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娃-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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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除了喊“不要不要不要”外,啥事也做不来。
蓦然,叮叮响铃,声声当啷迸脆,在夜里更显清晰明朗。
有人来了。
波浪长卷发,如云似雾,火色红裳飘飘旋舞,轻软红绸带围绕在浓纤合度的玲珑娇躯周遭,夜空之中,驰来一名媚丽女子,美貌无双,既艳又野,眼眸晕染浓美花红,额心圆润珍珠宛似星光闪耀,映衬女子惊人艳容,她颦眉蹙额,冷睨露在布包外一角的灵参。
“穷奇姐姐——救命呀!我要被吃掉了!”它乍见救星,开心地喷出参露泪水。
睚眦最不想遇见的,就是凶兽穷奇,然而百闻不如一见,有幸看看妖物界中若自谦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的绝世美女,也算是收获。
名不虚传,凶兽穷奇即便蛾眉轻拢,亦是教人挪不开目光的妍美。
“把你手上灵参留下,快快离开天山。”已往穷奇可不会费力来上一句告诫,都是先动手再动口,进来修养和耐心皆精进不少,所谓近朱者赤,她身旁有尊山神月读,时时教化说理,倒让她有了改变。
“办不到。”
穷奇的修养到此为止。
“那么,你死也别有怨言。”穷奇纤指拈挪如花绽放,蔻丹十指画出红光,右手滑过纤美脸蛋前,数条红绸向睚眦袭去!
睚眦摸向自个儿颈椎,大掌一抽,那柄融为体内一部分的电掣龙刀已然在手,刀出龙啸,刷咧咧斩断红绸。
“你不是普通采参人。”穷奇直道。
“严格来说,我是呀,只想采参,并不想与四凶交恶。”
“天山一草一木,不是你想取就取。”她轻哼。
“家父罹病,必须要灵参为药引。”
“你去别处采,天山的参,谁都不许动。”
睚眦苦笑,觉得女人不可理喻。
难道凶兽穷奇就是采参人口中捍卫灵参的保护兽?
“穷奇姐姐,这野蛮人说要把我熬汤呀呀呀——”布包里的灵参叫得好生凄厉。
穷奇美眸一凛,震出闇息,身化为火光,眨眼间以来到睚眦面前,送出一掌,睚眦以掌回击,激烈光芒由想借处迸射,她掌风数火,他掌气数水,几回拆招,彼此掌间光芒变成了烟雾。
“揍他!打他!踹他!踢他!挥拳!挥拳!”灵参激昂吆喝,好似与睚眦对打的人是它一样,可惜它无法动弹,不然定要出手帮忙架住睚眦,让穷奇痛快地扁他。
睚眦不因穷奇是雌性而轻忽,四凶之所以令神族倍觉难缠,自有其过人本领,她虽非四凶中数一数二的强者,也绝非最末那只饕餮,灵巧迅速的出招攻击,若不是全力应战,稍有疏失,别说带回灵参,恐怕他将沦为滋养灵参长大的肥料,永埋土底。
难怪天山果大鸟肥,赏景可以,要带走天山草木,得先问问凶兽穷奇,万物在此皆能安心长大,外来威胁被排除光光。
睚眦挥舞电掣龙刀,要还以十成认真,刀举却未能劈下,眼前一道白烟凝来,轻抵刀锋的长指逐渐清晰成形,烟消云散过后,徒留清雅仙人一尊。
“月读!那家伙要把灵参带走!”穷奇如获帮手,指着睚眦告状。
“龙子久违了。”月读淡淡一笑,非常之浅,表情平静。
“月读天尊。”睚眦收起刀,抱拳。
月读缓缓摇头,笑容浓了些。“天尊之名不敢当,小小山神而已,龙子唤我月读吧。”
睚眦识得月读,是在其仍为稚小龙子时,集中驯养于天池,由天女照顾,该天女便是月读亲妹。月读偶至天池与亲妹寒暄,睚眦自是与月读有过几回攀谈,称不上熟,但勉强牵得上一层关系,月读算是看着他长大,叫声月读兄都嫌大大不敬,遑论直接喊他月读。
“你认得他?”穷奇微讶。
“他是龙骸城城主敖雍的二龙子,睚眦。”
“原来是龙呀。”难怪十招之内打不趴他,她还以为是安逸日子过太久,身手给养钝,生锈了。
“龙子为取参而来?”月读虽问,心中自是明了。
“我父王近来精神萎靡,身子大不如前,魟医要为他炼制鱻鮻灵参凤涎麒角云水汤,我并不想上天山闹事,望天尊看在我父王与您的过往交情,以灵参相赠。”与穷奇交手尚可能有胜算,换成月读,他不如归还这株灵参,从头再来,往其他山里去寻找其他株。
甫闻那道汤名,月读剑眉轻动,似乎挑扬了下,却又太淡,轻易掩饰去。
“当然不可以!”穷奇严厉拒绝。灵参又不光天山有,为何非得选中天山灵参来吃?
“对!不可以!”灵参绝对也是持反对态度。
“请代我向城主致意,劝他心胸开阔些,才不会受郁气积扰,闷出病来。”月读的说法,好似对城主病由何来一清二楚。
“那灵参……”是给或不给?
“尽管拿去,别客气。”
月读此话一出,两道惊呼随之爆发。
“怎么可以?!你要把灵参送给他去熬汤?!”这是穷奇的急嚷,拉着月读衣袖猛扯晃。
“呜哇呀呀呀呀呀呀呀——”这是灵参绝望的惨叫。
“天尊真慷慨!”睚眦喜上眉梢,又是抱拳一揖,开开心心打包灵参,绑好,甩上肩。“感激不尽,改日再上门慎重道谢。”他跑得恁快,不给穷奇阻挠机会。
月读轻笑着,送走龙子睚眦。
“你怎能双手奉上灵参?!它在天山已经活了几百年,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莫急。”
“哪能不急?!这是送它去死耶!”到现在她仿佛还能听见灵参哇哇大哭的余音缭绕,教她鼻子一酸。
“不一定。”月读淡笑,将穷奇焦急揪绞在他衣襟的柔荑拽进厚实掌心,五指轻捏她软嫩小手,安抚她的脾性,她一急起来,总是蹦蹦跳跳,无法冷静下来。
“不一定?那只龙子明明说要……”穷奇一顿,见他弯眸轻笑,教人心安的睿智神情,她蓦地了然:“难道你算出来什么了?该不会是灵参与那只野蛮龙子——”
“嘘。”长指抵于微扬唇上。“天机不可泄露。”
“你不是老挂在嘴边说,你的预知能力常出差错?”月读这副恬然神情,总算使她露出安心微笑,调侃他,他毫不以为杵,跟着点头承认。
“是呀,算错许许多多的事,毕竟我老了,不如年轻时候样样信手拈来。”这话由不老不衰的月读口中说出,逗得穷奇咯咯轻笑。
“你哪儿老了呀?越活越年轻,别人是老生华发,你是白发变黑,返老还童吗?”
“外貌是没老,预知能力却退化了。”他拿自个儿开玩笑。
“你一定没算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我穷奇的伴侣吧。”若早个好些年拿这问题问他,只会换来清冷天人的不屑回应,淡嗤她的异想天开,天人与凶兽,永远不可能有所交集。
“确实没有。”
“你每回都只算出悲观的那一种结果,例如无暇魂飞魄散、梼杌失控乱世,武罗与他的小天女再无缘分,饕餮食尽万物,我死你亡,可你瞧现在,天好高,风好清,水好凉,梼杌乖得像猫,饕餮被管得死死的,你还能牵着我……这些你全没算到。”
“我忽略太多‘因果’,小觑每个人的执念,原来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在于做或不做。”
“你的因因果果我倒是不懂,我只知道,想要什么,靠自己去挣来,决不能凭着‘命中注定’就放弃去努力。”
“受教了。”从她身上,他习得不少以往自己不会去思索的方向,她的凶兽观念不全然正确,也并非一无可取,她有贪念,有固执,有任性,又不容人侵犯的领域,那些,不正是世间万物皆有的七情六欲吗?
“我现在只担心你对于灵参的预测会不会失准?万一……”穷奇虽轻易因他一笑而安心,隐约仍带半丝忧心。
“万一失准,便是另一种结果。”月读表情淡然。
“还有第二种?”
“参汤一盅。”
“快!快把那只龙子追回来——把灵参还来!”
第2章(1)
“呜呜呜……”
幽怨的哭声,不曾间断,仿佛凝聚数年积怼,非得倾力呜咽才能诉尽,恁般委屈,恁般堪怜,恁般蒙受欺凌的教人目不忍睹。
“呜呜呜呜呜……”
还在哭。
“呜呜呜呜呜……”
继续哭。
布包解开,在它身上施以暴行的男人露脸,投来一道“你真能哭”的冷觑,左小指掏掏耳朵,虽没武器,神情已经够不耐烦。它本是啜泣,看见他,抗议似地哭得更大声,摆明“你不给我活路,我也不让你好睡”的消极报复。
睚眦没恫吓它闭嘴,也没揉块破布塞住它的嘴,他就这样看着它哭,看它泼洒泪水。
“你、你看啥看?没看过……灵参哭吗?”
“真的没看过,很新奇。”睚眦从红绳中拉出它右半边参臂,突兀地塞给它一样东西。“自己捧着,要哭继续哭,眼泪记得装进去,一颗都不要浪费。”
它泪眼朦胧,看见他给它一个巴掌大的圆玉瓶,它茫然盯着好整以暇准备躺回床上的男人。
“这是什么?”
“瓶子呀。”他躺进柔软床铺里,晒得香香暖暖的被,闻起来真好。
“干嘛给我瓶子?”
睚眦侧卧,一手支头,双眼闭上。“灵参的眼泪应该很补吧?”参泪也属参汁一种,得来不易。
“那当然!我们参从头到须无一不珍贵,连我们泡过须脚的水,每日喝上一碗也能延年益寿,像灵参泪这种好东西,只要几滴,加入茶水里搅一搅,比干啃几百枝小参更有效果。”它哼哼傲笑,夸起自己毫不脸红。
“这就是了。珍贵的东西浪费掉多可惜,你努力把瓶子装满,我三不五时喝几口润润喉、补补身。好了好了,愣着干嘛,快哭。”他摆摆手,要它认真些别偷懒。
“我为什么要哭给你喝呀?!”它唯一能动的右半边参臂气呼呼甩开瓶子,受他一激,想哭的心情都没有了!
“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回到龙骸城,入了锅鼎,再没机会收集,还是把握时间多哭几瓶。”他当真变出五六个玉瓶把玩,真要装满那些瓶子,它岂不是哭到变成参干?这只龙子太恶劣太卑鄙太过分了——
它忿忿抹干泪,不哭了。
“真的不继续哭?”他口气好惋惜。
“哼。”扭开头。
“我不介意你鬼吼鬼叫,我在这间房下了法术,你很吵很刺耳的哭声传不到外头去,你可以尽量宣泄,痛快哭,大声叫,眼泪记得替我盛起来比较重要。”
“我才不让你得逞!我不要哭了 !”哼!不给他称心如意!
“你不哭也好,我就能好好睡场觉。”无论它怎么做,他都是利益既得者。
“我不哭但我也不让你睡!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它要闹到他不得安宁,不给我 他珍稀灵参泪,更不给清幽安宁的睡眠时间!
睚眦懒得下床,手掌一摊,桌上的它被一道劲力吸飞过去,落入他五指之间,他像捉只布娃娃般,将它凑到眼前。
“你确定你不是娘儿们吗?我所知道的雌性生物本能在你身上一鉴无遗,爱哭爱叫喋看似休唠唠叨叨,没一时刻安静。”倘若这株参有着装,他非得剥光它,好好检查一遍,他严重怀疑它是母的。
“我说过灵参没有雌雄之别,我不是娘儿们!也不是臭男人!我是灵参!你不要乱摸——住手——不要挠我痒—