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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百年相思-第1章

小说: 百年相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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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百年相思
  作者:张曼娟
  内容简介:
  许多人是从《百年相思》开始阅读我的创作的,虽然在那之前,我已经是所谓的畅销书作者,这本书却自有一种无法被界定与规范的魅力。
  那时候我对于诗的譬喻与意象,有着无法自拔的爱恋。一匹从百叶窗透进来投射在木桌上的阳光,也能引退我企图用十种以上的方式去捕捉驯服它;从雨后开满百合的山坡走过,我便觉得自己通体透绿如一杆芦笛。我描摩着人与人之间的际遇和情意;我描摩着时时被爱情撼动神魂的自己,我还用一种类小说的方式改编古典传奇故事,后来甚至引发新的写作风潮。
  最特殊的是,我那来自黄河流域的父亲母亲,在他们离乡四十年后,带着二十几岁的我,重返黄土高原。我站在倾颓的矮墙边,听着亲人叙述外婆病重时,一听见院外有汽车经过,总要撑着支离病体,扶着墙往外瞧,看看是不是小女儿回来了?发色花白的我的母亲,就是外婆最放心不下的小女儿。那一年,小脚外婆送小女儿离乡时,并不知道就是一生一世的隔绝,童年的母亲也不知道,她跑得好快好快,跑出了围墙,奔向外面辽阔的世界,追不上的外婆只好扶住墙,尽力远眺着小女儿遥遥的身影。
  这样眺望的姿势,终其一生。外婆过世了,只留下这将颓本颓的墙垛。我在墙边停伫,触摸它的肌理,这墙似乎还有着等待的温度。
  回到台湾,我在报纸上连载的返乡一月记,就命名为“百年相思”。这本书里的第四卷,便是当时的一些篇章。像是那堵墙似的,在晨昏阴晴的空气里,试图留下一点温度,给人感应。
  十几年过去了,回头再读这些篇章,竟有着恍然的迷离感受。仿佛我曾在这里停顿过,执迷过,感伤过;然后,跨越而过。那是一处生命转弯的地方,转弯的速度与弧度都需要小心拿捏,而我毕竟安然度过。
  转弯之后,常常忍不住要赞叹起来,啊,真美。
  希望每个人在生命转弯的地方,都能勇敢无惧,微笑以赴,然后,对着意想不到的风景赞叹:啊,真美。
  ——新版序·张曼娟
  正文
  卷一 你过得好不好
  1 新春 台北城
  真正想说的,其实是——
  失望、疑惑、黯然,固然避免不了,
  都不能让这种情绪持续大久、沉溺太深。
  河川都凝固;青山都枯萎,高楼大厦纷纷崩塌,熊熊火焰,蓬蓬烟尘,一座繁华的大城市,无声无臭地倾倒覆灭了。
  我从梦中醒来,挣不脱那份惊悸、沮丧的情绪。冬夜静又深,不知何时黎明才来。
  当我穿戴齐整,阳光下振作精神,展开这个城市之旅,应当可以安慰自己,一切都安好无恙,那只不过是一场重复的梦魇罢了。
  然而,立法院前,不知又是为了什么,聚集一大群人,白色长衣墨迹淋漓,晃动着、拉扯着,除了轰然的喧腾,辩识不出任何特别的声音与意义。
  在市议会旁换车,那儿有一座电话亭,关上门,投币按钮,成一个隐密宁谧的空间。
  那天早晨,循例进入,掩门之后,车声隆隆依旧奔涌进来,怔怔注视,散落满地的细碎光亮,红砖路,亭底,我的脚下。不知又是为了什么,电话亭所有的玻璃,全被砸得粉碎。电话接通以后,我听见自己的话语,被流窜的尖锐噪音割裂分离,不能搏聚。
  与朋友欣欣然小聚,雨后走出餐厅。我们在宽阔的十字路口停下,和其它面无表情的人站在一起。马路上有几辆宣传车缓缓通过,扩音机传出紊乱的歌声和吶喊,布条上的字显示他们来自外地。有朋自远方来。而车上的人不知是为了什么狂热着,激动着,挥扬拳头,扯开喉咙吆喝,一批又一批宣传单,像雪片飞舞在空中,而后随意散落,飞扑在机车骑士脸上,坠落并黏贴在潮湿的柏油马路上。我们仍保持一贯的姿势与表情,看着他们肆无忌惮地闯过红灯,扬长而去。
  你知道吗?朋友打破沉默,微笑着对我说:以前,我很关心,他们为什么抗议示威。
  现在,我关心,又有什么被破坏了。以后,我将什么都不关心。
  我想要一杯热奶茶。
  听见朋友的话,我环抱双臂,突然觉得寒冷,自心脏泛向全身。怎样才能使自己比较温暖而安全?我想喝一杯热奶茶。
  带学生到至善园去上课,冷风吹来丝丝细雨,掩不住大孩子兴高采烈的情绪。五点钟,宣布下课以后,仍有人舍不得走,环坐鱼池畔的回廊上,弹着吉他唱歌。偶尔,屏息看着锦鲤跃出水面,旋转,再投身入水。
  大家都期盼这样的黄昏,可以一直持续。而我必须催促他们搭车回家,因为,天黑以后,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我们在士林下车,师生挥手作别,看着他们穿越马路,混进夜市的人群中。我在街边的电话亭打电话,一抬头,使与暴戾凶残的“士林之狼”遇个正着。那幅狼之素描,贴在对面的电线杆,彷佛还带着嘲弄的笑意,谁是他的下一个祭品?
  你怎么了?你在哪里?电话另一头声声地问。
  我的声音冻结,无法忍受独自在夜晚的士林,亟亟地只想逃跑。
  士林之狼、景美之狼、木栅之狼、大安之狼……台北之狼。这是一座城市;或是个野生动物园?
  没办法呀!有人说。山上的森林全给人破坏光了,狼群只得下山啦!
  大伙儿听了这话哄堂大笑,前俯后仰,像是个超级大幽默。当夸饰以后的笑声,戛然中断,在彼此眼眸,我们看见空洞的忧虑与无力。
  陪同几位长辈,参加一场海外投资说明会。会中放映幻灯片,先是鼓声咚咚,台北市街头示威游行;立法院攀跳主席台;警民冲突,带血的棍棒、铁杆和石头;按着是焚烧的垃圾山,黑死的基隆河。一幕幕画面紧逼而至,令人窒息。而后,悠扬乐声忽然飘荡起来,一大片湛蓝海洋,是美国迈阿密海滩;红屋顶的花园社区,佛罗里达州。澳洲一望无际的牧场草原上,追跑的小孩。湖光山色,微曦中的加拿大。和平的、干净的、美丽的土地。
  灯亮后,议论随即纷纷,主办单位鼓起如簧之舌,滔滔不绝,全不及幻灯片眼见为凭的比较。我从骚动中站起身,推开门,一直走出去。
  走廊上有窗,可以俯瞰这个城市,灰蒙蒙地,并不十分真切。空气如此混浊,会不会发布警报?哪一条街道,又在示威游行?会不会冲突流血?等冬天过去,会不会比较暖和?
  有人走过来,问我为什么不进去听?
  我说,我不听,因为我都知道了。
  是的,我其实都知道。有人说,中产阶级因为欠缺安全感,离家“出走”了;有人说,社会上的脱序如同“阵痛”,而阵痛孪为痉挛,久了也能要人命的。
  我也知道,到过其它国家及地区以后知道,我是无处可以“出”;可以“走”的。
  我已注定要在“阵痛”中死亡或者重生。我因此而觉得悲壮;也感觉幸福。
  尽管如此,在一叠贺年卡上题辞签名,写着自己所在的时空:“岁末,台北城”时,梦中景象便前来干扰。
  我决定改变一种心情。
  那天,走过市议会,看见电话亭镶装的新玻璃,我站住,被一种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充满。那个在碎玻璃中装修的人,那些清扫道路上纸屑垃圾的人,是恒常居住在这个城市的。当远方的朋友呼啸着来,呼啸着去,之后,负责修补的,永远是沉默地,安静地,甚至没有特别凸显的五官面貌。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持着这些值得尊敬的平凡人?
  街道上有一群红衣红帽的耶诞老人在游行,等红灯时,会敲敲车窗,递张小卡片,满面笑容地祝福;被祝福的人也笑着感谢。小孩子兴奋地指点欢呼。耶诞老人举抱孩子,经过的、围观的,全忍不住笑起来。望着这列迤逦的队伍,看着童年的梦境声势如此庞大的实现,怎不令人喜悦?
  台北之狼落网时,供称曾载着六具女尸,疾驰在台北街头,令人毛发直竖。而在死伤十余名妇女后,士林之狼终也难逃疏而不漏的命运。提起缉狼成功,台北城的女性都有着劫后余生的感激,几乎涕零。
  多么可怕。人们都说,那个平日彬彬有礼的青年,竟然是一匹恶狠。还有什么可以信任的?
  多么难得。我却这么说,即使是一匹狼,平日里也像个敦亲睦邻的人。这社会不是充满希望的吗?
  真正想说的,其实是,失望、疑惑、黯然,固然避免不了,却不能让这种情绪持续太久、沉溺太深。
  走过幼儿园,看着手牵手的幼儿;站在路口,看着戴帽的小学生跑着跳着过马路;伫立讲台上,看着午梦初醒的大孩子,努力集中精神,迅捷的翻开书。每当这时侯,我便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们都会和我一样,在这个城市里,慢慢地长大。
  阳明山的樱花开了,车行上山,夹道的花朵,成一片飘飞的绛纱,背景是蓝蓝的天空。据说这是个暖冬,我却以为,春天已经到了。
  因此,再写卡片时,我寻找更适当的祝辞:祝平安如意。
  新春。台北城。
  2 一条流动的星河
  某些幽微的记忆再度触动,
  我才想起,这些年来,
  竟未曾找着适当的机会,向他道谢。
  刚开始注意到阿麦,并不因为他是系上公认的金童;而是因为他身边抢眼亮丽的玉女。没过多久,玉女离弃了阿麦,和他最好的朋友坠入情网;偏那男孩也是个金童。
  阿麦受到双重打击,辉煌逐渐褪色。
  其次系上的聚会,阿麦和玉女不可避免的相遇了。玉女如同穿花蛱蝶,满室的笑语人声,彷佛都供奉着她。只有阿麦,不说不笑也不动,伫立在角落里,二的一灭的香烟头,像是藉以维持着生命力。层层烟雾中,是一双被痛楚焚烧的眼眸。
  我静静待在另一个角落,冷眼观察着这段不堪的心情。
  橘子刚上市,兴冲冲提了一袋,在球场边坐下,场内的篮球比赛交锋正激烈。我们这群女生,像捧着一句爆米花看电影一样雀跃,争先恐后拨开橘子皮,特殊的芳香气息流泻在空气中。我拈起一片放进嘴里,阿麦正运球奔向这边的篮框,轻舒猿臂,眼看就要漂亮得分了!可是,他的动作突然停止,以一种非常奇异的眼光盯着我看;我的喉头被哽住,咽不下也吐不出,憋成滑稽的模样,直到篮下三秒钟的哨音尖锐响起,我才得以顺利吞咽,未酿奇祸。
  比较熟识以后,向他兴师问罪,不料他也是理直气壮地:“我真不敢相信,竟然有女生一边吃橘子,一边看我打球?!”
  神情语气犹存孤芳自赏的意味。
  大四那年的系运,秋高气爽,在小得刚刚好的运动场上热烈展开。班上男生原本就稀少,像阿麦这样身手矫捷的,几乎成了十项全能。而我们这些女生,在铅球、铁饼齐飞的场地里,组成义勇拉拉队,随着阿麦冲锋陷阵。
  沙坑旁有个已毕业的学长回来探班,他叹了口气,对我们说:“想当初,阿麦还是咱们系上的金童呢!”
  今非昔比的暗示太过明显。阿麦起跳,而后跌落在沙堆里。
  那时,玉女又陆续发现了第三个、第四个金童;阿麦也在情海怒涛中几度沉浮。
  而我们这些当初在球场边吃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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