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王-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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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儿!……”云镜南叫道。“不要叫我蝶儿,这不过是个舞娘的名字。叫我秋素瞳。”秋素瞳拔出了匕首。
“给我一个机会,忘记仇恨吧,”云镜南看着地面,已不象适才那样冲动,“就当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我需要机会吗?哈哈,哈哈……”秋素瞳神经质地仰天笑了一阵,将匕首顶在了云镜南的脖子上,“杀了你们,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去见族人。我不需要机会!而且,就凭你,说什么给我机会?云镜南,你真当自己是阿南王神,是受命于天的神之骄子?”
“蝶儿,你骗我。你真的不爱我?这几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云镜南心如刀绞。
“我是怎么熬过来的?”秋素瞳撕开胸口的衣裳,褪下碎衣。
原本应该无瑕如玉的少女胴体上,纵横交错着数百道血痕,观之欲呕,尤显诡异。
“自从你揭下面具起,每一天,我都在自己身上划一道,告诉自己,不要忘记族人的血海深仇!”秋素瞳向云镜南走了过来。
忆灵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挣起,向秋素瞳撞去,但马上被她避过。忆灵重心不稳,直倒向地上,肩上已多了一道血痕。
就在这一刻,云镜南已经跃起。
他的手指准确地点向秋素瞳的手腕,匕首应声而落。他双手食指如风,又连点秋素瞳几外大穴,将她制住,同时因双足被缚,再次摔回地上。
“你,你!”秋素瞳如见鬼魅一般看看云镜南,又看看地上完完整整的缚手绳,怎么也不敢相信云镜南居然能脱出绳缚。
云镜南的手可以用缩骨法脱缚,脚却不行,他解开足上的绳索,又过去将忆灵和素筝的绳索也解开:“阿灵,你的伤没事吧?”
忆灵不理,挣脱开云镜南,从裙角上撕下一条布来,素筝上前帮她包扎。
“阿筝,没事吧?”
“你还想得起我?去找你的蝶儿吧!”素筝也不理他。
“我……”云镜南手足无措。
“天神,敞开您的怀抱,收容您的宠民吧……”穴道被制的秋素瞳突然开始吟唱,神色庄重而虔诚。
“蝶儿!”云镜南回身向秋素瞳扑去。
可是已经迟了,秋素瞳的嘴角流出黑血,她咬破了藏在牙中的毒囊,向后倒去。
“蝶儿,你这是何苦?”云镜南抱着秋素瞳的开始发冷的身子。
秋素瞳的脸上居然露出笑容,但那眼睛不是望向云镜南,而是望向更远的时空。她此时看到的,不知是伊枝族人牧歌逐马的情景,还是飞羽城中的莫大哥……
*** 十天后,古思回到飞羽。
威烈城沦陷,叶扬战死。
林跃与蒲力分别在南北两线发起进攻,一座接一座的王朝城市沦陷。幸好,因为忌惮古思和云镜南,林跃在南部推进的速度很慢,到了十二月底才推进到福泽城。
战争进行到385 年冬季,铁西宁的王朝军被压制在包括王城、凤竹、刺尾及北面、西面几个城市,面积不到整个国土三分之一的土地上。
因为缺乏补给,林跃军开始了疯狂的劫掠,正统的为将之道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根本不值一提。补给可以解决,但是兰顿援军难以通过两千多里道路,越过古思和云镜南的控制区到达福泽。而且,林跃不能不留重兵在威烈,以防御古思的反扑。攻陷蛮域、福泽之后,他手上的机动兵力只剩下十五万人。
而西征军北路蒲力所部,在铁西宁的打击下渐渐失去优势。
草原联盟军依然牢牢地控制着固邦平原。
……
忆灵回了蓝河,在分别之时,她和素筝行了兰顿的吻颊礼,在走过云镜南身边时,低低地说了一句:“我会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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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夹攻在世元385 年这一年中,兰顿西征军完全占据了攻势。
可是西征军中的有识之士都看出来了,这台庞大的帝国机器已经出现危机。
前方将士的补给无法解决,军力疲惫。蒲力久攻刺尾不下,国内贵族反战势力抬头。
现在,林跃是西征军唯一的希望。
在去年秋天,他兵围飞羽,连夜奔袭威烈城,以二十万之众强攻威烈。威烈守将叶扬率四万部众拼死抵抗,城上矢箭如雨,兰顿士兵伤亡惨重,皆有畏战之意。
林跃下马,摘去头盔,取步兵圆盾短刀冒矢石登上云梯。兰顿军团顿时士气大振,冒死强攻。在付出两万人的代价后,兰顿人在威烈城西北角打开一个缺口。
叶扬率余部继续战斗,直至转入巷战。直到林跃占领全城,没有一个威烈战士放下武器投降。叶扬本人在最后时刻被困在一间大宅的晒谷坪上,手挽强弓,连杀数十人,最后自己也被乱箭射死。事后兰顿人打扫战场,才发现叶扬身旁只有一张断弓和两壶空箭袋——若不是叶扬箭尽,兰顿人恐怕还要添几条冤魂。
林跃在听到叶扬阵亡的消息后,点了点头,赞道:“虎将!一定要好生收敛尸骸,让古思领回去吧。”
接着,兰顿军士在威烈城抢掠三天。
这在林跃西征以来是首例,林跃军团也是最迟开始“就地解决补给”的军队。
在《林跃回忆录》中,曾有描写威烈之战的一段话:“……犁师大人教导过我,兵者凶器。为将不得不用兵,但求治军必严,正如宝剑藏于鞘,遇战才亮。否则剑有双刃,伤人亦伤己。……可是,当我看到手下的士兵衣甲上的血迹还未洗净,却饿得连拔出敌人尸体上的长矛的力气都没有,我第一次违背了犁师大人的教导。在那三天中,我们几乎淘尽了威烈城的最后一粒米,连全城的土狗都一网打尽。尚能安慰自己的是,威烈城没有发生奸污妇女之类的卑鄙行径,那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
确实,从古思军团事后的统计中,在这三天洗城里,只有五十三个威烈城百姓死亡。
这已经是385 年十月的战事。
林跃攻下威烈,让迷茫的西征军看到了一线曙光。而其后局势的发展,都围绕着这一重要战役变化,其意义大大超过林跃的预估。
威烈失陷,王朝防御线被撕开一个大口,为兰顿人开辟了一条迂回进攻的路线。
古思的十五万布鲁克军被牵制在原地,难以动弹。他的东面有兰顿王二十万后备部队,北面有尚未肃清的文速军团七万人。
云镜南的联盟军身负掐住粮道的重任,也无力阻止林跃。
铁西宁在与蒲力的对阵中,正逐渐从下风中摆脱出来,但直到385年年底,在刺尾集结的王朝军还无法对蒲力进行反扑,更不要说转身应付林跃。
在这样的局势下,林跃军缓慢而稳定地在年底推进到福泽,并于世元386 年1 月攻下了王朝南部重镇——南袖。
由南袖一路往北,再无坚城大塞。林跃军团兵锋所指,是一片几乎没有防御力的王朝腹地。林跃要等的只是大雪消融,春暖花开。
王朝大地上的花花草草,不懂得人世间的纷争。冬雪还未完全化去,姹紫嫣红都满怀喜悦地从地下钻出。
“王朝的春天,比帝国更有另一番景象啊!”林跃第一次看到王朝腹地的早春,心情格外好。他的盔沿上不再结冰茬子,兵马总算又可以动了。也许,今年,就是这漫长征战的大结局。
*** 化雪时比下雪时更冷。八百里外的铁西宁,一早醒来,看见了营房墙角上的一朵报春花,在黑黝黝的墙脚,黄花显得格外刺眼。他没有感到早春的温暖,只觉得后心一片阴森森的冰凉。他已经听到林跃北上的马蹄声了。
两支兰顿大军,很快会对刺尾城形成合围。
韩布不在身边,肯定又在城头上过夜。
铁西宁披上黑狼毫皮裘,漫无目的地出了营房,不知不觉向祖龙军军营走去。
五六个值班近卫远远地跟上,他们知道,皇上要去见上官贞泉。
一曲琴音自上官贞泉的营房中传出。
铁西宁将食指竖在唇前,阻止了要跪下见礼的祖龙军卫兵,然后敛步顺着琴音的节拍进入营房。他怕卫兵跪下的衣甲声打破这优美的琴韵。
上官贞泉的琴音充满愉悦之意,正如早春时的勃勃生机,而把持有度的欢悦之音中,又不失古琴清微澹远的真意。也许是眼角的余光查觉到有雅客登门,琴音中欢悦之意突盛,几声轻弹,已是用琴在欢迎铁西宁的到来。
铁西宁静静地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他喜欢上官贞泉,喜欢她的琴,喜欢她天性中的乐观,也喜欢她无瑕的纯真,更喜欢她巾帼不让须眉的志气。
在前来“勤王”的地方军队中,唯有祖龙城的军队从不和铁西宁扯皮。那是因为祖龙军的领军大将,十七岁的上官贞泉,是唯一一个自愿勤王的将领。铁西宁看得出来,她与其说是来帮助自己,倒不如说是为了保护王朝百姓而战。
从这点上看,铁西宁觉得贞泉是他的知己。而且,她身上有许多优点,是自己身上所没有的。在这样局势危急的时刻,她居然还能平心静气地弹出这样一首琴曲,可以说她是稚气未脱心无旁鹜,也可以说是颇有大将之风。
总之上官贞泉身上的一切,铁西宁都觉得喜欢。
琴声甫止,上官贞泉这才发现是铁西宁到了,忙跪下道:“陛下,我不知道是您……”
“平身吧,军营之中,不必多礼,是朕打搅了贞泉抚琴的兴致。”铁西宁笑道。
上官贞泉立起身来,大胆而又略带羞怯地看着铁西宁,道:“陛下若爱听琴,贞泉随时欢迎。”
“琴如心语,还是象这样在不经意间听到的琴声最好。”铁西宁道,他在上官贞泉对面依祖龙城的礼仪盘膝坐下,“朕因战局变化而夜不能寐,心情烦闷,直至听到贞泉的这一曲,才觉得心胸开阔了一些。朕素知贞泉精通军事,却无法理解贞泉心中对战局的看法。”
他言下之意,便是“我都愁死了,你为什么还如此轻松”。
上官贞泉亲手为铁西宁沏上香茶,笑道:“诸君皆言春早,贞泉独觉花俏。”
“哦?”铁西宁亦听出她语中“春早”之意,“请说!”
“春雪消融,八百里王土,再无人可阻林跃大军。陛下愁得可是这个?”
“正是。”
“战事最多机变。原先陛下在刺尾与蒲力军胶着,古思军、联盟军均无胜绩,整个战事都在变动的平衡之中。而如今林跃灵光一现,攻陷威烈,迂回南袖。表面上看,兰顿人占了上风,但世事多变,胜负仍是未知之数。”上官贞泉适才还在抚琴,一副闺秀模样,现在说起军事,却语气顿挫,颇有丈夫之风。
“请细说。”铁西宁隐约感觉到上官贞泉所说的意思,但还是希望听到对方的验证。
“西征军与我军在刺尾相持,一是因为刺尾地势险要,二是因为兰顿粮道鞭长莫及,力止于此。云镜南进据固邦平原之后,西征军补给更缺。在这时候,林跃开辟迂回进攻路线,实是无奈之举……”
“……林跃进入我朝腹地之后,粮草必然不继,虽可就地掠夺,但这样也会激起豪绅百姓的反抗,这是其一。第二,林跃连下数城,再要从南袖北上,军力必然不继,届时古思、云镜南岂有坐视之理?再三,林跃孤军深入,手拥重兵,兰顿王多少会有些顾忌吧?”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林跃打破了僵局,此后的战局平衡必定打破,但谁胜谁负,那要较量了才知道!”说到这里,上官贞泉已是满脸英气。
“说得好!”铁西宁不禁击掌喝彩,“但若林跃提兵北上,与蒲力形成夹击之势,贞泉将如何应对?”
“贞泉敢问陛下,林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