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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凝眸流转-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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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眸不再说话,将脸埋入锦被中,长发披散下来。半晌,闷闷的声音传出:“我不知道。”
  “他还有多少时间?”
  锦被里的声音模糊得几乎听不清:“不到……一个月。”
  窗子“喀嚓”一声轻响,一道黑影轻烟般纵了出去。
  一晃三五天过去,孤骛门内外平静如昔。凝眸闲得没事,每日便背了个竹篓出去寻药。茅山道观众多,来往人迹也频,因此生不出什么太珍贵的药草,不过常见的一般药草倒不少,于治内伤虽无大效,调养功能却还是有的。凝眸采了回来后碍于无人会煎,只得亲自拿到厨房去,同时加了一些随身带的药物,煎好后送到莫纵雪房里去。
  “你倒是很用心呢。”莫纵雪一口气喝完,将碗还给她,道。
  凝眸不在意地说出老实话:“是大哥交待的,不然我哪有工夫管你死活?以前大哥要我做的事无一不被我搞砸,这一次我决定不让他太失望。”
  “是吗?”莫纵雪盯着她,神情莫测,“我以为他跟你说的是不要太快治好我的伤。”
  凝眸手一松,抓着的碗直线下落,她左脚疾抬,在碗底轻轻一点,碗重又回到她手上。
  “原来你听到大哥和我说的话了?”她露出天真的笑容,“果然不愧是横扫孤骛门的莫少主,连当时和大哥近在咫尺的我都没怎么听清楚的话,受了伤只剩下一半功力又隔了那么远的少主居然听得一清二楚。”
  莫纵雪扬起嘴角,他与宫无策的脸上都常常带着笑容,只是两人笑起来的样子却截然不同。宫无策一贯温雅从容,笑容也温润如玉,令人一见便生出无限好感,因此有“春风一笑醉天下”之言。莫纵雪却是诡异而妖魅,那种蓄势待发的危险与捉摸不定的懒散是宫无策身上从来找不到的,反倒……反倒和她记忆中的另一个人有些相像。
  “京城第一神医也果然有些本事。”已经有段日子没听到的称呼将凝眸的神志拉回来,“连少林寺的疗伤圣品‘大力金刚丸’也弄得到手,真是叫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只是就这么给我不嫌浪费了吗?”
  凝眸倒真吓了一跳,“你尝得出来?”难怪跟她有的没的扯了这么一堆,原来是知道她动了手脚。
  “你似乎忘了我是刀尖上走过的人,那些药我以前吃得比饭还多,什么味道我会分不出来?何况它们何时有过那么强的功效了?”
  杀手的敏锐性果然不同于常人。凝眸靠在门上,“我只是成全你的心愿而已。”
  “又何尝不是成全你的心愿?”莫纵雪懒懒地一弹指,“我若痊愈,自然不会让月出手,他的危险自然也大大降低。虽然他只剩一个月的命,你倒还是护他护得紧,会莫名其妙地跑去学医与他大概是脱不了关系的吧?”
  凝眸面不改色,“你跟我非亲非故,遇事我当然先想着大哥,别说他只能活一个月,就算是只有一天,我还是会照旧推了你做替死鬼去。”
  莫纵雪低低地笑,笑容中竟恍惚泛出一点点温暖,“只是这次他要你做的事,又一如既往地被搞砸了,呵呵……”
  凝眸呆了一呆,她推他上刀口有必要笑得这么开心吗?不会是杀手当太久当出什么心理毛病了吧?将碗顺手搁在桌上,她转身离开,迈出门时不经意回头望了一眼,心中不禁一动。
  和四哥很像。想起来了,都是懒散得无情的人,难怪会有那么相似的笑容,不同的是四哥的真面目藏得太深,这个人却毫无顾忌地昭示世人。
  仰天深吸一口气,在那么浓重到逼人窒息的杀气压力下,就算是再怎么无知无觉的人也会觉得难过的吧。
  绕回厨房拿了竹篓,出了道观,悠哉的脚步在看见前方伫立的白色人影时顿住。转了转眼珠,他悄无声息地侵过去,举手正欲往他的肩拍下——
  第6章(2)
  “啊——”一声惨叫,惊得周围的鸟儿四散奔逃。清秀的脸痛得扭曲,两行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呜,痛死了,居然用分筋错骨手——
  宫无策已发现打错了人,原本拧着她手臂的手顺势上滑,再反手一使劲,只听咯嚓一声轻响,错位的筋骨已重新对上。
  “好了吗?”
  凝眸苦着脸甩了甩手臂,点点头。宫无策拭去她脸上泪痕,眉目间有些歉意,“我不知道是你。”
  “没事啦,我又没怎么样。”凝眸安慰地欲举手拍他,却在半途顿住。
  宫无策蹙眉,他生平几乎没皱过眉,这一浅蹙竟是分外动人怜惜,带一点点受伤害的忧悒,漂亮得叫人心中一痛。他轻声道:“我不会伤你。”
  凝眸似没听见,呆呆地看着他,忽然也蹙起眉,向后退了两步。
  宫无策见她的举动,一震,脸色跟着暗淡下来,“你……怕我?”
  凝眸承受不住似的又倒退了两步,伸手捣住胸口,竟看也不敢看他一眼地冲了出去。宫无策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隐没入山林中,慢慢低下头来。
  离他远点也好,在孤骛门的自己本就容不得他人太过接近,如果当时不是及时察觉到是她的话,他下一招就会直接往她的咽喉攻去,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她就要死在他手上了。所以,她怕他也好,这样会比较……安全。
  凝眸闷头疾奔出一段距离后,停下来呼呼地喘着气,喘完一阵正准备继续向前走时,目光蓦地被脚前一株小小的赤色的草吸引住。
  “是七叶果还是垂英呢?”找了几天,总算找到有点价值的东西了。她蹲下身,开始搜索记忆中看过的有关记载:“垂英叶六七,初始颜色为淡红,一年深似一年,至鲜红如火时成熟,从根至茎至叶均含剧毒。七叶果一年生一叶,叶色赤红,至七叶为最佳入药时,功可续骨及解毒。第八年结白色浆果,则药效尽失,与普通杂草无异。糟糕的是这株草恰好只有六片叶子,应该是哪个呢……”一致命一救命,弄错了是南辕北辙的事。
  目光无意识地飘向周围的草丛,忽地凝住。手足并用地爬过去,小心地拔出与周围杂草并没什么区别,只是颜色碧绿得有些诡异的小草,“果然是至毒的天狼草。”天生万物,物物相克,毒蛇盘踞之地,十步之内必可找到克星,且愈是至毒之物,克星往往也愈近在咫尺。
  “天狼草的克星是……七叶果!”连忙再爬回去,拔出那株赤草扔近竹篓里。不会错了,一定是七叶果,虽然现在只有六片叶子,也还算罕见的了——
  “这位姑娘,不知可否打搅一下,请教一件事?”
  斯文有礼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凝眸转头,却见说话的是一位三十上下的儒生,穿一身儒衫,头戴方巾,五官清朗分明,眉宇面目间更有一种清雅雍容的态度,令人一见甚是舒服。
  “你的左眼——”凝眸直起身来,疑惑地踏前一步。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关系,她怎么觉得那只眼好像不大对劲?
  “咳,姑娘好敏锐的眼力,在下这只眼在一次事故中不幸盲了,是以看上去也许有些奇怪。”儒生微笑着解释,并不以她的鲁莽为忤,“对了,请问姑娘知不知道这山上的孤骛观发生了什么事?最近在下家中不太太平,总有些奇怪的事发生,家母认为是邪魔作祟,要在下来请孤骛观的师父去做场法事。不料在下找上门去,却发现观里根本没什么人,不知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最近不太平的人家太多,他们全下山降妖伏魔了吧。”凝眸一本正经地答道,“你不妨另找别的道观看看,这山上别的没有,道观可多得很。”
  “是这样——”儒生有些失望,但仍有礼地拱手道:“多谢姑娘指点,在下这就去寻别家道观,告辞。”说完转身匆匆离去。
  凝眸仰头,举手遮住眼睛,“已经快正午了?难怪,今天出来得太迟。算了,先回去吧。”她自言自语着,循来路走回孤骛观。
  “咿,凝眸,你回来得真巧呢。”正在摆碗筷的浴火侧脸笑道。
  凝眸回她一个笑容,然后伸手拿起摆在桌中央的醋碗,仰头咕噜咕噜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浴火目瞪口呆,“水、水在那边,这、这是醋——”
  “我的味觉还没迟钝到这种地步。”空碗后露出凝眸痛苦的笑脸。她摇摇晃晃地坐下,浴火好心倒了杯茶递给她,她摇摇头推开,笑得依旧很痛苦,“我没事,只是没想到孤骛观居然还真替人做收妖除鬼这种事,而且还名声远扬,竟有人不辞辛苦找上门来,所以喝点醋压压惊而已。”
  莫纵雪斜过来一眼,“形容一下你遇见的人的长相。”
  “长相?基本上——”她沉思了一会儿,“你十年后就会是那副样子吧。不过他的左眼瞎了,据他自己说是因事故所致,但以我神医的眼光来看,那绝对是长期浸淫在各种毒素中,为毒气熏染才瞎的,而且用不了半年,他另外一只眼也保不住了。”
  一片死寂。刚刚坐下来的浴火手一抖,竹箸“啪”地掉落在地。
  “你们……干什么这样看我?”凝眸有些发毛地迎视三双眼睛。
  莫纵雪扭头看了宫无策一眼,放下竹箸淡淡地道:“你竟能活着回来。”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为什么你像是有些遗憾的样子?区区的‘绝魂散’要得了我的命才怪。”听名字就是一点创意也没有了,“只是正巧身边没解药,只好回来喝醋解了——啊,大哥,你拉我去哪里,我饭还没吃呢——”
  宫无策一语不发,拖着她只管一路向前走,一路穿门过林,步伐急促得像是发泄着什么似的,直到凝眸忍不住哀呼:“大哥,我的手要断了——”她上午才刚刚断过一次,可没什么重温旧梦的兴趣呀。
  宫无策的脚步蓦地在道观的屋檐下顿住,凝眸刹势不及,一头撞到他背上。她揉着额头正欲抱怨,微张的口立即被堵住。
  不同于上次的浅尝即止,狂暴汹涌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无以解脱的痛苦郁闷,第一个感觉是仿佛直传递到她心底的痛,深刻得抵过了被侵犯的突然。
  良久,凝眸捂着唇退开,脸色晕红,眸光古怪。
  他又伤了她。宫无策懊恼地抿唇,有些别扭地想伸手检查她的伤势,却被躲开,不由眸光一黯,闷声道:“我不会伤你。”
  “我知道。”含糊不清地说着,脚下却像是怕被他碰到似的又退了两步。
  “你……果然怕我。”
  绷了很久的心弦应声而断。原来他也有不能忍受的时候。一贯安逸沉静的黑眸浮上淡淡的煞气。离他远点也好吗,怕他也好吗,真想要她安全的话,就根本不该带她到孤骛门来,会允许她跟,就已经有了私心,宁可冒着让她遭遇危险的风险,也想要她陪在身边——静静地伸出手去,“我说过,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
  “可是——”凝眸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不觉得应该先处理好你的伤口再来说别的吗?”
  “我的伤口?”宫无策僵住,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难道你还没感觉吗?”凝眸低下头,似在压抑着什么,“唇被咬破的是你。”
  “……”
  “大哥,除去上次,你不会是第一次吧?”
  宫无策抹去唇上血迹,淡淡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跟我没关系——啊,你承认了?”手指颤颤地点出去,唇不受控制地越扯越大,她笑得蹲到地上,“呵呵,真是叫人意外,这么纯洁如白纸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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