淡的抹了一层粉,很薄,若不细看,都看不出来,使一张俏脸很干净。身上也是穿着一条素色厚罗长裙。不知道她的底细,很难看到她身上散发出半分风尘味。
赞赏了一句:“郑小郎,五行首中,其他几位,你切记了,只可与她们逢场作戏,只有此女能配得上,陪伴于你左右。”
“谢知州抬爱。”
“江杏儿,郑小郎能收留你,也是你好命,少年时受了苦,转命了。”但用眼睛看了看北方,听说那个崔知州为人很方正,不知道听说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人家的家务事,不大好过问的。又道:“郑小郎,但学业要紧。某已经派人散出一些话,你受到了惊吓,让乡里面的学子,不要前去打扰了。”
“谢过知州。”这才是郑朗最需要的。
然而转眼一想,一旦开封府发生的事,传到郑州,恐怕就是刘知州保护,也不会起作用吧。
唉,早知道不该去京城的。
酒菜已上,食不语,尽欢而散。
但只过了三天,刘知州又碰到一件头痛的事。
郑朗出来后,又与几个好哥们聚了一聚,对此,郑朗与崔家父女看法一直相左,崔家父女深受儒家教诲,看重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孔子在论语中也多次提及,品德不好的,不要与他们打交道,学问不好的人也不要与他们打交道。要交往,必须与比自己更高明的人交往,这样才能学到东西。
这句话放在后世也成立,与高层的人交往,能构成有用的人脉关系。当然,适者生存,这有一个前提,得在这群比自己更高层的人当中,能混得如鱼入水。混不开,凭白遭人白眼,那就很悲催了。
道理似乎也成立,可郑朗性格很散淡,更看重的是友情。
文人又怎么啦?看看马上这些清流的表演吧,或者往后去,到了明朝时,才更好玩。
因此崔有节没有劝好。
欢聚时,魏三少与牛家二郎也听闻到消息,跑到城中相寻。
郑朗就淡淡说了一句,让你家那个庄客,以后就不要再向外泄露上次笔筒的秘密了。也没有责备,责任是身边这个小萝莉的。
魏三少有些恼怒,郑朗还劝了劝,换你是他,听闻三十金后,会不会动心?
但魏三少回去后,心中有些不服,还将这名庄客喊来,斥责了一顿。
庄客叫魏华,本来得了重金,就准备“跳槽”,一听更不乐意了。我手中有了这么多钱,就是买上等田,也能买上七八十亩地,若上去偏远的地方,都能买到两三百亩的,足能让一家过上温饱的生活,何必非要租你家的地?
但畏于魏家的权势,没敢吭声,一边寻思着上哪儿买地,一边又动起了糊涂心思。
便来到郑州府衙,跪下说道:“小的参见知州。”
“你说你知道四贤者的下落?”刘知州关切的问。这件事查了好久,老太太还过问过两遍,然而半点头绪都没有。这让他怀疑那四贤者,有可能不是郑州人,而是郑州附近州府的百姓。
“是,小的知道。”
“他们是哪里人氏。”
“郑州人氏。”
“哦,那么快快道来。”
“小的有一个请求。”
“说。”
“江小娘子出了三十金……”
魏华此时被贪婪蒙蔽了,若是他提出讨要几金,刘知州还能掏出来。但三十金,让他自己掏,会很吃力,要么从州库里面支取,数额大了,弥补不上。刘知州一听不悦了,道:“大胆刁民,居然以贤者来勒索本官!你可知道,此事直通圣听,若要三十金可以,某派人将你押到京城,向太后讨要。”
押向京城,向太后讨要?
魏华一听蔫了,伏下说道:“小的说。”
“他们在何处?”
“不是他们,是一个人。”
“什么一个人?”
“知州弄错了,是一个人,用了四种书体写的。”虽不识字,听到各种谣传后,魏华也慢慢琢磨出来此节。
“是一……人?”刘知州有些冒汗,若是如此,这个乌龙闹大啦。
“更不是老翁,是一个少年。”
“少年?”刘知州立即想到了自己乖学生后面那个俏影,正是这个江杏儿出的三十金寻赏。汗水冒得更多,问:“可是郑家庄的郑朗?”
“正是,他弄的器物,上面有画,有字,还有那长短句,然后让我家小郎,命我进城,一个小姐送一个。”
“你可弄错了?”
“小的没有弄错,小的还看到郑家子,为了使器物更完美,提前磨练了一段时间,这才制出四筒,托于我家三郎,转交四小姐的。”
“于是你背主忘义,出卖了郑家子?”
“小的……”
“于是你见利忘义,又勒索到本官身上?”
“小的不敢。”
“拖下去,重杖六十。”
宋代刑罚有笞、杖、徒、配役与死五种,后来又增加了管置。笞用荆条抽条犯人的臀部或者腿部,数量从十次到五十次,是最轻的处罚。其次是杖,用三尺来长的竹竿击打犯人的臀、背、腿,天圣时又规定杖最重不能超过十五两,数量是六十到一百。流顶多三年,配役惩罚更重,要刺面,是集杖、黥、流、役于一身的复合刑罚。
没有打板子与打棍子的事。
可是六十杖打下来,也将魏华打得嗷嗷直叫。
刘知州没有理他,是在考虑这件事揭开后的影响。
有些哭笑不得,其实自己应当问一问的,既然后生能创出那种书体,或许同样能写出其他古怪的书体。难怪那天他说怎么怎么的,自己干嘛就没有想到?
若早知道了,影响不那么大,也就算了。但现在影响这么大,郑家子又在京城大闹了一场,这事儿如何收场?这事儿瞒不住了,今天过后,这个刁民准得四处宣扬,不如先写一封奏折,去京城挽回一些影响。
但他谨慎的性格,没有写,去郑家庄来不及,于是让衙役将武三郎带过来。武三郎不是郑朗,刘知州两句一喝,就一五一十道了出来。包括哥几个挑拨,然后郑朗才让他们鼓起花会,最后才出现笔筒的原原本本,一起说了出来。
刘知州听完了,嘴中发苦,此时郑朗不在,否则都会上去扭郑朗的耳朵。让武三郎回去,提起笔写了一封信给老太太。咱闹了乌龙,根本就没有四贤者,是郑家子看到花会在即,人小,觉得好玩,弄了一出恶作剧,刻意创立了四种书体,又写了四首好的长短句,刻于竹筒之上,时至今天,下官才得知真相。
他小,你就宽恕他这一次吧。
谁家都有小孩子,十二岁的少年,不可能象大人一样懂事。
看似说得也对,但刘知州也不知道,此时无论老太太,或者四位宰相,会不会将郑朗当作小孩子?
第七十二章 糊涂
信送走了,第二天刘知州来到郑家庄。
这也不是过份,人家师徒关系,连宫里面的老太太都知道了。若不是规矩不合,早上香认师徒了。来的次数多,合乎情理,换谁有这个学生,也会骄傲的。
郑朗正在写字。
磨练了一下,终于得到好处,自京城回来后字体略略在改进,终是人家的东西,临摹,最后无法达到大成境界。因此思考了一下,字形略正,但为了防止变得呆板,又在笔画上做了一些小的变动。
这样一来,原来贵公子弛冲街衢的米体字,似乎在向一位富有趣味贵气的士大夫方向发展。
但改动不是很大,非是内行人看不出来,原来的天真烂漫之意,继续保留着,包括二字的框架,从唐朝诸家吸收来的字形字意变化。
才开始写,不是很成功。
郑朗也不急,若原来他仅是一个书法小家,众人惊奇,一是年龄,二是字体的新意,可这一次改进后,一旦突破,虽不能进入顶尖书法大家行列,但勉强可以真正称为一个大家了。
这个过程会很漫长,有可能一年,有可能五年十年,就看自己悟性。
江杏儿就站在后面看得入神。
四儿不懂,江杏儿懂,知道郑朗每一个字下去,都在做着一种尝试,一种突破。可心中不奇怪,都看到了五种新字体,尝试似乎是应当的。不过亲眼看着郑家子,在做着一次次的突破,欣喜之极。
估计此时崔家小娘子没有嫁过来,嫁过来,即便用鞭子抽她,赶她走,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