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医香-第2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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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平帝择为联姻之人,百里肇压根儿也不会去注意他,更遑论后宫一介无权无势的太妃。
事实上,在资料之上注明德妃仍旧活着,已算是岳尧多事了。
远黛是何许人物,一听百里肇这话,哪还不明白德妃如今的处境。苦笑一声后,她缓声的道:“当年……若非是后宫小人当道,只怕如今的德妃,早已是太后了!”这话,她本是不想说的,然而这一刻,心中的种种块垒陡然涌上,竟让她有种不吐不快的冲动。
“德妃,性情温淑,容貌虽算不得倾国倾城,却也当得千里挑一……”面上不期然的现出丝丝怀想之色,远黛的语声便也因之愈加的渺远:“德妃入宫那年,正是皇伯父心绪最差的时候,那一年,小金后与皇伯父正闹得不可开交,刚刚进宫的德妃,也因之宠冠后宫……”
说到这里,远黛忽然意味深长的一笑,抬眸看向百里肇,徐徐道:“皇伯父将大哥交予德妃抚养,又承诺要立她为后,这些,都表明了皇伯父的决心!”
神色不曾稍动,百里肇稳坐如山,且作倾听状。他自幼长在大周宫中,对于那些妃嫔之间的争斗,虽因避嫌之故,绝不会插手其间,但也不会全无所知。他更知道,远黛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同他说起这些南越宫中的隐秘之事,她说,自然有她的原因。
见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远黛也不由一笑:“既生皇家,身不由己。皇伯父这一生,几乎没有停止过与我父王的争斗,这里头,有输也有赢,当然了,最后还是他赢了!”说到这里,她却又忽然一顿,而后才道:“只是……他虽赢了,却仍然留下了好些心病……这其中,最大的心病莫过于大小金后、以及……我的那位四哥……”
这最后的一句话,她说的极为辛苦,只是寥寥数字,却像是用尽了全身气力一般。
若有所思的看她,百里肇心中若有所悟,看向远黛的目光便也愈显专注。
“所以,在他无意中发现德妃宫中,竟藏有一样我父王的随身之物后,他便变了脸色,拂袖而去,甚至此后,都再没踏入过德妃宫中半步……”没去解释景轩帝的心病究竟为何,远黛只平平淡淡的述说着她所知道的事实,惟有眸中,隐现同情,对德妃的同情。
心下陡地一动,忽然之间,百里肇便已明白过来,知道远黛所以忽然说起这个的最终缘由。为之淡淡一笑,他平稳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本是人之常情!”
远黛所以忽然说起这个,所为的,自然是不希望与他之间因类似之事发生龃龉,不论是现在,还是日后,或者最重要的,是不久之后,她将前往南越的那段时日。故而他很爽快的给了她答案,他不是景轩帝,自然也不会犯景轩帝从前所犯的错误。
没有回话,远黛只笑了笑,却在不经意间现出了几分疲惫之色:“平京的冬日,真是冷!”她没来由的忽然道了一句后,却又笑道:“只是如今,我忽然竟有些期待了。只是可惜……”她没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却已昭然若揭。
她虽开始期待今年平京的严冬,但若无意外,怕是终究不能在平京过冬了。
远黛的意思,百里肇自然明白,默然片刻,他终是开口道:“为何一定要回去呢?”远黛从没对他隐瞒过想回一趟南越的打算,但在他而言,却一直以为,她其实并无必要回去。只是因为她素常的固执性子,他一直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问她而已。
“三年了,我想回去看看!”远黛语声平静,却显然没有丝毫的动摇:“看看广逸王府,也到父王坟前去拜祭一番……还有,大哥,我想去看看他们……”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又是一笑,旋转眸看向百里肇:“若有可能,我甚至想与你同去,只是如今,只怕不是时候!”
陡然听得这话,却不由的百里肇不怔了一下,心中一时也不知是惊是喜。这还是第一次,远黛同他说起这个,而这话的根本意思,其实就是对他的认同。
她想要带他回去,见一见她已故去的父王——广逸王。
忍不住的叹了口气,百里肇张臂轻轻环住远黛的肩,心中似有许多话将要喷薄而出,然而话到嘴边,却又梗在了那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反手抱住他的蜂腰,远黛淡淡笑道:“好在……日后总会有机会的……你说是吗?”
“是!”良久,百里肇也只是吐出了这一个字来。
于他而言,其实是不希望远黛回去南越的,因为这个时候,正是他最紧要的时候。这个时候,他若离开,且不说会在南越遇到什么样的局面,只说大周,也是智者所不取的。
所以,他可能陪远黛同去,甚至也没法调配人手陪同远黛。只因寻常之人,便是去了,怕也无用,而真正紧要的人手,他也真是腾不出来。心中如是想着,百里肇的双臂便不由的更紧了紧,仿佛想将怀中的女子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一般。
“你既要去,我不拦你……也……拦不住……”语调之中不自觉的带了几分无奈,百里肇叹气的道:“只是……你要小心……”他从来非是喋喋不休之人,到了这个时候,除了这小心二字,竟是说不出其他话来。
微微一笑,远黛淡然答道:“这是自然,我可还想着日后有母仪天下的一天呢!”这个时候,她竟还有闲情逸致悠然的说笑,倒真让百里肇有些无奈了。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招人喜欢
迈步走进回春药铺后院内的那座玻璃花房内,眼见各样花草蓬勃生长,阵阵幽香袭人而来,纵然心事重重,沅真也还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气,而后徐徐的将这口气吐了出来,一吸一吐之间,心情似也因之松快了一些。在一株盆栽茉莉面前站住了脚步,沅真有些出神的看着这盆花儿。这是一盆较为罕见的单瓣茉莉,花瓣纤长优雅,白中透紫,叶片则绿如碧玉,远看已自令人心醉,更莫说就近看时,鼻中所嗅到的那股浓郁又不失幽逸的清香。
抬手抚上那株茉莉,这一刻,沅真的面上竟自不由自主的浮起了一丝伤怀之色,脑海之中,也不由的浮现出了一个清逸修长的男子身影。四年了,不知不觉间,竟已四年了呢。
沅真有些失神的想着,轻抚着那花的玉手也不觉重了些,只听得“喀”的一声轻响,在她自己尚不曾觉察的时候,手下的那株茉莉的花枝竟被她生生的折了一截下来。
下意识的“呵”了一声,不无痛悔的目注那株茉莉,好半日,沅真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轻轻拈住那枝被自己无意折下的茉莉花儿,她没有回头,只淡淡的道了一句:“看了这半日,七爷也该出来说句话儿了吧?”
沅真这里话音才落,院内便已响起了一声朗笑,笑声中,石传珏已缓步的从一处花丛后头走了出来。也不等人开口,他便自行举步,推开花房大门,走了进来。在沅真身边站定,他注目看向那盆茉莉,目光极是专注:“这盆茉莉,是当年大哥送你的那盆吗?”
抬眸看向石传珏。沅真面上无喜无怒,有的只是漠然:“不是!大爷当年送我的那盆,早在他过世时,已被我毁了。这一盆,是前年我生辰时,郡主特为寻来送我的!”
“原来如此!”石传珏自如的笑笑,便伸出手去,似想去碰触一下。手才堪堪伸出,一侧斜刺里却伸出一只晰白如玉的纤手,玉手微张呈兰花状。尤且轻轻弹动弹动,那姿态,一似岩边春兰随风而动。清美至不带一丝尘俗气息,惟有目见之人方知这其中暗藏的危机。
不敢硬撼,石传珏闪电缩手,面色不动,只行若无事的笑道:“数年不见。不想你这‘风拂兰’掌法竟已大成了!”他口中虽如是说,心中却自凛然。
风拂兰掌法,威力极大,却极难练成,石传珏非但知道这门掌法,更曾练过一段时日。虽然最终未能大成,但也颇有几分火候,故而却比寻常之人更加清楚这门掌法的威力所在。
冷淡扫他一眼。沅真道:“七爷若是有话,还请直说的好!”这话里头,却已毫不掩饰的显露出了不耐的意思。而这不耐的缘由,却显然是因为才刚石传珏有些冒失的举动。
似是没料到沅真有此反应,一僵之后。石传珏终是压下了心中怒气,淡淡道:“几年不见。你这脾气也见涨了不少!不过也难怪,你如今身份也不比从前了!”
他虽竭力克制,没有当场与沅真翻脸,但话里话外,却仍是满带讥嘲。
沅真虽对石传珏才刚的举动颇多不满,然想着旧日情分,也终究不愿与他闹的太僵,顿了一顿后,方才答道:“我的脾气固然渐长,七爷似也不弱!”面上却已适时的露出了笑颜。
这笑颜一露,自然便有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石传珏此来,本就是有求于她,见她如此,自也顺坡下驴,跟着一笑道:“人常说,年纪愈长,处事便愈圆滑!说来也怪,这话于我,竟仿佛是反了过来一般!说起来,我倒真是愈活愈回去了!”
·文}注目看向手中花枝,许久,沅真方才苦笑道:“我仍是那句话,七爷有话,只管直说吧!”
·人}见她态度已缓和了许多,石传珏便也点了点头:“我想知道,青螺的打算?”
·书}他虽与远黛在王府之中见了一面,然远黛却并没说出任何一句他真正想听的话,他有心试探百里肇一番,打听出些虚实来,怎奈百里肇面上客气,内里却是水泼不进。
·屋}无奈之余,他也只有再来沅真这里碰一碰运气了。
移眸去看石传珏,沅真忽而挑眉道:“难道七爷竟不知道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之理?”她与远黛离开南越也不过三年有余,沅真自认,三年里头,并不足以让一个人变的太多,但如今石传珏给她的感觉,却是心急到近乎浮躁,而这种性子,甚至远不如当年的他。
她能察觉出不对,石传珏自然也知自己的急躁,沉默片刻后,他终是答道:“我在平京,最多只能待上七日!七日之后,不管事情是否能谐,我都必要赶回去!”
沅真何等玲珑,一听这话,顿时便明白了他的难言之隐。石传珏此次随使节团前往大周,乃是为了二国联姻一事。然这事虽以他为主角,但因礼数相关的缘由,正使却并不是他。在此情况下,他若太久不在使团露面,却是难免惹人疑心,凭空招出是非来。平京七日,加上路程往返,这段时间也着实算不得短了,他能如此,想必也已是竭尽所能了。
“七爷也许不知,前阵子,小姐已决定了,要回去一趟!”沉吟片刻,沅真索性直言以告。这件事,于她,于远黛,都并不算是什么机密,而石传珏也是迟早会知道的。与其如今死死瞒着,倒还不如早些说得明白,也免得石传珏心急之下,闹出什么事儿来。
这句话显然大大的出乎了石传珏的意料,猛吃一惊后,石传珏失声叫道:“竟有这事?”他在王府与远黛见面时,远黛可是丝毫不曾露出这个意思来。
对他的惊喜之色不予置评,沅真平淡道:“据我看来,小姐这次回去,只为了却前尘!”这世上,若说最了解远黛的,怕是非沅真莫属。因为只有她,这许多年来,一直都伴在远黛左右。这一点,从前的昭平帝石传钰做不到,如今的百里肇,也一样没法做到。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而今种种,譬如今日生。远黛所以忽然决定要回去,并不因她抛不下过往,相反的,正因她已彻底放下,所以更该回去。当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