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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春风薰人醉-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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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她以为他在气——“唉……”他垂首,无力地松开了拳头。
  这一松,立刻被成琼玖托到嘴前吹气轻抚。
  “看,水泡都破了,很疼的耶……”
  抬眼就近看见她像是被抢走美酒似的心疼表情,叹息之余多少还是感动。
  这世上还能找到像她这样爱他惜他的女人吗?单纯毫不掩饰喜恶的性子着实吸引着他。
  与她相处,无须矫饰,亦不必刻意蜜语甜言、海誓山盟;单纯的喜欢就喜欢、爱上便爱上,不须细想原因理由来说服自己或证明什么,日日相处、同进同出便是绝佳的表现。
  “你啊——我要拿你怎办呢?”再次搂紧她,这话快成了他的口头禅。
  “展厉言?”怎么他老是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你不气了?!”
  “我只希望——”
  “什么?”
  “你别烧光我的庄子。”
  “啊?”
  第十章
  你听说了没?这聚酒庄前日突然起了一场大火,烧掉不少库房……
  还听说展当家受了很重的伤,恐怕这容貌是要毁了……
  对呀对呀,平白无故道了祝融之灾,展大爷定是心疼。听说这火的地点就在存放白玉仙露的库房,你说这有多巧啊!而且把上等的白玉仙露给烧个精光哩!
  那还得了!每回的琼饮会这聚酒庄都是用这白玉仙露拔得头筹,现下怎办?
  是啊是啊,听我家官人说,今年的琼饮会恐怕聚酒庄没胜算了,那“天下第一醇”的牌匾得让人了……
  就是说啊,这回何家酒坊赢定了!
  是啊,那何家酒坊的何大爷最近可神气得很,比以前更跋扈张扬了。
  聚酒庄的展当家真可怜……
  不晓得这火是不是何家酒坊的人放的?想想看,聚酒庄出事谁能得利?
  嗯嗯,说得是、说得是……
  如此的传言正在徐州城里沸沸扬扬,口耳相传——
  普通平凡的商贾之家,再怎么也没有胆量与银两、甚至门路,聘请杀手暗算,如此便可排除小型商号或酒坊、酒庄。
  被琼玖所杀的夜贼是外头的人又如何?只要里头有人做内应,要知道庄院的分布位置不是难事。这足以说明为何夜贼这么简单就找到酒库所在,甚至知道东苑库房早已废弃不用多年——如此便可推测这段日子以来聚酒庄接连发生的事情,作案者至少有两人以上。
  谁是内应?又如何与动手实行的人联络?展厉言百思不得其解。
  专注的思忖因为感受到一股视线中断。
  抬眼——“你在做什么?”
  “看你。”
  看他?“看我什么?”
  “毁容。”他哪里毁了?左瞧右看。“没有啊。”这张脸还是一样迷人好看。
  “毁容?”展厉言皱眉。“谁说的?”
  “街坊啊。”她把最近在大街小巷频传的流言简单说了遍。
  “那不过是街坊闲聊,不必当真。”
  她点头,还是定睛看他。
  “你这样,我无法专心。”叹了气,他索性把找出内应的事放在一旁。“你又在看什么?”
  “看你可怜。”秀眉微蹙,不解地想:他哪里可怜了?
  “我可怜?”说来惭愧,至今他仍无法跟得上她天外飞来的跳跃思路。“为什么?”
  “街上的人都这么说——”她迟疑不解,也面有惭色。“他们说火烧光了白玉仙露……都是我——是我酿成大祸,害得你们辛苦酿制的白玉仙露付之一炬,怎么办?”
  她哪里知道最名贵的酒原来就放在那,可是好奇怪——
  还在思索的当头,展厉言的声音打断了她。
  “没有白玉仙露,你就想离开我?”到现在,他还是介意他与酒在她心目中的排行。
  如果她敢点头,他绝对会掐死她!
  “才不是,”幸好,成琼玖的答案救了自己,至少——在下一句话接续前救了自己片刻:“没了仙翁饮,最起码还有塞下曲、金葱笼等等其它的酒,只是……好酒就这么烧光光,任谁都会心疼啊。”
  黑眸眯成两条细线,压低的声音难掩恼怒。“你重视的到底是我,还是酒?”
  “当然是你啊!”她答得直接,也老实得过火。“有你才有聚酒庄,有聚酒庄才有酒,当然是你重要。”
  唉……恼火不知第几回教无可奈何取代。“总言之,你一切都是为了酒,甚至连点头答应嫁我也是?”
  “嗯……这个……”她低头,红火烧上双耳。“其实……除了酒之外——我……”
  “你什么?”
  “我挺喜欢——”
  “喜欢什么?”
  啊啊!这要她怎么说?“你怎么老是问人家这种害躁的事情!”
  他会信她故作小姑娘家的做作忸怩就不叫展厉言,“还喜欢什么?!”
  哎——呀!用说的说不出,用做的总成吧。
  左右拉开他合握的双手,以不及掩耳的迅雷之速窝进他怀里,成琼玖不敢抬头,声音也愈变愈小:“就是这样啦……”
  低低的笑声从头顶冒出。
  “你笑我!”
  “我在笑我自己。”为什么偏教她给弄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得像个疯子,却还甘之如饴?
  “你才不好笑,谁敢笑你,我定要那个人好看!”
  有这样为自己强出头的妻,不知是福是祸?“你该学学秋雨,至少别这么莽撞。”
  “我也想啊,不过那很累人,我做不来。”她说得很老实,一如平常性格,丝毫不恼他拿别人与自己比较。
  说起心眼,的确鲜少人像她这么缺乏。“你也瞧我穿过秋雨穿着的衣裳有多凄惨,连路都走不成,那时候我就已经死心,这辈子是跟那种飘飘然的仙女衣裳绝缘了,还是这身粗布衣习惯,难道你——不喜欢?”
  “无所谓喜不喜欢。”缠着药布的双手搂紧她,不愿放。“你就是你,本质不变。”
  “那我——可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你的性子怕是改不了了,至于穿着——”
  他还是希望她跟秋雨学吗?不会吧?黛眉因他顿住不语的话头打结。
  作弄到人的展厉言总算甘心道出话尾:“至少得为我穿一次嫁衣。”
  啊,原来如此!
  “你害我好担心。”她嘟嘴。
  不这样,他怎么能平衡过去为她操心气恼,和今后注定继续为她担心下去的人生?抱着佳人,他为自己找到如何回敬未来迷糊妻子的方法感到窃喜。
  温香盈胸了半晌,胸墙前的人儿带点困惑的声音此时飘了上来。
  “我想不透哪,厉言。”
  “嗯?”
  “如果我真把白玉仙露给烧个精光,为什么我一开始进去那库房就没有闻到白玉仙露的酒香味呢?就算它埋在土里我也闻得到啊,为什么会——”边说边抬头看见他正好俯下的表情,她突然有种想法。
  该不会——
  “我倒忘了你有一个狗鼻子。”他笑叹,重重收紧手臂,险些让成琼玖换不了气。
  历来办在徐州城郊的琼饮会此次结果令天下百姓、酒业商贾傻眼。
  不幸遭逢祝融之灾的聚酒庄不用说,与此次琼饮会得胜者的位子必定无缘,但此次“天下第一醇”封号的得胜者也令人讶异。
  当由酒行商会共举的数名主审口中齐喊“良酝署”时,鲜少有人不惊讶的。
  皇城大内光禄寺良酝署!
  试问天下人谁敢与当今天子为敌?
  是以,当得胜的结果出炉,会场鸦雀无声,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心思各异,冲突得很。
  尤其是长年累月来暗地勾心斗角争得你来我往的酒商们。
  如今这匾回到天子手中,抢的人不就犯上大不讳了吗?
  那那……这些年来他们汲汲营营算什么?今后还有必要继续勾斗下去吗?连聚酒庄都撑不住了,他们这些规模的商家还有必要或胆量同朝廷斗吗?
  嗯嗯……商贾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没来由、也不晓得从哪爆出一声哈,接着是如浪般一波接一波的笑声:
  “呵呵呵……张老啊……现下谁也别想拿到那匾,我看咱们就别争了……”
  “就是就是……李老哥,你看看,咱们年纪都一大把,还争个什么呢?你家酿的花雕其实挺好喝的,我年轻时可爱得很……”
  “您客气了,你府上的醉仙子才好入喉哩……”
  “哪的话、哪的话……”
  “林大婶,好久不见哪!啊啊!这不是你家的小九子吗?都长这么大了……你林家的春酿还是一样好喝啊……”
  “您老的如意春也是一样香醇呵……”
  “好说好说……”
  一下子,以往琼饮会上你争我夺的紧绷“咻”地消失于九重天外,互瞪敌视的眼神、巴不得对方消失的忿怒氛围消弭于执酒在手的笑语相谈问,气氛逐渐热络。
  展厉言站在暗处,一边谢过同行关心的问候,一边观望此次琼饮会的景象,不由得想起爹死前交代的遗言——
  儿啊,爹想不出办法让朝廷收回咱们门上那只会招祸的匾,就靠你了……
  他办到了不是吗?
  “从不知一块匾竟能惹起民间这么大的风浪。”一名中年男子在两个壮汉偕护身下走向展厉言,亦出声打断他的静思。
  他回头,黑眸讶然大睁。
  眼前人他曾有一面之缘,是——
  “无礼!”
  看似护卫的壮汉这么一喝,倒是拉他回神,立刻拱手屈膝欲跪。“参见——”
  “免了。”男子及时拦住他,笑着环视在场笑语不绝的热闹。“几回琼饮会办下来倒不曾见过这等和气融融的热闹景象。”
  “这只是庶民的粗野言行,倒让皇——爷取笑了。”展厉言淡笑。
  “眼前这一切值得你用传家酿酒秘方来换?”他着实不明了,商贾向来视利为第一优先,怎么能舍?
  “回爷的话,只要有心,多少酿酒方子都能创,从古时的麴檗混酿、单用酒麴,到如今已能自制各味酒麴,历年历代酿酒方式都有所不同,但唯一不变的是嗜爱美酒之心——”
  “所以甘心将方子交付良酝署,好让朝廷拔得头筹将先皇题的匾收回?”
  “是的。”
  “你这计使得好!使得妙!”举止隐约透露威仪的中年男人扬声赞道:“不但顺了你的心,也提醒——老夫一件事。”
  “草民冒昧,敢问——”
  中年男子扬掌阻断展厉言的话,抚捻精心修剪的长须笑道:“一个姓魏的友人生前常说,为政者一举一动关乎天下民,百姓未必能体察上意,切勿因一时兴起多事扰民。看来先皇的好意倒让民间起了争斗。”
  展厉言沉默以应。
  “你也这么认为是吗?”
  “草民不敢。”
  中年人别具深意笑了笑,转身从容离去。
  微服出巡,任谁也想不到当今天子竟出现在琼饮会上!
  啊啊!会不会来不及?
  天爷,可别让她赶不上啊!
  成琼玖抱着酒坛子赶忙在热络人海中寻找熟悉的身影,眼无法穿过人群便用鼻嗅,寻找眷恋的松木香。
  终于,终于在人迹罕至的树荫下找到人。
  “你、你你——嗝!你你……没事吧?”奇怪?谨行说要对他不利的三个人呢?“人呢?跑哪去了?”
  如入百花谷、千酒湖似,她来到的瞬间便教他被众多酒香围绕。
  好不容易把持住自己,不解她为何这么着急。“什么人?”
  “围住你要——嗝!对你不利的坏人——嗝!”她左顾右盼。“跑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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