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中华-第2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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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情形下城内百姓自然是家家关门闭户,根本不敢出门,生怕一不小心给自己及家人惹上祸端。毕竟清兵的名声可是一直都是跟‘匪’字相通的。
繁华的街道,显得特别凄凉。
各个的街道口上,不见了往日摩肩接踵的行人,而只见一个个满脸唳色拎刀持枪的清兵。
漕运总督衙门。这时这已经成为了松筠的地盘。
自从上次江北清军大败后,漕运总督被罢免,之后就一直没有再任命。松筠身为军机大臣,到了淮安之后,当然是当仁不让的住进了漕运总督府。
城里的情况并没有传到他的耳朵中。或者说是,不是没有传到,而是他根本就无暇顾及这些,甚至认同兵丁这样做。
不断传来的情报,已经让他连连上火了。
昨夜到现在他都没有合眼,饭更是吃不下。书房中,一个人,阴沉着一张脸不断的走动着,也不感觉累。
总督府内的侍卫都是松筠的亲兵,虽然还是一如往日的做派,可是要仔细看,就可以发现这些人满脸的肃穆后已经没有三天前那不可一世的横意,脸色也苍白了三分。
一人快步从外面奔入,在松筠的面前行礼打千,报道:“禀中堂,火器营传来消息,额勒登保大人已经带着其部赶到了蒋坝,并无红巾逆匪追击。”
从昨傍晚起,松筠就把城中刚缓了一口气的骑兵尽数派出,一方面搜罗外面的溃兵散兵,另一方面就是全力拖延红巾军的追击速度,给向安徽逃去的火器营赢得必要的时间。
是的,额勒登保已经不在淮安城了,整个火器营余部也全都不在淮安城了。虽然炮甲的那几十门大炮都还在城中,可是操炮的炮手昨天晚上就已经跟着火枪兵逃去盱眙多时了。
蒋坝位于洪泽湖南岸,连同三河,沟通高邮湖,为盱眙东北门户,安徽江苏两省的交界线最东北点。从这里红蜻蜓就可以进入盱眙了,然后以盱眙的多丘陵地貌,红巾军就是想再追上去消灭火器营,可能性也极小了。可以说,现在额勒登保部已经是安全了。
将报信之人挥退,松筠望着书房后壁悬挂的地图,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嘲弄,“不管怎么说,我总算是保住了火器营。”脸上接着现出一丝惨然。
好半响松筠才稳定下心神,坐回书桌前椅子上,铺纸磨墨,心中习惯性的酝酿了一会儿文思,接着写出了他这一生最后一封的上奏皇帝折子。是‘表罪’折子,也是写他这一战的少许心得。
心情彻底的平静了下,松筠罢笔,命一名亲信携带奏折潜出城去送递北京。自己走进总督府大堂,对着外面站在台阶上把守着堂前的亲兵说:“传令下去,令城中所有文武官员皆前来,本中堂有事要与他们说。”
“扎!”一亲兵得令退身下去,就去唤城内文武官员们前来。
越来越多的官员聚集到总督府,其中自然是武职人多,不少更是总兵、副将衔的。
高邮一战虽然清军是大败而逃,可是折损的更多的是小兵和低级武官,总兵、副将一级的高层,早在见势不妙时就溜之大吉了。
几名总兵汇集到一块,眼神相互看着,却没说的多深。额勒登保率部逃去安徽,瞒得住底层的小兵,可万万瞒不住他们这些大员,对于明显是拉自己等死的松筠,几名总兵心头如何会没有怨气和恼恨?
就是登州镇总兵满人舒泰,心头对松筠也是恨得要死。可他的心与另外几个汉人总兵官的心情又是不同,他便是再恨松筠,也绝不会想着去投降红巾军。
这就是满汉之间的最大差别。
松筠‘哼’了一声,从大堂后转出。一众文武立刻噤声,按照自己的官位和资历迅速在两侧站好位子。松筠坐上大位,目光扫过了大堂上众人。缓缓开口:“诸位,今我淮安危急,乃是我松筠无能,有愧于太上皇、皇上的重托和器重,使得数万大军毁于一旦,万死不能赎罪。可是这于我大清到底只是一时之困尔。我大清地广物博,兵粮饷银充足,一战不行,再战即是,再不行三战还犹未可,终有一天能平定逆匪,克复江南。
诸位,是偷一时之生留万世骂名,还是守节殉国,遗芳子孙后世,还是要想想清楚。”
逼人的目光扫视着堂下的所有文武,尤其是武将,一个接着一个的看,让些许心生二意的武将后背冷汗频出不止,只感觉自己心肺似乎都被松筠看透了一样。
“本中堂已决定死守淮安,城破之日便是殉节之时……至于诸位大人,望三思行之,不要辜负了皇恩,贻误了自家清名和族人。!!”
很独特的一番话,敌军兵临城下,松筠不向着聚集人心守城退敌,却一口一个殉节,一口一口死字,中国几千年的战争史上,这样的事情应该是绝无仅有,独此一例的。
却是因为松筠对这些文武官员们实在是太了解了,而且淮安的颓势也不需要再做遮掩掩饰,堂中的众人绝大多数都了解的很。
所以,松筠直接就是满口的威胁。就差直白的说——想投降,想想以后,想想家族,想想后果。承担不起,那还是跟我一起尽忠守节吧!
一众文武,不管是总兵还是县令,被松筠的这番话说得脸色都变了。松筠,中堂大人,会如此说话,确实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一些武将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惊讶,他们还以为松筠召集众人前来是要鼓舞一番呢!
舒泰看着松筠冷笑了一声,但是脸色却一片傲然。根本用不着松筠来说,他早就打定主意跟淮安城同殉了。只是对松筠如此明显的袒护额勒登保看不惯而已。
“中堂大人放心,我兖州镇上下必尽忠尽责,死战到底,以报皇恩。”不曾想,舒泰都没发话呢,兖州镇总兵韩进韬却先一步抢出来表了忠心。
松筠看着韩进韬,犀利的目光都有些刺眼了,可韩进韬坦荡荡的回视着松筠的探视,不躲不避,显得无比的问心无愧。
“好,韩将军,本中堂就拨一千散兵给你,望将军能多多斩杀敌逆,报效朝廷!”
松筠欢喜的笑道,他感觉的韩进韬真的是坦荡无愧,自然满意极了。当下将城中已经收拢的两千来散兵,一半拨调给了他。
兖州镇在高邮大战时就打的是先锋,全镇六千多人,败回淮南时只剩下了一千不到,在四镇绿营中属于倒数第一。可眼下被补充了一千人,这兵力一下子就蹿升到了全城第二位,比之登州镇只是少了二三百人。
松筠逃回淮安一万五千人的残兵败将,剥去火器营的六千余人,再除去三千骑兵,三万绿营兵逃回来的连五分之一都不到,随后的时间虽陆续又有一些残兵逃回,可大部分回来的散兵都被松筠本人给把握了起来。四镇绿营,看起来架子不小,可都空荡的很。
如今韩进韬一下子被补充了一千,唰的一些就往上蹦了两位。
舒泰眼珠子往前一凸,也没想到松筠对韩进韬会如此的大方。只是他并不感觉的妒忌,韩进韬本人之前的大战中出力很大,不然的话兵力不会折损如此严重,是以在他的眼中韩进韬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请中堂放心,我等必尽忠尽责,死战到底,以报皇恩。”余下的文武齐声说道。
城外。
淮安外围的清军据点完全抵挡不住红巾军的兵锋,到傍晚来临时,整个淮安城外的清军据点就已经被红巾军给一扫而光了。些许残兵连带着骑兵全部逃回了淮安城。
再过一晚。
松筠完全无法入睡,闭上了眼睛也最多是假寐而已,外面稍微有点声响就能把他惊动。
天色放亮,喝了一小碗粥,松筠两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感到脑袋一阵阵疼痛。
“中堂,你是不是再睡一会儿?”一个心腹小声说道。
松筠淡淡的摇了摇头,“睡不着了,睡不进去了。”天色已经放亮,红巾逆匪攻城在即,淮安城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天这一日,他哪里还有心思去睡觉?
按了按太阳穴大约是舒缓了些头痛,松筠半眯着眼睛,缓缓的对心腹说:“一会老夫就会去南门,我要带着人亲上城头,要看看红巾逆匪如何能破了我淮安!”
正在此时,从外面奔进来了一个武官,是二品的顶戴,看的出他和屋内的这人一样都是松筠的心腹。这样的人,是可以在有急事时,不经通传就可以直接入内的,这时突然进来,松筠心头一跳,半眯起的眼睛猛地睁开。
武官的脸色很难看,向着松筠一拱手报道:“中堂,逆匪开始攻城了。贼首梁纲亲至,就在南门外。”
“什么?”松筠两眼圆睁。继而就站起身来,高声向着门外喝道:“集结亲兵,本中堂要亲上南门。”
天空中多上了几丝阴云,太阳虽然也出来了,可是就像冬日一样,没有了前几天的万丈光芒。
韩进韬死死的盯着红巾军军阵处,脸上闪过狰狞,冷笑的说道:“来了又如何,真当这淮安城是纸糊的不成?”自己一个儿子、两个侄子前一战中全陷进去了,韩家都断了后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今个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让红巾军好过。
“吩咐下去,主力下城,只留炮队在城头。”
“是!”身旁只有部下领令过去。
红巾军阵中。
“大帅你看。那城头最中间的人就是山东兖州镇总兵韩进韬,也就是韩林的父亲,韩松、韩柏的伯父。”史永存(时小迁真名,今后黄三、王五、齐七、李九等人都更换真名)指着给梁纲说道。
千里镜中梁纲看着韩进韬,发现韩进韬此时也正举着千里镜打看自己。“把韩林拉过来。”梁纲说道。
能这么快辨清出一些有用之人的身份,史永存的暗营功不可没。
只是片刻时间,一身囚衣的韩林就被两个亲卫营亲卫给押到了梁纲身边。韩林,武举出身,二十多点的年纪,有父亲这颗大树好依靠,现在已经是一个六品千总了。
而韩松、韩柏也是一样大小的年纪,也是武举出身。如此就不像武进士那样被‘分配’了,就地进入兖州镇,现在任七品把总。
三人并没有对满清矢志不渝的效忠之心,所以高邮之战时,发现情况不秒后就都乖觉的投降了。一个人都没死,只有韩松大腿上挨了一下。
把千里镜递给韩林,梁纲指着淮安南门,说道:“那是你父亲吧?!”聪明人接下去就该知道准么做。
而韩进韬这边,镜头本来都移到了别处观看,可是突然感到身边一人碰了自己一下,然后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传入耳朵:“大人快看梁逆,是公子……”
浑身都激灵了一下,韩进韬立即就把镜头重新对准了梁纲。果然在梁纲身边看到了一身囚衣的儿子……
淮安城内。
松筠的队伍刚走到去南门的一半路程,突然之间,一个浑身狼狈的武官打马向城内奔回,看到松筠后连忙跑了过来。这人脸色已经惨白的吓人,到了松筠的跟前,从马上跳下,‘扑通’一声直接就跪趴在了地上:“中堂大人,大事不好了,南门韩进韬突然献城投敌,袭杀了舒泰大人,已经打开了南门。红巾逆匪现在都从南门冲杀进城里来了!”
“什么?你说韩进韬投敌?”闻听这个消息,松筠就像是被雷击一样,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会这样?昨日……松筠脸上没有了一丝血色,看向南门,只见南门杀声隐隐传来,心灵如坠冰窟,只有一个念头闪过:“完了!”
“韩贼,我誓杀汝!”神经完全是去了控制,松筠眼睛里血光愈来愈浓。大吼声中,伸手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