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红袍传-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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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你尽管放心好了!”
冯员外陷入沉思,三百余顷良田留在自己手中,租又租不出去,不但没有半点收益,还要担负春秋两季高达三千多两纹银的租赋。如果全部卖出,虽然暂时不必再承担租赋,但所得银两,最多也只不过三百余两。只够维修一家人一年的生活所需,那么以后怎么办呢?一旦租赋下调,自己失去了田产,再想翻身可就难了!思虑再三,虽不知小云为何要替自己承担租赋,但可以肯定此举对自己绝无半点不利。瞬间,绝处逢生的喜悦涌上心头。翻身跪倒,叩头如捣蒜,涕泪纵横,哽咽道:“小云,我以前对不住你,你不来报仇生事,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哪能想到,你竟会反过来帮我?如果没有这笔钱,我这一大家人,眼见不是被活活饿死,便是被衙役乱棒打死,总之不会有好下场!你的活命之恩,我来世就是做牛做马,也是报答不了的。”说完放声痛哭。
小云叹息一声,起身将他扶起,道:“我替你垫付租赋,别无它意,只是衷心希望,三年期满,在我教将农田归还后,你能体谅民生不易,对以后承租你农田的佃农稍好一点,我已感激不尽!至于我教替你垫付的银两,你不必放在心上!”听他言语中含有讥刺之意,冯员外面孔一红,道:“我一定听从劝告。”
二人归座,小云道:“冯员外,我不知你是否想过,为何只经过短短两年,你的处境就已如此艰难?”冯员外道:“自然是租赋太高,农民承担不起,才造成了眼下的局面!”听他仍在强调客观理由,小云颇感失望,缓缓摇头,道:“并不全对!租赋虽高,但并不是造成你家道败落的唯一原因。试想一下,两年前在租赋刚刚上调之时,如果你肯吃亏,以比左太守拟定的租赋低一半的价钱,将农田租赁给佃农,又将是怎样的一番情景?一来,农田有人耕种,就不会荒芜。二来,农民在完租后,仍有部分剩余,不至冻馁而死。三来,每年你在收取租赋后,虽然数额相比左太守拟定的租赋,仍有不小的差距,但你只需垫付少许银两,就可补足!以你的家底,坚持五六年,应该不成什么问题。绝不会像眼下,不出两年,家道就已败落。而数年之后,说不定局势会有所好转,家道就可再次复兴。”
吉贞暗暗点头,心里深感赞同。冯员外默不吱声,低头沉思。小云语速逐渐加快,道:“乍一听上去,这样做似乎吃亏不小,实则不然!百姓大多没有上过学堂,粗识少文,但心里并不胡涂。你为他们损失了利益,他们自然会记在心上,也自然会和你结成同心。万众一心,有些不合理的政令,就不敢随意强加到你们头上来。如此看来,你的所得将远远大于所失!两年中,你不肯舍弃眼前的蝇头微利,不肯让利于民,行事不仁,不但毫无所得,反使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远走他乡,身死沟壑者不知繁几!而你的家道也迅速衰败,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其中道理,你难道不该好好想一想吗?”
他情绪激动,眼前浮起七婶枯槁的面容,起身在厅中来回走动。用一种和他年龄并不相称的苍凉语调,继续道:“钱财虽好,但要取不伤‘仁’,用不伤‘廉’,方才是正途。太平时节,富贵足显尊荣。但民生萧条,天下大乱之时,财富往往只会成为负累,甚至还会引来杀身之祸!待百姓揭竿而起,才想起舍财保命,却也为时已晚。三年之后,在我教将田产归还后,希望你能有所表现,不要让我过于失望。那么,万两白银,花的也算值得!”从怀中摸出装有百两黄金的布口袋,随手扔在桌上。转身出门,留下吉贞和冯员外,签订承租契约,并磋商实施过程中的细节问题。
张三一瘸一拐,正在清扫院落,小云信步走上前去,道:“这位大哥,你的腿伤能否让我看一下?”张三道:“这怎么使得,怎敢劳您大驾?”小云笑道:“这有什么!我曾经跟随我教的前任掌教木真人,系统学习过医术,对于治疗跌打损伤,还是比较有把握的。你不必再推辞了!”张三拗他不过,在石凳上坐下,挽起裤筒,小声道:“我只是个奴才,您就算开了药方,我也无钱抓药!”
小云从上至下将他右腿摸了一遍,发现总共有三处骨折。两处已经长好,唯有大腿骨中部的一处,接骨时没有对正,两截断骨相互重叠,使他右腿短了几分。弄清了致瘸原因,道:“你不必担心,我看病从不开药方,也不用抓药,你没钱也没什么关系,能忍痛就行!”不等张三明白,并掌如刀,斩在他大腿中部的断折处。“咔嚓”一声脆响,两截断骨重又分开,张三如杀猪般,惨叫一声。
小云并不理会,将两截断骨对正。筋骨属金,随即逆运“庚金少阳功”,从体内提取出一小部分庚金元素,从经脉输入张三体内,和他腿骨中的庚金元素相互融合,眨眼间已将断折处弥合。收回手掌,道:“你起来走两步!”
张三半信半疑,扶石凳站起。先迈出右脚,缓缓加力,发现并不疼痛,也无任何不适,方才迈出左脚。走了二三步,胆子渐大,步幅增大,速度加快。走出七八步,方才相信自己的右腿,真的已经恢复如初。心中狂喜,翻身跪倒,道:“道长,您老真是活神仙!我的这条右腿,老爷不知请了多少名医都没有治好,我以为下半辈子也就这样了!想不到您竟然给我治好了,我…。”说到这里,突然卡壳,想到自己拿不出任何东西表示感谢,不禁尴尬万分。“我”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道:“我……我老婆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我又能干重活了!”
小云不禁莞尔,将他扶起,拍拍他的肩头,道:“好好作人,好好活下去!”吉贞和冯员外商谈完毕,从厅中走出。小云不再理会张三,和冯员外拱手告别,同吉贞转身离去。二人走后,张三猛力一拍脑门,道:“哎呀!我忘了问这位道长的姓名了!”冯员外看了他一眼,苦笑道:“此人你认识!两年前的腊月二十九,就在门前你还踢了他几脚,难道不记得了?”张三先是一愣,继而无比惊讶的道:“老爷,您说他是小云?”冯员外神情极为复杂,缓缓的道:“不错,他正是云秀才的儿子,云归鹤!”
二人缓步向七婶家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小云道:“你回去召集弟子,将四百顷农田重新丈量,之后逐户分到农民手中。务必赶在春耕开始前,完成此项工作,不可误了农时。以本教名义购置农具,分发到各家各户,以便农民返乡后立即就可投入生产。”
吉贞躬身称是,想了一下,道:“掌教真人,冯员外平素为人并不善良,有为富不仁之名!本教将他手中闲置的农田全部买下,使他不必再承担租赋,已经帮了他很大的忙,称得上仁至义尽了!何必再花九千两纹银替他完租,并且田产也不归本教所有,此举是否有点做过头了?”
小云早知他会有此一问,道:“冯员外眼下已是山穷水尽,如果我提议将他的农田全部买下,为了不再承担租赋,他肯定会答应的,并且以极低的价钱就可成交!但你想过没有,他一家六十余口人,如果单靠出卖田产所获的死钱,又能支持多久?恐怕用不了一年半载,就会再次陷入缺衣少食的窘境。富人的性命同样也是命,如果有人饿死,岂不损及本教的仁德?本教即不是奸商,也不是强盗,做事应当正大堂皇。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事,还是以不做为好!欺负穷人固然不对,但仇视富者,同样也是不可取的。杀富济贫,绝非修道者所为!冯员外虽然为富不仁,但只要他的钱财不是偷抢所得,我们就不能任他走上死路,必须设法施救。”
吉贞听罢,对小云的敬佩之情已是无以复加,心想:“掌教真人年龄不大,但为人中正祥和,不偏不倚,胸襟和气度的确非常人所及!”道:“掌教真人,本教替农民垫付租赋,如果执行一二年,估计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时间一久,恐怕财力难以承受!”
小云道:“此事不必多虑!四百顷农田,就是四万亩,按亩产三百斤计算,一季下来可收获粮食一千二百万斤。我们按每十抽一向农民收取租赋,可得粮食一百二十万斤。如今各府县的租赋都在上调,农民不堪重负,仍在继续种地的已经不多。农田大片荒芜,用不了多久粮价就会大幅上涨。本教宫观遍布全国各地,信息传达畅通无阻。今后,所有宫观每月寄给‘真武观’的信件中,必须写明所在地的当月粮价。哪个地方粮价最高,就证明此地粮食已经奇缺。本教便可组织人力,立即将一百二十万斤粮食运去。这样做,好处起码有三。其一,我们可以用一百二十万斤粮食,获取尽可能大的收益,以减少本教的损失。其二,当粮食涌入后,当地粮价自然会有所回落。使普通百姓不致因粮价过高,蒙受不必要的损失。同时,又可以打击将粮食囤积起来,准备牟取暴利的奸商巨贾的利益,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重代价!”
说到这里一顿,语气有所加强,继续道:“相比前两条,第三点尤为重要!此事如能做好,本教必将声威大振。不论在江湖,还是在民间,影响力和号召力将会迅速提升,为本教以后的发展奠定坚实基础。此举的影响力,必将深远而弥久,绝非在江湖上取得一场胜利,或是铲灭了‘幽冥神教’所能比拟。如果可能,我想将这种做法,在本教所有宫观的所在地推广开来。有个三五年,本教的民众基础便会大有改观,门人弟子将会呈数倍增长。届时,再以本教提倡的少欲多廉,绝名去利,以及逍遥自适的思想,影响感化民众,效果自然比眼下好很多。坚持不懈做下去,自会使民风复归淳朴,则天下太平,万众熙和,也已是指日可待!祖师千年以来的美好夙愿,也必将能够实现!”最后,以一声长叹结束了这番长篇大论。
吉贞目瞪口呆,他原本以为小云的此番作为,只是临时起意,并没有作长远打算。但此时看来,此前他肯定作过一番深思熟虑。呆立片刻,心想:“掌教真人心思缜密,虑事周详,目光远大,教内无人可及。在他的掌控下,本教未来的发展不可限量。太上祖师选他继任本门掌教,的确是法眼独具!”想罢,景仰之情由然而生。
二人在七婶门前停下,小云手指房门,道:“屋里面住着一位孤寡老妇,她双眼已盲,生活难以自理。你返回‘青羊观’后,立即派两名弟子,将她送往‘太和山’。告知荣城师兄,在‘养怡园’给她安排一处住所,就让她在园内渡过余生吧!”长叹一声,道:“她并非教内功臣子弟的父母,生活开支只能由我个人承担,不得动用教内公款。她的所有花销,让荣城师兄从我每月的俸禄中扣出即可!”(俸禄就是工资)
小云公私分明,使吉贞感动万分,眼里泛起泪花。按道教成规,普通教众每月可领取三两纹银的俸禄。担任各种职司的弟子和各堂堂主,如荣城等人,每月的俸禄是十两。作为道门掌教,小云的月俸也只不过区区二十两纹银。七婶在“养怡园”内生活,每月的开支最少也要十五两。除去此项费用,小云的月俸实际和普通教众已无太大差别。此时,吉贞也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虽然只经过短短半日的接触,但这位即将上任的掌教,对他的触动之深,已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